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20世紀80年代,我國改革開放事業開始全面展開。為了給經濟建設創造一個有利的環境,鄧小平適時地根據國內外形勢的變化,對時代主題做出新的分析,并最終形成了“和平與發展是當代世界兩大主題”的重大戰略判斷。這一重大戰略判斷的確立,對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有著深遠的影響。
[關鍵詞] 鄧小平 時代主題 戰略判斷
對時代主題的正確判斷,是一個國家戰略謀劃的起點,也是一個國家制定正確的綱領、路線、政策,確立對內、對外戰略目標、原則和策略的客觀依據。可以說,對時代主題的把握,是一個頭等重要的理論問題和實踐問題。鄧小平關于時代主題的戰略判斷,是他通過對國際政治、經濟形勢的深入觀察、深刻分析而得出的正確判斷,是鄧小平國際戰略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基于他對時代主題的戰略判斷,我國制定了一系列相應的戰略政策。在這一系列戰略政策的指導下,近30年來,我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事業蒸蒸日上,各方面都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這也充分證明了鄧小平關于時代主題的戰略判斷的正確性。今天,回顧鄧小平關于時代主題的戰略判斷,依然有著非常重要的戰略意義。
爭取和平有利的外部環境,是我國進行大規模經濟建設的重要保證。但是自建國以來,由于西方敵對勢力的長期封鎖圍堵,我國所處的國際環境一直非常復雜危險,加之國內“左”傾思潮的泛濫,這使得我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對國際國內形勢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過分強調戰爭的危險,認為“世界大戰不可避免,而且迫在眉睫”,并且提出“立足于早打、立足于大打、立足于明天就打”。這就造成我國長期處于備戰狀態,根本無法把精力全部放在經濟建設上來。從20世紀70年代中后期起,國際形勢開始發生新的變化,原有的國家格局開始出現分化,美蘇兩極稱霸的體制受到了強烈沖擊,逐步走向瓦解,東西方關系開始趨于緩和;在國內,隨著“文革”的結束,國家的工作重心也開始逐步轉移到經濟建設和發展上來。在這個時代的大背景下,伴隨著國內外形勢的逐步發展演化,鄧小平對時代主題的戰略判斷也開始逐漸明確,并且最終形成了“和平與發展是當代世界兩大主題”①的戰略判斷。
一、關于“和平”與“戰爭”的戰略判斷
這個戰略判斷的形成,經歷了一個明顯的認知過程,具體說來,有以下幾個階段:
1、1977年—1980年。這一階段,盡管國際形勢已經發生了新的變化,但是總的格局依然沒有改變,我國的周邊形勢也沒有出現任何緩和的跡象。因此,在鄧小平看來,“戰爭的因素在增長”,“戰爭不可避免”。但同時,他也認為存在著延緩或者避免戰爭的積極因素。既然存在著能夠延緩戰爭的因素,就“不能無所作為”,而應該有所作為,要聯合一切反對戰爭的積極力量來制止戰爭。他曾在不同場合多次表達這樣的觀點。1977年9月25日,鄧小平指出:我們不相信有持久和平,戰爭不可避免,但可以推遲。②9月27日,他指出:我們總的認為,戰爭總要來的,沒有什么持久和平,但戰爭可以延緩。③10月19日,他指出:戰爭的危險始終存在,這是不以人們意志為轉移的,因此要足夠地認識戰爭的危險。如果搞得好,可以延緩戰爭。④12月18日,他指出:“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小的戰爭不斷,說明戰爭不可避免。”“如果第三世界和第二世界的統一戰線搞好了,戰爭就可以延緩。”⑤1978年11月10日,他指出,面對戰爭爆發的危險,各國政治家除注意提高警惕外,應找一條延緩戰爭爆發的辦法,而不能無所作為。正是基于這樣的判斷和分析,中國的對外政策,除發展同世界各國的政治、經濟、文化關系外,就是延緩這個戰爭的爆發。這是我們處理國際事務的根本依據。⑥1979年1月6日,他指出:看來國際局勢沒有什么緩和,應該說,戰爭的因素至少不是減少了。現在我們需要一切愿意保持國際和平、安全和穩定的力量聯合起來,不能無所作為。1979年2月28日,他指出:“世界形勢不是緩和而是更加緊張了。”⑦1979年7月7日,他指出:“國際形勢比前一段更加動蕩,戰爭的因素更加增長,而且隨著形勢的發展,以后還要更加動蕩,戰爭的因素還會不斷增長。”“戰爭的危險確確實實在增長。”⑧1980年1月7日,他又指出:國際局勢不是一天天趨向緩和,而是一天比一天更加動蕩,并且存在戰爭的危險。⑨
