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經濟組織制度的制序度

摘要：經濟組織制度是組織權力比例結構演化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經濟組織初始稟賦的專用性資源所形成的權力比例結構，決定了制度一是由高度集中的專用性稀缺資源形成的股權所攫取的權力，在股權權威下“人為”制造制序；二是由分散的專用性稀缺資源形成的股權意志的加總，并在系統內部演化形成制度權威。由于稀缺資源多樣性所形成的多元化權力，其制度就是一組權力序下的相互博弈妥協的結果，不僅具有強制和有序，而更多反映的是制度的“均衡行為”和“慣例”、效率與公平的一種妥協結果，是達到今天“公認”的、明天“臆測”的“共識性知識的契約形式”，因此，貼近事物本質意義的制度應是制序的“度”的選擇，稱為“制序度”。

關鍵詞：經濟組織；權力比例結構；制序度

一、 新制度經濟學視角下的經濟組織

研究經濟組織就是研究其產生的背景及演化的動力和影響要素。從新制度經濟學視角，經濟組織的起源目前存在以下兩種誘發方式。

一是由于分工產生的交易成本所引致。斯密認為分工所帶來的專業化好處，并通過合作可以提高組織效率。因此，科斯提出，由于分工提高效率的同時又產生了交易成本，當市場分工的邊際交易成本等于企業組織的邊際交易成本時，通過建立組織取代市場交易以降低成本。

威廉姆森指出，交易異質性由不確定性、交易發生的頻數、資產專用性程度所組成，資產專用性主要有特殊地點、特殊實物和特殊人力資本等三種類型，當交易資產專用性程度較低時，可以通過市場合約聯結生產的各個工藝階段。哈特、穆爾為此提供了何時應該在企業內部還是通過市場進行交易的一個理論框架；張小寧對威廉姆森所提出的不可分離性作了進一步分析，提出經濟組織是非分工合作、直接合作和不可分離合作的結果。

二是團隊效應，由阿爾欽和登姆塞茨、奧爾森等人從隊生產角度研究并發展起來。阿爾欽、登姆塞茨認為，以命令、權威或紀律處分以提高企業效率并不比市場更有優勢，但是，由于組織需要使用幾種類型的資源，而這些資源又不屬于一個人，并且，這些資源分別生產出來的產品數量之和，不等于參與合作資源的總產出，（嚴格的說，是分別產出之和小于合作總產出），經濟組織就會產生。因此，阿爾欽、登姆塞茨指出，經濟組織是生產要素間的一組合約，其產生的條件是：（1）使用幾種類型的資源；（2）其產品不是每一參與合作的資源的分產出之和，由一個追加的因素創造了隊組織問題；（3）隊生產所使用的所有資源不屬于一個人。

奧爾森認為，如果由某一個體單獨提供一定量的集體物品也能從中獲益，則這種集體物品就會被提供。并且，只要個體所得到的收益大于所投入的成本并隨組織發展而增加，那么集體物品就會被提供，隊生產就會被采用，經濟組織就會產生。

由分工引致交易成本的增加所產生的經濟組織，主要是通過要素市場代替產品市場，并將等級關系代替交換關系，其本質是權力；由團隊產生“1+1＞2”的團隊效應，是稀缺資源要素投入者相互間的合作，并形成一系列長期穩定的契約關系，其本質是制度。兩者均是為消除混亂，實現組織制序快速同化，節約交易費用的目的。那么，兩者之間是什么關系呢？

二、 經濟組織中的權力

組織的效率在于有序，而影響組織制序快速同化的主要因素有兩個：權力與制度。其權力演化是制度演化的重要推動力量，這是研究經濟組織及制度的邏輯起點。那么，經濟組織的權力是如何產生的呢？

市場經濟的原則是基于私有產權制度的效率歧視。艾智仁（A. Alchian）認為資源存在稀缺就必定有歧視，汪丁丁認為，生物個體之間（及物種之間）對稀缺資源的競爭總能達到“秩序”（均衡）態，該秩序為稀缺資源的配置提供“規則”，任何規則都是對一部分個體（物種）的某種歧視；謝德仁認為，在合約安排下，利益的取得往往通過要素的投入并轉化為資產而獲取權益（資產終極索取權）。

