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順著筆直的馬路騎著車子,那又大又圓的冬日正在我的前方,只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紅日就落到了山后,這瞬忽墜落的夕陽正擊中了我心靈悲傷的地方,這世間的萬物有多少可以永恒,是彌足珍貴的友誼還是感天動地的愛情,而這一切因為兩個不同的人,綻放著別樣的色彩。
石評梅女士和廬隱女士都是我喜歡的上世紀二十年代的女作家,她們是同窗也是摯友,都有著轟烈的讓人泣淚的感情故事,都在生命的華彩樂章中戛然落幕,1928年,26歲的評梅因腦膜炎去世;1934年,36歲的廬隱因難產離世。她們是心心相印的朋友,評梅去世后,廬隱為她整理了詩集并寫下了《象牙戒指》和《石評梅略傳》來紀念友人。世人知道得較多的是評梅女士和高君宇先生的愛情故事,在北京的陶然亭畔“高石”墓前,至今仍有不少的人在墓前敬獻鮮花吊唁他們,那凄涼美艷的愛情故事就這樣流傳下來。而對于廬隱女士,人們似乎漸漸忘記了,她的愛情故事也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而我今日要說的是:我更欣賞廬隱的愛情觀和生活觀,雖然也浸著痛苦,但更有熱烈的情懷、甜蜜的相處、愛情的結晶,她是“五四”時期沖破世俗樊離的新女性代表,她的愛情觀和人生觀到今天仍然有可以借鑒的價值和意義。
高君宇先生是我黨早期的革命活動家,他戰斗在疾風厲雨中,卻用著滿腔的柔情深愛著評梅,而評梅因著初戀受挫抱著終生獨身的觀念,只愿與他做“冰雪友情”,直到1925年時年29歲的高君宇突然離世(積勞成疾、感情受挫),她才痛然覺醒,可惜一切都晚了,正如評梅為他所寫的挽聯“碧海青天無限路,更知何日重逢君”那樣已是陰陽兩重天了。那首《痛哭英雄》的悼亡詩在訴說一段永不能還原的愛情故事:“假如這是個夢,/我愿溫磬的夢兒永不醒;/假如這是個謎,/我愿新奇的謎兒猜不透;/閃爍的美麗星光,/衷怨的凄涼簫聲,/你告訴我為什么?/他在人間還是在天上?”。三年后的1928年,評梅流干了眼淚,去陪她生生世世的愛人了。
廬隱女士的一生也是悲喜交集,轟轟烈烈,我贊賞的是她如燕趙俠士般的精神世界和她為尋求真愛不作繭自縛的勇氣。1923年曾抱定獨身觀念的她和郭夢良先生成婚,但婚后僅僅兩年,郭君卻一病而逝,她帶著女兒,經歷了無數的悲苦和寂寞,她的哀愁可以用斷腸來形容,也像她的詩句:“那一只受了傷的歸雁,/仍然負著更深的悲哀重新去飄泊了。”1928年,她認識了比她小九歲的詩人李唯建,她是彷徨的、憂郁的、悲傷的,而李唯建先生以他天才的詩情和熱情指引她走出頹廢的世界,找到了明亮而動人的天地,“前面有一盞光明的燈,前面有一杯幸福的美酒,還有許多青蔥的茂林溢滿著我們生命的露滴?!薄霸谶@個世界上,只要有一個知已,便一切都可以無畏,便永遠不再感到孤單?!?930年,她和李唯建幸福地結合了,在櫻花漫漫的日本,在秋意闌珊的西湖,留下了浪漫的足跡和動人的詩篇,也養育了愛的結晶——女兒“瀛仙”,只可惜天妒英才,1934年,36歲的廬隱在難產中離世,遺下了一雙兒女和無盡的眷戀。
評梅女士在一次感情受挫后,緊鎖心扉,用她冷冷的利劍斬斷了高君宇先生的萬千情絲,禁錮了兩顆本應相愛的靈魂,高石之戀是讓人流淚的,是如那“梅窠”中的白梅,冷艷而孤絕的;廬隱女士在愛人離世后,能正視人生,逐步走出生活的隱影,重新接愛和追尋珍貴的感情,并用生命譜寫了一首愛的贊歌,雖然也同樣讓人流淚,而這淚是如普通百姓人家的淚,雖平凡但更熱烈,也更溫暖。
(作者單位:銅鼓縣審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