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教語文,我的理解之一是不要把文本的價值意義拔高。這里的“拔高”是指“拔”得不準確、虛了一點;“拔”得學生看不懂,超出了他理解、接受的能力。之所以會拔高,一是應(yīng)試教育運作的經(jīng)驗,往高里拔比較保險;二是長期在語文教學中進行思想教育的影響,似乎在語文課堂上總要進行一番思想教育,否則總覺得缺了點什么。當然,“拔高”也是長期的思想政治教育的結(jié)果。
一、“雙腳”與“決心”
《春光染綠我們的雙腳》是一首詩歌,“教參”提示,它“生動描繪了植樹活動給荒山帶來的變化,表達了少年兒童以實際行動改造荒山野嶺的決心”。全詩內(nèi)容淺顯,瑯瑯上口,是朗讀的好材料。可是,“雙腳”和“決心”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詩歌描繪了一組場景,和現(xiàn)實作對照,詩歌多了一些想象。詩歌是離不開想象的,糅合了詩人的主觀愿望,抒發(fā)了詩人的美好情懷。但,何以“表達了少年兒童以實際行動改造荒山野嶺的決心”,是詩人的自以為是的“決心”,還是編者強加給“少年兒童”的決心?詩里多次出現(xiàn)“我們”,如“春光染綠我們的雙腳”、“我們走到哪里,哪里便披上綠袍”、“待到金色的秋天,我們把豐收的果園擁抱”。這里的“我們”為什么就認定是“少年兒童”?為什么不能是“我們”就是“我們”?
《春光染綠我們的雙腳》貫穿其中的情感是勞動后的喜悅,雖苦、雖累,但還有快樂,這是勞動后收獲的喜悅,是辛勤勞動后回報的快樂。荒山植樹造林是十分艱苦的勞動,但“我們”還是很愉快。荒山植樹造林,更多的是成人的事,更多的是應(yīng)該成為政府的行為。保護生態(tài)、保護環(huán)境是每一個人的職責,破壞環(huán)境就是破壞我們的生存家園。這首詩用藝術(shù)的形式呼吁政府重視保護環(huán)境,呼吁每一個人保護我們的家園。事實是,在“發(fā)展”的名義下,破壞環(huán)境的事件屢屢發(fā)生。如果,這是政府的決心有多好。
“雙腳”更應(yīng)該是成人的雙腳,“決心”更應(yīng)該是成人和政府的決心。
二、驚異于這樣的“從容”、“鎮(zhèn)定”
《半截蠟燭》(蘇教版第十冊)“記敘了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法國的一個普通家庭的母子三人在危急關(guān)頭和敵人作斗爭的事,贊揚了伯諾德夫人及其兒女的機智勇敢和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是否一定要突出“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暫且不論,在教學過程中,學生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兩個幼小的兒女”為什么會如此的“從容”(兒子杰克)、“鎮(zhèn)定”(小女兒杰奎琳)?一個有著“強烈”愛國主義精神的母親卻很緊張:
“……急忙從廚房取出一盞油燈放在桌上。”
“伯諾德夫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似乎感到德軍那幾雙惡狼般的眼睛正盯在越來越短的蠟燭上。”
戰(zhàn)爭,婦女和兒童是弱者。但在危急關(guān)頭,杰克是:
“這時候,大兒子杰克慢慢地站起來,‘天真冷,我到柴房去搬些柴來生個火吧。’……”“在斗爭的最后時刻,他從容地搬回一捆木柴,生了火,默默地坐待著。……”再看杰奎琳:“突然,小女兒杰奎琳嬌聲地對德國軍官說道……”“杰奎琳鎮(zhèn)定地把燭臺端起來,向幾位軍官道過晚安,上樓去了。”
我和我的學生都驚異于這樣的“從容”和“鎮(zhèn)定”,我們找到了他們的不從容、不鎮(zhèn)定:“她看著兩個臉色蒼白的孩子,……”“燭焰搖曳,發(fā)出微弱的光,此時此刻,它仿佛成了屋子里最可怕的東西。”
我們相信,兩個幼小的孩子沒那么“從容”、“鎮(zhèn)定”,而這反而讓學生更加佩服他們,和他們的距離拉近了。杰克和杰奎琳,終于成了“幼小的孩子”。他們在學生心目中的形象依然那么可敬。我希望看看原文。
同樣,《一個中國孩子的呼聲》,仔細聽聽,這哪里是一個“孩子”的呼聲,好像是一個相當級別的干部的報告,是某個演講比賽的演講稿,是某個機構(gòu)的書面發(fā)言。在“孩子”的背后站著一個或一群成人,或者站著一個部門,孩子只是木偶、代言人或“形象大使”。
《春光染綠我們的雙腳》中的“我們”,《半截蠟燭》中的一對兒女,《一個中國孩子的呼聲》中的中學生,都是成人化了的孩子。我們的課文,要讓孩子成為孩子!不必把孩子拔高,不必把意義拔高。孩子就是孩子。
我們的語文課堂教學,“灌輸”,兢兢業(yè)業(yè)的灌輸依然存在,不僅有“知識灌輸”、“能力灌輸”,還有“情感灌輸”,當然,在不經(jīng)意中有“價值灌輸”、“意義灌輸”。我希望不要用我們成人的“意義”灌輸給孩子,不要用我們的理解代替孩子的理解。因為他們不是成人,這樣的灌輸是毫無意義的。不要著急,總有一天,孩子會知道“意義”的。“意義”的感悟是要時間的,讓我們耐心地等待時機的到來。尊重孩子的“意義”就是尊重孩子的生命成長。
(作者單位:蘇州市相城區(qū)黃埭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