從契約理論看，權力的產生，V·拉坦認為是技術進步產生的利益誘惑（誘致性）而引至；青木昌彥認為是利益參與人持續不斷的互動而形成；周其仁認為是人力資本與非人力資本兩種生產要素的特別契約，兩者都有權力；張五常認為，企業與市場是合約鏈條結構中的一個合約，是一種合約（權力）替代了另一種合約（權力）；徐風華 、王俊杰認為是由個體與組織在稀缺要素非對稱性下，通過交換形成的；高政利認為，權力的取得與事件信息收集及監督成本有關，與初始產權無關。

從交易對象、過程、重復性程度看，權力的產生，林毅夫認為是政府法令強制性的；費茨羅和穆勒認為是資本非流動性者；薩繆爾·鮑爾斯、赫爾伯特·吉恩蒂斯認為，非出清市場上的短缺方將取得權力；肯尼思·阿羅認為，個人學習某種信息碼，構成了個人和組織不可逆轉的投資行為與資本積累，當投入某種專用性學習信息碼資本越深，個人依附組織的程度越深，組織將因此獲得對個人的要挾能力而衍生出某些權力；聶輝華認為，當個人掌握了組織專用性學習信息碼資本，而這種資本對其他組織具有同樣價值時，個人對組織將形成“粘住”效應，產生要挾能力而獲得組織某些權力；Feldman和March、張維迎認為，具有私人信息優勢就具有討價還價的能力，這種能力是一種權力；茅寧、廖飛認為，這種能力構成了權力來源，其大小由人力資本專用性投資效率決定。上述權力，Rajan和Zingales將其歸納為進入權，是個人利用或接近組織關鍵資源并通過學習形成個人資本專用性的能力，進入權越大，獲取剩余的可能性越大。

擁用權力不等于行使權力，并且權力下的權利必須通過制度才能合法實現，同時，只有當維護權力收益大于成本時，權力才具有實踐意義。因此，Y·巴澤爾指出，人們獲得、保持及放棄權利是一個選擇問題。當人們相信某種權利收益將超過成本時，他們就會運用權力，而當權利收益不足以彌補成本時，就不會運用這些權力，并將這些權力置于公共領域內。而置于公共領域內的權力將提供給特權、壟斷及控制權者謀求自身福利最大化的尋租途徑，使得資源效率降低，組織規模邊界相內移動。

多元化視角下的權力具有多元化特征，并形成了經濟組織稀缺資源要素下的一組權力結構的權力序，在權力的話語系統里，利益是權力博弈的內容，維護利益制序的是制度，要獲得利益就要取得權力并建立制度以保護權利。因此，持有不同稀缺資源的參與者，所形成大小不同的權力將決定經濟組織權力比例結構并博弈制度的選擇性安排，不同的制度安排，將影響組織成員的有選擇行動，亦會影響組織成員“合法權利”的實現，從而直接影響組織運行效率，也就是利益參與者的行動選擇不僅取決于制度，更取決于他們各自在組織權力結構中所形成的權力比例關系。

三、 誘致性制度變遷的影響因素

一個組織可以沒有制度，但不能沒有權力，制度是組織權力比例結構演化到一定階段的產物。經濟組織初始稟賦下的專用性資源所形成的權力比例結構，決定了制度形成的路徑有兩條，一是由高度集中的專用性稀缺資源形成的股權所攫取的權力，在股權權威下，可以“人為”制造制序；二是由分散的專用性稀缺資源形成的股權意志的加總，并在系統內部演化形成制序，形成制度權威。

經濟組織稀缺資源初始配置所對應的權力比例結構體系，隨著質與量的時空排列秩序（序量）的動態作用，構成了經濟組織權力系統差異性結構的相互轉化，并將不斷影響和重新界定組織權力比例結構，其制度內容在權力質與量的轉化中存在或強制性或誘致性變遷要求。但是，即使新的經濟組織權力系統結構利益，符合所有不同稀缺資源持有者帕累托最優條件，如果沒有強制性制度干預，是不會在短時間內通過共識的誘致性演化成為正式制度。其影響的主要因素有：

