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從政府權力的視角來看,中國收入分配變遷的經驗和結果既不是完全意義上市場機制作用的結果,也不是建立在政府與市場邊界清晰的基礎上市場與政府對收入分配的雙調節的結果,而是政府權力過度或扭曲干預收入分配所產生的結果。政府干預收入分配存在一定的體制基礎、基本條件以及運作機制,并有其內在的路徑。政府權力干預乃至過度干預收入分配,從根本上影響和制約了和諧社會中的公平正義目標的實現。為此,構建和諧社會中的收入分配關系,首要的是必須實現政府從收入分配領域中的退住和歸住。
關鍵詞:收入分配;經濟學分析一般;政府過度干預;政府退位與歸位
中圖分類號:F0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217(2007)05—0002—06
一、引言:收入分配差距與政府干預的分析視角
在雙重轉型時期,中國居民收入不平等的不斷加劇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無論是城市內部和農村內部收入水平,還是城鄉之間、地區之間的收入不平等都在不斷呈現上升趨勢,這一點已經成為絕大多數學者和國際研究機構的共識。目前在這個問題的討論中主要的分歧在于,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中國的不平等問題日趨嚴重。在有關農村內部不平等加劇的原因分析中,主流的分析主要有如下幾點原因:一是農戶在非農產業與農業之間就業機會的差異以及二者之間勞動報酬率的差異;二是地區分割引起的地區收入的差異;三是農村財產分配的影響作用;四是現行稅費制度的累退效應,特別是非農產業及就業對農村內部個人收入差距的影響一直受到專家學者的重視。而在對有關城鎮內部不平等加劇的分析中,比較一致的看法就是,認為城鎮收入差距的擴大更多地受到經濟體制改革因素的影響,特別是非國有部門的快速發展,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中國城鎮居民收入分配,因此,它對城鎮內部收入分配產生的效應是不可低估的。關于中國城鄉之間高居不下的收入差距的解釋中,許多學者傾向于認為,現行的城鄉分割的行政管理制度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有關收入分配問題研究的另外一個重點,是在促使中國整體居民收入分配差距擴大的原因分析方面,一些學者認為導致整體不平等差距擴大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地區差距過大引起整體收入分配不平等增加;另外一些學者和國際研究機構則認為,最基本和最主要的原因是城鄉差距,并且根據實證分析認為城鄉差距對中國整體不平等的“貢獻”份額在1995年是1/3之多,而在2003年城鄉差距占據總體收入差距的40%。此外,也有學者從全球化對中國經濟的影響分析認為,經濟全球化對中國收入不平等產生了較大的負面影響,導致了中國不平等程度的增加;但是Shang-jin Wei和Yi Wu等人通過對中國100多個城市的調查資料分析認為,全球化實際上比較有效地減少了中國城鄉之間的不平等。
這些分析從不同層面和角度對中國收入不平等問題產生的原因進行了有效的分析和探索,但是絕大多數分析的假設條件是:收入分配差距的擴大是經濟發展的因素引起的,即基本上是由市場經濟的力量決定和影響的,忽略了轉型時期的政府背景以及政治因素在我國收入分配差距變化中的作用,缺乏從政治意愿和政府干預角度對收入分配差距變化進行政治經濟學的分析。
因此,本文試圖通過對以下問題的研究來有效地解釋中國高速增長中收入分配差距的變遷:即國家收入分配差距的變化除了受到經濟發展或經濟制度變遷因素的影響外,政治意愿和影響以及政府權力干預因素對收入分配差距影響是否會發生作用,如何發生作用,特別是在中國收入分配的變化中,政府干預以及政治因素是發生了積極的還是消極的作用;如何科學分析和判斷中國政府權力行為與收入分配差距之間的關系;怎樣通過政府選擇重新規范收入分配領域中的政府行為等等。
二、收入分配問題的經濟學假設與理論研究:一般分析框架
(一)新古典主義的市場均衡理論與收入分配趨同假說