2、1980年—1985年。進入80年代后,隨著美蘇關系開始出現緩和,日本、西德等一批國家迅速崛起,美蘇兩個超級大國的經濟實力明顯相對下降,國際關系經歷著深刻的變化;再者,由于信息技術的迅速發展,各國經濟的相互影響和相互依賴程度日益加深,這使各國在處理國際關系時更強調相互對話和協調合作,減少摩擦和沖突。密切關注國際形勢發展的鄧小平,針對這些情況,認為戰爭的危險依然存在,但是短期內不會出現,要爭取較長時期的和平是可能的,因此,要抓住這個機遇,延緩戰爭的發生,“爭取較長時間的國際和平環境”,盡快進行經濟建設。1980年4月17日,他指出:我們一直認為,總有一天要打起來,但是爭取一個相當長時期的和平環境是可能的。{10}6月3日,他指出:我們還有一個觀點,那就是如果我們準備得好,八十年代不一定會爆發戰爭。{11}6月7日,他指出:“最起碼是爭取延緩戰爭的爆發,延緩的時間越長越好。這就是中國在國際事務中采取一切措施和政策的出發點。”{12}10月15日,他指出:“我們的政策是,爭取拖長,爭取更多一點、更長一點的時間,延緩這個戰爭的爆發,這樣對我們有利,也符合世界絕大多數國家和人民的愿望。”{13}1981年4月30日,他指出:經過努力,主要是建立國際反霸和維護世界和平的統一戰線,戰爭是可以延緩的,可以爭取一段較長時期的和平環境。{14}1982年8月21日,他指出:戰爭的因素在增長,但制止戰爭的因素也在增長。{15}11月9日,他指出:戰爭的危險始終存在著,但看來近期內打不起來。{16}1983年11月23日,他指出:戰爭的危險確實存在,這個問題我們講了多少年了。但我看至少五年內打不起來。{17}1984年4月28日,他指出:世界局勢不穩定,但爭取和平的前景良好。{18}1985年5月11日,他指出:雖然戰爭的威脅始終存在,但世界上維護和平的力量在發展,制約戰爭的因素在增長。{19}
3、1986年以后。這一階段,國際形勢發生了深刻的變化:美蘇關系進一步緩和;日本、歐洲迅速崛起;戈爾巴喬夫提出了外交“新思維”,蘇聯開始在軍事控制、地區沖突等問題上做出明顯的政策調整,總的國際形勢趨向緩和。這些情況,對國際形勢和我國周邊安全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也使鄧小平對戰爭與和平的形勢估計更加深化。他認為爭取比較長期的和平是可能的,戰爭是可以避免的。1986年4月23日,他說:“我們認為,根據國際形勢的發展趨勢,和平是可以爭取到的,當然贏得和平需要做一系列的工作。”“戰爭與和平問題看來可以找到出路,贏得和平。”{20}9月14日,他指出:我們說戰爭危險存在。但總的趨勢是戰爭可以避免。{21}10月24日,他指出:世界的和平是有希望的,戰爭可能打不起來。{22}1987年5月12日,他指出:爭取比較長期的和平是可能的,戰爭是可以避免的。{23}5月22日說:世界總的形勢是誰都不想發動戰爭。看來第三次世界大戰可以在比較長的時間里避免。{24}1988年4月19日,他指出:戰爭是可以避免的,爭取一個較長時間的和平是可能的。{25}5月15日,他指出:過去我們曾經對戰爭有較大的憂慮。以后我們改變了觀點,發現和平力量超過了戰爭力量。{26}9月21日,他又明確指出:現在看來,戰爭打不起來,和平可以維護。{27}
可見,隨著國際形勢的深刻演變,鄧小平逐步對“戰爭”與“和平”這個關乎國計民生的重大戰略做出了明確判斷。這是一個逐步形成、發展的認知過程。這一戰略判斷的確立,解決了長期困擾人們思想的對戰爭形勢的估計問題,對改革開放政策的制定產生了具有決定意義的影響,為我們集中精力進行現代化建設提供了極其重要的科學依據。
