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校園暴力走向及其治理模式
2007-12-31 00:00:00李進忠
基礎教育參考 2007年11期
[摘 要] 校園暴力是一個國際性的社會問題，在不同意識形態、不同經濟狀況的國家都有發生，嚴重危害著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以及家庭、學校和整個社會的穩定和發展。預防和正確處理校園暴力，不僅是保證學校正常教學秩序和學生健康成長的必要條件，也將有助于青少年犯罪的預防，減少社會上青少年犯罪的數量。本文回顧了近十年來美國學校暴力的走向和特點，介紹了美國學校安全管理的政策和計劃以及暴力防治計劃的具體內容。
[關鍵詞] 美國；校園暴力；治理模式
[中圖分類號] G474[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672-1128（2007）11-0016-04
校園暴力看似是一種個別的、簡單的社會現象，其實具有復雜的社會背景。美國學者特納認為校園暴力從本質上講是學校系統內不同群體之間為了利益、聲望和尊重等而產生的對立、矛盾與沖突，也是個人、家庭和社會問題在校園內的集中體現。
一、校園暴力的界定及其表現形式
校園暴力，也叫學校暴力。各個國家對校園暴力的定義和范圍都不盡相同，但是，大部分校園暴力都是包括發生在校園中、校園附近或上學、放學路上的，蓄意對人身、財產進行傷害或威脅的行為。按施暴者及施暴對象來劃分，校園暴力分為：學生對學生的個體施暴、學生對教師的個體施暴、教師對學生的個體施暴；校園團伙對師生及其他團伙的集體施暴、學生對學校財產的暴力。其中，學生對學生施暴是校園暴力的主要形式。
美國教育部和司法部每年進行一次的“校園暴力與犯罪調查”的校園暴力范圍① 包括：身體攻擊或斗毆、搶劫或搶奪、偷盜、欺凌弱小、持槍或爆炸性設備、持刀或其他利器、自殺、強奸、性侵犯、性虐待、分發和濫用毒品、私藏和使用酒精或毒品、非法團伙、故意破壞行為（包括計算機黑客入侵）等。
二、美國校園暴力的走向與特點
美國教育部和司法部定期對校園暴力的現狀進行全國性的調查，總結易發暴力的學校管理特點以及學校的人口統計學特征等，為找出校園暴力的原因和對策提供依據。每年一次的“校園暴力與犯罪調查”的調查數據都會整理公開，從總體上講，美國校園暴力的特點和走向有以下幾點。
1.從總體趨勢來看，學校暴力發生率逐漸下降
20世紀上半葉，在美國的公立學校里暴力行為并不是很頻繁地發生，發生的密度也不是很高。然而在1970~1990年間，美國的學校暴力事件急劇上升。1975年，美國教育部發布了一個關于學校安全的報告，這項報告對 750所學校的安全狀況進行調查，結果顯示在 1970~1975年間，美國學校中殺人犯人數上升18.5％，強奸犯人數上升40.1％ ，搶劫犯人數上升36.7%，吸毒人數上升了37.5％ ，對學生的襲擊事件上升 85.3%，對教師的襲擊事件上升77.4％，學校中的偷盜事件上升11.8％，更可怕的是，學校中個人私藏武器量上升了54.4％。1990年美國預防槍支暴力中心發布了《受困于“戰火”之中：關于我國學校槍支暴力的報告》，報告指出，從1986年1990年 ，有 171名師生在學校里死于槍殺，201名學生受重傷，242名曾經被綁架，大約有27萬名學生曾經帶過槍支去學校。②
但是，總體來說，近十多年來，美國的學校暴力事件還是有所緩和。全國學校安全中心關于學校暴力死亡人數的年度統計報告③ 指出，從1992年到2005年，12-18歲的學生受到暴力侵害的比例從1992年的4.8%下降到2005年的2.8%；1993年到2005年，在校內外打架斗毆的學生百分比從42%下降到33%；同一時期內，9-12年級的學生在校內持槍、持刀和棍棒的比例從12%下降到6%。其中2003-2004學年，學校暴力事件被害人數共32人，而同期全國發生的5-19歲的青少年被害的數量高達2124人。另外，報告還顯示，在2000年，90％的美國學校聲稱沒有重大的暴力事件發生，諸如打群架、肆意破壞公物、搶劫等這類暴力事件也已經有所下降。這些都表明美國的校園安全狀況已經呈現出了改善的趨勢。