1． 組織或市場失靈。囚徒困境的最優解是檢察官選擇性激勵偏好的結果，也是個體囚徒自利追逐的陷阱，即使是無辜的也承認犯罪，將產生“社會兩難困境”或“社會陷阱”的市場失靈，如同稅收官能從造假者那里得到更多的稅賦而允許造假者存在一樣，使得個人自利與社會效率兩個核心價值之間存在互相替代的必然性，導致低效率的納什均衡。

2． 新制度收益邊際量差異。即使新制度利益符合所有不同資源持有者帕累托最優條件，也并不一定會自下而上的誘致性演化成為正式制度，因為，新制度收益分配下的效率選擇，存在不同利益參與者的福利絕對值的變化量差異，所有人的平均福利量會增加，但不是所有人的凈增加量會相等，相互間邊際利益比較就必然存在外部性問題。

3． “軟權力”約束的機會主義存在。盡管強制性和誘致性的制度變遷都是基于效率的選擇，但前者使用的是硬權力，后者是軟權力。當存在違背誘致性制度也能夠獲得最大收益時，其軟權力下的經濟人行為選擇就會偏離均衡，產生非暴力不合作的機會主義可能，其誘致性制度變遷就被界定在過程是可觀測的、結果是可計算的、預期是可控制的范圍內。

4． 時效性因素的影響。當時間是實現制度最大收益均衡函數時，或者說，最大權力集合在時機、時效約束下，為實現最大制度利益，更有可能通過權力，采用卡爾多—希克斯效率補償原則，實現帕累托次優的赫伯特·西蒙的滿意策略，自上而下的強制性暴力合作安排成為正式制度，實現組織制序快速同化目的。

因此，在效率要求下的強制性制度安排，不同權力個體與組織都希望各自的利益需要通過制度實現最優，但各方都不可能一相情愿的實現，因此，在雙方戰略互動而實現利益最優之前，相互間都有一只顫抖的手在不斷觸摸自身利益最優的那一點（調整邊際收益），并形成自己行動選擇規則，一旦各方觸摸到各自利益在可接受的范圍內的某一點（存在多重均衡，這一點可能是最優點，也可能是次優點）是公共利益需要點時，各方將達成理性的協議并成為制度準則。

而這一點是組織中不同群體認同并能夠實現的利益最小認同點，既能達成不同群體利益需要的點，是公共利益需要點，這一點是不同群體利益點中最小的點，是同一群體（最小范圍）利益的最大認同與不同群體（最大范圍）利益的最小認同之間的妥協結果，僅僅是這一點才能成為制度，如法律，它是制度體系的核心。

四、 強制性制度變遷的制序度

由于稀缺資源多樣性所形成的多元化權力，其制度就是一組權力序下的相互博弈妥協的結果，不僅具有強制和有序，而更多反映的是制度的“均衡行為”和“慣例”、效率與公平的一種妥協結果，是達到今天“公認”的、明天“臆測”的“共識性知識的契約形式”，因此，貼近事物本質意義的制度應是制序的“度”的選擇，稱為“制序度”。

因此，在效率要求下的強制性制度安排所具有的規制現在、引導未來要求特征，基于制度的效率收益與成本支出約束，必然要將因財富、能力、文化等存在差異的或滯后或超前或與組織發展水平相一致的三部分群體，置于同一制度約束下，導致要么滯后的群體因制度超前或福利不斷下降，或成為制度壞人；要么超前的群體或因滯后的制度約束，福利不斷下降；或因滯后的制度存在漏洞，使得超前群體福利不斷上升或成為制度壞人。因此，為避免組織出現更多的制度“壞人”，經濟組織制度必然存在寬放效應。

“制序度”的內容是“Sen吊詭”（Sen paradox），即矛盾沖突的共存現象，是權力效率要求下不合理的利益分配，但又必須作為組織維系現狀引導未來發展而存在。吊詭的存在具有客觀規律性，組織發展越快，不穩定的混沌吊詭事件越多，如圖1所示。

