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作磊
摘要:與傳統工業化理論強調制造業是經濟增長的發動機不同,印度的經濟增長主要是由服務業推動的。在對傳統工業化理論進行了重新認識后,本文認為在新的國際分工和技術條件下,服務業同樣可以成為經濟增長的引擎。就中國目前的實際情況來看,通過發展服務業實現中國經濟增長方式轉變和新一輪經濟持續快速發展不僅是可行的,而且是必要的。
關鍵詞:服務業;印度;經濟增長;工業化
中圖分類號:F063.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5X(2007)02-0031-06
傳統的經濟理論認為工業化是一國走向經濟發達的必經之路,在這一過程中制造業是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源泉,是經濟增長的發動機。但是近年來由服務業主導的印度經濟的快速增長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印度經濟的增長模式也對傳統的經濟理論提出了挑戰。本文將在分析印度經濟增長過程的基礎上對傳統的工業化理論進行反思,以期能對當前我國由外延式經濟增長方式向內涵式經濟增長方式的轉變提供一些啟發。
一、服務業主導的印度經濟增長
(一)服務業是印度經濟增長的第一推動力
1947年印度獲得獨立時,雖然在經濟體制上采取的是以國營為主,公私并存的混合經濟模式,不同于新中國成立到改革開放前施行的“一大二公”式的計劃經濟模式,但和新中國成立時一樣,印度也面臨著落后的農業大國向現代經濟轉變的任務,也渴望早日擺脫經濟上的殖民影響、獲得獨立的經濟體系和國防工業體系。相同的使命和渴望使印度和中國一樣都采取了國家主導型封閉式的經濟發展政策,產業政策上實施謀求扶植工業尤其是重工業優先發展的戰略。在這一背景下,1950~1980年的30年間印度農業、工業和服務業的平均增速分別為2.4%、5.2%和4.5%,工業成為1980年代印度改革之前三大產業中平均增長最快的行業,工業在印度國民經濟中的比重由1950年的13.2%上升到了1980年的21.6%。
為了保證有限的資源用到重工業優先發展這一國家戰略意圖上,印度政府通過經營許可證、進口配額、外匯管制以及價格等手段對私人經濟進行限制,保證資源向國有大型工業項目傾斜。但與中國施行徹底絕對的公有制不同,印度并沒有徹底禁止私人經濟活動,而是允許私人經濟在商貿、餐飲、銀行以及其他小規模工業等領域存在。印度對待服務業的態度也不像中國一樣采取人為壓抑的態度,因而服務業也獲得相對中國較好的發展空間,1950~1980年間服務業得以超過GDP的速度發展,與工業相比也只是落后0.7個百分點,甚至1970~1980年間服務業的平均增速一度超過工農業。雖然在1950~1980年間印度服務業平均發展速度整體上落后工業,但是從1960年代開始服務業就已經成為國民經濟增長的第一推動力,1950~1980年間服務業對印度GDP增長的平均貢獻份額達到了41.3%,而同期農業和工業的平均貢獻份額分別只有32.6%和26.1%。到1980年印度服務業比重達到了36.6%,比當年同在一組的世界低收入國家服務業平均比重高出7.6個百分點,而比中國服務業比重則高出15.2個百分點。
由于認識到國家主導型封閉式經濟發展模式的弊端,印度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嘗試進行經濟改革,這一階段經濟改革的特點被印度經濟學家概括為“親商業化”(pro-business)導向,改革的內容包括進口自由化、刺激出口、放寬工業許可證、取消對關鍵資源商品的政府定價等。改革促進了印度國民經濟快速增長,1980~1990年間GDP平均增速達到5.6%,超出世界同期GDP增長速度2.4個百分點,其中工業增長速度達到了7.0%,服務業6.7%,都較改革之前有了大幅度提高,雖然工業仍是增速最快的產業,但這一期間服務業對國民經濟的貢獻份額達到了46.1%,仍保持經濟增長的第一推動力。
