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分析我國現行壽險業償付能力額度標準理論,探討現行標準的審慎性。并根據修正后的壽險業償付能力額度的理論模型,采用中國壽險保險市場的歷史數據進行了實證分析。
關鍵詞:壽險;最低償付能力額度;審慎性
中圖分類號:F840.6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217(2007)04—0024—04
一、引言
2003年3月24日《保險公司償付能力額度及監管指標管理規定》(簡稱“一號文”)第五條規定人壽保險公司的最低償付能力額度為長期人身保險業務最低償付能力額度和短期人身保險業務最低償付能力額度之和。長期人身保險業務是指保險期間超過1年的人身保險業務;短期人身保險業務是指保險期間為1年或1年以內的人身保險業務。
長期人身保險業務的最低償付能力額度的計算基礎為法定最低責任準備金和風險保額。風險保額為有效保額與期末(法定最低)責任準備金之差。有效保額指的是若發生了保險合同中最大給付額的保險事故,保險公司需支付的最高金額。該規定計算方法簡單易行,操作方便。該規定自實施以來對中國保險業的監管發揮了積極的作用。
需要指出的是,我國現行的“一號文”償付能力額度要求,基本上是直接借鑒了歐盟第一代保險指令中規定的保險公司償付能力額度要求標準。其中,壽險標準是歐盟1979年的標準。2002年,歐盟對該償付能力標準作過一次修改,但我國保監會在2002年制定“一號文”時,可能沒有及時注意到歐盟當時正在進行的修改。而且,歐盟修改其現行標準是在一個更大的改革計劃下進行的,即將1973年和1979年以來的現行體系,并于2002年修改過的標準劃分為“Solvency I”;與此同時啟動的、符合I-AIS保險核心原則的風險導向型的、從2001年5月正式開始研究、擬于2007年完成的新的改革方案叫做“Solvency II”項目。
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國保監會在“一號文”中頒布的現行標準,從參照標準和時間上考慮,一開始就顯得相對落后。
我們所需要的償付能力額度要求標準,在時間和理念上是否先進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適合我國保險業的發展實際,即要合理。不可否認,關于我國保監會“一號文”中規定的現行標準,其合理性并沒有得到充分的研究。
因此,本文以壽險業為對象,首先分析我國現行壽險業償付能力額度標準所參照的歐盟標準的理論依據;其次試圖分析我國現行標準的審慎性;最后從我國的實際出發,試圖建立壽險業償付能力額度的理論模型,并利用中國壽險保險市場的歷史數據進行實證。
二、長期壽險業務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理論分析
“一號文”關于壽險業償付能力額度的規定直接借鑒了1979年歐盟壽險業償付能力額度要求的監管規定。1979年,歐盟第一代壽險指令出臺,歐盟壽險公司償付能力額度標準開始正式實施。歐盟標準中,壽險公司最低償付能力額度中計算比率4%由Campagne(1961)計算得出[3l。
Campagne(1961)壽險業務償付能力額度計算模型主要隱含考慮了投資風險,并選擇責任準備金作為計算基礎。其原因是他認為投資風險是最主要的風險,而責任準備金是壽險公司投資最主要的資金,因而考慮責任準備金為計算基礎最有意義。Campagne(1961)采用的數據來自于荷蘭國家壽險市場的十大保險公司。由于1925~1945年期間荷蘭和其他西歐國家保險公司的主要資產分布在低風險領域,因此,計算比率4%更多的是來自于低風險領域的投資風險,這也是為什么在歐盟壽險公司償付能力額度的設置中針對不同的新險種設置更低要求(例如投資連接險的責任準備金的計算比率為1%)的原因。

以風險保額為計算基礎的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計算比率沒有科學的理論依據,主要通過經驗獲得。據說有這么一個理由,就是保險金額=(保險金額-責任準備金)+責任準備金,前面一部分就是風險保額。
計算基礎的選擇并不是隨意選擇的。Cam.pagne模型考慮了壽險公司最低償付能力額度的三種計算基礎的表達方式:(1)保險金額(The insured capital);(2)風險保額(risk capital),指保險金額減相應責任準備金;(3)責任準備金。Campagne認為,若選擇保險金額作計算基礎,意義不清楚,且保險金額的數據不是很可信,一些公司在規定保險金額是往往沒有合理的邏輯;若選擇風險保額為基礎,則很難在一個恰當的方式下計算風險保額;而且,若風險保額為負數那將如何考慮?最終Campagne選擇了責任準備金為計算基礎,認為責任準備金是公司最大的負債,同時又是保險公司的投資基金的主要來源,選擇責任準備金有非常明顯的實際意義。
