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通過馬去解讀青海歷史,通過馬去考察青海文化,這種全新的視角會給我們帶來一個全新的發現。
幾乎是從有歷史記載以來,青海就與馬結下了不解之緣。
公元前四、五世紀,羌人在這里繁衍生息,他們逐水草轉移,以游牧為主,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部落,部落之間沒有從屬關系,經常互相襲擊。而他們的襲擊就是靠胯下的坐騎來完成的。史書中有羌人“長于山谷作戰,不慣于平地交鋒,善于突擊,不能持久”的記載,簡單的記載,反映出了羌人完全依靠馬的敏捷和速度攻擊對手的簡單的戰術。
之后的青海歷史,便是中原政權對羌人的不斷鎮壓和羌人的不斷反抗,戰馬的身影閃現在每一次大大小小的戰役之中,造就了羌人“以戰死為榮耀”的英雄主義思想。
公元280年,原是遼東鮮卑族慕容部落的吐谷渾移牧青海。
關于這次移牧的起因,歷史上有明確記載,居然與一次小小的馬斗有關。
1700多年前,慕容部落還居住在遼東彰武、鐵嶺一帶,這個部落首領涉歸的長子吐谷渾雖然胸懷大志,但因為是庶出而不能繼任王位。公元284年,他嫡出的弟弟慕容(廣鬼)繼任可汗,從上任那天起,就對吐谷渾多有提防和戒備,為了打消弟弟的顧慮,吐谷渾也是處處小心,不敢有半點馬虎。但事情還是發生了,有一次,慕容(廣鬼)和吐谷渾兩部的馬群在草場上馬斗,兄弟倆發生了爭執,吐谷渾一氣之下率統1700戶(一說700戶)部眾向西遠徙,從此踏上了一條長達30年的艱苦旅程。
這次小小的馬斗,也許是一個小小的征兆,預示著吐谷渾要在這青藏高原腹地“戎馬一生”。據說,當吐谷渾帶著部族開始踏上遙遙無期的西行之旅時,追悔莫及的弟弟慕容(廣鬼)也曾派大臣前來勸阻,吐谷渾堅辭不過,便說那就看這些馬匹的心愿吧,你們試著把它們往東趕,它們要回去,我就回去。可是頭馬領著馬群往東走出數百步后,忽然回頭向西,而且還“欺然悲鳴”,“聲若頹山”。經過幾番試驗均是如此。大臣只好作罷,而吐谷渾則更加堅定了要走的決心。
30年的遷徙歲月,吐谷渾部族幾乎就是在馬背上度過的,他們奔襲著,顛簸著,采用“遠交近掠”的策略,一邊與遠離自己而又勢力強大的中原王朝友好交往,一邊不斷搶占周邊羌人的土地和牲畜,擴張自己的勢力。到了東晉初時,吐谷渾王朝慢慢有了雛形。329年,吐谷渾的孫子葉延,承襲為首領,并開始以其祖父吐谷渾的名字,作為本部族的名稱、姓氏、國號。吐谷渾從此開始奠定了建邦立國的根基。而這個國家就是建立在馬背上的——他們“置城郭而不居”,一個諾大的國家就這樣在馬背上存在了350年。
在馬的指引下,一路遷徙的吐谷渾,十分重視馬的培育和馴養。早在遼東的時候,他們就長期與烏桓、契丹、女真等游牧民族生活在一起,吸收和學習了各民族培育和馴養馬匹的經驗和知識,在遷徙途中,他們又在甘肅河西一帶寄居一段時間。河西作為自秦以來就開始馴養馬匹的地方,他們也吸收和學習了這里的養馬知識。
于是,當國家稍有安定,他們就開始了養馬,因為他們知道,養馬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為了掠奪,更重要的是,中原皇帝最喜歡的禮物也是馬匹。這就意味著,馬之與他們不但是經濟,同時也是政治。
所以他們開始在青海湖周邊地區肥美的草原上養馬,到了吐谷渾第18代傳人夸呂的時候,他干脆就把城郭修筑在了青海湖畔住了下來,并給他們的城池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伏俟城,意思是王者之城。
王者之城,這簡單的名字卻蘊含著吐谷渾人的遠大抱負,他們深知寄居在別人的地盤上的艱難與苦衷,他們也更加懂得,若要在一個地方長期生存下去,就要成為這個地方的主人,而要成為主人,他們必須學會忍辱負重,巧妙周旋。
