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彼得·梅爾筆下的普羅旺斯——這個自古就以靚麗的陽光和蔚藍的天空,令世人驚艷的地方,擁有“倫敦不具有的特征”:“陽光,上帝的鬧鐘”,宛若一首詩的開頭
作家艾倫·德·波頓(Alain de Botton)在其《旅行的藝術》一書中,由探訪英格蘭湖區而談到詩人華滋華斯在鄉村生活的種種,從彌漫著自然哲學的華滋華斯詩句談論到城市對心靈的不良影響?!凹t塵滾滾,人世多煩憂”,就在想到華滋華斯詩句的當時,艾倫·德·波頓眼見頭頂上一片烏云,他感受到一種自然救贖的魔力。
普羅旺斯想來也具有同樣的魔力。否則彼得·梅爾這位紐約麥迪遜大道一家國際大廣告公司的業務主管,也不會在英國廣告界打拼了大半生之后,放棄倫敦陰郁天空下循規蹈矩的紳士生活,帶著妻子和兩只愛犬隱居在這里,閑適生活、寫作。
他們在普羅旺斯買下一棟兩百年的老房子。那是一座叫“陽光下的石屋”,位于普羅旺斯一條連接兩個中世紀山村的鄉間道路上,坐落在法國國家公園區內,屬國家文化保護的勝地,在經受了普羅旺斯200余年的風雨剝蝕,盡顯滄桑,呈現一種“似灰非灰,似黃非黃”的色澤。整座小樓掩映在綠蔭庇地的老杏樹和高大的翠柏下,另有叢叢“迷迭香”點綴其間,折射出普羅旺斯典型的象征意味。
就是從這座“陽光下的石屋”出發,彼得·梅爾告知世人他在普羅旺斯的生活。
從一月里,咆哮直下隆河河谷的西北季風凍裂他們的水管開始,他們與當地的泥水匠、水管匠打起交道。月復一月,他們受夠了工匠們的推拖遲延。他們想出的種種應付辦法則讓我們捧腹大笑。
一年里,他們和獵野豬的農夫、采松露的鄉人及其他鄉下鄰居們交上了朋友,知道了操縱山羊賽跑的秘密,避免毒蛇追蹤的妙法,對于打擾他們寧靜生活的觀光客,也愈來愈敬而遠之。

在他的筆下普羅旺斯—這個自古就以靚麗的陽光和蔚藍的天空,令世人驚艷的地方,擁有“倫敦不具有的特征”:“陽光,上帝的鬧鐘”,宛若一首詩的開頭。
這里天氣陰晴不定,暖風和煦,冷風狂野;地勢跌宕起伏,平原廣闊,峰嶺險峻;寂寞的峽谷、蒼涼的古堡,蜿蜒的山脈和活潑的都會……凝聚整個南法國的大地上萬種風情。
這里的居民不傾慕、也不追隨現代、時髦的生活方式,他們恪守著、保護著祖先留下的文化遺產,從沒感到過精神世界蒼涼、生活色彩單調。他們用生長于身邊的鮮花和各類植物把環境裝扮得繽紛怡人。
在這兒,沒有跳動的霓虹燈、畫面暴露的招貼廣告、凌亂的涂鴉,也見不到抽象派的建筑裝飾。人們世世代代順著鋪滿地面的石頭老路蜿蜒向上,走進半山坡上的古村。村口梧桐樹下的林蔭空地,永遠是村民們看報、聊天、玩地滾球的地方,有的小村甚至還保持著從古井里汲水喝的傳統,他們說那水甜,而且不用付錢。

在彼得·梅爾描述中,終于知道梵高這個生前一幅畫也賣不出去、死后作品卻賣出天價的倒霉的荷蘭畫家,為什么能夠在普羅旺斯的阿爾勒小城度過了“他生命中最輕松的18個月”。
因為許多時候我們都是彼得《一年好時光》(A Good Year)時光里的“麥克斯”,在倫敦金融界或者其他地方從事著繁忙的工作,我們表面光鮮,駕著寶馬,西裝革履,有漂亮的住房;可這一切是公司租借和靠銀行借貸而來。時時擔憂銀行的催款,暗中計算即將到手的一筆傭金也許可以暫緩燃眉之急。
“日子是一張瑣碎痛苦的蛛網”,博爾赫斯不止一次在他精致典雅的詩歌中哀嘆,這句話形容我們是多么的準確。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我們的時間就像心中的一滴水,總是慢慢地被風干。作為人生最高昂的成本和最重要的機會,時間之于我們,猶如一只籠子尋找一只鳥。
常常懷念同樣是屬于普羅旺斯作家讓·季奧諾寫過的那篇叫《植樹的人》的小說,想象那個離群索居的牧羊人,那個通過近半個世紀堅持不懈地植樹,證實了“孤獨者能夠找到幸?!钡哪裂蛉?,就是自己,在不知道1914年的戰爭,也不知道1939年的戰爭日子里,天天和樹打交道,過著“淡泊生活”、“心靈的寧靜”生活。
于是在這個夏天,“普羅旺斯”悄悄爬上了我的書架,踱過了日出日落的陰影,潛進了都市禁錮的窗格,最終跌落在記憶的汪洋里。泛起漣漪,那觳縐波紋淡定為紛繁復雜里靜靜沉淀下去的一個淡紫色的夢。偶爾在陽光的午后想起,身體逃逸都市,置身“普羅旺斯”,享受慵懶,做個時間的盜賊。
責任編輯 劉長江郵箱:shooter82@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