1991年印度開始引入以自由化和市場化為主要內容的大規模改革,其中主要涉及的服務行業。這些改革措施包括:(1)取消行業經營的許可證制度,縮小政府專營的行業范圍;(2)對內直接投資和證券投資的自由化;(3)實行貿易自由化、取消進口許可證和一些消極的非關稅壁壘;(4)金融部門的自由化,包括取消對證券發行的限制、金融部門對國內外私人資本開放以及開放保險業;(5)一些重要的服務業部門(如電信)投資貿易的自由化。伴隨新一輪改革,印度服務業發展速度進一步加快,1990~2000年間印度服務業的平均增長速度達到了7.6%,超出工業增速1.8個百分點,也比同期世界服務業平均增長速度高出4.7個百分點,這一階段服務業對GDP增長的貢獻份額達到了60.2%,超過工農業之和。進入21世紀,服務業快速增長的勢頭仍在繼續,2000~2004年間服務業增長速度更是達到了8.1%,對GDP增長的貢獻份額進一步增長到64.1%。
回顧印度的整個經濟增長過程可以看出,盡管印度也曾經實行工業化優先發展的戰略,但除了1950年代以外,印度獨立以來整個國民經濟增長的主要推動力都是來自服務業,1950~2004年間服務業對印度GDP增長的貢獻份額為54.6%,超過工農業之和。2004年印度三次產業之比為22.7:25.1:52.2,服務業占GDP比重超過了50%,服務業名副其實地充當了印度經濟增長的“發動機”。
(二)知識和技術密集型行業是印度服務業增長的主要內容
1950~2000年間印度服務業內部各行業中增長速度最快的行業主要有商務服務業、銀行業和通訊業。首先是包括IT業在內的商務服務業,其增長速度從1950~1979年間的4.2%上升到1980年代的13.5%,再到1990年代的19.7%,成為服務業內部行業中增速最為明顯的行業,其占GDP的比重也由1980年的0.2%上升到2000年的1.1%。其次是銀行業的增長速度從1950~1979年問的7.2%上升到1980年代的11.9%,再到1990年代的12.7%,其占GDP的比重也由1980年的1.9%猛增到2000年的6.3%,成為印度服務業增長的主要推動力。最后是通訊業,1990年代增長速度達到了的13.6%,其占GDP的比重也有1980年的1.0%上升到了2000年的2.0%。
在服務業各行業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印度IT服務業。根據印度全國軟件服務企業聯合會公布的數據,1990年代以來印度IT服務及服務外包(即ITES-BPO,IT enabled services-Business Process Outsoureing)表現出了強勁的增長勢頭,到2003-2004財政年度,印度的ITES-BPO總產值達到了155.74億美元,占GDP比重達到了2.6%。比1994—95財政年度增長了17倍多,年均增長38.2%。
印度的IT服務主要用于出口,2003-2004財政年度出口額達到了122億美元,占當年總產值的78.3%,同時IT服務還是印度主要的貿易順差項目。
通過考察印度服務業內部行業的增長情況可以看出,印度服務業增長較快的行業主要是以IT服務為主要內容的商務服務業、銀行業和通訊業,這些行業的共同特點是它們不同于人們通常所認為的勞動生產率上升緩慢的勞動密集型行業,而是屬于對知識、技術和資本的要求更高的服務行業,是對信息技術革命反應敏感的行業。因此,知識和技術密集型行業是印度服務業增長的主要內容。
二、對傳統工業化理論的再認識
(一)傳統的工業化理論
傳統經濟理論認為工業化是一國經濟從落后到發達的必由之路,工業是經濟增長的發動機。這一觀點在經濟理論中源遠流長、根深蒂固,并對發展中國家經濟發展道路產生了深遠影響。它的理論淵源可以追溯到荷蘭經濟學家梵登1949年提出的一個經驗規律:制造業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和制造業產出增長之間高度正相關,其原因在于制造業具有規模報酬遞增的特征。這一規律后來被稱為“梵登定律”(Verdoomg law)。梵登本人提出這一理論之后沒有再繼續這方面的研究。