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文化領導權”問題對當代社會主義的重要性

[作者簡介]連朝毅(1978—)，男，福建惠安人。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政治學專業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政治學理論、科學社會主義理論。

[摘要]在當代社會主義的語境下葛蘭西文化領導權思想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無論從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歷史經驗還是從現實社會主義國家在文化領導權問題上面臨的整個國際國內環境更加趨于復雜化的維度看，文化領導權建設工作的成效如何都直接關系到當代社會主義的發展前景。

[關鍵詞]葛蘭西；文化領導權；當代社會主義

[中圖分類號]D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7)01—0024—02

“文化領導權”思想是由意大利共產黨領導人安東尼奧·葛蘭西最早明確加以闡述的。在20世紀20年代前后，西歐一些國家的無產階級革命接連失敗。這種現象引起了葛蘭西的反思，他的文化領導權思想的現實指向很大程度上也在于此。葛蘭西認為，當時西歐各國革命失敗的重要原因是照搬俄國十月革命的模式而未具體考慮本國的實際情況。在分析此問題時，他首先依據自己對資產階級國家政治發展現實的把握對國家概念的內涵做了新的詮釋，指出現代資本主義國家的普遍特征是國家由“政治社會”與“市民社會”兩部分構成，相對應地也就存在著兩種領導權，即以履行強制職能為基本特征的政治領導權和以履行教育職能為基本特征的文化領導權。葛蘭西認識到，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政治上層建筑不同于東方沙俄等國家，“在俄國，國家就是一切，市民社會還處于原始的混沌狀態；在西方，在國家與市民社會之間有一定的聯系，國家一有風吹草動，市民社會的堅固結構立即挺身而出。國家只是外圍的壕溝，后面屹立著一個強大的碉堡工事網”^[1]，這個“碉堡工事網”即市民社會。為此，葛蘭西主張西方社會主義革命戰略要“從運動戰(正面進攻)變為陣地戰^[2]”，通過發揮無產階級的“有機知識分子”集團在建立社會主義文化領導權過程中的重要作用等手段，注重在意識形態、文化領域內逐個陣地去奪取資產階級的領導權，逐步獲得市民社會的“同意”以建立無產階級的文化領導權，從而最終獲得革命的勝利并建立穩固的社會主義政權。

在葛蘭西看來，“文化領導權”的要義乃在于得到市民社會各階層的“同意”，也就是說，被領導者自覺自愿的贊同與認可是獲取“文化領導權”的重要條件。這點可以被認為是葛蘭西文化領導權思想的基本精神。當我們以“同意”這一基本精神為主要視角并認真思考“文化領導權”在階級根源、社會基礎、實現過程等方面的當代性時，我們就會傾向于在更寬泛的意義上這樣來闡釋與理解葛蘭西所述的“文化領導權”，此即：文化領導權是基于階級對立而產生的；現代資產階級與工人階級在思想文化領域尤其在意識形態領域內互相爭奪話語支配權的過程，也就是最終獲得民眾廣泛“同意”的那一方在全社會建立自己文化領導權的過程；由于文化系統的相對獨立性、穩定性，爭奪和確立文化領導權的過程不可能一蹴而就，而必然表現為一個長期的過程。

可見，只要以民眾的廣泛“同意”為基本線索來進行分析，我們就會發現葛蘭西論述的“文化領導權”對當代社會主義所具有的重要理論價值。也就是說，文化領導權思想在新的實踐條件下，可以依照其基本精神并通過自身內涵的深化與外延的擴大來進行重新闡釋，從而“生發”出適合于當代的理論形態，將當代社會主義新的實踐經驗吸納進這一思想的解釋系統之中。沿此思路，從更一般的意義來看，文化領導權是現代社會形態發展的深層維度，它以一種有別于政治領導權的運作方式，對一定社會群體的生活模式產生持續的整體的影響，并使這種生活模式在相對穩定的同時又悄無聲息地按照既定的方向發生變化。在這個角度上可以說，文化領導權以其廣泛性、持續性、非強制性的特征而具有鮮明的社會教化功能。所以，它是現代社會重要的社會調控方式，它為整個社會體系的穩定運行提供文化認同的基礎從而起到社會安全閥的功能，也對現代社會的經濟、政治運行導向起著不容忽視的規定作用。正因為如此，在我們這個以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并存、競爭并經長期反復較量逐漸取代資本主義為“主要內容”的時代里，確保工人階級能夠行使文化領導權對當代世界社會主義運動的長遠發展也就具有不言而喻的重大戰略意義。

因此，在當代西方發達資本主義國家，面對當代資本主義“所能容納的全部生產力”還未完全發揮出來并且仍然具備一定發展潛力的現實，工人階級及其政黨只有在經濟、政治、社會、文化等各個領域展開全面斗爭才能完成西方社會主義革命的歷史使命。這是葛蘭西文化領導權思想對當代的一個重要啟示。

同樣地，在當前蘇東劇變后世界社會主義運動暫時處于低潮的情況下，現實社會主義國家進一步鞏固與發展社會主義文化領導權就更為必要了。這不僅是葛蘭西文化領導權思想當代價值的體現，實際上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歷史經驗也向當代社會主義昭示：確保工人階級取得并有效行使文化領導權與社會主義的命運息息相關。此處我們僅以中國和蘇聯在這方面的實踐為例做簡要分析。

