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有意思的書往往是口口相傳的,有一個人看過了,對你說“好”,一般來說都不會錯,甚至比一些不靠譜的推薦都來得可信。畢竟,閱讀都是經驗式的,只有你讀過,只有你被觸動,這時間才不是白費?!缎r候》這本書是朋友尚未讀完就推薦給我的,而我也在尚未讀完的時候就迫不及待地向更多的人推薦,每一次我都會說:“千萬不要借給人家,因為很有可能就還不回來了。誰都會愛它?!?/p>
為這本書寫一些字是很困難的,一來已經有太多人喜歡它了,而我“一對一”的推薦也已經完成,身邊朋友人手一冊,分頭偷著樂,都不理我了;二來我不認識桑格格,但她應該是一個傳奇,傳奇不需要被講述和評價,她自成一個世界,讓她在那里,就很好。
只是,很長一段時間,我的閱讀一直停留在書的前半部分。那時候桑格格真的還很小,整天神神叨叨哇啦哇啦的。眼睛的晶狀體尚在發育,所以看出去都是氣泡,但也喜歡伸開雙臂原地打轉,頭上開了口子縫了兩針卻不知道是怎么弄破的,每天蹲垃圾桶邊上問:“你是我爸爸么?”……她有點像黑柳徹子筆下的小豆豆,會單手吊在單杠上說:“今天我是牛肉!”會在扒開籬笆的時候說:“打擾了!”會在上課的時候不停地打開桌子的蓋板又關下,會因為錢包掉進了糞坑而執著地去掏出來……她們的身上都有一股子勁兒,又天真又執拗,傻乎乎的,但從沒把自己弄丟了,她們是神守護的孩子,所以都像希瑞一樣被賜予力量,出息都很大。
全世界小孩在一開始都一樣,活力充沛腦更靈,整天尖叫都不覺得累,受委屈、傷了心,哭一夜睡著了第二天接著玩。所以我盯著書的前半部分,一直讀一直讀,樂呵呵地笑,誰沒有過這樣的童年呢?不過用力輕重回憶濃淡罷了??勺x著讀著就覺得非常的傷心。一個有些“人來瘋”的孩子,成天狂歡節似的活著,心地又很寬厚,也就容易讓人惦記。而所有能夠放手去玩、去瘋、去像一個孩子一樣柔軟并且勇敢的人必定是看透的,一個看透的人必定是傷了心的,誰能不受傷就學會看透呢?
這么想也許就沒意思了,應似乎把一個有趣的人寫得很傷感叫人笑話??捎心膫€真正有趣的人底色不是悲涼的呢?所以她會說:“我想這樣,找一個本子,麻制的,把它們一個字一個字地抄下來,黑色的碳素墨水或者純藍的英雄墨水,還要用彩色的蠟筆畫些小畫,然后送給我最愛的人。他也許不會看,一直放在他箱子里,落滿了灰塵。我呢,從此也不再提起這件事情,照常生活。”
她真勇敢,她的有趣有一些粗笨,有時候演過火,反而顯得笨拙。但她不幼稚。
讀桑格格還非得用家鄉的土話。別用普通話,一用就把她讀呆滯了。桑格格是屬于鄉土的,正如同我們每個人從鄉土上來。不會成都話不要緊,就用你自家的上海話、湖南話、江西話去讀就好,能讀下去,并且有味又好玩,誰的童年不有點“土”呢。桑格格的世界不是一個普通話的世界,那是大人的,流水線的,受了正規教育的,被修剪過的世界,向了一個方向突飛猛進的世界,一點都不好玩,會想家。
其實我未必準備往下讀了,因我知道這個不愛白雪公主卻喜歡鐵臂阿童木和孫悟空的女生心里已經為那個小小的桑格格留下了位置。用我朋友的比喻,小小的桑格格是一枚得分的金幣,能夠使長大了的桑格格在摩登的高樓森林里依舊做一個小小的野人兒。至于能不能做成這個野人兒,她自己的故事會講給你聽,但你未必知道答案,因為她說:“過去是一罐糖,我把它偷偷吃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