自馬歇爾創立的均衡價格理論以后,在“市場出清”假定支持下,人們對經濟均衡問題的普遍看法是,只要允許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調節作用,一切經濟活動就可以達到自動均衡;同樣,收入分配領域也可以在自由市場機制的調節作用下,通過生產要素市場以及商品市場的競爭作用實現自由流動,形成均衡的利益關系。所以從長期看,任何收入和生產能力方面存在的差距都會走向趨同和均衡,最終一切收入差距都會消失。
這些研究簡單說來就是認為自由市場競爭和市場要素自由流動會逐漸使得收入增長趨向長期均衡和平等,其基本的假設就是完全的市場競爭論和生產要素完全自由流動理論,顯然,這樣的假設并非具有“完全性”和“唯一性”。事實上,由于市場信息非對稱性所產生的客觀存在的大量的交易成本,造成市場競爭往往是不充分的,因此,假設市場具有完全的競爭性是不現實的;其次,假定生產要素完全自由流動,實際上同樣具有一定的“困難”和現實“摩擦”。市場競爭以及市場要素自由流動會導致收入趨同和差距平衡的觀點,目前正越來越受到現實的挑戰以及經濟學家的懷疑。
(二)Kuznets個人收入分配倒U型假說以及Williamson的區域發展倒U理論
發展經濟學逐漸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以后,經濟增長中的收入分配變化理論也成為發展理論研究的熱點問題之一。其中最著名的論點直到目前仍然是Kuznets猜想,其基本推論就是經濟增長會首先導致收入不平等增加,然后導致其下降,即著名的Kuznets倒U型曲線。這個曲線的分析實際上是建立在經驗分析的背景和基礎上的,即Kuznets通過對英國、德國以及美國的不平等指數進行長時期觀察而得到的一個實證分析和假設。Kuznets是近來人們研究收入分配理論的基本依據之一,但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一些發展經濟學家通過觀察發展中國家的有關資料分析,對這個倒u型曲線提出了公開質疑。如托達羅、S.安南德、坎勃等人分別運用不發達國家的資料,指出“公開展示了與公認的倒U型假說相反的關系”。
從20世紀90年代末期有關研究文獻來看,許多經濟學家運用多國經驗數據以及單個國家的不同時間的相關數據進行分析,也對這個猜想提出了各種各樣的檢驗和爭論。這些研究在1995~1996年Deininger-Squire編輯出版的《國際不平等數據庫》中有充分反映,該數據庫包括了108個國家682份有關基尼系數和五等分法在內的高質量的數據。如1998年Deininger-Squire提出,“以單個國家為基礎進行檢驗時,我們的數據分析對表達收入和不平等的倒u型關系理論僅僅提供了非常微不足道的支持;而且大約90%的被調查國家是不存在倒U型曲線這種關系。”目前,大量的實證研究資料分析發現,Kuznets這一假設都不能得到有效支持。
如果說Kuznets倒U型曲線主要探討的是經濟增長過程中個人收入分配變化趨勢的話,那末Jeffrey williamson(杰弗里·威廉姆森)則從理論上探討了地區間經濟發展中的收入分配變化趨勢,他在比較大的樣本和時間序列得到的數據基礎上發現“全國的發展水平和地區差距之間存在著一種非偶然的關系”,即國民經濟增長呈現倒“U”形,也就是說,地區差距在初始階段會擴大,而隨著經濟的發展會逐步縮小。這就形成了反映地區發展變化的“威廉姆森倒u曲線”理論。但是,與Kuznets猜想一樣,究竟什么時候會出現收入分配差距的逐步縮小,這仍然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而且,這兩個“倒u曲線”的假設條件仍然是自由市場競爭以及市場要素自由充分流動,這樣就決定了這兩個模型和上述提及的“市場趨同假說”存在同樣的問題和缺陷。
(三)市場失靈假說與政府干預收入分配理論
實際上,上述兩種理論和模型分析中,最基本的一個假設就是認為“市場是萬能的”,因此,在經濟發展以及收入分配等問題上,只要允許市場機制自由發生作用,所有的問題都會通過市場“自動解決”,無須政府干預經濟和市場活動。顯然,這樣的假設過分夸大了市場的作用。20世紀30年代的大危機粉碎了“市場萬能論”的神話,破除了長期以來人們對市場功能的過度“迷信”和“迷戀”。由此,政府干預的理念被引進了經濟活動分析中,人們試圖通過運用政府干預來彌補市場失靈。
