瀆職犯罪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普遍存在,各國刑法都毫無例外地規定有這類犯罪,并且在國際社會倡導刑罰輕緩化的今天,大多數國家卻不約而同地加大對瀆職犯罪的打擊力度,這說明國際社會對瀆職犯罪嚴重危害性的認識在逐漸加強。《聯合國反腐敗公約》在規定了貪污、賄賂犯罪之外,還規定了一些性質嚴重的瀆職罪:如濫用職權、妨害司法等行為。除此外,公約還對職務犯罪的主體——“公職人員”確定了一個十分寬泛的定義,這當然是以促使締約各國加強國際合作、加大懲治力度為目的的。
我國自建國后一直非常重視對瀆職侵權犯罪的預防和懲治,1997年新修訂刑法典針對瀆職犯罪完善了相關法條,增加了新的罪名。加上司法機關的努力,對瀆職侵權犯罪的懲治與預防也收到了一些階段性成果。但是,從總體上看,我國當前對瀆職侵權犯罪的預防、查處及懲治力度都不如貪污賄賂犯罪。社會公眾對這兩類犯罪的關注與容忍程度也差別很大:對于貪污賄賂犯罪,公眾憎恨、法官嚴判。對于瀆職犯罪,公眾則是同情多于憎恨,包容多于譴責;法官在對這類案件定罪量刑時也是寬宥大于嚴懲。同是職務犯罪,犯罪人受到的“境遇”為何迥然不同?
從客觀方面看,貪污賄賂犯罪主要表現為以貪圖私利為主要特征的對國家財產、公共財物的直接攫取。瀆職罪則主要表現為由于不能正確行政、科學決策、認真履職而導致的國家財產或公眾利益的不可恢復的重大損失的行為。可見,貪污賄賂犯罪主要是嚴重違背公職人員“廉政”職業準則的行為,而瀆職罪則是嚴重違背勤勉從政即“勤政”要求的情形。
很顯然,瀆職犯罪所具有的主觀上的過失或間接故意、客觀上的非貪利性等特征,使得人們無法對這類職務犯罪產生像對貪污賄賂犯罪那樣的強烈的反感與憎惡。相反,在貪污賄賂等貪利型腐敗犯罪不斷增加的態勢下,反而使得不貪利的職務犯罪更易被公眾忽略或包容,也更易被法官從寬處理。然而,這種態度是不正確的,是非常有害的。瀆職侵權犯罪應該受到與貪污賄賂犯罪同等程度的警惕與重視,反瀆職侵權工作也應該得到公眾更高的認可與支持。理由如下:
瀆職犯罪與貪污賄賂犯罪在本質上相同。構成特征上的差異掩蓋不了二者本質的相同。按照公共行政倫理理論,瀆職罪與貪污賄賂犯罪在本質上都是褻瀆權力的行為,都是權力運行過程中發生的權力異化和失控現象,都是權力腐敗的極端表現。
權力異化產生的腐敗包括兩種類型,一是以權力無為為特征的腐敗,也可以說是“不作為”,即以權力與責任相分離為特征的權力腐敗;二是以攫取公共權力為資本,背離公共利益目標,為個人或小集團謀取物質利益與非物質利益的腐敗。前者指瀆職犯罪,后者指貪污賄賂犯罪。從這個意義上講,不勤政、不廉政都屬于權力異化產生的腐敗現象,二者是同質的。
勤政與廉政的本質要求一致。所謂“廉政”、“勤政”是相對于公共權力而言的。前者是對公共權力擁有、使用者做人的要求,后者則是對其做事的要求,但就其本質而言,兩者的要求是一致的。正如有學者所說,“廉政和勤政,如車之雙輪,鳥之兩翼,領導干部缺一不可。”
與貪污賄賂犯罪相比,瀆職犯罪以及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利用職權侵犯公民人身權利、民主權利的侵權犯罪的危害往往有著超乎人們想象的嚴重的社會危害性,瀆職侵權犯罪所造成的傷亡的人數往往比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等犯罪造成的傷亡人數多得多;瀆職犯罪給國家和人民造成的經濟損失往往比經濟犯罪、貪利型腐敗犯罪造成的損失有過之而無不及。同時,正如《聯合國反腐敗公約》序言中所指出:包括瀆職犯罪和貪污賄賂罪在內的腐敗犯罪,“…對社會穩定與安全所造成的問題和構成的威脅的嚴重性,它破壞民主體制和價值觀、道德觀和正義并危害著可持續發展和法治……。”
更值得注意的是,瀆職犯罪所造成的社會危害性,往往表現為集各種重大危害后果于一案,即一起瀆職犯罪案件,往往既有人員的傷亡,又有財產的損失,同時還會損害黨和政府的形象。貪污賄賂犯罪與瀆職罪所具有的嚴重危害性正是不少學者主張將他們在刑法典罪章中的位置提前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