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道德與法律的關系看二者互動意義

[作者簡介]郭希鋼(1975—)，男，山東臨沂人。倫理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法律倫理。

[摘要]道德與法律作為人類社會規范世界的兩個不同維度，是社會控制體系中的兩個子系統。二者之間既有明顯的差異和界線，又具有內在的統一性。法律以倫理道德為價值基礎，道德始終貫穿于法律過程之中，共同維護社會的良性運行。道德是法治的基礎，道德與法治是相輔相成、相互作用的。因此，我國在發展市場經濟建設過程中，建設小康社會、推動和諧社會發展，需要將德治與法治緊密結合起來。

[關鍵詞]道德；法律；德治與法治

[中圖分類號]D90—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7)01—0100—02

江澤民同志曾經強調指出：“要把依法治國同以德治國結合起來，為社會保持良好的秩序和風尚營造高尚的思想道德基礎。”這是江澤民同志通過對我國深入實踐“依法治國”方略所作的深層次思考，作出的以上結論。因此，考察道德與法律的相互依存、相互轉化的性質和趨勢，對正確了解以德治國與以法治國的治國方略將有著重要的作用。

一、道德與法律的關系論證

法律與道德之間的關系問題是貫穿法哲學的核心，在西方法理學層面上表現為實然法與應然法的關系問題，在中國古代治道層面上表現為刑與德的關系問題。

1．西方法理學關于道與法關系的闡釋。在西方，從古希臘正義法律觀，到中世紀神學正義法律觀，再到近代自然法律觀，都貫穿著正義道德這一基礎。亞里士多德說：“法律的實際意義應該是促成全部人民都能促進于正義和善德的制度。”。格老秀斯指出：“自然權利乃是正當理性的命令，它依據行為是否與合理的自然相諧合，而斷定其為道德上的卑鄙，或道德上的必要”。盧梭補充道，一切國家的法律，“只有以自然法為根據才是公正的，它們的規定和解釋，必須以自然法為根據。”羅爾斯進而認為，如果社會法律制度不符合正義，就應該廢除它。因此，法治的價值取向便以正義和善為其主導性價值，從而達成了這樣一種共識，即“法律若以正義實現為追求，該法便是善法，舍棄了正義的價值標準，法便是惡法”。由此可見，正義與善的道德原則始終是一切法律與現代社會法治的基礎。

自然法強調法律應該具有實體的道德品格。自然法是人類尋求正義之絕對標準的結果，法律的道德基礎在于法律應當與一定道德關系及其規律相一致。法律的功能和目的在于保護和實現和平、平等、自由、公正等道德價值目標，它的核心問題是正義原則和正義目標的實現。道德的實體內容和對象是公民的權利，正義的法律就是對權利的尊重和保護，即德沃金提出的“認真對待權利”。自然法還提出了法律的程序道德性問題，富勒把它稱為法律的“內在道德”，與法律的“外在道德”一實體道德相對應。分析法學以分析實證主義為認識基礎，反對以抽象的理性認識為前提去認識現實的法律，法律是一種純粹的工具，法律的衡量標準是功利主義和邏輯實證的明確性，而不是什么道德或者價值。在分析法學那里，“法律的一般理論是指研究法律規范及其要素和相互關系，作為法律規范整體的法律秩序及其結構、不同法律秩序之間的關系，以及法律在很多實在法律秩序中的統一”。所以，他們主張法學作為一門科學必須和正義理論或自然法學說劃清界限。法律的道德分離被看作是削弱對專制和獨裁的抵抗的原因，從而使得法律實證主義成為形形色色的多種不同罪惡的代名詞。

