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爾王國的波提亞人居住在西藏南部邊緣,喜馬拉雅地區的近似中心地帶,居地平均海拔2500米以上。波提亞人在這里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貧瘠的土地難以維持他們生存,于是他們依靠三重生計過活:種田、放牧、商品交易。這里的牧民領著牛群在山中獨自面對種種困難,戰勝世界上最嚴酷的環境得以繁衍生息。波提亞人具有開放和大方的性格,也正是他們這種開放、大方、獨立、足智多謀的性格,才使得他們能夠生存并得以繁衍生息。
尼泊爾與西藏南部邊緣毗鄰的地區,一直被喜馬拉雅山脈高聳入云的頂峰遮蔽著。這塊貧瘠的土地就是波提尼亞人的家鄉,但它難以維持波提亞人的生存,波提亞人高度獨立的生活方式與他們和西藏的神秘聯系有關。他們在山上的牧場放牧大量的牦牛,以彌補生活資料的不足。在冬天,當大雪覆蓋他們的石砌村莊時,他們就遷移到低洼的地區,用他們的牦牛產品換取糧食。尼泊爾境內的又高又窄的山谷,就是人口達40萬的波提亞人的家園,這一地帶通往東西方向的路都被群山、峽谷隔絕,被流經森林的河流所切斷,所以那里的每一個社群都發展了自己獨特的風俗,但他們在西藏有著共同的祖傳家園,他們現有的語言和文化,他們的佛教信仰,他們艷麗多彩的手織服裝和飲食習慣,都是起源于那里。
極限帶上的生活
尼泊爾是個內陸國家,3/4領土都是山地。這些山給尼泊爾帶來了極端惡劣的氣候,一年中有8個月晚上有霜凍。可是與此相對的是,即使在冬天,白天的陽光也能灼傷皮膚。每個月都有可能會下雪和冰雹,到了冬天,這些山谷就被凍結的漂流物隔絕了。就在這塊令人萎縮的土地上,波提亞人生存下來了,甚至繁榮起來了。他們穿著羊毛長袍,紡織的長筒靴,因為他們一生下來就暴露在寒風和冰雪中,練就了他們的頑強的性格和對環境的適應能力,從而使他們能夠與寒冷作斗爭。他們用石頭建房子,屋頂建成平的,窗戶也做得很小,這樣就可以抵御外面最惡劣的天氣,還可以保存房子里面因常年生火產生的熱量。他們在山腰上艱難地開墾出小塊的梯田,能灌溉的每一寸土地都被用來種植莊稼,即使很少有莊稼能在這刺骨寒冷的地方生長。波提亞人基本上全靠牦牛生存——沒有其他牲畜能像它們一樣能夠在這么寒冷的高地存活,牦牛為波提亞人提供食物、毛織品和交通工具。多年來,農耕和放牧使得波提尼亞村莊保持著密切的聯系。尤其在冬天,很多人離開喜馬拉雅高山來到尼泊爾低洼肥沃的地區和那里的人進行交易,用他們剩余的牦牛換取他們額外所需的糧食。除了與同胞定期的聯系外,波提亞人和尼泊爾其他人明顯完全隔開了。這個國家的南半球人口眾多,文化和語言從屬于印度北部,并且他們堅定地信仰印度教。在遙遠的北部有很多其他民族:孤輪人、塔瑪人、塔卡里人和波提亞人,他們的語言屬于西藏緬甸語系,宗教也屬于藏傳佛教。但是印度在尼泊爾社會長期占主導地位,并且大部分山上的居民吸收了印度宗教和文化的某些方面到他們的社群里。只有波提亞人由于處于最北部,堅定地把西藏看成他們文化的發源地。尼泊爾其他人都承認他們這種聯系,并為這些住在邊境線上的居民起了“波提亞”這個名字,就是“西藏”的意思。但有意思的是“波提亞”這個名字波提亞人自己不怎么使用。
波提亞人的家鄉在尼泊爾和西藏邊境喜馬拉雅山的弧形地帶上,在尼泊爾東部和西部還衍生出去一段距離。陡峭的山峰把波提亞各個社群隔離開來,每一個社群都因其所處地理位置的名稱而為人所知。在尼泊爾的西北部,居住的是道柏民族;在遙遠的東部地區則住著曾經是半獨立王國的穆斯坦國臣民;緊挨著穆斯坦東邊的是馬楠人,他們來自安納普爾納山脈北部的馬楠區。尼泊爾東角上則是夏爾巴人。
羊腸小道連著的村莊
納村莊和普村莊隱藏在喜馬拉雅山一個最難進入的山谷之中,這是一個封閉的地區,除了當地居民,誰也不知道這里還有一個村莊。這里到處是石山、懸崖和令人暈眩的峽谷。居住在這里的人出行十分艱難,同樣的,外人進入此地也很艱難。但是對食物的不斷需求迫使他們對外開放。山崩和雪崩可能會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把這些路徑一掃而光,那些脆弱的橋在每個初夏都會被拆下來,以防止這些珍貴的木頭在這個宏偉、崎嶇的地帶被毀壞,兩個在地圖上顯示不到15英里的村莊,對于一個負重旅行者經常需要兩天的艱苦跋涉。
