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國家發改委價格司起草的資源性產品價格改革的方案——《關于深化價格改革促進資源節約和環境保護的意見》(簡稱《意見》),已獲得發改委主任辦公會議的原則通過,在繼續征求地方意見后,即將上報國務院。如果獲國務院同意,中國的資源性產品價格將在2007年之后面臨一場全面調整。
按照這一方案,相關產品即將進行相應的價格調整。無論是石油、天然氣、水、電還是煤炭和土地,這些產品和服務無一例外都是“公用事業”。在過去的一年里,城鎮供熱、天然氣出廠價格、電煤價格、水價、油價等都已經經歷了一輪漲價,接下來的新一波“價格改革”是否還在百姓的承受范圍之內?
公用事業,一般來說,都有著很強的自然壟斷性和明顯的社會公益特征,關系到國計民生。民生是國之根本,壟斷行業則是政府機體運行的保障者和利益提供者,兩者之間利益應如何平衡?這一問題不只是簡單的經濟學問題,更是一個深刻的政治命題。在壟斷行業漲價的理由中,無一例外都是“國際能源、人力資源價格上漲,營運成本上升”之類。可是,電子產品、汽車等行業,卻在一片歡呼聲中一降再降,面對能源價格上漲,難道他們就不面臨成本上升的格局嗎?
一般的正常商品,都面臨著激烈的市場競爭,一旦碰上能源、人力資本上漲,企業和商家首要的選擇不是上調價格,而是如何進行技術創新,提高管理效能,以增加產品的市場競爭力。只有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這些企業才會因為成本上升而選擇提高產品的價格。然而,對于自然壟斷行業來說,在“壟斷”的大樹底下,一旦能源、人力資本價格上揚,首先選擇的不是進行技術創新和管理創新,從而控制產品價格,而是漲價、再漲價。
在政府方面,作為管制者,不僅存在被“被管制者”俘虜的可能,而且,對壟斷行業至今都沒有健全的成本約束機制。因而成本的軟約束,成為造成公用事業“懶政”的根本原因。
對于壟斷行業,有學者曾指出,應該“根據企業產品零售價格指數,參考社會平均職業收入增長率等因素,確定企業成本上升率;根據企業所在行業的技術進步率、實際生產效率和國內外同行業先進生產效率的差距等因素,確定企業成本的下降率”。只有當企業成本上升率大于成本下降率時,企業才能加價。換句話說,公用事業要漲價,必須綜合考慮社會工資水平和國際同行業的平均生產率。如果企業生產效率低于同行業平均生產率,就意味著企業在技術和管理創新上還存在發展空間,這時,即使能源、人力資本上漲,企業仍可以通過其他手段降低成本,從而平抑價格。此時,企業如果“不思進取”,只顧著嚷嚷著漲價,其要求就不能被答應。
價格聽證會成為“漲價會”,并且“逢聽必漲”,這也不是第一次了。程序變成“形式”,聽證的“結果”也就已經失去了“聽證”的意義。“聽證”何以遭到異化?在我看來,“價格聽證”應首先厘清以下三個問題。
首先,誰來舉行聽證?目前水價、電價、鐵路、電信等所舉辦的聽證會,都是先由公用企業或其主管部門提出,然后由同級的價格部門或財政部門審核,最后舉行聽證會協商。很明顯,公用企業的主管部門與價格主管部門隸屬于同一級的政府。政府和價格利益者之間的利害關系表明,由利益相關的政府主管部門來組織實施價格聽證,這無異于“與虎謀皮”。可是,《政府價格決策聽證辦法》明文規定,“由政府價格主管部門組織聽證。”價格聽證,這幾乎是有關部門毋庸置疑的一項壟斷權力。
“價格聽證”應厘清的第二個問題是聽證代表如何產生。根據《政府價格決策聽證辦法》第八條,聽證會代表的構成及人數都是由政府價格主管部門來聘請的。盡管辦法規定代表要有一定的廣泛性,但至于如何劃分代表配額,消費者、經營者、政府代表、專家學者等各自到底應占多大比例,辦法都語焉不詳,也就是說,這又是政府價格主管部門的一項“自由裁量權”。在這種情況下,價格主管部門完全可以把聽證會的“聽證結果”往想要的方向“操控”。
第三,有多少聽證真相被以“商業秘密”的借口隱瞞?幾年前信息產業部舉行的一次“電信資費調整”聽證會上,電信企業以“商業秘密”、“國家秘密”之名,剝奪了社會公眾的知情權和監督權;后來的鐵路價格調整聽證會也是如此,聽證會的一些主要內容和聽證代表的身份、名單都一一被“保密”,理由是擔心公開信息會帶來“負面效果”。如果說一切裁判活動都要遵行公開、公正和無偏私三原則的話,那么,公開是首要原則。
近日,一次北京民用天然氣價格調整聽證會也落入了同樣的窠臼,盡管報道稱參加論證的30位聽證代表有13位由市消費者協會推薦、3位市政協委員和市人大代表、還有部分專家,但是,這30位代表的身份依然不明確。按道理,作為上千萬北京市民的代表,他們本應該要接受被代表者的監督。此外,事先代表們還在有關單位的安排下,參觀了部分燃氣工程及設施。在聽證舉行之前,有關單位通過自身的“信息”優勢進行此類“公關”活動,同樣損害了聽證的公平與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