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居民看病難、看病貴原因實證分析

摘 要：利用擴展的線性支出系統模型(ELES)，采用最小二乘法估計計算了我國農村居民的短期醫療服務需求價格彈性。研究結果表明：農村居民的短期醫療服務需求價格缺乏彈性。由于農村居民的短期醫療服務需求價格缺乏彈性，加上我國目前醫療體制存在的以藥養醫和醫療機構的逐利行為以及醫療市場缺乏有效的監管等問題，導致農村居民看病難、看病貴。解決這個問題，需要國家增加對衛生領域的投入，降低農民看病時自費的比例，增強衛生市場的競爭性，適當使醫療衛生資源向農村地區傾斜，并逐漸把醫療機構辦成非盈利機構。

關鍵詞：中國農村居民；擴展線性支出系統(ELES)；醫療保健服務；需求價格彈性

中圖分類號：F323.8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9107(2007)05－0013－04

Empirical Analysis on the Cause of Increasingly Costlier Medical Service for Rural Residents

SHEN Han-xi ^1，2，LV Li-cai³，LIN Jian¹

(1.School of Management，Zhejiang University，Hangzhou 310029；2.Department of Economics，Zhangzhou Teachers’ College，Zhangzhou，Fujian 363000;3.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outh China Agricaltural University，Guangzhou 510642，China)

Abstract：This Thesis adopted the Extended Linear Expenditure System(ELES)Model to study the short-run medical service price elasticity of China’s rural residents.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ed that，short-run medical service is price inelastic.Because short-run medical service is price inelastic for rural residents，and since hospitals are profit-oriented and get their major revenue through prescribed medicine， and because the pharmaceutical market lacked effective regulation enforcement，these led to the sky-rocketed increase of medical bills for China’s rural residents.To tackle these problems，China need to increase budget for medical organization，decrease medical bill share paid by rural residents，increase competition to medical service market，put more emphasis on rural area in medical service supply.And medical organization should be a non-for-profit one，as contrary to the actual practice.

Key words:rural residents of China;extended linear expenditure system model (ELES);medical service;price elasticity

中國社會科學院2006年12月25日對外發布的2007年社會藍皮書《2007年：中國社會形勢分析與預測》指出，調查顯示，根據城鄉居民的看法，目前“看病難、看病貴”、“就業失業問題”和“收入差距過大、貧富分化”是最突出的三大社會問題。其中，“看病難、看病貴”首次被排在第一位。根據調查，城鄉家庭人均年消費總支出中，醫療支出占11.8％。^[1]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2006年3月14日召開的十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記者招待會上說：“我最覺得痛心的問題是在這三年的工作中，還沒能夠把人民最關心的醫療、上學、住房、安全等問題解決得更好。”這是政府高層領導人在公開場合承認我國醫療存在的問題。^[2]2003年，衛生部進行了第三次全國衛生醫療調查，結果顯示：我國城鄉居民生病應就診而未就診的比例由1993年的36.4%上升到48.9%；患者應住院而沒有住院的比例高達29.6%；在住院患者中，主動提出提前出院的比例為43.3%，其中六成以上是因為支付不起相關費用而提前出院的；農民應住院而沒有住院的比例更是從1998年的63.7%上升到75.4%；因病致貧、因病返貧的農民占全部貧困農民的比例上升到33.4%；在西部地區農村，62%的患者因為經濟困難應治療而沒有治療，75.1%的患者還沒有治愈就要求提前出院。^[3]城鄉居民，尤其是農村居民看病難、看病貴的原因是什么？目前基本的看法是，造成群眾看病難、看病貴的原因主要包括：醫療資源人均水平較低，配置不均衡，難以滿足群眾需要；醫療保障制度不健全，多數群眾靠自費就醫，醫療費用上漲速度超過居民收入增長速度；公立醫療機構運行機制不合理，公益性質淡化；藥品和醫用器材生產流通秩序混亂，價格過高等。本文擬通過提出假說，用實證方法驗證假說，并提出相應的建議。

