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大”到“二大”

　　1921年7月16日至23日，在上海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是我黨歷史上具有重要里程碑意義的大會。中國共產黨人第一次從中國的國情出發制定了偉大的民主革命綱領，它是中國共產黨人將馬克思列寧主義與中國革命實踐相結合的一次成功嘗試，它解決了當時所迫切需要解決的中國革命的戰略問題，在中國共產黨人關于中國革命問題的認識上，實現了一個重大的飛躍。當然中共“二大”對中國革命道路的認識還只是初步的，它所制定的一些綱領政策，還不夠全面和完善，甚至存在著某些缺陷。那么中共“二大”相比“一大”，它取得了哪些歷史性的進步呢？又有哪些時代局限，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本文就以上兩個方面的問題做一些不太成熟的闡述和分析，以求教于廣大黨史專家和同行。
　　
　　一、中共“二大”的歷史進步
　　
　　從中共“一大”到“二大”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時間，但是我們黨的發展和進步卻是明顯的。中國共產黨在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的學習和理解上，在對中國國情的認識和對革命道路的探索上，在對世界無產階級革命形勢和中國革命的關系上，在制定自己革命行動綱領和加強黨的自身建設的能力上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這些進步我以為主要體現在如下幾個方面：
　　首先，“二大”對當時的世界形勢和中國社會狀況做出比較全面正確的分析和把握。
　　中共“一大”時中國共產黨人認為中國是資產階級統治的社會，所要進行的是社會主義革命，最終目標是實現共產主義。這從1920年11月中共發起組制定的《中國共產黨宣言》和“一大”通過的黨綱的內容中可以看出。《宣言》說：“共產主義者的目的是要按照共產主義者的理想，創造一個新的社會。但是要使我們的理想社會有實現的可能，第一步就得鏟除現在的資本制度。”①《綱領》說：“革命軍隊必須與無產階級一起推翻資本家階級的政權。”②實際上“一大”通過的綱領依據的只是馬克思主義的一般原理和俄國革命的經驗。當時的中國共產黨人對中國社會的狀況和革命性質的認識還是模糊的，對中國社會狀況還沒有來得及做深入的研究和分析。而經過一年來通過對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的進一步學習和對革命實踐工作的總結，中國共產黨對中國社會狀況和革命道路的探索，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中共“二大”通過的《關于“世界大勢與中國共產黨”的決議案》《關于“帝國主義與中國和中國共產黨”的決議案》和《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大會宣言》，對當時的世界形勢和中國革命的關系、中國社會狀況和革命性質等問題做了比較詳細全面的分析和闡述。“二大”《宣言》回顧了鴉片戰爭以來中國社會經濟的發展線索，提出了構成中國社會性質的兩個要素：一方面，“帝國主義列強既然在中國政治經濟上具有支配的實力，因此中國一切重要的政治經濟，沒有不受他們操縱的”，這就決定了中國社會的半殖民地性質；另一方面，“又因現尚停留在半原始的家庭農業和手工業的經濟基礎上面，工業資本主義化的時期還是很遠，所以在政治方面還處于軍閥官僚的封建制度把持之下”，這又決定了中國社會的半封建性質。“二大”《宣言》于是鄭重指出：“各種事實證明，加給中國人民（無論是資產階級、工人和農人）最大的痛苦的是資本帝國主義和軍閥官僚的封建勢力，因此反對那兩種勢力的民主主義的革命運動是極其有意義的。”③因此，從當時中國社會的性質看，中國是一個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中國應該先進行民主革命，革命的對象是帝國主義和封建軍閥。“二大”《關于“世界大勢與中國共產黨”的決議案》則認為，當時“世界的資產階級正向著無產階級進攻”，“第三國際召集全世界的無產階級建立一個聯合的戰線，共同抵御資本家目前的進攻”。④中國革命既然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中國共產黨就應該加入共產國際，把自己融入到世界革命的潮流之中。