后來英國劍橋學派著名經濟學家卡爾多將梵登定律進一步發展為現代經濟增長的三個規律:一是由于規模報酬遞增,制造業勞動生產率增長與制造業產出增長高度正相關(即梵登定律);二是GDP增長與制造業產出增長高度正相關,這不僅因為制造業產出在定義上就是總產出的組成部分,更是因為制造業的生產特征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因果上的聯系;三是整個經濟中的勞動生產率增長與非制造業部門的就業增長率之間存在負相關關系,因為大多數非制造業活動受制于收益遞減,特別是以土地為基礎的活動以及許多服務業部門的活動。這三條規律后來在經濟學中被稱為“卡爾多定律”或“梵登一卡爾多定律”。卡爾多定律構成了卡爾多以工業化帶動經濟增長這一觀點的理論基礎,卡爾多本人也成為“制造業是經濟增長發動機”這一觀點的積極倡導者和傳播者,由于他在經濟學中重要地位,這一觀點在經濟學中影響深遠。另一個影響深遠的工業化理論是劉易斯的二元經濟發展理論,該理論認為農業的勞動生產率大大低于工業部門,把勞動力從生產率低的農業部門轉移到生產率高的工業部門,整個社會的生產率提高。
就在卡爾多積極倡導他的工業發展論的同時,美國經濟學家們正從實證分析的角度為工業化理論提供依據。諾貝爾獎得主庫茲涅茨對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工業化過程中生產總產值和生產結構變化關系進行了詳細分析,得出的基本結論是:各國在經濟起飛過程中(以1958年美元計算人均產值從50美元到1000美元的過程中),農業在國民經濟中的產出比重顯著下降,工業在國民經濟中的產出比重顯著上升,而服務業比重則變動很少。
庫茲涅茨的工作開創了經濟增長與產業結構變化研究的先河,在世界銀行任職的美國經濟學家錢納里、賽爾奎因等人在庫茲涅茨研究的基礎上比較分析了1950~1970年間101個國家(地區)經濟結構轉變的全過程,并總結出了各國工業化過程中產業結構轉變的“標準模式”,錢納里等的研究成果在進一步驗證庫茲涅茨產業結構變化基本結論的基礎上,進一步強調了制造業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他斷言,工業化對一國經濟持續增長非常必要,長期來看制造業比重迅速增長實際是結構轉變的一般特點,制造業比重在發達國家已經降低的事實不能視為反對早期工業化的理由。在談到制造業為何對一國經濟增長至關重要時,錢納里等認為主要是由于制造業的如下特點:一是工業品的需求收入彈性高;二是工業品的可貿易程度高;三是按照比較優勢建立的工業部門,允許勞動和資本向生產價值較大的部門重新配置,并且從專業化和規模經濟中挖掘潛在收益;四是制造業增長是技術變化的主要原因之一。錢納里的研究方法和研究結果對經濟學以及各國工業化政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成為二戰后各后起國進行工業化的主要理論依據。
卡爾多、錢納里等人的研究成果構成了工業化的理論基礎,也受到了廣泛的認同和采納,一時間工業化尤其是制造業發展似乎是一國實現長期經濟增長的唯一之路,大力發展制造業并通過工業化實現經濟增長成為各后起國的首選戰略。“在全世界,工業化實際上已成為本世紀中葉一個使人著魔的字眼”。
然而印度經濟增長的事實卻告訴人們:服務業同樣可以成為經濟增長的第一推動力,并且服務業推動的經濟增長相對工業推動的經濟增長對資源能源的依賴以及對環境的破壞程度更小。于是,我們不得不重新認識傳統的工業化理論。
(二)對傳統工業化理論的再認識
回顧傳統的工業化理論可以看出,工業之所以被視為經濟增長發動機的理論基礎主要在于工業(主要是制造業)生產率提高快、可貿易性強以及需求的收入彈性大。農產品雖然也具有可貿易性的特點,但是土地的邊際報酬遞減以及農產品缺乏需求彈性這兩個約束條件制約了農業的擴張。對于服務業,傳統的經濟理論并沒有否認服務產品富有收入彈性的特征,而是強調服務業由于勞動生產率上升緩慢以及服務產品可貿易性差而制約了服務業成為經濟增長的發動機。但問題是在新的技術和分工條件下對服務業發展的制約條件還成立嗎?
