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周刊》:近年來,服務外包產業在國際和國內都方興未艾,其時代背景是什么,推動力有哪些?
周銘:時代背景就是整個全球資本流向朝服務貿易傾斜。在2004年的聯合國貿易與發展會議的《世界投資報告》里寫得很清楚,1990年代全球服務貿易額占經濟總量的比例從1/4提高到1/2,2000年以后又提高到60%以上。今年3月,我們組織了10人代表團參加了日內瓦世界投資促進機構協會的年會,會上聯合國指派研究人員對代表團做了3天的培訓,集中談的就是服務貿易。所以從中國發展服務外包的條件來講,國際環境非常有推動力。
服務貿易中最搶眼的新興產業就是服務外包,IT和通信技術的發展使得很多業務可以在全球范圍內根據比較優勢進行流動。剛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全球第二大計算機服務公司EDS給我們做培訓時,有人問服務外包是否可以降低成本,專家回答說,就IT部門來講不一定降低成本,從整個企業來講,總的成本會有所降低,但服務外包潮流的目標不僅是追求降低成本,而且更重要的是提升企業本身和產業的競爭力。
《商務周刊》:我們也注意到中央和地方政府都逐漸把發展服務貿易作為轉變增長方式,引導中國經濟向產業鏈高端遷移的一個重要戰略。
周銘:2003年國務院提出要研究吸收外資的新的增長點,改變貿易增長方式。現在商務部、科技部、教育部和信產部等,都在合作推動這個產業的發展。商務部是外資司牽頭,服務貿易司配合。去年提出“千百十工程”,今年大力推廣實施。首先政府在稅收政策上提供了大力扶持,其次財政專款補貼人才培訓,此外還鼓勵企業的認證,政府承擔獲取認證企業的相關認證費用。
《商務周刊》:您認為中國繼全球“制造中心”之后要成為“服務中心”,還需要做哪些工作?
周銘:從國際上看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軟件是服務外包業最基礎的能力,從中國本身發展這個產業的條件看,我們基礎設施比較發達,大城市分布比較均勻,國內市場需求比較大,其培育和釋放也會帶動更多離岸的訂單過來。我個人認為,中國服務外包應該ITO和BPO并舉,BPO在國內的發展潛力比較大。
但我認為首先我們在某些觀念上要有所改變,要認識到服務外包和制造業完全不同,不是說具備了資金、廠房、技術和設備后,這個產業就能做起來。服務外包是發包商在選擇一個長期的供應商,這是一種甲方和乙方的關系。有的地方沒有轉變這種認識,還是用制造業的招商引資方式,比如出國開項目洽談會,把吸引外資的數量作為一個標準等等。服務外包本身并不會帶來多大的資金額,它就是一些人腦加電腦。這些認識不清,往往導致很多地方在選址、接待發包商等問題上喪失機會。
《商務周刊》:您的意思是說,我們可能并不知道服務外包行業的游戲規則和傳統制造業有哪些不同?
周銘:是認識上存在一些錯位。比如制造業可能比較關注基礎設施、寫字樓,但從服務外包發包商來講,最關心的是知識產權的保護、信息安全;制造業關注物流運輸,服務外包卻關注生活、教育環境是否適宜人居,因為制造業是藍領在工作,服務外包是白領在工作,要看白領待不待得住。這個產業流動性比較大,可以拔腳就走,不像制造業,廠房、設備建好后不太好搬走。
《商務周刊》:您認為和印度相比,“中國服務”的優勢和劣勢在哪里?
周銘:我不喜歡提和印度競爭,因為發包方選擇服務供應商時首先是選國家。坦率地說,印度的國家品牌比我們強。印度的基礎設施比中國差遠了,但你到Infosys這些印度公司,一進去就仿佛進入了天堂,里面全球分布的視頻會議設備等等非常先進。現在我們的問題不是和印度競爭,而是各地競爭太厲害,國家品牌還在打造的過程中。有一些國際企業反映,到中國來一看,這么多(服務外包)基地城市和示范區,各地都是某某sourcing,不知道應該去哪兒。所以我覺得這個市場需要預熱,但不能過熱,過熱的炒作沒有好處,我們應該真正理性的去研究一些問題,腳踏實地的推動這個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