2．中國古代德與法關系的闡釋。中國傳統法哲學是以儒家法哲學思想即以倫理關系來涵析法律關系，以倫理價值來作為法的價值，所以將倫理道德作為法的本原、本體和價值取向的法哲學，而這種倫理道德既包括人倫道德準則，也包括治國原則、政治制度和國家結構等。從《尚書》中可知堯、舜、禹就是以德治天下的典范，孔子尊崇堯、舜、周公等人物，倡導以德治國，對后世產生了重大影響。對于以德治國，孔子在《論語?為政》中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意即執政者治理國家只有實行德政、德治，才會有威信，才能得到民眾的擁護，就像北極星與群星的關系，北極星端居中心，群星拱衛著環繞它旋轉。孔子的德治路線及其優點，孔子以明晰的語言作了概括，并且與法家路線明確對立起來，他說：“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意即用刻板的行政命令來引導，用繁苛的刑罰來統一行動，老百姓害怕受罰，只求免罪，而沒有羞恥心，如果用道德教化來引導，用禮樂熏陶來統一行動，老百姓就會有羞恥心，自覺走上正道。在儒家倫理法哲學體系中，雖然禮和法，德和刑，都是既對立又統一的重要范疇，天理、天道和人欲、義和利更是尖銳對立的：但仍以前者統攝、包容甚至吞沒后者，即均本根于“仁”、“義”，亦終歸統一于“禮”、“理”。西周的統治者提出了“敬德保民”、“以德配天”的思想。他們認識到“天命不于常”，而“皇天無親，惟德是輔”，只有有德的人，“天”才會他們統冶老百姓。由于強調國家的各級統治者應有道德的人來擔任，所以德治就被稱之為“人治”。儒家這種倫理道德思想認為在許多場合下道德準則還可以替代和充任法律原則和規范。因此它走向泛道德主義的極端。同時，儒家倫理思想的又一要點是張揚君主權力、崇尚權力和權威，法依附于權力，并維護等級特權，法律不過是馭民教化的工具。這一切又都是被認為符合倫理道德的框架內容，形成以倫理統帥政治和法的基本格局，這是儒家倫理法泛道德主義的又一重要特色。

中國古代德治思想雖然大力提倡為政以德，但是也認識到治理國家僅靠道德是不夠的，還必須輔之以法律，以法律的威嚴和強制性來使那些道德感不強的人們也能符合社會的規范。“法”是中國法律中最重要的一個概念，“法”這一詞在成為法律用語之前，已經普遍應用于其他場合，其本意是式樣、典范、準則，并由此引伸出應遵循的方式、程序的含義。所以實行法治的一個最基本的目的就是要使人們的行為遵循一定的規則，使社會和諧有序地發展。韓非子是法家著名的代表，他對此有著明確的表述：“故其治國也，正明法，陳嚴刑，將以救群生之亂，去天下之禍。使強不凌弱，眾不暴寡，耆老得遂，幼孤得長，邊境不侵，君臣相親，父子相保，而無死亡系虜之患，此亦功之至厚者也。”法律不僅有制止混亂、救生靈于涂炭的功能，而且有調和各種人際關系，使社會安定和諧的作用。因此，荀子說：“以善治者待之以禮：以不善治者待之以刑”這樣才能懲暴除惡，維持人際關系的和諧運行以及社會秩序的正常運轉，所以他主張賞罰禮刑都不能廢棄。只有賞罰得當，才能使人們心服口服，從而自覺地遵守各項法律：法律才能有效地發揮維護社會秩序的作用。綜上所述，古代的德治與法治，兩者各有其作用，具有互補的功能，缺一不可，必須兼用兩者，才能收到扶善抑惡的功效。

二、法與德的互動促進德治與法治的并重

1．法治精神包含道德價值。

從法律的價值基礎考察，道德始終貫穿于法律過程之中，一方面法律自身內涵著人類真善美的道德理想，另一方面對實現道德理想起著規范、制約、引導和保障的作用。法律是一種外在的他律的規則：而道德則是一種無形的內在的自律的規則，是對法律的補充、拓展、修正、說明和支持。正如馬克思所言：“道德的基礎是人類精神的自律”，它主要依靠社會輿論、風俗習慣、人們內心的信念等精神力量來維持，靠社會成員的自覺性來發揮作用。道德存在于人的主觀意識之中，體現的是人類精神的自律。這種特殊的規范性集中地表現在人們視聽言行、行為品格和習性之中，并通過人們的義務感和良心感，構成人們的自我調節、自我約束和自我評價，從而發揮其特殊的社會作用。

法律的制定以一定的道德為依據，法律的實施以自身為唯一標準。法律與道德的關系并不僅僅是法律與其外在的某種類似規則之間的外部的關系，而且是法律規則自身的內在要求。在這個意義上，法律本身就是道德的。法律除了服從一定的消極的、底層次具體道德底要求外，法律本身還有一定的內在道德問題，即法律的一般性、穩定性、權威性、可預測性之類的形式的要求。我們認為，最低限度的道德，即義務的道德應該包括對法律實體內容的要求，也包括對法律程序的要求。從法律內在道德價值的實現來看，在立法上，還要努力保證和維護法律自身的正當性，充分體現法律“普遍性”、“一致性”的要求，按照法律自我成立的“道德”準則，自成體系的正當性標準，來設計法律運行的方式和規則，努力維護法律自身的“過程的完整性”，體現法治的內在精神，間接地促進法律道德價值目標的實現。反之，如果法律沒有自成體系的自身正當性標準，那么，它對道德秩序的破壞就可能會是毀滅性的。一旦將道德律令引入法律領域，法律的本性就可能得以改變，“至善”也就有可能成為法律追求的目標。道德通常具有自愿的屬性，其表現形式常常是應然：而法律則帶有權威的印記，每每表現為必須，前者包含建議的口吻，后者則是強制的要求。