1.生產率上升緩慢不再是服務業固有的特征
傳統工業化理論討論制造業生產率進步主要強調兩個層面的含義。第一個層面是阿倫·楊格報酬遞增意義上的技術進步。1928年在《遞增報酬與經濟進步》這篇著名的論文中,阿倫·楊格指出,分工與專業化是報酬遞增的源泉,制造業可以通過產業鏈延長進行迂回生產來實現更細的分工,這樣一方面每個分工節點上由于高度的專業化更易帶來技術進步,另一方面由于每個環節都實行大規模生產,就更容易利用資本代替勞動來提高生產率,這兩方面效果是工業報酬遞增和技術進步的根本原因。但是隨著科技進步的突飛猛進和國際分工的日益深化,產業鏈開始向縱深處延長,產業分工早已突破原來的生產環節而向研發、設計、咨詢、營銷、廣告等服務環節發展,產業鏈每個分工節點上涌現出來的是越來越多的服務行業,而與生產環節每個分工節點上可以大規模利用資本不同,服務環節每個分工節點上更多是依靠知識和技術的大規模專業化利用來實現報酬遞增,專業化的服務企業不僅有利于知識和技術的進步,同樣可以降低單位服務產品的成本,提高服務產品質量,有利于一些中小企業享受到低成本高質量的生產性服務,從而促進整個經濟生產率的提高。更值得注意的是,隨著國際分工的日益深化和國際競爭的日益加劇。一個完整產業鏈上的價值增值空間越來越向產業鏈兩端的研發、設計、咨詢、營銷、廣告、物流、金融等服務環節集中,而作為中間環節的加工組裝等制造業環節的增值空間日益萎縮,越來越受制于服務業環節。因此,服務業的發展不僅可以促進整個經濟
生產率的提高,同時也是制造業產品價值實現的關鍵。
傳統工業化理論強調制造業生產率提高第二層面上的含義是赫爾希曼“聯系效應”意義上的技術擴散。赫爾希曼的“聯系效應”理論認為,工業部門特別是資本品工業部門對其上下游產業具有更強的波及和帶動作用,發展中國家應將稀缺的資本用于工業發展,通過發展工業可以帶動其他行業進而整個國民經濟的發展。勿庸置疑,赫爾希曼的“聯系效應”理論對當年以蒸氣機和電產品為標志的產業革命時期的經濟增長有著很強的適用性,但是20世紀后期以來,新技術進步范式的核心是IT服務業,IT服務突飛猛進的發展不僅直接創造大量需求,而且還以其極強的滲透作用和倍增效應對傳統行業的生產、經營和管理方式帶來革命性的改變,促進整個經濟效率的飛躍,IT服務業對經濟增長的帶動溢出效應比以前的制造業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此,從生產率提高的角度來看,在新的分工和技術條件下,服務業同樣可以作為經濟增長的發動機。在新的分工和技術條件下,不僅服務業自身正在經歷生產率的提高,而且服務業正以其強大的滲透和帶動作用促進整個經濟效率的提高。從這個意義上講,雖然印度制造業總量遠不及中國,但中國制造業的發展對外資和國際市場的依賴程度卻比印度高的多,充當的是“加工車間”的角色,而印度本土私營企業的發展水平卻很高,擁有一批在國際市場上知名度較高的大型私營企業,如塔塔集團、Hinduja集團、Reliance集團、Ranbaxy和Dr.Reddv's Labs等,另外還有軟件業巨頭Infosys、Wipro等。這和印度國內發達的金融市場以及以IT業為主的發達的商務服務業的支撐密不可分。
2.服務業的可貿易性越來越強
制造業作為經濟增長發動機的另一理論基礎是其產品的可貿易性。資本和外匯不足是后起國家經濟起飛過程中面臨的普遍問題,通過發展工業擴大出口來改善國際收支、增加外匯儲備成為多數后起國家的追求。而傳統觀點認為由于服務產品的無形性、不可儲存性以及生產與消費的同時性等特征決定了服務產品的可貿易性差,通過擴大服務出口對發展中國家來說是不現實的。但是隨著世界經濟一體化趨勢的加強和新技術的出現,服務業不可貿易的限制正在被打破。隨著世界經濟一體化趨勢的日益加強,生產與消費的區域界限日益被打破。生產要素和商品的跨國流動日益頻繁,同時,交通運輸技術也日益發達,這為旅游、交通運輸、旅店餐飲等服務業的出口帶來了機遇。衛星傳播、互聯網、電子信息技術的發展拉近了生產者和消費者的距離,使服務產品的生產和消費在不同國家之間實現同時性成為可能,如衛星直播、電子商務、電話咨詢以及娛樂、文化、軟件、知識產品的數字化傳播等,這都使得服務產品的可貿易性大大增強。事實上。自20世界80年代以來,世界服務貿易異軍突起,已經成為為國際貿易的主要內容。1980年全世界服務出口額為3650億美元,到2005年已經到24147億美元,增長了5.6倍,年均增長7.9%,而同期全世界商品(包括工農業產品)出口的增長速度只有6.7%。可以預見,隨著世界經濟一體化趨勢進一步加強和科技進步的快速發展,服務產品的不可貿易性將日益被打破,服務貿易在國際貿易中的地位將日益提高。
