獼猴桃產業演化發展探析

摘 要：獼猴桃是原產我國的古老果樹資源，曾長期處于野生狀態。20世紀初，獼猴桃被引入西方國家并馴化形成新興產業，以其非凡的營養價值享譽世界。我國獼猴桃產業起步于20世紀70年代，發展壯大于20世紀90年代，但與西方發達國家差距仍很大，主要歸因于中西方飲食習慣等方面的不同。今后要科學地利用我國豐富的果樹資源，并借鑒西方發達國家的成功經驗，進一步充分發揮我國的勞動力優勢，加入WTO后的中國果樹產業是可以超越西方國家的，也能夠創造享譽世界的中國品牌。

關鍵詞：獼猴桃；產業演化；果樹

中圖分類號：S-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07）02－0109－04

獼猴桃，又名羊桃、陽桃、楊桃、藤桃、仙桃、毛桃、毛梨，果實為漿果，含有極其豐富的維生素C，以非凡的營養價值享譽世界。獼猴桃是一種古老的果樹植物資源，但其產業化栽培的歷史卻不足百年，被認為是當今世界最年輕的栽培植物之一。從果樹產業演化發展的角度研究獼猴桃，對于以后獼猴桃產業的發展，以及其他果樹產業的發展都具有啟發和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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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獼猴桃屬植物的故鄉在中國

科學調查表明，全世界的野生獼猴桃屬植物主要分布于我國境內，在日本、印尼、越南只有少量分布。20世紀80年代初，世界上發現的野生獼猴桃屬植物約有54個種和許多變種，其中原產我國的就有52個種和38個變種，主要種為中華獼猴桃。［1］我國的東北、華北、陜甘以及長江流域各省乃至福建、廣東、廣西、云南、貴州、臺灣均有獼猴桃野生分布。其中，陜西的秦巴山區、河南的伏牛山區、湖南西部山區分布最多。 據中國科學院南京地質生物研究所郭雙興在廣西發現的獼猴桃葉片化石分析，我國獼猴桃屬植物的生長年代可以追溯到距今約2600～2000萬年前。［2］

我國古代文獻中更是有大量關于獼猴桃的文字記載。［1］它們的名稱也有多種，如“萇楚”、“銚弋”、“鬼桃”、“羊桃”等。《詩經·檜風》中有“隰有萇楚，猗儺其枝；……隰有萇楚，猗儺其華；……隰有萇楚，猗儺其實。”的描述，意思是在潮濕的土壤上生長著萇楚，枝條柔軟，花果美盛。在《爾雅》中有“萇楚、銚弋。注：今羊桃也?！痹凇墩f文》中有“萇楚，銚弋，羊桃也?！痹凇稄V雅》中有“鬼桃，銚弋，羊桃也?！睋翗鋷煤褪暆h教授考證認為［3］，《詩經》中的“萇楚”又名“銚弋”，《爾雅》中“銚弋”就是現在的獼猴桃（羊桃）。但也有人認為，“萇楚”、“銚弋”不是現在的獼猴桃（羊桃）。孫云蔚教授等結合史料與專業研究認為［1］，古代的“萇楚”、“銚弋”很可能是現在獼猴桃屬中的某一種，因為由于我國獼猴桃屬植物的資源十分豐富，葉片形狀、花朵顏色、果實形狀和大小、果肉顏色等性狀差異很大。所以，唐宋以后文獻中關于“羊桃”、“獼猴桃”中的形態描述，各書所記，并不一致；他認為，這可能是當時收集的材料是不同的種或不同的類型所造成。

而“獼猴桃”的名稱則可能始于唐代，據說獼猴喜食此果。詩人岑參在《太白東溪張（一作李）老舍即事寄舍弟侄等》詩中就有“渭上秋雨過，北風何騷騷。天晴諸山出，太白峰最高。主人東溪老，兩耳生長毫。遠近知百歲，子孫皆二毛。中庭井闌上，一架獼猴桃。石泉飯香梗，酒甕開新槽。愛茲田中趣，始悟世上勞。我行有勝事，書此寄爾曹。”的描寫。詩中所寫東溪、太白、石泉，都是陜西地名與山名，而秦嶺山區獼猴桃野生極多，現在山區仍有農民稱其為“羊桃”。看來詩人所描寫“中庭井闌上，一架獼猴桃”是事實無疑，而且由此可以推知，至少在1 200多年前，野生獼猴桃已被引種在庭院中，并用棚架栽培了。唐以后，在唐《本草拾遺》，宋《開寶本草》、《證類本草》、《本草衍義》，元《日用本草》，明《本草綱目》，清《植物名實圖考》等歷代本草類文獻中，更是多有\"獼猴桃\"的詳備記述。如宋《本草衍義》中就有“獼猴桃，今永興軍南山甚多，食之解實熱，過多則令人藏寒泄……子繁細，其色如芥子……高二、三丈，多附木而生，……深山則多為猴所食”的記載，對其形態、生長習性、 果實食性、藥用價值和名稱來源都有說明。［2］在這些古代文獻中，人們不僅知道獼猴桃可以食用，更懂得其重要的藥用效果，還能用其樹皮進行造紙，只可惜獼猴桃長期以來處于野生狀態。清《植物名實圖考》中提到獼猴桃“今江西、湖廣、河南山中皆有之，鄉人或持入城市出售……”，也是人們直接采自于山野，并非人工栽培。羅桂環研究員研究認為［5］，獼猴桃在我國的山區雖一直被人們廣泛利用，但利用的方式可能與金櫻子類似，一直未被馴化栽培，現在成為世界知名水果是社會發展的產物。