為了生存,辛勞的村民們在每個季節都做三件主要的事情:冬天主要是用來交易;春天和秋天則主要是播種和收獲莊稼;夏天的幾個月里,他們離開村莊帶著羊群和牦牛往山上移動去開辟所有可利用的草地。這樣的生活方式使得波提亞的孩子們很早就學到一些必需的本領,除了頑強的生存能力,他們還接受了貿易技巧的教育,這被認為和其他本領有著同等的重要性。初次看見的人可能會特別驚訝:為什么離貿易中心這么遠的人,企業家的各種技巧會發展得這么好?但是,看看納村莊每個家庭維持生活所需的糧食總量總是青黃不接,他們有一大部分糧食來自冬天成功的交易,他們又幾乎沒有一戶人家會挨餓,就很好地證明了他們為何會有企業家的素質。
錯綜復雜的家庭關系
通常,一個地方的人們如何維持生計會影響這個地方的人們如何組成他們的社會。波提亞人一方面經常移動的游牧方式促成了他們的獨立主義。他們可能會離開村莊漂泊在外好幾周,這養成了他們依靠自己,并對出門在外的非近親親屬不承擔任何責任。另一方面,他們的貿易活動同樣也會培養他們的獨立性、平等主義觀念。在那些靠貿易為生的人群中,社會地位通常是通過財富的多少來衡量的。甚至一個窮人都可以簡單地通過一次成功的交易活動提高他的社會地位。但是他們的第三種事業——農耕,則傾向于使他們組織一個相互依靠的社會,因為農業資源是有限的,一個耕田者要使自己更加繁榮的話,必然要以犧牲社群里其他成員的利益為代價。波提亞人的家庭包括了所有的親戚,他們分享著同一棟房子。在有共同利益需要時,村民們會作為一個完整的社群分工協作。例如,牧民可以決定自己不在哪里放牧,但是卻遵循一個事先預訂好的輪牧模式。他們一年在一起的時間大概只有三個月,且這段時間他們有大部分時間花在播種與收獲莊稼,其他時間每個家庭各走各的路。他們在高地牧場的六個月期間,以及冬天他們分散在低洼地區作交易的時候,一個家庭的成員幾乎完全相互依賴。
屋頂上聊天、做家務
像臺階一樣層層爬在山腰上,那些平屋頂是這個村莊日常生活的主要聚集地。這里明亮、寬敞,比起狹窄、煙熏的屋內,波提亞人呆在屋頂上的時候,周圍的環境會令他們舒服許多。只有酷冷或暴風雪的天氣才能把這些村民困在屋里。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屋頂的溫度就會上升,村民會非常感激地從他們陰暗的房間里冒出來,盡情享受太陽帶來的溫暖。他們或從冰雪覆蓋的溪流取來清水洗他們的臉和頭發,或照看孩子,或忙著家務雜事,如縫衣服,做黃油,軟化皮革等。總之,沒有人會長時間地閑著。屋頂上的氣氛是輕松的、友善的。在享有高處的有利地勢的戶主,可以鳥瞰其他的屋頂和穿過村莊的路,他可以知道所有在那些地方發生的事情。在上午,他有機會和所有鄰居交談幾句,有些人可能會過來跟他聊天,或直接隔著屋頂相互談話,或者在做事的時候跟他簡單地打個招呼。
無形世界的指南
波提亞人認為他們一直處在一種神秘的力量的包圍中。如果一個小孩病了,一場猛烈的冰雹把幼小的牲口殺死了,或者霜凍把莊稼毀了,他們通常都是抱怨神靈和魔鬼。他們認為神秘力量無所不在。他們認為很多力量本質上是邪惡的,其他力量本身雖不邪惡,但是沒有正確地對其進行撫慰,或忽視這些力量的存在,同樣會很惹這些邪惡力量生氣。
這些神靈和魔鬼是古老的宗教遺留下來的。在7世紀以前,當佛教還沒有從印度傳到西藏的時候,這些宗教就在西藏盛行,本土神靈被吸收進了佛教的萬神殿,作為一些新信仰的保護神,他們的出現說明了藏傳佛教的很多特征,這些特征在與世隔絕的波提亞人村莊里尤其明顯。所以,村民們遇到問題的時候,都到喇嘛首領那里去尋求保護和引導。他們認為只有喇嘛首領才具有那種魔幻般的默念法術,保護他們不受眾多神秘的超自然力侵害。同時他又是學習佛教教條的專家,能成為他們道德上的導師。用波提亞人的話來說:“他就像西藏的鹽一樣,對人的生命不可缺少。”
波提亞人有這樣一個信念:一個人的行為和品格,有一部分決定于他前世發生的事情,這使得他們相信宿命論。但是他們也能因此快樂地看到他們未來世界的前景。的確,在波提亞人生病的時候,他們都會有一些十分靈驗的占卜術來解決。
(溫莎·喬爾頓著的《喜馬拉雅的云居客》一書由李強、陳麗杰翻譯,2005年由華藝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