按照這樣的理念和原則,收入分配領域屬于政府應當進入的領域,即認為應當通過發揮政府干預的積極作用,通過政府稅收以及轉移支付等手段和方式,對收入分配進行二次調節,以在保護市場效率的同時,維護社會公正。但是其假定收入分配領域中政府與市場的邊界界定是非常清晰的,即一次分配(按照生產要素貢獻大小分配)屬于市場機制的調節領域,二次分配(通過稅收和轉移支付)屬于政府干預的領域,目的在于通過市場機制實現一次分配的效率目標和激勵機制,通過政府干預實現二次分配和公正目標。目前大多數發達市場經濟國家,收入分配領域中的政府干預和市場機制都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有機結合的,具有普遍現實意義。
(四)政府失靈假說與有限干預分配理論
新制度經濟學以及信息經濟學從政府作為經濟人,從而具有利己心這樣一個特點和假設出發,認為政府對包括收入分配等經濟活動的干預有可能會失效,其基本的政策含義就是主張政府實行有限干預,避免完全干預導致的政府失效。因此,就收入分配領域而言,政府干預或者調節收入分配關系應當是有限范圍內的作用和調節,而不是涵蓋所有的收入分配領域,即基本上限于再分配領域,而不應當干預初次分配領域。
但收入分配的一般理論框架和相關文獻表明,運用傳統的甚至經典的理論來分析和解釋中國收入分配變遷和經驗;實際上存在許多困難。而且由中國特定的所謂制度和轉型發展背景所決定的收入分配變化的特殊性,在很大程度上也確實難以從一般性理論分析中找到合理的假設條件甚至充分的解釋,因此,需要進行合理分析。
三、轉型時期中國收入分配變遷:來自政府權力因素的一個假說
(一)收入分配變遷與“政府過度干預假說”:條件、基礎和理論含義
從政府干預角度以及政治權力意義上分析,能比較充分和合理地找到中國收入分配變遷的基本動因。中國式的政府干預收入分配,既不是完全意義上市場機制作用的結果,也不是建立在政府與市場邊界清晰的基礎上市場與政府對收入分配的雙調節的結果,而是政府權力過度干預收入分配所產生的結果。第一,傳統計劃經濟條件下政府直接控制經濟具有路徑依賴性特點。中國曾經是一個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國家,計劃經濟的基本特點就是政府列經濟的直接控制,包括對收入分配的直接控制;在制度轉型和體制改革時期,舊體制下直接控制經濟增長和收入分配的制度安排具有極強的路徑依賴性,因而在轉型時期政府仍然習慣于控制經濟,習慣于直接干預收入分配,不僅有可能干預二次收入分配,也在直接控制和干預初次收入分配領域。第二,轉型時期,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仍然不完善,其中最為突出的一點就是,政府與市場的邊界界定不清,政府職能出現“該退出的沒有退出,該進入的沒有進入”的模糊局面,因而,往往屬于政府對二次收入分配進行調節,因為政府職能不到位而落空,出現了政府權力進入市場參與要素收入分配的初次分配。第三,市場信息不完善以及政府干預失效,導致政府對收入分配尤其是二次分配的調節作用也是非常有限的同時,出現了權力資本化的收入分配格局。第四,目前仍然存在的由政府供給意義上的種種制度性障礙,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市場要素的自由流動,難以出現如同發達國家那樣“要素自由流動”過程中的收入分配“趨同假說”。正是這種過度干預收入分配以及由此產生的實質意義上的權力分配模式,致使中國收入分配變遷的現實格局也難以出現所謂的“趨同說”或者是“倒u形”格局,而恰恰使得收入分配格局發生了畸形變化。
實際上,由于權力的稀缺性以及缺乏對權力的制約機制,因此導致對權力的壟斷,而權力的壟斷又導致了對個人權利的侵蝕;同時,由于權利介入市場初次分配領域,破壞了市場競爭的機會均等和權利均等的原則,結果造成了收入分配結果的不平等。所以,就有了一個依次遞進的邏輯關系:初次分配意義上的權力分配決定要素收入分配、要素資源配置和要素流動,進而決定了個人收入流動性和個人收入分配的結果;在這個邏輯關系中,權力過度干預以及按照權力分配是一切分配的基礎和關鍵,它在本質上規定和決定著生產要素配置、要素所得和要素流動,同時也規定和決定著居民收入流動性,最終決定和影響著個人收入分配關系的變遷。
根據上述的分析,可以給出“政府過度干預收入分配”的幾層基本含義:一是指政府錯位干預,從再分配領域的干預進入到對初次分配領域的干預,形成了權力要素決定生產要素配置和要素流動,進而影響要素收入分配和個人收入分配。二是指政府的直接干預以及強勢干預,表現在無論是收入差距縮小或者平均主義分配,還是體現效率優先的收入差距的擴大,在政策選擇上基本上由強勢政府決定。三是權力作為一種生產要素,直接參與收益分配,權力資本化趨勢明顯。四是政府缺乏有效的一整套干預再分配的政策體系和手段,致使收入不平等在初次分配扭曲的基礎上,進一步向再分配惡化。