　　中共“二大”對國際、國內7984f9b42512da562f953f64ca26d502形勢的正確分析和對中國國情的正確把握，無疑為中國革命指明了方向，為制定一個符合當時實際的行動綱領提供了客觀依據和基礎。
　　其次，“二大”制定了符合當時中國革命實際的民主革命綱領。
　　1921年7月召開的黨的“一大”，從當時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出發，確定了我黨的奮斗目標是實行階級斗爭，奪取政權，建立無產階級專政，直到消滅階級與剝削，實現社會主義。從黨的階級性質和革命的最終目標而言，這是對的，但沒有從中國當時的國情出發，解決現階段的革命戰略和總的行動綱領。列寧說過：“在分析任何一個社會問題時，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絕對要求，就是要把問題提到一定的歷史范圍之內。”⑤顯然當時的中國共產黨人對中國革命問題的認識反映了他們還沒有把馬克思列寧主義關于無產階級社會主義革命的理論，完全同近代中國社會歷史實際狀況結合起來。他們對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的政治狀況和社會經濟結構，還沒有來得及做全面科學的分析，因而認為無產階級用革命的手段推翻資產階級的政權，是中國無產階級當務之急的革命任務。1922年7月召開的中共“二大”則依據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基本原理，特別是列寧關于民族和殖民地問題的理論，結合自“一大”以后中國共產黨人對中國國情和中國革命問題的探索成果，詳細分析了國內外形勢和黨內的狀況，制定了黨的最高綱領和最低綱領。《宣言》指出黨的最低綱領，即民主革命階段的綱領是：消除內亂，打倒軍閥，建設國內和平；推翻國際帝國主義的壓迫，達到中華民族完全獨立；統一中國為真正的民主共和國。然后再進一步創造條件，建立勞農專政的政治，鏟除私有財產制度，漸次達到共產主義社會，以實現黨的最高綱領。這一綱領的提出，不僅成為黨在民主革命時期的奮斗目標，而且成為黨團結全國各階層人民和各派革命力量進行革命斗爭的共同綱領。這是中國共產黨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同中國革命的實踐相結合的重要成果，它標志著黨對新民主主義革命任務的探索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同時對以后中國共產黨人在中國革命艱難長期的斗爭中，按照中國社會的特點和不斷出現的新情況進行創造性的工作，起了一個很好的先導作用。黨的民主革命綱領的提出，是正確把握中國國情和正確認識中國社會性質的必然結果。
　　第三，“二大”確立了建立民主的聯合戰線的政策。
　　在“一大”南湖會議上，出席會議的“一大”代表對孫中山的問題，曾經引起過激烈的爭論。有的代表認為應聯合革命的先行者孫中山，而有的代表卻認為南北政府是“一丘之貉”，反對聯合孫中山。對孫中山與國民黨的問題，實際上并不僅僅是政策問題，而首先是基本的理論問題。在“一大”通過的綱領中明確，“中國共產黨徹底斷絕與資產階級的黃色知識分子及其類似的其他黨派的任何聯系”，⑥在決議中提出，“對現有其他政黨，應采取獨力的進取的政策。我們在政治斗爭中，在爭取言論、出版、集會自由的斗爭中，應永遠站在完全獨力的立場上，只維護無產階級的利益，不同其他黨派建立任何相互關系”。⑦這是根據無產階級革命的理論制定的，并沒有錯，只是脫離了當時的社會實際狀況。中共“二大”根據列寧關于民族和殖民地問題的理論和共產國際的有關指示通過了《關于“民主的聯合戰線”的決議案》。《決議案》指出：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進行民族民主革命，無產階級必須聯合資產階級民主派，組成“民主的聯合戰線”，進行共同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才能夠打倒共同的敵人。