綜上所述,在新的國際分工和技術條件下,服務業生產率上升緩慢和服務產品不可貿易性的約束將被打破,通過服務業發展和服務出口帶動經濟增長、改善國際收支在理論上是可行的,而印度軟件服務業的發展經驗告訴人們在實踐上同樣也是可行的。
三、對中國的啟示
新中國成立以來,為了早日實現經濟獨立和國家富強,我國沿襲蘇聯模式采取工業尤其是重工業優先發展的經濟發展戰略,國家通過強制的計劃手段保證有限資源向工業發展傾斜,服務業由于人們觀念上的歧視而受到人為壓制,工業成為推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源。到1978年改革開放初期,我國GDP三次產業構成比例為28.1:48.2:23.7,和同期世界其他大多數國家相比,我國服務業比重嚴重偏低。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商品經濟發展環境日益改善,交通運輸、商貿餐飲等傳統服務行業長期被壓抑的增長能量得以釋放,國有銀行也開始恢復其商業銀行地位,金融業快速發展,1978~1992年間整個服務業的增長速度達到了11.2%,分別超出同期工業和GDP增速1.8和0.4個百分點,1992年我國三次產業結構也進一步調整為21.8:43.9:34.3。盡管服務業比重比1978年上升了10.6個百分點,但是和同期世界其他大多數國家相比,我國服務業比重仍然偏低,1992年服務業對GDP增長的貢獻份額也只有27.3%,工業仍然是經濟增長的主要推動力。1992年黨的十四大確立了我國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目標,我國改革開放進入新階段,外資開始大規模進入中國,1992~2003年中國共吸收FDI4764.17億美元,占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平均比重則高達11.7%。但是由于我國服務業整體上對外開放步伐緩慢,這一期間我國吸收的FDI將近70%集中在制造業。在外資的推動下,我國制造業出口迅猛增長,到2003年我國制造業出口占當年GDP比重達到了31%,其中超過50%是由外資企業完成的。制造業出口增長帶動了我國工業以超常速發展,而服務業由于受外資和出口的影響較小,增長速度遠遠低于我國工業的發展速度。1992~2004年間我國工業增長速度達到了11.9%,分別超出同期GDP和服務業增速2.5和3.8個百分點,結果服務業的比重也就上升緩慢,到2004年我國GDP三次產業構成比例為15.2:52.9:31.9,服務業對GDP增長的貢獻份額也只有29%,工業仍然是我國經濟增長的第一推動力。
回顧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的經濟增長歷程可以看出,盡管1980年代我國服務業有過快速的增長,但是這一階段的增長主要是改革開放前對服務業壓抑的釋放性增長。由于服務業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一直偏低,其對經濟增長的推動能力較弱,工業一直是我國經濟增長的第一推動力。工業的快速發展帶動了我國經濟實力的增長、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外匯儲備的增加以及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轉移。