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近代化的過程中,中國白話文運動在20世紀初的發展,以接受外來文化為開端,以“國家”為話語中心,以反傳統的立場使近現代中國文學對日本文學的認同、民族傳統文學根基的缺席,接受失去了民族傳統文學根基,導致民族主體意識不足,從而進一步弱化了接受中將自我與他者相區別的民族焦慮感與身份意識。
關鍵詞:外來文化;白話文運動;近代化;國家;反傳統
中圖分類號:H1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07)05-0124-03
Imported Culture and Vernacular Movement
LEI Xiao-min
(Foreign Language School,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Zhanjiang,Guangdong 524088,China)
Abstract:In the process of modernization,the Vernacular Movement started in early 20th century.It began by accepting foreign cultures and took the “national” language as its core.Taking an anti-tradition stand,it identified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Chinese literature with Japanese literature,and lost the root of traditional national literature and accepted such a loss,resulting in lack of national subject awareness and weakening of national anxiety and identity awareness which help make discrimination between oneself and others.
Key words:imported culture;vernacular movement;modernization;nation;anti-tradition
社會的變遷影響我們對外來文化的態度。社會的需要與社會的心態決定我們怎樣去看待外來文化,研究外來文化。
亞洲的近代化,是由于接受了“西方的沖擊(westernimpact)”而形成的。所以,亞洲近代化是“被”近代化;亞洲各國、各民族的近代或現代化之間的差異,是各國對于西方近代文化所采取的一面抵抗、一面接受的態度的不同程度而形成的。
東方近代文化的形成過程首先是對于西方近代化漸漸加深認識的過程,其次是根據西方的“精神”重新構建新的民族文化的過程。
中國接受《天演論》是將其應用到社會學的范疇,被稱為自由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1]創造社于1921年7月在日本成立,到1929年2月被國民黨查封才停止活動。創造社的主要成員有郭沫若、郁達夫、成仿吾、張資平、鄭伯奇等,他們當時都是留日學生,身居異邦,深受西方文學尤其是西方浪漫主義文學思潮的影響。
中國用白話文翻譯介紹外國文學作品,始于1919年五四運動前后。按照傳統的說法,五四時期白話文運動起源于胡適那篇發表于1917年元旦的《文學改良芻議》,而其勝利的標志是1920年北洋政府教育部通令全國中小學陸續采用白話(“國語”) 課本。
中國古代就有白話文,唐俗講變文,宋雜劇話本,明傳奇口白,清小說京戲,用的多半是當時的方言俗語,盡量淺白,已廣獲各階層觀眾好評.然而廣泛采用于書面語言、寫景、議論、抒情均以白話文,風雅文人不以之為淺俗,也是數千年未有的變局。自新文化運動期間有識之士的改良倡導,在20世紀30年代運用白話文創作蔚為風氣,有利于信息知識的普及,并與教育的推廣相得益彰。
鴉片戰爭后西學東漸,有識之士紛紛呼吁救國,引進西方技術,期望中國不再固步自封.改文言為白話文,首起于戊戌變法先驅黃遵憲。黃遵憲21歲時,就已在《雜感》詩內寫道“我手寫我口,古豈能拘牽。即今流俗語,我若登簡編,五千年后人,驚為古斕斑?!背鍪购M夂?,在《日本國志》更提出文言合一的觀念,他認識到“語言文字離,則通文者少;語言文字合,則通文者多?!辈坏Z文合一,還要創造一種“明白曉暢,務其達意”,“適用于今,通行于俗”的新文體,“令天下農工商賈婦女幼稚,皆能通文字之用”。他在詩學上“反摹古,不避俗語”的態度 ,為白話文運動的發展起了先鋒作用。
維新運動中,裘廷梁發表《論白話文為維新之本》,明白說出“文言興而后實學廢,白話行而後實學興”之言,認為二千年來人們窮耗在文言文的時間若用來興實學,則有益中國科學發展。受他影響的陳榮袞,則以“文言之禍亡中國”立說。
白話文在宋朝時就開始以話本的形式出現了,到了明清便開始走向成熟,出現了一批通俗小說,像《水滸》、《三國演義》、《西游記》、《紅樓夢》等大部頭的名著,到了晚清以白話寫的章回體小說更是不可勝計。而白話文革命,在晚清的時候,裘廷梁就提了出來,他的提法和新文化運動一樣都是希望通過對語言的改革來改革社會的,這種思想終使語言承擔了難以承受之重,造成了白話文發展的畸形!