二、關于“和平”與“發展”的戰略判斷
十一屆三中全會后,我國確立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戰略任務。其時,由于第三次科技革命席卷全球,世界經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展,尤其是美國、日本、西德等主要資本主義國家的生產力迅速提高,經濟得到了迅猛的發展。伴隨著經濟發展的同時,信息化和全球化也加快步伐,這不僅密切了國家之間的經濟聯系,同時也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南北國家之間的差距。而且,這種差距越來越大。此時的中國,剛剛經歷了“文革”的浩劫,撥亂反正,百廢待興。第三次復出的鄧小平實事求是地總結歷史經驗教訓,對世界形勢進行了重新審視和深刻反思,敏銳地認識到“發展問題”是世界的潮流和大勢所趨,也是時代的主題之一。
1984年5月29日,他說:“現在世界上問題很多,有兩個比較突出。一是和平問題。現在有核武器,一旦發生戰爭,核武器就會給人類帶來巨大的損失。要爭取和平就必須反對霸權主義,反對強權政治。二是南北問題。這個問題在目前十分突出。發達國家越來越富,相對的是發展中國家越來越窮。南北問題不解決,就會對世界經濟的發展帶來障礙。”{28}同年10月31日,他又說:“國際上有兩大問題非常突出,一個是和平問題,一個是南北問題。還有其他許多問題,但都不像這兩個問題關系全局,帶全球性、戰略性的意義。”{29}1985年3月4日,他進一步指出:現在世界上真正大的問題,帶全球性的戰略問題,一個是和平問題,一個是經濟問題或者說發展問題。和平問題是東西問題,發展問題是南北問題。概括起來,就是東西南北四個字。南北問題是核心問題。{30}1986年6月9日,他又指出:發展與和平是相互關聯的。第三世界國家越發展,和平就越有希望。同時,也只有在和平的國際環境中,第三世界國家才能得到發展。{31}7月3日,他又指出:南北問題也關系到和平,只有發展中國家發達起來,和平才真正有保證。{32}1988年5月15日,他再次強調:“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有兩個,就是和平和發展。”{33}
可見,隨著國際形勢的逐漸演變,鄧小平關于“和平與發展”的時代主題觀已經逐步形成。而且,他創造性地用“東西南北”四個字對這一時代主題加以概括,以此統領我國的對外、對內戰略政策。黨的十三大報告,把鄧小平的這一思想正式表述為“和平和發展是當代世界的主題”。這一戰略判斷的確立表明,當今時代是以和平與發展為主題的時代,它同過去以戰爭與革命為主題的時代,在性質、任務、發展方向和國際背景方面已經有了重大的區分{34},這就為我國一系列戰略方針的制定、實施提供了客觀依據。
三、“和平”與“發展”戰略判斷確立的意義
鄧小平關于時代主題的戰略論斷,不僅反映了當今世界發展變化的本質特征,緊緊抓住了世界發展變化的潮流,體現了當代國際關系的基本內容,而且還真實地揭示和概括了當代國際社會的主要矛盾,這是馬克思主義關于國際關系學說的新發展,也是鄧小平國際戰略思想的基礎。
第一,這一科學的戰略判斷徹底改變了自列寧以來直至毛澤東時期所長期固守的“戰爭與革命”的時代主題觀{35},使我們黨對當今世界潮流和國際局勢的本質的認識發生了歷史性的轉變,并且形成了一個全新的戰略判斷。這一關于時代主題觀的戰略判斷的確立,為我們黨和國家制定正確的內、外政策,轉移工作重心,堅持改革開放的基本路線,集中精力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提供了科學的理論指導和客觀依據,也為我國實現和平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可以說,沒有這一科學的戰略判斷,就沒有我們今天所取得的偉大成就。