二、獼猴桃商品化生產興起于西方

進入近代后，隨著生物分類科學的發展，西方主要的資本主義國家在世界范圍內進行了一輪廣泛的動植物標本收集工作［4］，我國的獼猴桃資源也從此結束了沉睡山野幾千年的歷史。1899年，英國人在中國最早收集野生的中華獼猴桃資源并將其引種到英國和美國，英、美都曾對其進行培育馴化，由于果樹品種選育的復雜性，且其果實的商品價值未被人們充分重視，沒有把它們轉化為商業果品，仍只是一種受歡迎的觀賞植物而已。［5］1903年，新西蘭人從中國把獼猴桃的種子帶回到自己的國家，農場主愛里生偶然有幸得到這批種子并把它們種入自己的果園。由于獼猴桃味道符合當地人口味，加之人們發現它富含維生素，新西蘭人開始對它不斷進行馴化和品種改良，經過10多年的努力終于取得成功，這種新型的果品被定名為Kiwi。［5］而獼猴桃的商品化栽培則始于20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新西蘭。［6］1940年，新西蘭北島的幾個果園已有可觀的產量，并逐漸引起人們的重視。后來，新西蘭人又育出了大果品種，并在1943年開始出售培育的“海沃德”商品果。1950年，新西蘭獼猴桃面積增加到13公頃， 隨后便開始向世界出口；隨著獼猴桃產業在新西蘭的發展，澳大利亞、美國、意大利、智利、日本、希臘、法國、南非、以色列等國也紛紛開始栽培獼猴桃；20世紀70年代開始，南美的智利和西歐的意大利獼猴桃產業發展加快，面積在20世紀末均趕上了新西蘭，但質量仍落后于新西蘭。［7］近年來，新西蘭仍占據世界獼猴桃主要市場：2001年結果面積為10 400公頃，1996-2001年平均年產量24.15萬噸，年均出口量22.201萬噸，主要出口到德國、日本、西班牙等國，獼猴桃是新西蘭主要支柱性產業。［8］

20世紀50年代，我國科研單位才開始對獼猴桃進行資源調查及分類研究。20世紀70年代，我國從新西蘭引進了一些獼猴桃優良品種，同時開始發展自己的良種選育工作。［5］到20世紀90年代，我國獼猴桃產業開始呈現上升趨勢?？萍脊ぷ髡哧懤m培育出的一大批優良的獼猴桃新品種，如陜西省的“秦美”、廣東的“和平1號”、四川省的“新觀2號”，先后成為各產區的主栽品種。從品種搭配、優質高產栽培到保鮮貯藏等，一整套成熟的生產管理技術配套成龍，應用于生產。在1978年以前，我國僅有不到0.66公頃獼猴桃標本園。1996年的全國栽培面積達3.3萬公頃，世界排名由第11位提至首位。［7］隨后，我國栽培和掛果面積逐年增長，國產獼猴桃源源供應各大城市，并開始向日本、東南亞各國出口。據我國有關組織不完全統計，2001年全國獼猴桃主產縣的栽培面積已達5.8萬公頃，產量32.9萬噸，約占世界獼猴桃同年總產量的24.5%。［8］但是，在獼猴桃國際化市場的競爭中，我國與新西蘭等國仍存在差距，果品質量普遍較低。

三、影響我國獼猴桃產業發展的兩個因素

從英國、美國、新西蘭等西方國家對獼猴桃引種馴化的過程看，獼猴桃能由一種不引人注目的野果成為當今世界著名的健康水果，的確有一定的偶然性因素。［5］但中國作為獼猴桃的原產地，至今在其商品化過程中落伍于西方國家卻并非偶然，也許中西方飲食習慣與文化傳統的差異從中起到了決定性影響。