“中國名為共和，實際上仍在封建式的軍閥勢力統治之下，對外則為國際帝國主義勢力所支配的半獨立的國家，在這種經濟狀況下的無產階級，在這種內外兩層壓迫之下無法得著自由而又急需得著自由的無產階級，更有加入民主革命運動之必要”。⑧同時也認識到了在民主聯合戰線中保持無產階級政黨獨立重要性的認識，決議案說：“無產階級加入民主革命的運動，并不是投降于代表資產階級的民主派來做他們的附屬品，也不是妄想民主派勝利可以完全解放無產階級；乃因為在事實上必須暫時聯合民主派才能打倒公共的敵人——本國的封建軍閥及帝國主義——之壓迫。”“無產階級一方面固然應該聯合民主派，援助民主派，然亦只是聯合與援助，決不是投降附屬與合并，因為民主派不是代表無產階級利益而奮斗的政黨；一方面應該集合在無產階級的政黨——共產黨的旗幟之下，獨立做自己階級的運動。”⑨聯合戰線策略的制定為實現黨的民主革命綱領提供了重要的力量保證。民主聯合戰線的思想是中國革命運動史上的一個偉大創舉，是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取得最后勝利的一大法寶。
　　
　　第四，制定了關于工人青年婦女運動的決議案及第一部完整的中國共產黨黨章。
　　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召開后并沒有一個完整的宣言發表，目前我們能看到的《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和《中國共產黨第一個決議》都是從俄文和英文檔案資料翻譯過來的，并不是正式的文件，而且其內容是相當簡單的，在總共不到800字的綱領里，既包含了黨綱的內容，也包括了黨章等其他政策方面的內容，如關于與第三國際的關系和其他黨派關系的決議內容只有不足100個字。更沒有關于中國共產黨對當時中國社會狀況和世界革命形勢的分析，也沒有關于青年運動和婦女運動的內容，到中共“二大”時都有了專門獨立的決議案，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在“一大”綱領中黨章方面的內容雖然占了較大的篇幅，但也僅僅只有7條300余字，而且還不是獨立的。“二大”通過的《中國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與《中國共產黨黨章》，才是一個完整獨立的黨章。“一大”綱領中關于黨章的部分到“二大”時已經有二十九條2300多字。“二大”通過的黨章，對黨的組織建設問題，包括黨員條件和入黨手續，黨的組織系統與結構，黨的組織原則和紀律等方面作了具體的規定。黨章的制定為黨的思想建設和組織建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為黨早期的迅速發展提供了有力的保障。正因為如此，雖然中共早期的黨員人數不多，但是由于在組織建設上要求嚴密，紀律嚴格，提出了黨組織與黨員必須理論聯系實踐，密切聯系群眾，不尚空談等要求，與“一大”黨綱內容相比，它更明確地闡述了黨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則。黨章的制定和完善為實現黨的民主革命綱領做了組織上、干部上的保證，使各項革命運動欣欣向榮，蓬勃開展。實踐證明，加強黨的自身建設是我們黨取得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的又一大法寶。
　　綜上所述，中國共產黨從“一大”到“二大”，在短短的一年中能取得如此大的進步，我認為有以下幾方面的原因：首先是中國共產黨自己不斷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基本原理，不斷探索中國革命道路的結果。正如1922年1月《先驅》發刊詞中明確提出的要“努力研究中國的客觀的實際情形，而求得一最適合的實際解決中國問題的方案”。⑩其次是得到了共產國際的具體幫助和理論指導。1922年1月21日，遠東各國共產黨和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在克里姆林宮開幕，共產國際東方部部長薩發洛夫作了題為《第三國際與遠東民族問題》的報告，報告依據列寧關于民族殖民地問題的理論，明確地提出遠東各被壓迫民族、被壓迫國家當前的首要任務是反對帝國主義和本國的封建主義，這些國家的共產黨人應該援助本國的資產階級的民族民主革命運動。大會期間列寧抱病接見了與會的國共代表，希望國共兩黨能夠合作，會后張國燾把共產國際的意見和建議匯報給了以陳獨秀為首的中共中央。第三，有了一年多開展實踐工作的經驗積累。另外“二大”相比“一大”準備開會的時間比較充分，還有中共中央的組織機構做保證，使大會通過的宣言和決議得到了充分的醞釀，吸取了正確的意見和建議，使之具有堅實的實踐基礎和正確理論保障。