第二,這一關于時代主題的戰略判斷形成后,必然要求對我國原有的外交政策進行調整。在外交政策的調整過程中,我國的獨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不斷得到豐富、發展和完善,這對我國乃至整個世界的政治、經濟、國際關系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一時代主題觀確立后,我國開始調整對外政策,致力于緩和與改善與外關系,為我國的經濟建設創造和平有利的外部環境。我們改變了過去聯美反蘇的戰略,提出反對一切霸權主義,誰搞霸權就反對誰;改變了“一條線”、“一大片”的戰略,對待國際問題以其本身的是非曲直決定我們的態度和立場。同時,加強獨立自主,實行全方位外交,提出中國不同任何國家結盟、不參加軍事集團、不同任何國家建立戰略關系的方針,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的基礎上同世界上一切國家建立和發展外交關系,并強調中國同其他國家發展關系不針對任何第三國,等等。{36}在新時期,我國外交政策的重大調整,不僅是從中國的國家利益出發,而且也符合時代潮流和國際形勢的演變,有利于世界和平和發展,從而開創了中國對外關系的新局面。
第三,這一科學的戰略判斷形成后,必然要求對國防與軍隊建設做出相應調整。為此,我國做出了國防與軍隊建設服從和服務于國家經濟建設大局的重要決定。在這個關于時代主題的戰略判斷指導下,軍隊開始由備戰狀態轉向了在和平時期加強質量建軍的軌道。20世紀80年代中期,我國還實施了裁軍100萬的行動。軍隊和國防建設緊緊圍繞國家經濟建設這個大局來進行。
與此同時,在這一戰略判斷的指導下,還產生了一系列適應新形勢和新任務的新的國際戰略思維和構想。諸如,提出建立國際經濟政治新秩序,實現祖國和平統一,穩定國際形勢等主張,并且確立了韜光養晦、有所作為的戰略方針。總之,在這一戰略判斷的指導下,鄧小平的國際戰略思想開始逐步形成、發展和完善。
“和平與發展”時代主題的確立,是我們黨在實踐和認識上的一個飛躍。這是鄧小平在深刻觀察國際形勢后逐步形成的。這一戰略判斷的形成,對我國的內、外政策的制定和實施都產生了十分重大而深遠的影響。在“和平與發展”時代主題的指導下,我國的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取得了巨大的成就。改革開放幾十年的歷史,也可以說是堅持鄧小平的這一戰略判斷,獨立自主地進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過程。由此可見,重新回顧鄧小平關于時代主題觀的戰略判斷,對于堅持我國的和平發展之路,把握世界發展的趨勢,制定我國的內外戰略,具有十分重大的戰略意義。○
注 釋:
①{14}{15}{16}{17}{18}{19}{20}{21}{22}{23}{24}{25}{26}{27}{31}{32}{33}《鄧小平年譜(1975—1997)》(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版,第1353、736、841、866、945、971、1045、1114、1138、1148、1187、1190、1228、1231、1251、1120、1126、1231頁。
②③④⑤⑥⑦⑧⑨⑩{11}{12}{13}《鄧小平年譜(1975—1997)》(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版,第205、207、224、247、424、490、532、589、622、643、645、681頁。
{28}{29}{30} 《鄧小平文選》(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56、96、105頁。
{34}江凌飛:《時代主題的新判斷》,《鄧小平國際戰略思想研究》,1997年第7期。
{35}王定國:《論鄧小平國際戰略思想演進的三個階段及其重要意義》,《探索》,2007年第2期。
{36}楊成緒:《試論鄧小平外交思想 》,《國際問題研究》,2005年第1期。
責任編輯 張榮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