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大革命失敗前后,中共黨員隊伍迅速由五大時的近6萬人減少到1萬多人,下降幅度之大,速度之快,都為黨建史上所少有。究其原因,除了國民黨反動派屠殺這一眾所周知的外因外,還有中共自身指導思想、組織狀況、黨內教育等方面的內在因素。
[關鍵詞] 大革命失敗前后 中國共產黨 黨員人數
第一次國共合作建立前后一年左右的時間,中共黨員隊伍發展極其緩慢。中共四大至五大期間,黨員人數卻從994人猛增到57967人[1],兩年多時間里竟增加了近60倍。可在大革命失敗前后,不過短短幾個月時間,“已經發展到六萬多黨員只剩下了一萬多黨員”[2],成為中共歷史上黨的組織破壞程度最大,黨員人數下降速度最快的歷史時期。本文僅就大革命失敗前后中共黨員人數急劇減少的內在原因從以下幾個方面作些探討。
一、中共中央妥協退讓
面對國民黨反動派的猖狂進攻,共產國際及其代表從維護自身利益出發,極力維護統一戰線而不惜犧牲中國工農群眾的利益,在其控制下的中共中央只好忠實地執行妥協退讓的方針。結果,中共越妥協國民黨反動派就越得寸進尺,中共自身的凝聚力就越差。
隨著江西戰場的勝利,蔣介石集團逐漸右傾,共產黨受排擠打擊的危險日益嚴重。共產國際及其代表不去積極采取措施加強共產黨的力量,反而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汪精衛和唐生智等國民黨軍事將領身上,幻想以退讓求團結。當汪精衛回國后,在共產國際代表的精心安排下,陳獨秀與汪精衛發表共同宣言,宣稱國民黨決無驅逐友黨、摧殘工會之事,要國共兩黨 “互相敬重”、“開誠合作”。從客觀上為蔣介石的反革命陰謀打了掩護,麻痹了中共黨人的革命警惕性。在蔣介石舉起屠刀的緊急關頭,共產國際還認為要“對蔣介石作出某種讓步以保持統一”,并指示中共“暫不進行公開作戰”[3]。結果事變一發生,不論是中共方面還是共產國際都束手無策。
“四一二”政變后,汪精衛雖然高喊“革命的往左邊來,不革命的快走開去”[4],但面對工農運動的繼續高漲,以他為首的武漢國民政府先后出臺了一系列限制工農運動的法令。為了拉住汪精衛,共產國際及其代表甚至不惜采取犧牲工農利益的辦法。陳獨秀也跟在鮑羅廷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趨。中共湖南臨時省委曾一度決定調集長沙附近十多個縣的農軍前去鎮壓,卻被鮑羅廷、陳獨秀他們制止了,結果許克祥等人更加變本加厲地瘋狂屠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
在對待農民土地問題上,鮑羅廷、陳獨秀等人完全把希望寄托于國民政府,沒想到,沒收地主土地卻迅速激起國民政府中一些官員和國民革命軍中大多數軍官的強烈不滿。共產國際和中共中央跟著武漢國民政府從解決農民土地退卻到只實行二五減租,隨后又退到全面限制農民運動。對農民運動的限制,取消土地革命,不僅使農民得不到土地,而且連農民的生命財產安全也絲毫得不到保障。得不到中共正確領導和強有力支持的農民逐漸對中共產生了不滿情緒,使黨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廣大農民的大力支持。甚至到秋收起義后的農村仍然是“紅軍每到一地,群眾冷冷清清,經過宣傳之后,才慢慢起來。”[5]在工人運動問題上,因擔心何鍵在武漢制造又一反革命事變,中共中央和鮑羅廷連忙驚慌失措地自動解除了武漢工人糾察隊的武裝。為了阻止工人的過火行為,甚至不惜采取逮捕工人的強制辦法,激起工人對中共的反感,甚至使不少工人喪失了對工會和共產黨的信仰。
由于工農運動受到極大的摧殘,廣大工農群眾的情緒極其低落,使中共在很大程度上失去了廣大的群眾基礎。沒有廣大工農群眾做堅強后盾和堅實基礎,黨員人數減少的速度自然就更快一些。
二、各級組織軟弱無力
大革命時期黨還處在幼年時期,黨的各級組織框架雖然基本建立,但是還很不完善。在革命形勢急轉直下的情況下,不僅黨的中央機關軟弱乏力,而且黨的地方組織和基層組織也沒有能夠發揮應有的作用。
隨著革命形勢迅速高漲,黨的各級組織不斷擴大,而中央委員的人數不僅沒有相應增加,反而更加分散,能經常在中央一起工作的往往只有二三個人,有時甚至只有陳獨秀一個人。雖然早在四大就設立了中央組織部,但部長之職是由總書記兼任,黨的第二次擴大的中央執行委員會會議提出 “中央及區委書記應當盡可能范圍不兼部務” [6],實際上,不論陳獨秀還是其他人此后“都沒有在組織部里工作過”[7] ,以致“所有組織工作均附在中央秘書處辦理,這等于沒有工作” [8]。后來,中共中央雖然指派周恩來負責組織部的工作,但沒過多久,他又被指派做軍事工作,“因而組織工作又停頓下來了”[9]。中共中央從上海遷到武漢后,形式上雖然趨于統一,但共產國際及其代表對中共中央的控制更加牢固、更加直接,大到方針政策的制定,小到中共五大的會議議程,無不受其左右。更為嚴重的是,在大革命緊急時期,共產國際代表鮑羅廷、羅易等人往往對同一問題因看法不同互相爭吵,使陳獨秀為首的中共中央左右為難,無所適從。五大后,中央委員雖然從四大時的9人增加到31人,但是絕大多數中央委員仍然分散在各地。夏斗寅叛變后,中共中央政治局決定發一個“提高反帝運動”的通告,通告發出后蔡和森又覺得不妥,于是,第二天、第三天又接連召集兩次擴大的常委會,請政治局全體委員都參加討論,結果兩次會議都只有陳獨秀和蔡和森二人出席。[10]此時的宣傳組織工作也幾乎陷于停頓,“中央對于各地黨員數目和組織狀況一點也不知道”[11] ,甚至連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第八次擴大會議對中國問題的主要決議案都沒有及時翻譯出來。