　　
　　二、中共“二大”的時代局限
　　
　　“二大”相比“一大”進步是明顯的，但是不能否認當時中國共產黨畢竟成立才剛滿一年，還是一個年輕的黨，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水平有限，對中國國情認識還很膚淺，對實踐斗爭和處理黨與黨之間的關系缺乏經驗等原因，使“二大”也存在著不夠完善和明顯缺陷的地方，這對當時的革命運動產生了一定的消極和阻礙作用，這些不足主要是：
　　首先，“二大”沒有明確建立民主聯合戰線的形式。
　　中共“二大”通過了關于建立民主的聯合戰線的決議，這是基于當時客觀形勢的需要，正如《決議案》所言是“應付時勢之急迫的要求”，因為“中國名為共和，實際上仍在封建式的軍閥勢力統治之下，對外則為帝國主義勢力所支配的半獨立國家”，“無產階級尚不能夠單獨革命，扶助民主派對于封建革命也是必要的；因為封建武人是無產階級和民主派公共的敵人，兩派聯合起來打倒公敵，才能得著出版、集會、集社的自由，任何階級都必須得著這幾種自由方有充分發展的機會。”{11}對于建立聯合戰線的方法問題，只是說“先行邀請國民黨及社會主義青年團在適宜地點開一代表會議，互商如何邀其他革命團體，及如何進行”。“運動傾向共產主義的議院，在國會聯絡真正民主派的議院，結合民主主義左派聯盟”。“在各城市，集合工會、農民團體、職教員聯合會、學生會、婦女參政同盟團體、律師公會、新聞記者團體等，組織‘民主主義大同盟’”。{12}可見中共“二大”雖然確定了建立民主聯合戰線的方針，但是并沒有明確與解決與國民黨合作的具體形式問題。這是有原因的，實際上當時中國共產黨的意見與共產國際存在著比較大的矛盾，當時中共主張與國民黨采取黨外聯合的形式，而共產國際主張共產黨加入國民黨的形式，當時孫中山也是這一觀點。其實早在1922年3月，共產國際代表馬林根據對國共兩黨的考察及他以往的經驗，在上海建議中共黨員加入國民黨，實現國共兩黨黨內合作。但是這個建議立即遭到以陳獨秀為首的中國共產黨的抵制。陳獨秀于4月6日寫信給共產國際在中國的代表維經斯基，提出了反對加入國民黨的5大理由。同時陳獨秀還告知，廣東、北京、上海、長沙、武昌各區同志對于加入國民黨一事，“均已開會議決絕對不贊成，在事實上亦已無加入之可能”。{13}正式拒絕了馬林的建議。但是“二大”召開時中共已經決定加入共產國際。因此作為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不得不服從共產國際要求中共與國民黨合作的決定。陳獨秀在1929年12月10日的《告全黨同志書》中曾這樣說到國共合作：“中共中央為尊重國際紀律不得不接受國際提議，承認加入國民黨。”{14}鮑羅廷多年以后也承認：“共產黨人沒有堅持要求加入國民黨，是共產國際說服中國共產黨人加入國民黨的。共產黨人根本不想投奔國民黨。”“是共產國際逼迫中國共產黨人加入國民黨。”{15}因此中共“二大”雖然做出了同國民黨建立“民主聯合戰線”的決議，但是并沒有接受馬林要共產黨員參加國民黨的意見。直到共產國際主席團于1922年7月18日正式決定在中國實行馬林關于國共合作形式的建議。同年8月，在西湖會議上，中共中央才決定勸說全體黨員加入國民黨，明確了國共合作的具體形式，開始了改造國民黨的工作，而真正以決議形式通告全黨則要到1923年6月“三大”召開以后。
　　其次，“二大”沒有明確在加入共產國際后中國共產黨應該具有的獨立性。