(二)轉型時期政府過度干預收入分配:運行機制和路徑
行政干預乃至直接干預,迄今為止仍然對中國的經濟和社會發展產生著非常深刻而重要的影響,這是由政府過度干預收入分配的內在運行機制和特殊路徑所決定的。
1、政府行政動員資源配置與按要素收入分配機制的扭曲。計劃經濟時期,由于政府動員資源機制替代了市場機制的資源優化配置功能,按要素分配機制在計劃經濟時期從未形成,也無法形成,所以,收入分配基本上以行政命令配置機制為主。即使實行所謂的“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動者不得”的按勞分配制度,實際上也被異化為“平均主義”收入分配制度。宏觀上,受工業化優先發展戰略的影響,資本和勞動等生產要素和資源配置完全按照政府行政目標和意愿被配置到了城市工業化的進程。由于實行單一的“平均主義”按勞分配制度,所以,按生產要素確定收入分配的機制卻被完全排除,生產要素難以參與收益分配。行政配置資源以及生產要素不參與收益分配,既造成生產要素配置不當,資源利用效率低下,又造成生產要素所有者缺乏物質利益刺激和經濟運行的動力機制。
2、工業化進程中的農產品價格剪刀差與城鄉收入差距的形成。強制性的以趕超為目標的工業化優先發展戰略,雖然對社會主義經濟建設起到了積極作用,但是,這種依靠行政命令方式產生的工農產品價格剪刀差直接影響了中國城鄉收入分配格局。我國計劃經濟時期實行的工農業產品價格剪刀差,是將農業部門創造的部分國民收入轉移到工業部門,以促進工業發展。其本質是通過行政命令方式強制進行國民收入再分配,這種再分配的結果就是將大量的農業資源轉移到工業部門,不可避免地造成了農業生產的低效,也使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下降,糧食供給減少。工農業產品價格剪刀差政策在短期內確實大大增加了工業化的資本積累能力,但是,造成了農業增長的長期低效和農民低收入,這反過來又束縛了工業化的進一步發展。盡管從1978年以后,又通過行政方式逐步調整和放開農產品價格,提高農業部門的收入;但是,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及20世紀90年代初期,城市工業產品的幾次通貨膨脹又實際上擴大了城鄉收入分配差距L12J。
3、戶籍管理制度與勞動力要素流動受阻。中國二元社會經濟結構下的特有的戶籍管理制度,將人口強制性地分割為城市人口和農村人口,一方面配合了價格剪刀差政策的推行,也限制了勞動力自由流動,特別是限制農民從農村流向城市,剝奪了農民進城選擇就業的機會;另一方面,城市居民享有的種種特殊的補貼(肉食補貼、價格補貼等)、社會福利制度、社會保險以及社會生活保障、醫療、教育、生活方式等,農村居民都沒有“資格”享受。所以,戶籍管理制度的存在,客觀上造成了城市與農村居民收益和福利待遇的巨大差距。
4、腐敗、權力尋租等不正當收入與轉型時期中國收入差距的惡化。體制轉軌過程中的“制度摩擦”及“制度真空”,也使各種不正當收入來源成為影響收入分配的一個主要因素,特別是各種不合理不正當的如灰色收入、隱性收入、侵蝕所有者的合法資產等在轉型期非常普遍,這種不合理的收入來源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轉型期的收入分配。特別是腐敗和權力資本化趨勢一定程度上惡化了中國收入分配格局,腐敗以及權力資本化的實質就是政治權力參與收入分配,這不僅干擾和影響了國民收入的初次分配,而且制約和干擾了國民收入的再分配。
5、政府稅收權力與收入分配功能的弱化。中國處于轉型時期的政府與收入分配關系在體制和機制方面最棘手的問題就是,收入分配領域中的政府與市場邊界界定不清晰,市場與政府的分配功能錯位等;另一方面,政府稅收體系以及轉移支付功能仍然不夠完善,特別是轉移政府能力嚴重弱化,制約了政府對收入分配的再調節作用。實際上,根據盧森堡收入研究所(Luxembourg Income Study)提供的分析資料,1997年美國個人市場毛收入(Market In-come,即稅前收入且不包括轉移支付)的基尼系數是0.48。但是經過稅收和轉移支付工具的調節以后,個人可支配收入的基尼系數是0.37。其它發達國家稅收和轉移支付的調節力度更大,如英國1995年市場收入的基尼系數是0.51,經過稅收和轉移支付調節后可支配收入的基尼系數只有0.34,通過調節后不平等狀況大大降低。絕大多數OECD國家的經驗表明,稅收和轉移支付對于促進收入流動并降低收入不平等具有非常重要的調節作用。