他們開始制定一項與馬息息相關,同時與他們國家的存亡息息相關的宏大計劃。可以想見,為了這個計劃的制定,吐谷渾上層召集他的智囊團進行過無數次的研究和商討。
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一個對整個中國的發展進程起到了推動作用的優良馬種登上了歷史的舞臺,這個優良馬種,就是青海驄。
關于青海驄,歷史上多有記載:吐谷渾嘗得波斯草馬,放人海,因生驄駒,能日行千里,世傳青海驄者也。
但是誰都沒有在意,在培育和馴養青海驄的背后,隱藏著吐谷渾人怎樣的用心和運籌。
為了這個計劃的順利實施,吐谷渾高層制定了周密細致,行之有效的實施方案。他們還對青海湖地區的自然資源、當時的人力資源進行了詳細調查,特別是對當時的馬匹市場進行了可行性分析。
關于自然資源,他們得出了如下結論:這里地域遼闊,草原廣袤,河流眾多,水草豐美,環境幽靜。湖的四周被四座巍巍高山所環抱,舉目環顧,猶如四幅高高的天然屏障,將青海湖緊緊環抱其中。這里是天然的牧場,是絕好的培育和馴養馬匹的天地。
關于人力資源,他們得出的結論是:那些跟隨他們一起來到這里的牧人當中,有許多優秀的馴馬師,這些馴馬師掌握著遼東老家、甘肅河西兩個地區自古以來發展和總結出的馬匹培育和馴養技術,而青海湖地區的羌人也掌握著符合當地氣候和環境的馬匹馴養技藝,三種技藝相加,就是最好的馬匹馴養技術,這方面的人才也大有人在。
他們對馬匹市場的分析更加符合當時的情況:中原的農耕文明已經達到很高的水平,在耕作中使用馬匹已經成為普遍的現象,而中原政權懷著擴張統治區域的野心四處征戰,而這種帶有遠征性質的爭戰主要靠騎兵來完成,所以說,馬匹是中原皇帝最最需要的,也就是說,中原將是馬匹的最大市場。
有了這樣的結論,他們開始實施他們的計劃。于是他們買來了(也有人認為是搶來的)波斯的草馬,并以這種來自國外的高頭大馬為父本,以當地羌人培育出來的土馬為母本,進行馬匹品種改良。
他們專門為這種改良馬取名為青海驄,出于宣傳的需要,他們還為青海驄編寫了有些夸大其詞的廣告詞,假托這種馬是“龍駒”——青海周回千余里,海內有小山,每歲冬冰合后,以良牡馬置此山,至來春收之,馬皆有孕,所生得駒,號日龍種,必多駿異。
有了青海驄,他們就有了與中原皇帝交好,并借助中原的勢力征服周邊小部落的能力。
有關吐谷渾向中原貢獻馬匹的事,在歷史上多有記載。晉咸安元年(371年)吐谷渾碎奚向前秦苻堅一次“送馬五千匹”。北魏和平元年(460年)伐吐谷渾拾寅“獲駝、馬二十余萬”。
更為神奇的是,吐谷渾投中原皇帝所好,還專門馴養了供皇上和皇親國戚玩賞的“舞馬”:宋世祖大明五年(461年),吐谷渾王拾寅遣使獻善舞馬、四角羊;梁武帝天監四年(505年)三月甲寅,禊飲華光殿。其日,河南國獻舞馬……可見吐谷渾人的良苦用心。
可笑的是,有關龍駒的這則虛假廣告,居然把隋朝的皇帝煬帝給騙了,而且損失慘重:隋煬帝對這則廣告深信不疑,便人雌馬兩千匹于青海湖海心山,以求“龍種”,后因無效而罷。這也許是歷史上第一宗虛假廣告受騙案,受害者不是一個普通消費者,而是一國之君!如果當時有滿天飛的小報和無處不在的網絡,這則消息早就被炒作得鋪天蓋地了。
對吐谷渾來說,更為重要的是掩藏在這種“貢獻”背后的巨大市場,他們的目的就是“以獻為名,通貨市買”。從青海都蘭的吐蕃(吐谷渾)古墓出土的大量絲綢來看,當時,吐谷渾與中原之間的這種絹馬交易已經達到相當高的水平,對后來古絲綢之路的開通和發展起到了直接的巨大的作用。(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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