圖1制度效率曲線圖

圖1中，A曲線是初始狀態稀缺資源配置下的制度效率曲線。由于新制度受到“制度環境、制度安排、初級行為團隊、次級行動團隊及制度裝置”，“可分離性、非分離性和準分離性關聯耦合”，“生產要素所有制、產權制度、資源調節配置三個動態性層次”等因素影響，新制度初始需要一定時間的了解和磨合，當新制度預期能夠不斷給予人們更大激勵時，其效率將出現先降后升的滯后性特征。當經濟組織在該制度下進入成熟期后，這既是權力結構處于最佳配置狀態，也是制度所希望達到的最佳運行狀態，但又是意味著組織的進一步發展受到該制度的約束，使得組織處在相對靜止的低效率均衡水平上。

當制度效率達到最大點a點時，由于稀缺資源的質與量的時空排列秩序動態變化，使得組織在該制度下出現失衡，其制度滯后組織發展，效率呈現下降趨勢，并存在先降后升再下降的變化規律過程。因此，經濟組織進入成熟期后，就必須要對現有稀缺資源重新整合并將權力與利益反映在未來的制度內容中，如圖1中B制度曲線所示。

新制度即B曲線效率同樣存在先降后升再下降的變化規律，其d點是新資源配置與舊資源配置轉折共存點，是新制度吊詭的始點，在該點上，舊制度效率具有延遲性，既過去有效率的權力配置結構，在一定范圍內仍然具有一定效率，但若不及時調整資源配置結構并反映在權力比例結構中，舊制度效率達到a點時刻將出現加速下降趨勢；其d點特征，就如魯道夫·施普雷科爾斯（Rudolf Spreckels）所言，“當我看到什么被做得一團糟，或根本就沒有人去做的時候，我就看到了致富的機會，”而該點既是舊制度權力結構的延續，也是新制度權力結構的開始。

當組織處于急劇變革時，“顫抖的手”在調整舊制度邊際收益中就會出現上下波動而存在“搖擺的航道”。這種搖擺信號在傳遞過程中就會出現扭曲和放大，產生放大效應。因此，并不是所有新制度都具有更大的效率，而是取決于新制度或新的稀缺資源的量與質的配置是否比舊制度或舊的稀缺資源配置更優化，更確切的說，是新權力比例結構是否比舊權力比例結構更趨合理性和可行性。

因此，在經濟組織生產函數中，其資本、勞動和技術在一定時期不會發生根本性變化，惟有契約中難以逐項明晰的、不確定的、置于公共領域內的、遺漏的等權力，由信息不完美、交易頻數、學習信息碼、“粘住”效應等衍生的權力，在尋租作用下，其權力比例結構體系存在連續的動態性變化并對制度產生影響，從而決定經濟組織及規模邊界。因此，我們認為，經濟組織規模應由該權力比例結構體系下所形成的制度決定：

五、 結束語

綜上所述，合理的權力比例結構是良好的制度保證。因此，經濟組織制度問題可以重新表述為，持有不同稀缺資源要素所有者參與的聯盟博弈最優的權力比例結構配置問題，這意味著只有組織中的分利集團權力比例結構出現博弈均衡時，制度利益分配的效率要求才會實現最大，各自的行為選擇才能使得集體物品實現最優。但是，對于經濟組織而言，一種最優的權力比例結構模式，同樣需要強制性制度安排才能實現，因為大資本者或具有控制權者出于自利需要，是不會做出這種制度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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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茅寧，廖飛．進入權與組織控制．南開管理評論，2006，（1）：17-20．

基金項目：本文是國家社科基金《企業能力資產理論與應用研究》（06BJY059）、湖南省社科基金《中小企業權威治理模式的理論與實證》（06ZC42）課題部分成果。

作者簡介：高政利，碩士，湖南商學院副教授；歐陽文和，博士，湖南商學院副教授；李亞伯，博士，湖南大學副教授。

收稿日期：2007-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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