而現代意義上的“法治”是“以法以維護社會秩序為基本目的的法律，必須承認和反映那些為社會存續所必需的道德，否則，社會不存在，法律也不可能存在，法律的制定必須符合社會的基本道德。一方面是因為法律的產生要依附于社會的存續，另一方面，法律的實現有賴于社會的需求。作為社會成員都應遵守的行為規則，法律必須具有普適性和可行性，否則法律將無法實現。而道德作為社會傳統的自然生成，為社會成員全體所認可并遵從，與之相符的法律自然也就具有了為社會成員接受的天然基礎。道德理念一旦注入法律體系，法律就必然會打破法律領域的有限性，成為符合人性發展的理性法律。據此，我們認為應當以一定的道德標準創造符合人性發展的理想狀態的法律。惟其如此，符合技術標準并且具有效率的法律才能真正成為“至善”的法律，而不再是通過以惡去惡來維持統治階級所要求的社會秩序。

因此，建立道德和法律的轉化機制，一方面應將成熟的、普遍的道德規范上升為法律，另一方面失效的法律規范應及時被道德吸收，避免法律和道德同時失控現象的發生。道德法律化應反映社會基本要求，將具有“普遍性”的道德規范加以法律化，并且應符合時代需求與可操作性原則，這種可操作性具體表現為法律適用的依據、條件、機構、程序、處理結果等方面均是規范而統一的，呈現為完美的一整套技術操作的流程。而這些操作流程所作用的對象則是可以調查取證，體現于外部形式的行為。有效的道德與法律轉化機制對當前法治社會的健康發展起到了價值導向的指引作用，對社會主義道德建設的發展也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

2．德治與法治并重的意義。法治是現代社會的目標，而法治社會又是富于和追求效率的社會。如果一種社會僅以法律作為控制和調節的惟一手段，就會喪失自我組織和自我完善的能力，社會生活本身也會失去活力和情趣，這正是西方社會在后現代社會顯露出來的重要缺陷之一。這一缺陷的彌補，有賴于道德等社會規范在社會生活中發揮作用。因此，道德建設和法律建設的同步是法治社會以及社會全面發展的必然要求。法治離不開道德的支持與配合，道德需要法治的保障。兩者之間只有相互配合、相互支持、相互補充，才能形成完整的社會規范體系和調控手段體系，才能保障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也才能創造出一個既合情合理、又合法的有機社會。可以說，法治與道德的統一既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必然要求，也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必然追求。隨著經濟成分、分配方式、就業方式及生活方式的多樣化，收入差距的擴大化，個人價值取向多元化的趨勢日漸明顯。一個社會的凝聚力，往往來自于社會成員的共同理想和信念，就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提出“以德治國”與“以法治國”并重的治國方略，對于加強思想道德建設、強化全社會共同理想和信念、完善法冶精神與構建法治社會起到重要作用。

進入改革開發新時期以來，隨著以經濟體制改革為突破口的各項改革全面展開和深入，全方位、多層次、寬領域的對外開放的力度不斷加大，目前我國正處于歷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社會轉型期，各種消極腐敗現象如何克服，成為擺在我們面前的一道現實的課題。社會關系在現實生活中千變萬化，異常復雜，稍不慎重，就會產生這樣那樣的尖銳矛盾。在一個運轉有序的社會中，由于法律的規范性、明確性、強制性而成為調整這些利益關系的主要手段，但還有其它如經濟的、政治的、行政的手段，道德即是其中的一種，當個人與社會、集體與他人發生利益矛盾時，通常情況下，一個道德高尚的人，總是優先考慮、照顧社會集體和他人的利益，也就是“先公后私”、“先人后己”，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還會為社會集體和他人犧牲自己的利益。為此首先要加強道德建設，應當把法律納入道德視野，隨時關注法律法則的動態變化，把法律作為道德的參照物，作為道德最低的臨界線。當一個社會利益關系急劇變化，利益矛盾比較尖銳的時期，除了依靠法律來規范外，還必須更加重視并善于運用道德的特殊調整手段，最大限度地將各種利益矛盾調整的可控的范圍之內，避免利益矛盾的對抗，并逐漸緩和以至最終化解那些尖銳對立，影響社會穩定的利益矛盾。

因此，德治和法治相結合有利于幫助人們樹立、重塑科學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道德觀。所以，在實行以法治國的同時，要大力加強全社會的道德教育，使每個社會主體都能明辨善惡與是非，用知恥的道德內化精神減少犯罪，從而調節人際關系的改善，達到融洽和睦的社會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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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金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