但是前一階段我國工業增長主要是以固定資產投資和外資主導的勞動密集型制造業出口來推動的,經濟增長方式是以規模擴張的外延式增長為主。隨著這一增長方式的發展,能源和資源緊缺、環境污染、勞動力成本上升等問題日益突出,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制約因素。同時,印度、越南等其他發展中國家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的增長也對我國以勞動密集型產品為主的制造業出口帶來越來越大的競爭壓力。在這一背景下,我國原有的經濟增長勢頭能否持續下去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關注,我國現有的經濟增長模式也開始引起人們的反思。尋找一條新的經濟增長模式來保持我國經濟持續快速發展成為當
前我國經濟發展中的戰略性任務。而印度的經驗提示我們,可以通過加快服務業發展來實現我國新一輪經濟持續快速發展。在當前中國經濟的現實情況下,通過服務業發展保持我國經濟的持續快速發展不僅是可行的,而且也是必要的。
首先,我國工業化水平的提高迫切需要服務業的支撐。盡管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工業生產快速發展,但是應該看到我國工業發展主要靠加工、組裝等勞動密集型的簡單生產環節或行業推動的,而高附加值的設計、研發、管理、營銷、物流等產業鏈的上下游環節則主要由國外跨國公司控制。目前國際產業分工不斷深化、國際競爭日益加劇,工業生產對產業鏈中服務環節的依賴性越來越強,價值增值空間日益向產業鏈兩端的服務環節拓展,可以說誰占領了產業鏈上關鍵的服務環節,誰就取得國際競爭的主動權,成為產業鏈的“鏈主”。目前我國服務業特別是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發展滯后,制約了國際產業鏈在我國的延伸和工業化水平的提高,這不僅使得我國難以分享產業鏈價值增值的“蛋糕”,同時伴隨勞動力成本上升、資源和能源緊張、環境污染以及國際競爭加劇等問題的出現,我國傳統的外延式工業化模式也越來越難以持續。因此,通過加快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發展帶動工業化水平的提高是我國當前經濟發展過程中面臨的一個主要問題。
其次,我國面臨服務業發展的國際機遇。20世紀90年代以來,以軟件開發、IT技術支持、數據錄入、財務結算、人力資源服務等為主要內容的國際服務外包迅猛發展,國際投資開始向服務業轉移。進入21世紀,服務外包和服務業跨國投資成為國際經濟交往的新趨勢。聯合國貿發會議發表的《2004年度世界投資報告》指出,當前外國直接投資的一個重要趨勢是向服務業轉移,2001-2002年間服務業占到整體FDI流入總量的2/3,約為5000億美元,而在1989-1991年間僅占54%;服務業在世界外國直接投資存量中的比重由1970年代初期的四分之一、1990年代的不到一半發展到2002年的60%,估計約4萬億美元,表明了服務業已經取代制造業,成為FDI結構中的主流,而在同一時期,初級部門在FDI存量中的比重由9%下降到6%,制造業的降幅更大,由42%降至34%。國際投資的產業轉移趨勢為我國服務業發展提供了歷史機遇。如果能像當年抓住制造業國際轉移的歷史機遇一樣抓住服務業國際轉移的機遇,那么我國新一輪經濟快速發展就會有了一個有力的保障。
最后,我國具備現代服務業發展的基礎。近年來我國高等教育發展迅猛,出現了高校畢業生就業難的局面,這也為我國服務業特別是知識密集型服務業的發展提供了豐富的人力資源;我國龐大的制造業規模為服務業發展提供了廣闊的市場空間;幾十年的工業化建設也為承接國際服務業轉移提供了良好的基礎設施并積累了豐富的引資經驗。這些都為我國承接國際服務業轉移、發展現代服務業提供了良好的基礎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