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簡介]楊海濤(1970—),男,山東滕州人。公衛系法學教研室講師,法律碩士,主要從事衛生法研究。
[摘要]比爾·蓋茨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多少?知識產權保護能夠獲得勞動價值論的支持么?我們面臨著諸多困惑。以勞動價值論考量知識產權,可以得知,權利人財富的積累具有正當性,但是,活勞動的實施者以外的人也應參與價值的分配,同時,知識產品具有公共性,應以最大限度的發揮知識產品的社會效用作為知識產權保護的“度”。
[關鍵詞]勞動價值理論;知識產權;困惑
[中圖分類號]F014.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7)01—0082—02
一、問題的提出
根據馬克思主義勞動價值理論,勞動創造價值,商品價值決定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復雜勞動是簡單勞動的倍加。那么,比爾·蓋茨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多少?天才的比爾·蓋茨的財富頂峰時期曾達3000多億美元。那么,蓋茨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多少簡單勞動的倍加?又是多少復雜勞動的倍加?
蓋茨財富的獲得與現代知識產權法律制度的保護是分不開的。在某種意義上,知識產權保護對蓋茨的財富積累起著決定作用。那么,知識產權保護能夠獲得勞動價值論的支持么?這是我們必須解決的問題。理由如下:(1)我國立法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憲法中亦有明文規定;(2)我國的意識形態及教育機制決定,立法者、執法者都以馬克思勞動價值理論為世界觀和方法論,所以知識產權領域出現勞動價值理論的困惑,有必要進一步思考。
二、討論的前提:知識產權活動是一種勞動
知識產權活動必須屬于勞動的范疇,否則無法用勞動價值的理論進行考量。
知識產權是人基于自己的智力活動創造的成果和經營管理中的經驗、知識而依法享有的權利[1]。
知識產權指的是專利權、商標權、版權(也稱著作權)、商業秘密專有權等人們對自己創造性的智力勞動成果所享有的民事權利。[2]
勞動指:“它是人類勞動力的耗費。盡管縫和織是不同質的活動,但二者都是人的腦、肌肉、神經、手等等的生產耗費。”[3]
比較以上概念,我們可得出創造性的知識產權活動屬勞動的結論,這是我們討論的前提。
三、勞動價值論的諸多困惑
“為天才之火添加利益的柴薪”,這是對知識產權保護的精辟概括。但問題是:1.為什么要“為天才之火添加利益的柴薪”?2.誰是天才?3.要添加多少利益的柴薪?“利益的柴薪”是越多越好,還是有副作用需要抑制?我們面臨諸多困惑。換一種思路,以勞動價值論來考量,前述問題分別可以換成下列問題:
1.勞動價值理論支持知識產權保護么?
2.誰可以參加知識產權成果的價值分配?
3.社會分配給創造者多少才為適度?
四、對知識產權領域勞動價值論的探析
(一)勞動價值理論支持知識產權保護
知識產權活動創造價值,符合勞動價值理論,這是對其予以保護的正當性理論基礎,而且作為一種復雜勞動,應當從社會獲得倍加于簡單勞動的承認與保護。首先,價值由活勞動創造,理應由勞動者所有,否則為剝削。其次,知識勞動屬于復雜勞動,根據政治經濟學原理,少量的復雜勞動等于倍加的簡單勞動,而最復雜的勞動就是從事科技發明和創造的腦力勞動。故其社會勞動時間的理論值應當高于非創造性勞動成果的社會勞動時間的理論值,創造性勞動成果理應受知識產權法保護。
綜上所述,知識產權保護是符合勞動價值理論的,但是,困惑并沒有全部冰釋。
(二)知識產權成果的價值分配的參加者
按照傳統勞動價值論的觀點,價值完全是由勞動者創造,若把價值的創造與價值的分配等同起來,那么就會得出“誰創造,誰分配”的結論,其他人很難有分配的資格。
知識產權保護,無論是立法設計,還是司法實踐都會面臨勞動價值的分配問題?;顒趧拥膶嵤┱咭酝獾娜?,如創造者、投資者、使用者有沒有獲取分配的資格?依據是什么?這也是我們必須面對的困惑。具體來講,有兩個問題:
1.投資者并未直接參與生產性勞動,資本也不創造價值,如何參與分配、取得收益?
按傳統勞動價值理論,價值是活勞動的產物,源于生產要素中的勞動要素,于是傳統勞動價值理論得出結論,“不勞動者不得食”。但是,馬克思的價值分析的前提之一是假定勞動以外的要素都是無償的,而這種無償的前提只有在公有制條件下才能得以實現,而市場經濟條件下生產要素的投入,除勞動以外,一般是有償的,故有付出應有回報。在市場條件下,若不允許對財富創造做出貢獻的其它要素如資本參加分配,就會形成一個悖論:勞動者通過活勞動創造了價值,取得全部價值,價值的物化形式——商品因在再一次的勞動中無法獲得價值分配而無人投入,否則被視為剝削或不適當,社會生產將無法進行。
因此,可以得出一個初步的結論,投資者參與勞動價值分配有其合理性。
2.除了投資者以外,還有什么人可以參與價值分配?
