[摘要]住房、醫療、教育等基本需求品領域的過度市場化是造成當前收入差距持續擴大的重要原因。改革當前收入分配制度的關鍵在于通過政府提供機制化公共服務來降低社會基本需求成本,使最廣大社會成員都能公平享有基本需求,進而通過公平享有平等的社會參與和自由階層流動的機會來間接實現社會收入均等化。
[關鍵詞]基本需求品;市場化;收入分配;社會階層
[中圖分類號]D6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2426(2007)06-0036-02
一、過度市場化與收入分配難題
當前,相關研究表明,包括城鄉間、地區間、行業間、不同社會群體間的收入差距急劇擴大,以城鄉居民的綜合基尼系數為例,目前我國基尼系數已接近0.47,大大超過0.4的國際警戒線。收入差距不斷擴大已成為制約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一個重大問題,并已受到學界和政府部門的高度重視。
造成收入差距持續擴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推動市場化改革本身的原因,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基本實現了由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根本性轉變,由此也打破了平均主義大鍋飯的傳統收入分配制度,形成了收入差別;也有市場化不足的原因,針對傳統單一計劃經濟體制的弊端,我國采取了“雙軌制”的改革路徑。應當說,這種漸進式的改革思路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新體制的培育和再造減少了阻力和波動,使整個國家共同享受到了社會穩定和平穩轉型帶來的巨大效益,但它同時也帶來一些新問題,突出表現為市場化不足、市場規則的不完善以及機會主義所滋生的腐敗、行政壟斷等問題,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加劇了收入分配的不合理性。
還有一種原因,那就是過度市場化。近年來,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不斷深化,中國經濟的市場化過程不僅體現在一般產品方面,而且迅速席卷那些與人民群眾基本生活息息相關的住房、醫療、教育等基本需求品領域。在市場化本身容易帶來收入分配“馬太效應”的情況下,基本需求成本的急劇上升使得社會低收入群體失去了向上自由流動的根本途徑,這種發展機會不均等引起起點的不公平,直接導致了社會階層等級結構分化并固化,進而形成收入差距的惡性累積循環。諸如,商品化住房價格的不斷攀升使從農村到城市的城市化需求受阻,從而固化了傳統的城鄉二元結構;教育是任何一個國家社會階層自由流動和長期收入分配均等化最為可靠的政策,但教育成本的攀升和教育資源的非均衡分配使得社會低收入群體的人力資本投資受阻;醫療支出過高也導致了低收入群體的相對貧困化,使社會收入差距進一步擴大。
二、發達市場國家政府職能轉型與福利社會重構
這種因過度市場化而形成的收入結構惡化,以及由此引發的經濟社會矛盾并不只是中國的特有現象,而似乎是自由市場經濟體制和特定發展階段的產物。回顧英、美等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經濟史,自工業革命之后,在自由市場經濟的驅動下,西方國家物質生產能力空前高漲。但這種經濟體制有其固有的缺陷,突出表現為社會成員之間在財富初次分配方面的兩極分化日益加劇,并由此導致的社會購買力總量相對偏低,進而引發以生產相對過剩為特征的周期性經濟危機。這種經濟危機的結果是兩大階級即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的激烈的階級矛盾和階級沖突,引發嚴重的社會危機。應當說,早期資本主義原始積累時期的經濟社會矛盾直接表現為兩大階級的對立對抗,這是同我國現階段經濟社會問題具有本質不同的。但是,單純從經濟社會矛盾的顯象——生產相對過剩、有效需求不足、收入差距擴大、群體性社會矛盾多發等來看,卻有相似之處。
針對早期資本主義的經濟社會矛盾,馬克思曾精辟地指出,資本主義的基本矛盾是生產的社會化和資本主義私人占有之間的矛盾,并將無產階級與資產階級之間的這種矛盾視為不可調和。但從現實資本主義社會的發展來看,馬克思所預言的勞資矛盾不斷升級的“沖突論”并未出現,反而得到不斷緩和。探索資本主義社會如何從這種矛盾和沖突中走出來,確有值得我們反思和借鑒之處。對此,有必要回溯到西方福利制度的變遷。
早在20世紀30年代大危機之后,面對工業化和市場化所帶來的日益嚴重的經濟危機和社會危機所導致的社會高度不和諧,西方發達國家普遍摒棄了早期“自由放任”的市場經濟體制,強化了政府干預。這種干預的形式就是多數發達資本主義國家都建立了不同模式的福利制度,走上了“福利國家”的道路。關于福利國家有很多不同的解釋,但其主要方面在于政府保證所有公民都能普遍享有最低標準的收入、營養、健康、住房和就業機會,即在市場初次分配導致社會分化的情況下,通過國家和政府提供機制化的公共服務來保障最廣大社會成員的基本需求,將所有個人的基本需求都置于政府的保護之下。福利國家的本質就是政府應當承擔起保障基本公民權的職責,為此必須有強力的政府公共服務來保障最廣大人民的基本需求,這種基本需求不僅是利用補救模式來消除絕對貧困,而且是在現代經濟高度發達的條件下將福利功能延伸到營養、住房、健康和教育等諸多方面,用以保證廣大社會低收入群體的基本需求。
福利制度作為現代西方工業社會中的一個完整龐大的調節機器,使西方國家長期以來的經濟危機和社會危機得以緩和。從根本上來說,福利制度的建立和完善是自由市場失靈的條件下政府職能回歸的過程,更是政府公共服務職能回歸的過程。
三、重塑政府公共服務職能與推動公平的經濟發展
回到中國現實,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社會取得了長足的發展,當前我國經濟社會正從傳統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加速轉型,已經進入從一般溫飽社會向全面小康社會加快發展的關鍵時期。在這個轉型與發展的特定時期,社會公共需求以超常的速度增長,然而住房、教育、醫療、就業和社會保障等公共服務的嚴重不足和不均等直接造成了社會群體的經濟收入差距和社會階層分化,不利于社會穩定和社會和諧。為此,求解當前收入分配難題的關鍵不僅在于通過收入補救來對低收入群體進行“修修補補”,而且在于進一步規范收入分配秩序的基礎上,借鑒發達市場國家的經驗,通過政府提供機制化公共服務來降低社會基本需求成本,使最廣大社會成員都能公平享有基本需求,進而通過公平享有平等的社會參與和自由階層流動的機會來間接實現社會收入均等化。
具體而言,必須強調基本需求品的社會屬性而非市場屬性。當前政府公共服務職能不足最為突出地表現在住房、教育及醫療等方面。政府不應對日益高漲的住房市場聽之任之,如果說現行商品化的住房價格高漲不可避免的話,那么仿照香港和新加坡實行大規模的政府住房計劃則勢在必行。在教育方面,要消滅貧困首先必須促進教育機會的均等化,這是社會低收入群體獲取公平的社會參與能力和自由流動機會的首要途徑。
當前,我國正在加緊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和諧社會具有諸多豐富的內涵,但構建和諧社會的一條重要主線就是重塑政府的公共服務職能,政府需要為最廣大社會群體的基本需求提供機制化的公共服務。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中國現實經濟要求有一個強勢政府,但這種強勢政府的職能并不在于其經濟職能,而在于其社會福利的供給職能和公共服務的保障職能。隨著生產的發展,政府應當逐步保障最廣大社會成員的生存需求和基本需求,這是真正走向和諧社會的必然要求,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有別于西方自由市場經濟的重要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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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侯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