　　中共剛成立時，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即認為各國共產黨都是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中共的方針和計劃，應在共產國際的統一領導之下制定。陳獨秀則認為，中國革命有中國的國情，目前也不必要接受共產國際的經濟援助。所以“一大”綱領中只是提出要“聯合第三國際”，而不是加入第三國際。在決議中具體的就是“黨中央委員會每月應向第三國際提出報告，在必要時，應派遣特別全權代表一名到駐伊爾庫茨克的第三國際遠東書記處去”。這時的中國共產黨事實上還是獨立于共產國際的。{16}“二大”則正式通過了加入第三國際的決議，從此中國共產黨失去了它的獨立性，中共成了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中共和共產國際成了上下級關系，于是中共必須執行來自共產國際和聯共的決定，即使那些決定并不都是正確的。
　　那么中共為什么要加入共產國際呢？一方面是當時世界共產主義運動形勢發展的需要。正如《決議案》指出的：“無產階級是世界的，無產階級革命也是世界的。”“現在代表世界的無產階級為世界無產階級革命大本營的，只有俄羅斯無產階級革命后新興的第三國際共產黨。”“中國既然是代表中國無產階級的政黨，所以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議決正式加入共產國際，完全承認第三國際所議決的加入條件二十一條，中國共產黨成為共產國際共產黨之中國支部。”{17}另一方面中共當時事實上也已經離不開共產國際，因為建黨初期的經費，主要靠蘇俄資助。根據有關資料，從建黨到第一次國共合作，其經費的90%來源于蘇俄。雖然中共“一大”選出的黨的書記陳獨秀是一個個性極強、不愿受他人左右的人物。但是，共產國際為營救陳獨秀出獄花了很多錢，同時中共出版《新青年》等書報雜志需要大量的經費，而年輕的中共又沒有固定的經費來源，靠黨員捐助無法維持實際開支，不得不求助于共產國際。這從1922年6月30日（“二大”前夕）陳獨秀致吳廷康的信中寫到：“今后國際協款究竟如何，也請示知，以便早日設定計畫；我們希望明年（一九二三）中國共產黨能夠自行籌款，但本年內尚望國際有所接濟。”{18}根據同日陳獨秀給共產國際的報告，從1921年10月至1922年6月30日中國共產黨全部的活動經費是17650元，共產國際提供了16650元，占總數的94%，中共自行募捐的只有1000元。{19}
　　
　　中共成了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以后，共產國際盡了可能的力量，從物質上、理論上，對中國革命給予了很大的援助。同時，也不能否認，共產國際的指示，又常常脫離中國的實際，包攬中國共產黨的事務，更何況有時共產國際的決定還要受蘇俄外交政策的影響，有時更多考慮的是俄羅斯的國家利益。如共產國際四大時說：“全世界無產階級此時的重要任務是在要求資本家政府承認俄國與俄國恢復通商關系，以擁護他們的唯一祖國，免受帝國主義者的摧殘。”{20}這也就是導致以后大革命失敗的最主要的原因，為了俄國的利益不惜對國民黨一再忍讓，而忽視共產黨的存在和力量，給中國革命造成嚴重的損失。直到1943年共產國際解散，中國共產黨才結束了共產國際及其派出代表對中國革命發號施令的歷史。
　　第三，“二大”沒能制定出關于農民運動的決議案。
　　“二大”在《宣言》中指出：“中國三萬萬的農民，乃是革命運動中的最大因素”，“大量的貧苦農民能和工人握手革命，那時可以保證中國革命的成功”。可見“二大”時中國共產黨對于農民革命重要性的認識是清楚的。但是中共“二大”通過了《關于“工會運動與共產黨”的決議案》《關于少年問題的決議案》《關于婦女運動的決議案》等議案，獨獨沒有《關于農民運動問題的決議案》，直到黨的“三大”才通過此種議案。實際上中國共產黨認識農民問題是與認識工人問題同步的。1921年4月7日出版的《共產黨》月刊發表了《告中國的農民》一文，我們黨用馬克思主義觀點系統分析論述中國農民的問題，隨后上海發起組成員沈玄廬回到他的家鄉——浙江蕭山衙前村指導農民運動，組織了衙前農民協會，并制定了農協宣言和章程。在黨的“一大”綱領中也說到“我們黨承認蘇維埃管理制度，要把工人、農民和士兵組織起來，并以社會革命為自己政策的主要目的”。{21}1922年7月黨的“二大”召開期間彭湃領導的廣東海豐赤山的農會也誕生了。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二大”沒有通過關于農民運動的決議案的呢？我認為首先跟蘇聯的經驗有關，蘇聯是靠工人運動取得革命勝利的，所以我們黨從一開始就重視工人運動也是可以理解的；其次我們黨的早期成員本身大多是青年學生，所以重視青年運動也是必然的，這從1921年11月《中國共產黨中央局通告》大力要求發展黨團工會組織，積極開展勞動青年和婦女運動，卻只字不提農民運動就可以看出；另外我們黨剛成立，力量有限，也缺乏經驗。