黨的中央機關軟弱渙散,黨的地方工作尤其是支部工作也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中共成立之初,由于黨員人數不多,黨的基層組織實際上是小組。中共四大規定黨的基層組織以支部為單位組織活動,要求“各支部每星期至少須開會一次,由支部書記召集之”[12] 。但在實際工作中,一些支部以找不到秘密開會地方為由長時間不開會,使廣大基層黨員失去學習和訓練機會。由于不少地方黨組織軟弱渙散,“以至共產黨在各種群眾中不能具體表現,民眾眼中的共產黨,仿佛是一些戴著國民黨面具的幻影”[13] 。直到四屆三中全會召開時,“黨的基礎仍然是各地方,而不是各支部,黨的活動工作者也是各地方而不是各支部”[14]。盡管中共中央就支部建設問題曾經提出過不少要求,也做出過不少規定,但由于種種原因,這些要求和規定并沒有真正貫徹落實。第三次修改后的黨章明確規定了支部的地位和作用,提出黨的支部負有領導群眾日常斗爭、落實執行黨的決議、發展新黨員、從事組織宣傳、參加地方經濟斗爭、討論黨的重大問題等任務。由于形勢急轉直下,白色恐怖日益嚴重,這些規定和要求還來不及落到實處,黨的基層組織就已紛紛遭到破壞,不少黨員失去了與黨組織的聯系,有的甚至從此成了斷線的風箏。
三、 黨內教育嚴重滯后
黨內教育是提高廣大黨員的政治思想素質和文化素養的重要手段,也是鞏固黨的組織,增強黨的戰斗力的重要途徑。大革命高潮時期,形勢一日千里,黨員迅猛增加,但黨內教育工作一直遠遠落后于形勢的發展,以致革命形勢急劇變化時,不少黨員紛紛宣布脫黨,有的甚至成為可恥的叛徒。
雖然早在黨的三屆一中全會就通過了《教育宣傳問題議決案》,但是由于統一戰線建立前后絕大多數中共黨員都忙于幫助國民黨改組活動,這一決議案并沒有得到很好的落實。中共第一次擴大的中央執行委員會會議雖然也認識到黨內教育問題的重要性,但只是要求中央宣傳部“在黨報上加重黨內教育的工作”[15],以致在黨報上“幾乎很難找到教育黨員關于黨的政策的討論文字,在小組會中很少有政治報告”[16]。在革命形勢高漲階段,加入共產黨成為一種時髦,社會上不少“同路人”甚至投機分子也趁機加入到黨的隊伍里,“不僅是一般知識分子,小商人,大商人,甚至許多擁有重兵的高級軍人也來敲C.P.的門”[17]。他們入黨內后把一些不良傾向也帶進了黨的隊伍。在發展黨員的過程中,由于片面強調黨員數量忽視質量,有的地方甚至搞突擊發展,如中共湖北區委在1926年11月為紀念十月革命勝利9周年,發動和組織了一次征集黨員的活動,一次就吸收了2000多個黨員。[18]用這種辦法吸收進來的黨員難免泥沙俱下,良莠不齊。隨著黨員隊伍的迅速擴大,新黨員在黨內占了絕大多數。大多數新黨員都是“富于革命的熱情,而缺乏系統的認識,工作方法和經驗更是缺乏”[19]。黨員數量雖然增加了,黨員質量卻下降了。
由于不少黨員缺乏系統的馬列主義教育,沒有牢固地樹立起遠大的共產主義必勝的信念,尤其是那些在革命大潮中混進來的投機分子,意志十分薄弱、立場很不堅定,一旦形勢發生變化,他們就紛紛宣布退出共產黨,有的甚至在敵人的威逼利誘下投進了敵人的懷抱。據李維漢回憶:那個時候“報紙的廣告欄里常常登載著一排排退出共產黨的聲明。”[20]1930年李立三在作黨史報告時也描繪了這種情況,“武漢許多同志公開宣布脫離黨,人數一天天增加,初則一個一個地登報脫離,繼則一批一批”[21]。在反動派的血腥屠殺政策下,不僅脫黨的人很多,叛黨的情況也時有發生。
注 釋:
[1][6][7][12][13][15][16]中共中央文件選集(1)[Z].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360,473,494,385,206,245,375.
[2]三中全會以來重要文獻選編[C]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789.
[3]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4)[Z].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167.
[4]汪精衛先生與革命的民眾[J].中央副刊(第20號),1927,4,12.
[5]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78.
[8]共產國際、聯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5)[Z].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8.361.
[9][14] [17][19]中共中央文件選集(2)[Z].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516,182,514,516.
[10][21]中共黨史報告選編 [C].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2.130,265.
[11]八七會議[M].北京: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6.123.
[18] 趙樸:中國共產黨組織史資料(5)[J].黨史研究,1982(4).47.
[20]李維漢:回憶與研究 [M].北京: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6.168.
責任編輯 晏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