一、本研究的理論基礎與假說

根據經濟學理論，需求價格彈性是指價格變化百分之一，需求會變化百分之幾。較低的需求價格彈性(小于1，又稱為缺乏彈性)意味著一種商品或者服務是必需品。對于廠商或者服務機構而言，當一種產品或者服務需求價格缺乏彈性時，廠商或者服務機構可以通過提高價格來增加總收入。我們預期短期醫療服務需求價格缺乏彈性，因為醫療服務是必需品，無論醫療服務的價格有多高，人生病總是要醫治的，別無選擇。這樣，如果短期內醫療服務需求價格缺乏彈性，醫療機構又不以公益為追求目標，而是以收入最大化為宗旨，則在醫療信息不對稱和醫院缺乏有效約束的情況下，醫療機構會提高醫療價格，這會導致居民的醫療費用快速上漲。這就是本論文的分析框架。

二、文獻綜述

王健等人通過對山東省1 589戶農村家庭戶主的調查，測算了居民對合作醫療的需求價格彈性系數，結論是需求價格彈性是-0.8471，并且需求彈性隨著收入水平的增加而減少。該研究的方法是利用線性對數形式，因變量是參加合作醫療的人數百分比，自變量是假想的籌資水平(價格)。^[4]陳心廣等通過1993年全國衛生服務總調查，獲取關于我國城市基本醫療服務需求量、醫療服務價格和年人均收入的資料，運用對數線性模型研究城市基本醫療服務需求，結論是我國城市基本醫療服務需求的價格彈性和收入彈性分別為-0.4845和0.3252。^[5]陳心廣等利用1993年全國衛生服務總調查獲取關于我國農村基本醫療服務需求量、醫療服務價格和年人均收入的資料，利用對數線性模型，研究農村基本醫療服務需求，結論是價格彈性為-0.4779，收入彈性系數為0.1656。^[6]蘭宇曦利用1989年和1995年《中國統計年鑒》的數據，采用定義計算和二次曲線回歸的方法擬合城鎮居民醫療支出與收入的關系。^[7]楊學來等通過對山東東營地區居民家庭衛生服務的抽樣調查，利用對數線性模型測算東營地區慢性病基本醫療服務的價格需求彈性和收入彈性，結論是該地區城市和農村慢性病基本醫療服務的價格彈性系數分別為-0.268和-0.469，收入彈性系數分別為0.176和0.370。^[8]梁維萍等采用系統抽樣方法，對1 228戶農民家庭進行健康詢問調查，將調查家庭按收入高低分為5組，比較其醫療需求及收入彈性狀況，結果顯示需求收入彈性為0.1292。^[9]不過，作者雖然聲稱采用擴展的線性支出系統進行研究，收入彈性計算公式卻是利用定義計算而非擴展的線性支出系統里的公式計算，文中看不出作者采用擴展的線性支出系統的痕跡。孔凡玲等利用山東省統計資料，采用線性回歸模型，研究了山東居民醫療服務需求與影響需求的主要因素之間的關系。結論是縣及以上醫療機構醫療服務需求對各種影響因素的需求彈性由大到小排序為人口數量、老年人口比例、床位數(住院服務)、衛生技術人員數、城鎮人口比例、人均GDP。^[10]劉麗娜等利用2003年第三次國家衛生服務調查分析報告，采用冪函數(對數線性)模型研究縣市區調查點需求函數，因變量是需求量(調查前兩周患病人數)，自變量是患者收入和醫療價格。結論是城市地區價格彈性和收入彈性系數分別為-0.518和0.600，農村地區分別是-0.498和0.298。^[11]上述文獻的研究方法可供借鑒，其結果可以與本文的研究結果進行比較。

三、模型、數據與結果

(一)模型

本文在借鑒上述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綜合上述研究的優點，采用擴展的線性支出系統(extended linear expenditure system， ELES)模型分別計算2002-2005年農村居民的醫療服務需求價格彈性。擴展的線性支出系統模型由英國計量經濟學家R.Stone于1954年提出，是從效用理論推導出來的，有理論基礎，也滿足嚴格的經濟學性質，在研究中經常采用。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人民生活”中有關農村居民分組消費支出和收入資料。

擴展的線性支出系統模型(ELES)，共有8個方程，形式如下：

(二)模型的估計

上述式(1)ELES模型最完善的估計方法是非線性聯立計量經濟學模型的完全信息最大似然法，但比較復雜。常用的估計方法有迭代法和普通最小二乘法。后者由于在采用截面數據作樣本時，可以假設在同一截面上相對于不同的收入商品的價格是相同的，因而可以直接使用普通最小二乘法，從而使估計變得簡單。本文采用最小二乘法估計ELES模型。估計時，先將上述模型(1)改寫為：