眾所周知，從飲食習慣來講，西方人普遍喜食漿果，偏酸味的水果也一直較受歡迎，草莓、醋栗、葡萄等漿果至今在西方的果品市場中占著主導性地位。［5］而中國人長期以來對綿軟、偏酸味的漿果不是很感興趣，而比較脆或甜的梨、棗、李、桃等水果卻很早就被我們的先民馴化栽培。為了獲得這些果樹中的良株和提高口感品質，中國人在栽培技術上的開拓可謂極盡其能事，《便民圖纂》中有“梅接桃，則實脆”，《種樹書》中說“桑上接梨，脆美而甘”，這“脆”和“甘”可以說代表了我國人民在傳統果樹培育中風味選擇的主要方向。對此，德國園藝學者BerTram Krug曾說：“中國人特別喜歡堅硬的果實，殊可注意，他們寧愿吃堅硬的山東梨，不愿吃北京的軟梨……他們對于山中大量出現的漿果，如覆盆子、懸鉤子、鵝莓和草莓，不是不加栽培，就是栽培無幾。”辛樹幟先生對BerTram Krug的話進行過分析［3］，他認為德國學者所說的“堅硬”就是我們常說的“脆”。所以，漿果在我國傳統果品市場上一直沒有處于相對突出的地位，反之，草莓、醋栗、葡萄、無花果等漿果卻一直是西方傳統果品市場的主導果品；作為漿果之屬的獼猴桃雖原產于中國，卻只能沉睡山野幾千年而不被重視，被引種西方不到百年竟能發展為支柱水果產業。若我們從中西飲食習慣的差異來看，這也應該不是很奇怪的事情。

除飲食習慣外我們還發現，記載有獼猴桃的歷史文獻為數最多者莫過于各類《本草》，它們都用很大篇幅不同程度地描述了獼猴桃的藥用價值及其利用方式。［1］這說明，我國古代勞動人民對獼猴桃的認識已相當深入了，很早就懂得用它來治病或食療保健，但卻并未將它列入主要水果的范疇，很大程度上視其為“藥材”。而我國的中藥學思想與傳統文化淵源密切，特別對食療養生、中藥藥性與生長環境等方面的問題極為重視，特別強調氣候、水土等自然環境條件對藥性、藥效的影響，特別講究純正“地道”的野生品。我們不妨大膽想象一下，獼猴桃既然在很大程度上被中國人視為“藥材”， 也許“沉睡山野”是讓它有效保持原生藥性的最好選擇。筆者對此不敢過多妄斷，但卻不妨推測：傳統中藥學的思想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中國人對獼猴桃這種果樹作物的利用方向和栽培興趣。

四、對我國果樹產業發展的重要啟示

中國是世界八大栽培植物原產中心之一［10］，果樹栽培歷史已有四千多年。我國勞動人民在生產實踐中培育了大量優良的果樹品種，也將許多原產我國的果樹品種和果樹野生資源輸入世界各國，為豐富人類生活作出了重要貢獻。結合我國加入WTO和經濟全球化的歷史新趨勢，獼猴桃產業的演化發展過程對我國新時期果樹業的發展卻有著重要啟示。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關于果樹資源利用的啟示。我國古代文獻中曾記錄大量寶貴的果樹資源，其中許多現在仍是野生狀態或生產利用很少，這些資源對果樹研究工作卻有著重要意義。一些果樹資源可能會因食用口味、外觀品質、加工方式等不被國人鐘愛，但卻適合其他國家人民的嗜好，隨著生物技術的更加成熟，這些果樹資源對選育更多面向世界的優良新品種形成潛在可能，值得重視和研究。

二是關于宣傳科學飲食的啟示。獼猴桃這種果品能夠在西方國家形成新興產業，不僅因為它的食性適合西方人的口味，更在于西方近代自然科學的快速發展?？茖W素養較高的西方人充分認識到，富含維生素C和蘆丁的獼猴桃在抗癌、防衰老等方面具有的獨特保健功效。如今，隨著我國人民生活水平和科學素養的不斷提高，人們越來越追求健康的身體和營養消費，我們有必要加強對果品的營養評價和宣傳力度，引導廣大群眾樹立科學的飲食觀念和飲食習慣，促進獼猴桃等保健型果品在國內市場消費需求的擴大。

三是關于我國果樹產業培育的啟示。西方國家成熟的市場經濟體制和先進的生產管理技術，為獼猴桃產業的發展壯大起到了重要推動作用。我國加入WTO后要扭轉大宗果品出口難的問題，必須通過提高果品的商品質量來強化競爭力，要面向世界市場進行品種結構調整；要大力推廣科學的栽培技術措施，組織生產無公害高檔“綠色果品”和“有機果品”；同時，也要通過發展加工業全面提高果品附加值。［11］

總之，天時地利，貴在相宜。只要能科學利用我國豐富的果樹資源并借鑒西方發達國家的成功經驗，進一步充分發揮我國的勞動力優勢，加入WTO后的中國果樹產業可以超越西方國家，也能夠創造享譽世界的中國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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