(一)中國的實踐。在新民主主義革命階段，中國共產黨能夠由小到大、由弱到強，能夠領導革命取得勝利，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黨在中國最廣大民眾中爭取并最終實現了文化領導權。在革命過程中，我們黨注重建設“無產階級領導的人民大眾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即“新民主主義的文化”^[3]并使這一文化在“不能離開中國無產階級文化思想的領導，即不能離開共產主義思想的領導”^[4]的前提下有效發揮其引導、規范與整合的作用；我們黨也注重宣傳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思想，而且不斷推動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進程；我們黨還注重發揮“文化的軍隊”的作用，使“文藝很好地成為整個革命機器的一個組成部分，作為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有力的武器”^[5]……所有這一切在中國最廣大民眾中形成了巨大的精神感召力。建國后，我們黨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都非常重視思想文化、尤其是意識形態領域的工作，這就保證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能夠不斷從勝利走向勝利。

(二)蘇聯共產黨喪失文化領導權的教訓。蘇聯共產黨在歷史上也曾經投入很大的精力去做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工作，但是越到其執政后期，意識形態領域的工作越是被表面化和粗線條化，不能以科學的態度來宣傳好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思想，不能以辨證的方法來處理好堅持與發展馬克思主義的關系，不能以有效的工作來形成民眾對國家意識形態和執政黨所應有的精神認同；特別是再到后來蘇聯黨的指導思想和國家意識形態發生了嚴重偏差，“人道的、民主的社會主義”否定現實社會主義制度的錯誤思潮泛濫，使社會主義意識形態不斷被侵蝕和消解，從此蘇聯社會思想混亂、人心渙散。這種意識形態領域的危機加上西方國家“和平演變”攻勢的催化，最終使蘇聯共產黨失去社會主義文化領導權，進而在深層原因上導致了蘇聯解體、資本主義復辟的慘劇。

葛蘭西在論及“文化領導權”問題時曾經指出，一個社會集團贏得政權的首要條件之一是，該集團能夠也必須在贏得政權之前就開始行使文化領導權；在行使政權從而最終成了統治者以后即使該集團牢牢地掌握了政權也必然繼續以往的領導。對于社會主義運動來說，葛蘭西的這些思想既是重要的革命規律，也是重要的建設規律。社會主義革命是一項系統的社會工程，不僅包括經濟基礎的變革與工人階級對國家政權的奪取，也意味著文化領域、意識形態領域的深刻變革。文化領導權的爭奪是時刻在不同階級、不同社會集團之間展開的，所以，工人階級無論是在革命階段還是在執政階段都必須十分注重社會主義文化領導權問題，這是社會主義運動取得最終勝利所應當堅持的基本原則。所以，在當代社會主義運動中，現實社會主義國家面對來之不易的國家政權，尤其應當注意行使好社會主義文化領導權。隨著當前現實社會主義國家面臨的整個國際國內環境更加趨于復雜化，堅持這一原則、做好社會主義文化領導權建設工作就愈加顯得重要和緊迫。

首先，在蘇東劇變、兩極對峙格局終結之后，西方國家在對待社會主義國家的問題上“冷戰思維”依然不改、“和平演變”的戰略仍舊未變，某種程度上看還有加劇傾向。他們不遺余力地調動“思想戰”中一切可資利用的“兵種”，企圖通過不斷向社會主義國家輸出資產階級意識形態來逐漸瓦解社會主義價值體系，從而達到“不戰而勝”的目的。顯然，社會主義國家必須實施正確的文化領導權戰略以應對這種嚴峻局勢，有效化解西方國家的圖謀。

其次，在全球化的時代條件下，發達國家因處在經濟和科學技術的高端而衍生出的對于發展中國家的文化霸權，其根本目的是瓦解發展中國家的文化價值系統，這就對發展中國家的文化主權構成嚴重威脅。這種文化霸權依托強勢文化的無形之網構成一種巨大的力量，可能進一步在整個國際政治與經濟格局中推動形成發達國家對發展中國家的單向控制關系，可能在根本上對發展中國家的核心利益造成全方位的損害，從而達到西方國家的資產階級“按照自己的面貌為自己創造出一個世界”^[6]的目的。目前的社會主義國家全部都是發展中國家，如何在全球化的進程中最大限度地趨利避害、如何突出西方強勢文化的重重包圍，并能利用這一機會充分傳播自己的文化和價值觀，使社會主義思想成為“時代的常識”，這是社會主義國家實施文化領導權戰略時面臨的重大課題。

再次，新科技革命已經把人類社會的科技發展推進到了信息時代，在知識經濟和信息時代撲面而來的背景下，社會主義國家思想文化戰線上的工作必然會有外延的擴大與內涵的深化、提高。比如，面對網絡的興起，如何認識“網絡霸權”并有效應對；如何做好網絡信息的管理；如何引導網絡輿論；如何在虛擬空間處理好弘揚“主旋律”與倡導多樣化的關系；等等。這些都對處于“第三次浪潮”中的當代社會主義文化領導權建設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復次，新時期社會主義國家改革與現代化事業的不斷深入發展，已使整個社會結構發生深刻的變動，這無疑是歷史的進步。但這樣的社會轉型時期也正是高風險的時期：在發展經濟的同時意識形態工作有可能被淡化；資產階級自由化思潮有可能浮出水面；一些落后腐朽的文化有可能滋生蔓延；多元文化格局與文化重組有可能擾亂社會心理……對此，構建一種科學的社會主義文化領導權運作機制來調控社會觀念、整合社會文化，已是時之所至、勢之必然。

新的時代條件提出新的任務要求。當代社會主義文化領導權建設工作能否因應時變、因應世變，能否對時代發展提出的挑戰做出有力回應，能否在自身肩負的改革與現代化的重任之下有效抵御西方文化霸權、捍衛本國文化安全，這些都直接關系到社會主義的發展前景。就此而論，文化領導權問題與當代社會主義事業是命運攸關的。

[參考文獻]

[1][2]葛蘭西文選(1916—1935)(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420—421．

[3][4]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698，705．

[5]毛澤東選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847—848．

[6]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3]．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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