“因為黨員少，關于組織農民和軍隊的問題成了懸案，決定集中我們的精力組織工廠工人。”{22}所以“一大”決議明確“本黨的基本任務是成立工會”。{23}由于“二大”沒有制定出關于農民運動的決議案，這就使黨領導的農民運動沒能取得更大更快的發展。直到“三大”以后，我們黨才把農民運動問題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使農民運動蓬勃發展，真正成為了工人階級有力的同盟軍。
　　“二大”出現以上不足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因為對于剛剛創立不過一年的中國共產黨來說，要在短時間內，融會貫通地掌握和運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是相當困難的。同時中國社會歷史情況和歐洲不同，很多問題在先輩的理論中沒有現成的答案。正如毛澤東說過的那樣：“過去，特別是開始時期，我們只是一股勁要革命，至于怎么革法，革些什么，那些先革，那些后革，那些下一階段再革，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都沒有弄清楚，或者說沒有完全弄清楚。”{24}正是由于這些原因，中國共產黨在建黨后的10多年里，迷信來自莫斯科的指示，依靠共產國際幫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因為“二大”的缺陷從而貶低它的偉大貢獻和歷史地位，那是不正確的；同樣，只看到它的歷史功績，看不到它的不足，也是不符合實際的。“二大”向我們顯示，中國共產黨人在建黨初期就有膽識、有能力解決中國革命的戰略問題，解決現實中所面臨的迫切重大問題，為黨在以后的長期斗爭中按照中國社會的特點和不斷出現的新情況進行創造性地工作，最終開拓中國革命的嶄新局面，這是“二大”留給我們的重要啟示。
　　
　　注釋：
　　①②⑥⑦{16}{21}{22}{23}《“一大”前后》（1），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6、6、14、14、6、23、12頁。
　　③④《中國共產黨第二次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45、3頁。
　　⑤《論民族自決權》，《列寧選集》第2卷下，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512頁。
　　⑧⑨{11}{12}{17}《中國共產黨第二次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第7、7、6、8、9頁。
　　⑩1922年1月15日《先驅》創刊號。
　　{13}《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31～32頁。
　　{14}《陳獨秀著作選》第3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86～87頁。
　　{15}《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第3卷，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年版，第114、138頁。
　　{18}{19}《“二大”和“三大”》，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55、56頁。
　　{20}《中國共產黨第二次至第六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第58頁。
　　{24}《毛澤東著作選讀》下冊，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825頁。
　　
　　作者單位：中共一大會址紀念館
　　責任編輯：王關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