6、反映政府意愿的“雙傾斜發展戰略”與收入分配格局變化。轉型時期,中國在“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政策指導下,實行了兩大傾斜式發展戰略:一是1984年以后農村改革戰略向城市改革戰略傾斜,二是實行內地發展戰略向沿海優先發展戰略傾斜。應該說這兩大戰略對中國經濟與社會發展產生了重大的積極意義,但是它同時對收入分配產生了較大的影響。
首先,城市傾斜和工業化戰略的推進對城鄉二元分配關系產生了一定影響。城市經濟發展在工業化推動下快于農村,城市居民受教育水平和機會高于農村,從而在市場競爭中,城市居民競爭力高于農村居民,這樣,城市居民獲得收入就比農村居民高。在市場經濟體制中,商品市場和技術、資本等要素市場也總是首先在城市或城市周邊地區發展起來,農村在這一點不如城市,從而市場發育就比較遲緩。城鄉二元結構問題使得城鄉統一市場的構建還不具備條件,進而造成城鄉差距更加明顯。其次,沿海優先發展戰略的傾斜對東西部地區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沿海優先發展中有許多優惠政策,如財政稅收優惠在對外開放中吸引了大量的資本等生產要素,同時也帶來了先進的科學管理方法,使沿海地區在“天時、地利、人和”的良好政策環境中首先快速發展起來,并形成自我良性循環的吸納效應。而內地因為種種原因在同一時期發展速度較為緩慢,并在東部地區“吸納效應”的作用下,為東部地區承擔了經濟增長的要素供給任務,大量的生產要素在市場導向下迅速流到了沿海,包括人、財、物等等。這種流動由于東西部地區商品與要素市場價格體制的不合理,并未使西部地區獲益,致使地區差異日益明顯。
四、基本結論:和諧社會中的收入分配呼吁政府的退位與歸位
自凱恩斯主義宏觀經濟理論產生以來,政府干預經濟的理念已經深入人心,但是,如何進行干預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中國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的基本目標和定位,從一開始就決定了政治體制改革與政府職能轉換的基本邏輯應當是一個政府的退位和歸位問題,也就是說政府應當退出計劃經濟體制下一些不屬于自己控制和干預的領域,進入現代市場經濟體制下那些應當而且必須由政府進入的領域,特別是社會發展領域;政府退出的一個重要角色轉變就是從傳統的中央集權體制下的無限干預者轉變成為一個分權體制下的間接和有限干預者。在經濟增長的微觀領域,政府不應當控制和決定資源配置,在收入分配領域,政府不應當參與生產要素收入分配,而是應當為市場配置資源提供公平競爭和透明法制的環境,為實現收入分配領域中的公平正義提供正當的公共政策和社會政策。為此,必須解決收入分配領域中政府權力與市場邊界模糊和不清的問題。
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呼吁公平正義,最大的公平正義就是機會公平。從國際經驗看,一個國家收入差距擴大并不是在所有情況下都會對社會和諧和穩定發展帶來威脅和挑戰。就中國目前的情況來看,人們對收入差距的不滿并不是簡單的對于收入差距的結果不滿,而是對于影響收入差距的背后因素,例如機會均等問題、公共服務問題等方面產生的不滿。而最深層次的原因是,由于轉型時期政府職能與市場邊界不清晰,職能轉換仍然滯后,政府權力干預乃至過度干預在很大程度上直接決定了收入分配的變遷和差距的擴大,在某種意義上也從根本上影響和制約了和諧社會中的公平正義目標的實現。解決上述收入分配領域中的種種問題,其中的關鍵就是要求對政府在收入分配中的功能進行重新規范,特別是針對政府在收入分配領域中的邊界模糊以及在初次分配與再分配中的功能錯位等問題進行重新調整。為此,需要進行退位和歸位的重新選擇。在重新界定收入分配領域中的政府權力與市場的關系的基礎上,按照有進有退,以退為進的原則,通過政治體制改革推進政府職能的轉換,實現政府權力因素逐步退出初次分配領域,進入二次分配領域,同時通過規范收入分配秩序,完善轉移支付功能,實現社會公平正義,這是全面落實科學發展觀,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