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幸福嗎？

今年先后受市教研室、市教師培訓中心之邀，分別與一些青年教師作了交流，我談了一個共同的話題，那就是《讓青春綻放智慧光芒》。會后，那批帶著或多或少教育理想和未來憧憬的年輕朋友就要奔赴各自的崗位，他們將要為自己的理想而戰，他們也將要為教育走向未來而戰。看著他們稚嫩的笑容和還算堅定的步伐，我的心中既有良好的祝愿，又有幾分憂慮——這批“80后”的獨生子女，能擔當起教育“90后”獨生子女的重任嗎？我在心中默默祈禱，年輕的朋友，一路走好！

不久后的一個假日，當我在書店中流連時，一個青春靚麗的身影飄到跟前：“吳老師，您好！我聽過您的講座。”我上下打量著這位非常陽光的女孩，極力搜索記憶的印跡，但還是沒有結果，哪怕一點模糊的印象。在沒有寒暄的短暫交流過后，她用小拇指勾起滑落在額前的一縷烏發順著耳際往后一捋，歪著頭，用躲躲閃閃的目光瞟著我問：“吳老師，您幸福嗎？”我愣愣地盯著她，一種職業的敏感和機智讓我回應到：“你怎么想到這樣一個話題的呢？”“沒什么，只是看您剛過不惑之年，卻兩鬢花白……”

晚上回到家里，我在鏡子前面站了好久，妻子見我好長時間沒有動靜，從臥室里探出頭來：“干什么呢？”“明天給我買最好的染發劑，最好的。我要染發！”我粗聲粗氣道。妻子陰陽怪氣地說：“受刺激了，肯定在什么地方受刺激了！”我承認，確實我的內心受到不小的震動，因為我未曾想到自己奮斗了二十多年，現在卻掙扎在青年教師的同情目光中。我更不知，這是我的悲哀，還是教育的不幸，抑或是年輕人的膚淺？“年來四十鬢毛衰，始欲求方救憔悴。”“為了自己，為了教育，我要染發！”我在心中調侃自己。夜深了，臥室的兩層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沒有了皎潔的月光流瀉在床前的意境，耳邊響起妻子輕緩而富有節奏的呼吸聲，心中卻總是回蕩著一個聲音：“老師，你幸福嗎？”是啊，從十八歲登上講臺，二十多個春秋，二十多個寒來暑往，有多少讓我欣喜讓我狂的時光呢？

每天兩頭見黑的日子已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過了好久，每天早晨從家中急沖沖出來走在小區中時，總是看見一位半身不遂的老嫗艱難地拄著拐杖，緩慢而吃力地移動著力不從心的腳步，而我卻腳下生風、健步如飛，當時我心中一熱：“健康真好！”工作在寄宿制學校，每次值班時早中晚教學樓要巡視數遍，夜晚還要檢查學生宿舍。我粗略統計過，我們每位值班干部，一天大約要走兩個小時的路程，而且相當于山路，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每當我疲憊不堪時，我就想：“人家花錢進健身房，我們免費跑樓梯。我鍛煉，我健康；我健康，我快樂！”由此看來，幸福就是一種良好的心態，幸福就是一種心動的視角。其實什么地方都有風景，不要以為風景只在遠方。不一定要去遠方，想想你站立的地方，其實什么都有。人生的旅途中，路過的，都是風景。

記得在一個夏日的中午，驕陽似火，我健步如飛地路過一塊綠茵茵的草坪，一眼瞄見一個小孩倒在草坪中間，心想：“該不要出什么事吧？”我心急如焚地走過去一看，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鄰居家的小孩正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手拿一段樹枝聚精會神地逗著一只甲蟲。只見他滿頭大汗，滿臉通紅，目不轉睛。我忙關切地問他：“你熱不熱？”他連連搖頭：“不熱！不熱！”“你這樣，會中暑的。”我剛說完，他已經反感地打出驅趕我離開的手勢。當時我就想，專注是幸福的天使，因為專注能帶來幸福。我端詳著面前的孩子，他流的是幸福的汗水，他滿臉洋溢的是幸福的微笑。

每年的大年夜，央視臺的聯歡晚會我們總是看得時斷時續，那時我們家的電話是最繁忙的，多半是天南地北的學生打來的。“老師，你好！”“老師，祝你一生平安！”“老師，當年你給我們講的一群雄蛾從四面八方撲向籠子中的雌蛾的故事，我現在還記得！”“老師，那天晚上你去我們宿舍給我掖被角，其實我并沒有睡著！”“老師，那天晚上下著大雨，你送我們回家的情景，你還記得嗎？”“老師，聽說你被評為特級教師了，你可要請客喲，其實你早就是我們心中的特級了！”……全家人都被我激動的情緒所感染。此時，我心中明白，被人牽掛、被人欣賞是一種幸福。

想著，想著，心中有一種甜蜜慢慢溢出，然后充盈著整個心房，于是那晚的夢也變得甜甜的。第二天，陽光更加明媚，我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我要對所有的年輕教師喊：“我幸福，我快樂！”并且我要把自己從內心到外表收拾得很幸福，然后牽著他們的視線和心緒走進我幸福的天地。

（作者單位：江蘇常州市東南大學附屬中學）

責任編輯 趙靄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