值得注意的是,勞動價值論誕生于工業經濟初期,當時語境下的“勞動者”或說是“工人”主要是指物質生產領域的勞動者。滄海桑田,現代社會已經出現了大量的非物質生產領域,“勞動者”的內涵和外延都應有新的解釋,以符合歷史發展的實際情況。
隨著社會分工的發展,第三產業知識經濟的興起,充分證明了非物質生產領域中的勞動者對社會所作的貢獻。各種勞動實際上是一個總的社會勞動過程,產品的生產是“社會化大生產”,創造價值的勞動是“總體勞動”,包括五種形態:體力型、技能型、知識運用型、技術創新型和理論創造型。而從事這些工作的都是“工人”,當然有資格參加價值的分配。
另外,根據傳統勞動價值理論,物質生產三要素為:勞動,勞動資料和勞動對象。但是隨著社會實踐的發展,人們發現,參與勞動創造價值的遠不止傳統的勞動價值理論的生產三要素,而是多要素,如勞動力、經營管理、信息、科學、技術、人力資本等等。如前所述,生產要素參與價值分配具有正當性。隨著我們對生產要素的認識的不斷深化,上述生產要素的提供者也應參加價值分配。
由此可以推出,投資者、注冊商標所有人、委托發明人、相鄰權人等等都應參與價值分配,他們并未直接參與物質生產勞動,但他們或提供了生產要素,或對生產要素的改進做出了貢獻。作為“總體工人”的一分子,理應從“總體勞動”成果中獲得應得的價值分配。
那么,知識產權作為絕對權,在權利人與社會之間,利益的天平應當傾向于誰?
(三)知識產品的公共性,決定著知識產權保護的“度”
知識產品具有公共性,體現著個人與社會的辯證關系,那么,社會本身有資格參與其價值分配么?在權利人與社會之間,利益的天平應當傾向于哪一方?
傳統勞動價值論沒有給我們提供現成的理論,在此,本文試圖作以下分析:
首先,智力成果不是純粹單個人勞動的產物,而是一種社會文明成果,社會應參與分配。勞動者在創造知識產品時,必然借助于已有的知識。所謂“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正是說明的這個道理。知識屬于社會整體承繼的共同財富,如同空氣、陽光一樣,活勞動創造的價值,理應根據社會所供知識的貢獻回報于社會,人畢竟不能僅靠活勞動而生存,人離不開社會這個“空氣”。
其次,勞動必然要借助各種社會資源,社會理應獲得回報。權利人的勞動不可避免的要利用社會公共資源:在土地公有條件下,土地屬國土資源;創造者免費使用公有信息;創造者接受著社會的公共教育;社會為創造者提供的公共產品比比皆是,如公共交通等等。以至于個人與社會在某種程度、某些方面是無法分清彼此的,社會要求分享知識成果已屬理所當然,如同國家要求服兵役一樣。
第三,從經濟學的角度講,制度也是生產要素,我們可以借鑒一下制度經濟學的觀點。制度經濟學認為,制度結構和制度變遷是影響社會創新和經濟效率的重要因素,康芒斯認為,在現代社會中,有法律、經濟、倫理三種利益調節方式,其中法律制度最為重要,它是社會經濟發展的決定因素。制度是社會的制度,而制度既為生產要素,理應取得價值分配。再者,知識產權保護專利的方式,實際上是賦予其壟斷的權利,也就意味著創造者壟斷受益的同時,剝奪了其他社會成員以同樣的途徑和勞動取得成功、收益、需要之滿足的權利,而其他社會成員是不確定的大眾,具有社會性,創造者理應對此做出補償。
反而觀之,若我們把利益的天平略傾斜于社會,會對創造者造成多大的傷害呢?知識產品具有公共物品的屬性,具有非消耗性,可以多次、反復被使用而不導致減損價值。同時,知識產品也具有私人物品的特性,具有不可剝奪的特點。由此可見,弱化對知識產品的創造者的知識產權保護,不會損害其現有利益,損害的是其預期利益,反之,若過分強化知識產權保護,會使知識產品不能得以在整個社會反復而充分的應用,對社會整體發展是有害的。
綜上所述,社會應當參與價值的分配,利益的天平應當傾向于社會。本文并不是反對用知識產權制度保護“致富”,但在保護創新的基礎上,本文主張應最大限度的發揮知識產品的社會效用,知識產權制度不應僅成為個人無限攫取私利的工具,這就是所應遵循的“度”。
[參考文獻]
[1]吳漢東.知識產權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1.
[2]鄭成思.知識產權法律制度[EB/OL3.http://www.people\\.com.cn/GB/14576/15097/2369597.html.2004.
[3]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57.
[責任編輯:王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