真正的白話文革命是在新文化運動中,以《新青年》為陣地興起的?!缎虑嗄辍芬婚_始出版的時候,也是文言文的,到了1917年,胡適才發表了《文學改良芻議》,這個時候其實也只有他自己的詩歌和小說是白話的。當時的胡適可以說還沒有完全站在社會革命的角度上看待白話文,他只是停留在文化發展的角度上,誤以為白話文是我國語言發展的主線,因此到了后期,他成了改良主義者。但是他對中國白話文革命的推動是十分有影響的。
白話文的力量的確是驚人的,基本符合了那個時代甚至現在社會的需求。原因是國民素質普遍不高,如不推行白話文,不足以快速地普及文化知識和先進思想。但是一旦國民素質大幅度提高以后呢,就像現在已經普及了九年義務教育,在今后全民的整體素質還要上新的臺階。人們勢必會呼喚包括白話文在內的更多的語言形式。而白話文將繼續擔當普及文化知識的責任。古典語言也勢必在一定范圍要回歸,目前很多有識之士不正在積極倡導讀經讀史嗎?白話文單一發展將會對漢語文化發展產生一些負面影響,不利于人們更全面、準確、完整地繼承并發揚光大優秀的傳統文化。而且就普及文化來說,白話文固然很得力,但是它所承載的文化與中國五千年的優良傳統相比較是有些粗淺的。人們如果想更深一步的了解文化知識,卻需要“翻譯”,中國于是有了怪現象,外國名著需要翻譯,中國的名著也需要翻譯。每翻譯一遍,都會使原著中的一些精華無形中流失,更不要說歪曲和誤解了。到了我們這里,饅頭不再是饅頭,也不是被人嚼過的那樣簡單,而直接就變成了垃圾。而且,對于創造來說,白話文在有些領域明顯地有些不成熟,稚嫩。人們的思維也猶如墻上的蘆葦,終是與大地隔的太遠了,成不了氣候。
陳獨秀繼胡適之后,寫了《文學革命論》,白話文改革還是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這時錢玄同,他化名王敬軒在《新青年》上發表了一封信,故意把文學革命批評得體無完膚,然后由劉半農發表《復王敬軒書》一一予以駁斥。就這樣才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但是人們可以看出,文學革命之所以勝利了,最主要原因是他們站在了反封建這一潮流上,而白話的勝利是伴隨品,如果就單單文言與白話之爭,白話不見得就能勝利。歷史要進步,文化要發展,文化進步的歷史連續性是誰也無法斬斷的。難道我們只要白話文,而可以輕率地拋棄以孔子為代表的諸子百家,以屈原、李白、杜甫、陸游、辛棄疾為代表的古典詩詞,以及以司馬遷、韓愈為代表的歷代鴻文嗎?一個新生兒,一張白紙,沒有負擔,固然可愛;可是一位老學者,充滿智慧不也同樣值得尊敬嗎?一個年輕沒有文化的民族,固然可以沒有歷史的包袱,輕裝前進;但一個擁有5 000年光輝燦爛文化的民族不是更充實、更厚重、更值得驕傲嗎?現在我們在人們文化素質普遍提高的情況下,在適當的范圍發展文言文是對傳統文化的繼承,是有一定必要性。至于反封建的主題,即便是到了現在,仍然沒有結束。這也是有目共睹,盡人皆知的事實。
白話文問題值得我們反思,不要一味迷戀于白話的簡單、易懂。還有簡體字,到底簡去了什么?有些文章已經觸及痛處,所謂“白話文、簡化字白化了文化,簡化了思想”是不無道理的,但是這個問題還值得我們進一步的反省。特別是目前,隨著電腦輸入法興起,繁體字的書寫已經不再是麻煩事了,反而逐漸盛行起來,不少報刊都出了繁體版,要更好地與世界接軌,這都是值得關注的。至于俗文學是另外一個相關話題,它帶給人們的負面影響也是難以一句話說清楚的。
中國文學進入到近代以后,為適應新時代的需要,獲得生命力以承擔開發民智使命,其 意義訴求、結構關系、存在方式等作了巨大的調整、變革,表現出與傳統文學絕然不同的諸多特征。例如“時雜以俚語、韻語及外國語法”的新文體的產生就是明證。[2]這種變革是在強烈的政治意識作用下進行的,變革雖落實在文學領域,表現為小說革命、詩界革命、文體革命等,但旨歸在“國家”想象與敘事上,所以文學中“人”的覺醒主題被“國家”意識所遮蔽,文學成為宣講“國家”話語的重要方式,“國家”話語成為文學的基本出發點與歸宿,也就是文學的中心話語。
當時的主流話語是民族獨立、國家權利,“今日欲救我國,當以輸入國家思想為第一義”[3],而非個人主義。這種國家意識構成了近代文學變革的動力:“欲新一國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國之小說”[4],“今日誠欲救國,不 可不自小說始,不可不自改良小說始”[5]近代文學是一種以“國家”話語為出發點與目的的文學,或者說,“國家”話語是近代文學的中心話語。
這種民族主義情緒主要因民族歧視而起,而民族歧視又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潰敗的結果。何以潰???他們大都將原因歸結為傳統文化的無能,認為中日關系逆轉源自中國傳統文化在日本由西方引進的現代文化面前的無能與敗北。陳獨秀、魯迅等無不將近代以來的落后歸之于傳統文化,認為中國若不革除舊文化的陋習,即使沒有外族的入侵,也難以自立于世界。于是,他們將民族主義情緒轉化為對傳統文化的批判與對西方現代文化的倡導。反傳統與學習西方統一起來了。而日本雖然給予過他們不公正的待遇,但日本近現代文化卻來自西方,是西方文化東方化的結果,它代表著一種先進的現代性文化,對日本的學習意味著對現代性的追尋。這種話語置換為長期以來鄙視日本且又受到日本民族歧視的中國知識分子提供了學習日本的理論依據。對傳統的背離,對現代性的渴望與追尋,使他們很自然地將注意力放在了日本近現代文學上。
五四以來中國作家反傳統的激進立場,使他們在接受日本文學影響時,缺乏對民族傳統文學自覺的認識與繼承,未對本土文學與日本文學作深入的比較與分析,也就難以真正辨析出日本文學的特點,難以將日本文學美學因子化入中華民族文學體系內,轉換生成一種新的適宜于中國語境的美學原則。對日本文學的認識,在許多時候難以深入,也就難免不生搬硬套。
民族傳統文學根基的缺席,使接受中關注“現實”這一特點所具有的可能性優勢被弱化。由此,我們就不難理解中國現代何以少有如日本坪內逍遙的《小說神髓》、廚川白村的《苦悶的象征》、夏目漱石的《文學論》那類不朽的理論著作。
反傳統的立場使近現代中國文學對日本文學的認同、接受失去了民族傳統文學根基,導致民族主體意識不足,從而進一步弱化了接受中自我與他者相區別的民族焦慮感與身份意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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