一個關鍵的問題是,以責任準備金作為配置投資風險的資本要求的計算基礎使得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計算公式獨立于資產的評估基礎,然而,資產的評估方式直接對實際償付能力額度產生影響。這使得兩者之間沒有體現一致性。
以風險保額為計算基礎可以從其定義進行理解。從風險保額的定義看,風險保額與死亡率風險相關程度高,選擇風險保額為計算基礎有它的實際意義。
1979年壽險公司償付能力額度要求有它的特有的優勢:利用風險保額作為死亡率風險的計算基礎;按照業務類型計算保險公司的最低償付能力額度(不同業務責任準備金的評估標準不同);對長期和短期保險業務進行區分分別計算最低償付能力額度(長期業務死亡率風險更高)等等。
然而,該要求同時也無法掩蓋自身的不足:以風險保額為計算基礎的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計算比率沒有科學的理論依據;沒考慮再保險的質量。隨著科技的不斷發展,尤其是計算機技術的發展,各項風險管理技術的不斷更新,投資風險的計量技術也越來越成熟。許多保險公司已經發展出識別投資風險、分配資本的更好技術和方法。
三、我國壽險業務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審慎性分析
我國壽險業務的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計算公式直接借鑒了歐盟模式,下面著手從三個方面分析我國長期人壽保險業務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的審慎性:
1、在壽險公司的實際運營中,其償還債務的資金來源主要包括責任準備金和償付能力額度。責任準備金的評估的謹慎性和強度直接對最低償付能力額度的計算結果產生影響。歐盟第三代壽險指令除了償付能力額度標準外,還包括責任準備金的評估原則,其中,不僅死亡率風險被計算在責任準備金的評估要求中,還涉及了責任準備金的不利波動。這樣一來,可以說,在歐盟,壽險公司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成為壽險公司償付能力的額外緩沖。
相比之下,在我國,僅僅對壽險法定責任準備金的評估設置了一些原則性的規定,且其評估比不上歐盟壽險責任準備金的評估謹慎和保守。從這個角度講,我國的償付能力額度要求在整個償付能力監管體系中所體現的作用要比歐盟償付能力額度要求在其償付能力體系中體現的作用更為重要。更進一步講,歐盟壽險公司償付能力監管相對我國壽險公司償付能力監管更為謹慎和保守。
2、就我國壽險公司的現狀來講,目前我國保險公司的大部分資產停留在低風險領域。這一點與西歐發達國家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的保險公司的資產分布狀況類似。但這并不能說明我國壽險公司目前的投資風險與歐盟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保險公司的投資風險狀況相當。我們在評價一個保險公司的投資風險時,除了市場風險和信用風險外,一個重要的風險就是資產負債的匹配風險和利率風險。而引起資產負債匹配風險和利率風險的因素很多,例如資本市場的系統性風險過大是我國保險投資面臨的主要風險,這也體現在資產負債匹配風險和利率風險上。另外,低的投資回報使得我國壽險公司面臨不能滿足有效壽險保單的最低保證回報的風險,與歐盟保險公司良好的投資機會和發達的資本市場相比,這些問題都顯示了我國目前保險投資風險更多的不確定性。因此,從對投資風險的資本配置來講,我國目前可能面臨更多的不確定性。
3、在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西歐壽險市場的險種普遍單一,傳統壽險成為主要險種。然而,與我國傳統壽險不同的是,西歐壽險市場的傳統壽險大多數是儲蓄性險種,死亡保障很小甚至沒有,這也是西歐壽險市場保費高的主要原因。從這個意義上講,該計算比率在我國可能偏低。
四、我國壽險公司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實證研究
(一)研究設計
“一號文”關于壽險長期人身保險業務的最低償付能力額度,以責任準備金和風險保額為計算基礎,針對每類不同的業務設置了不同的計算比率。在前面的分析中,我們知道,壽險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計算比率4%是Campagne(1961)基于公司的投資風險計算得出的。其他相應的責任準備金為計算基礎的計算比率都是由歐盟保險監管機構在這個基礎上調整而得到;與此同時,以風險保額為計算基礎的計算比率并沒有科學的理論依據,而是根據死亡率波動作出的經驗判斷。根據從多個角度對歐盟壽險業償付能力額度標準的綜合分析的結論,本文的研究方法如下所示:
