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算來,這一路走來,正是因為有酒香的陪伴,才能走得順坦,走得輕松,走得豪邁。不覺定下心來:這一路走去,也定要—
“晚上沒事吧?到我家喝兩盅。”幾年來,“喝兩盅”已成了我和一干好友們晚上經常安排的生活節目。這不,天稍暗去,大家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喝酒,閑侃,看電視,“夜生活”便悄然逝去。大家輪流坐莊,今天我家,明天你家,后天他家,一個月下來,天天有酒喝,誰也不虧欠。酒不一定是好酒,推杯換盞之間,情誼瞬間升溫。
有時遇到手頭寬松,便邀約著上“溫酒館”去開葷。“溫酒館”是小城新近幾年才發展起來的一個娛樂行業,然而生意卻出奇的火爆。店主將門面布置得典雅別致,院內有假山噴泉小橋流水,室內有名畫名帖。店內銷售的食品也簡單,幾碟瓜果點心,一兩壺溫酒。酒是用玉米和糯米自己釀制的小甑酒,飲用前店主用土陶壺盛酒,放入甑子里蒸煮。溫酒真名副其實,初出甑時稍嫌燙嘴,溫度適中最可口。此時,酒之辛辣味不甚濃,還略微有點回甜,口感極好。價錢也便宜,三元一壺,一夜里,喝它十壺八壺也用不了幾個錢。況且環境怡人,最適宜傾心交流,最能激發書生意氣,所以也最容易喝醉。每次醉酒便會產生幻覺,自己仿佛成了“孔乙己”,在某個角落,“魯迅”先生正在悄然注視著自己,頓覺飄飄然,不亦樂乎。
我出生于“嗜酒世家”,曾祖父、爺爺、父親都是好酒之人,到我這一輩,自然也就繼承了這一“光榮傳統”。學生時代,由于老師管得嚴,酒癮是在宿舍被窩里偷偷培養起來的。師范畢業后,被分配到一所鄉村小學任教。一師一校,天王老子也管不了,于是,酒也就成了我打發寂寞尋找激情的唯一手段。鄉村條件艱苦,當地人們喝的酒都是自己釀制的玉米酒和苦蕎酒,玉米酒度數高,通常50°左右,還有股很濃烈的嗆味,一般人喝不了多少。苦蕎酒稍好些,清涼苦口,具有一定的清咽潤肺效果。后來被組織選拔調入縣城中心校,酒同樣是我們一幫中青年教師們休閑消遣的方式。我們喝的酒也有了改變,多是些中低檔瓶裝酒,常喝的有楊林肥、木瓜酒、火爆酒之類。一晃眼就是十多年,我人不見長大,酒量卻長高了一截,平時一次喝上兩斤老白干,還是臉不紅心不跳腳步穩當。調入文聯后,工作輕閑了許多,每天和文字打交道之余,對酒,更是增添了極大的感情,大有“一天不喝酒,就不知道要往哪里走”的味道了。骨子里一直很崇拜大詩人李白“斗酒詩百篇”的豪情,只可惜自己才疏學淺,始終未能達此境界,略感懊惱。
酒喝多了,暗地里也作了類分。最爽的酒是朋友酒,大家以酒相交,以誠相待,喝的是豪氣,是激昂,喝高了可大笑,可大罵,可無拘無束,自由灑脫。當然,酒桌之上,講得最多的話題還是酒。那天如何如何醉,那天如何如何酒后亂性,幾個笑話出口,并又是幾番回敬,你敬我敬,幾個空酒瓶便“哐當”“哐當”倒地。最難喝的酒是官場酒。身居政府機關部門,一個月中免不了總要經歷幾場官場酒。看著當官的威風八面,自己心里不禁噤若寒蟬,舉止言行必當謹小慎微縮頭縮腳的,唯恐大意惹禍端。當官的不動杯,你就只能干瞪著;當官的講了笑話,再是無味也得陪著高興;當官的稍變臉,你就得趕緊陪笑道歉。這樣的酒雖然難喝,但也有一定的好處,因為這些酒一般都是上檔次的,五糧液、金六福(帶好幾顆星的)、茅臺、人頭馬……這些平時只能望柜臺興嘆的東西,在這樣的場合下都能解饞,日后與朋友喝酒,便就多了幾分炫耀的資本。
其實,不管是朋友酒還是官場酒,不管是劣質酒還是高檔酒,有酒就有醉。我們好喝酒,就是好“醉”,但此“醉”不是身體上的醉和麻木,我們“醉”的是精神上的娛樂,情感上的交融,人際關系上的和諧。酒是催化劑,它促使我們坦誠相待,傾心相交,以酒壯膽,盡瀉委屈、痛楚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