(三)模型的結果

采用ELES模型用最小二乘法估計農村居民2002-2005年的醫療服務價格需求彈性，結果見表1(總共需要估計32個恩格爾方程)。

從上述結果看，模型的統計計量性質很好，系數b都在0.01顯著性水平以上顯著，32個恩格爾函數調整后的樣本決定系數都在0.90以上。經檢查，模型也不存在異方差。檢驗每個模型的正態性檢驗Jarque-Bera統計量，均在0.05顯著性水平下不能拒絕殘差正態性假設，這說明t值等的檢驗是可采用的。

從上述模型的結果(表1的最后一行)可以看出，農村居民醫療需求價格彈性小于1，是必需品。這個模型驗證了本文提出的假說，即短期內農村居民的醫療保健需求價格缺乏彈性。

表1計算的結果也表明，從2002-2005年，醫療保健品的需求價格彈性逐年增大(絕對值)，這可能是因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出現了更多的替代品(如技術進步導致新醫療技術和新藥品的出現，農村居民的衛生行為、習慣和觀念有所進步等)。

四、模型結果的討論

從本文采用的模型的估計結果看，模型的統計計量性質很好，可以采用。模型支持了本文的假說，即農村居民的醫療服務需求價格缺乏彈性。

如果短期內醫療服務需求價格缺乏彈性，醫療機構又不以公益為追求目標，而是以收入最大化為宗旨，則在醫療信息不對稱和醫療機構缺乏有效約束的情況下，醫療機構以盈利為最大化，則會導致居民的醫療費用快速上漲。中國多數醫療機構不以公益為追求目標，這是得到中國衛生部長承認的。在2006年2月18日召開的“中國醫院協會報告會”上，中國衛生部部長高強認為，有六大原因導致看病貴看病難：(1)醫療衛生事業發展不均衡；(2)財政投入嚴重不足，并且呈逐年下降趨勢；(3)醫療保險發展緩慢；(4)藥品和醫療器械生產流通秩序混亂；(5)公立醫院運行機制不合理，存在逐利傾向；(6)政府對醫療市場的監管不力。^[3]

本文研究中可能存在的問題是，考慮到農村居民的支出是計量經濟學上所指的“截尾”性質，即農民可能有病不醫，由于這部分資料統計資料觀察不到，需要有微觀調查的數據的支持，因此下步研究可以收集這些資料，采用Tobit等模型進行研究。

本文計算的醫療保健品的需求價格彈性結果與前文提到的結果相比彈性稍低(前文提到的文獻醫療保健服務彈性價格彈性在0.469和0.8471之間)，但基本結論，即農村醫療保健服務是必需品，缺乏價格彈性的結論是一致的。不過，參考文獻采用的方法基本上是對數線性模型，雖然擬合程度較好，卻缺乏經濟理論的支撐。本文采用擴展線性支出系統模型，從效用理論推導出來，滿足嚴格的經濟學性質，模型的擬合結果也很理想，因此，本文的結果更為科學。

五、政策建議

解決農村居民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一方面有賴于國家經濟的發展，使得國家有更大的財力用于衛生投入，以及實施工業支持農業，城市反哺農村，減輕農村居民負擔，增加國家財政對農村地區和農業的支持力度，以提高農村居民的收入，使得農村居民能看得起病；目前正在試點和逐步推廣的農村新型合作醫療保險制度是一個有益的嘗試，該試點的一個方向就是降低農村居民看病時醫療支出自費的比例。另一方面，也要嚴格醫療機構、技術準入和從業人員執業資格審核，引導社會資金依法創辦醫療衛生機構，支持有資質人員依法開業，方便群眾就醫，打破醫療衛生市場的國有機構壟斷地位，提高醫療市場的競爭性。國家財政投入衛生領域時，也要考慮城鄉醫療資源的公平分配，適當向農村地區傾斜，為農村地區居民提供優質的醫療衛生服務。同時，由于醫療保健是一種準公共品，為保證醫療服務的公平，醫療機構應成為一個機構，而不是以贏利為目的，同時國家對醫療領域流通秩序混亂，藥價虛高的現象也要加強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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