1、對壽險市場的負債風險(主要指賠付或退保給付),根據最低資本要求計算的基本原理,構造一個新的計算模型,計算相應的壽險業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計算比率。
2、與前面章節中的計算基礎的選擇原則相一致,選擇責任準備金或風險保額為負債風險的計算基礎,由于很難通過公開數據獲得風險保額的數據,所以本文以選擇責任準備金計算基礎為準。
3、因為數據的缺乏,本文暫時無法對我國壽險市場的投資風險相關計算比率進行實證分析。
由于很難得到各類壽險業務的具體相關數據,所以,暫時只能根據各家壽險公司總承保業務相關數據進行實證分析。其研究的目的旨在為負債風險的綜合度量(綜合退保率風險、死亡率風險等)構造一個新的計算模型,提供一個科學的理論依據。
(二)壽險公司償付能力額度實證研究(基于負債風險)
1、模型的構建
本文模型的假設條件建立如下:
(a)xij為一年內某壽險公司總的賠付或給付狀況;
(b)以責任準備金為計算基礎;
(c)隨機變量xij/vij對于不同的保險公司在各年份獨立同分布;(d)ε為選擇置信水平,ηε為隨機變量對應的分位數;用公式表示為
P(xij/vij)≤ε
(1)
其中,xij=退保金以及給付+賠款支出;
vij=未到期責任準備金+人身險責任準備金+未決賠款準備金。
2、樣本數據的采集和實證結果
數據要求直接依賴于上述定義,因我國保險業統計數據仍在規范當中,故選取1998~2005年壽險市場上17家壽險公司的資產負債表和損益表數據,并盡量滿足大樣本的要求。
對xij/vij采用17家公司1998~2005年內91個數據,滿足大樣本要求,由于對隨機變量做出的P—P圖顯示的觀察值相對正態概率分布線有所偏離,正態性不太好。因此,本文試探性地對隨機變量Ln(xij/vij)為作直方圖和P—P圖,如圖1和圖2所示。
圖1與圖2表明,Ln(xij/vij)正態性較好。繼續對Ln(xij/vij)服從正態分布作假設檢驗,SPSS軟件編程檢驗的Kolmogorov-Smirnov統計量p值為1.277,大于0.05,表明該Ln(xij/vij)分布服從正態分布。用極大似然法估計賠付率的參數,可得Ln(xij/vij)~N(-2.97,1.21)。
于是,在不同e的假設下,可得出不同的計算比率。例如選取ε為0.05,ηε-E(x/ijvij)可算得為約24.6%。
相對于現行的壽險償付能力額度標準來說,該計算比率偏大。其原因有以下理由可以解釋:
(a)綜合考慮了各種負債風險,死亡率風險因素僅僅其中之一;
(b)由于壽險公司混合經營短期健康險和意外險業務,本文采集的數據無法剔除短期險業務的相關數據,導致結果偏大;
(c)許多壽險公司新成立不久,根據壽險公司經營特性,一般剛成立的壽險公司在前幾年之內經營波動性大,基本不盈利,這使得采集的數據不夠穩定,從而導致結果偏大。
五、小結
與國際上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的發展趨勢相比,現行壽險公司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盡管隱含考慮了承保風險和投資風險,但沒有意識到將保險公司的重要風險列為設置最低資本要求的核心;而且,盡管壽險公司現行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同時考慮了投資風險和死亡率風險(典型的承保風險類型),但作為投資風險在壽險公司日益重要的地位和日益復雜的程度來說,這種簡單的測量標準并不能準確評估其需要配置的資本要求;與此同時,與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風險度量技術相比,現代投資風險的度量技術隨著計算機科技等技術的發展也越來越成熟,計算方法也越來越精確,因此,總的說來,我國現行償付能力額度要求監管沒有很好地貫徹以風險為基礎這一條原則。
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沒有固定的全球化模式,很多國家最低償付能力額度的計量方式并不一致。目前國際上被普遍采用的償付能力額度計算方法是美國的風險資本額方法。歐盟也在著手改革現行的償付能力額度制度,試圖在全面風險管理的框架下實施對保險公司償付能力的監管。然而,不管怎樣,償付能力額度要求的監管目的在于對保險公司的償付能力狀況能進行早期預警。確定我國合適的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計算公式需要在現有的理論上不斷地摸索,并接受實踐的檢驗。現階段若需要對先行的償付能力額度要求進行修改,一是需要注意保險公司資產和負債的評估方法,尤其責任準備金的評估方法,這直接影響到償付能力額度的計算基礎的評估;二是結合我國的實際背景,找到一個建立合適的最低償付能力額度要求的概念框架。三是必須從使用它的目標出發,使之在我國保險業的現階段發揮一定的預警監管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