2.暴力叢生，校園暴力分布不平衡
2004年“美國學校犯罪與安全研究”④ 發現，2003-2004學年大多數學校只發生過一起暴力事件，而大量的暴力事件集中發生在一小部分學校。美國近兩年來的研究也表明，校園暴力事件與學校數量并不成正比，而是一小部分學校集中著大量的暴力事件。
3.年級、性別與校園暴力相關
校園暴力更可能出現在初中和高中。“學校犯罪和安全研究”⑤ 的調查顯示：初中的暴力事件涉及了87%的學校，高中發生暴力事件的學校竟然高達92%。而其中的另外一項結果表明：12-18歲年齡段曾經受到暴力侵害的學生百分比分別為：6年級7.2%；7年級5.0%；8年級4.1%；9年級5.0%；10年級2.7%；11年級3.3%；12年級1.7%。因此無論是從施暴者還是受害者的角度看，初中發生暴力事件的比例都較大。較之女生，男生更容易成為暴力行為或攻擊行為的被害人，同時男生成為暴力行為或攻擊行為的行為人的概率要比女生高得多。另外，年幼的和體弱的學生成為暴力行為或攻擊行為的被害人的可能性最大。
4.學校和學生所在地與校園暴力相關
大多數校園暴力發生在城市學校，而城市郊區的學校發生暴力的可能性最低。2003-2004學年，77%的城市學校發生過暴力事件，校均33起；67%的城市郊區學校發生了暴力事件，校均25起。另外，學校中越多的學生居住于高犯罪、高暴力的地區，學校越容易出現嚴重暴力。2003-2004學年的調查數據顯示，學校周圍地區混亂與校園暴力的發生具有緊密的相關，90%處于混亂地區的學校發生過校園暴力事件。
5.學校的組織管理與校園暴力的相關
學校的組織管理與校園暴力具有直接的相關。每天教室變化越多，發生暴力事件的幾率隨之增加；學校注冊規模、生師比、嚴重的校紀問題、轉入轉出的學生數量都與暴力問題息息相關。另外，學業成績與校園暴力的發生成反比例，學校中認為學業成績很重要的學生所占的百分比越大，發生暴力的可能性越小。學校類型與校園暴力也形成了顯著的相關，公立學校學生受到暴力侵犯的數量是私立學校的11倍⑥，在美國，公立學校在減少暴力方面的不足成為影響學校支持和家長學校選擇的第一位原因。
三、美國關于學校管理的經驗
美國是最早開始研究校園暴力的國家，從美國近幾十年來學校暴力的狀況來看，不難發現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開始，美國校園暴力狀況有所緩和，這得力于其較為完善的學校安全管理計劃和相關政策法規的執行。1994年美國國會出臺了一系列有關學校安全的法規，如：《安全、無毒品的學校和社區法》，《學校禁槍法》，《1994年學校安全法》，2001年《不讓一個孩子落伍法》和《為學生和教師提供更好教育的法案》等都對學生和青少年不良行為矯正、發展和實施品質教育和培訓計劃，開設學校暴力熱線，培訓教師的早期預警和干預技術以及教給學生們在暴力危急時刻的應付手段，為學生提供可選擇的教育計劃或服務等方面做出了規定。
而更為重要的是，美國有一套從教育部到各州、學區、學校的較為完善的安全計劃，這從操作層面上保證了學校的安全。1998年美國教育部及美國司法部發布的《提前警告，及時回應：學校安全指南》中明確規定了安全、無暴力學校的標準⑦。
（1）所有的學生都能夠遵守學校的規定、達到教學要求的標準，同時學校能夠尊重個體差異、讓學生平等地享受教學資源。
（2）有良好的家校合作平臺，讓家長積極地參與到正確教育孩子的過程中。
（3）社區以及當地相關部門都能夠積極地參與到學校暴力防治工作中，為學校提供所需的資源。
（4）學生與學生之間能夠和諧相處，學校教職員工能夠及時地為學生提供一切合理的、在情感上、生活上、學習上各個方面的幫助。
（5）學校有專門開設的安全課程，與學生公開討論校園暴力問題，教給學生適當的策略來解決暴力沖突。
（6）平等地對待學生，消除由于種族、性別、社會階層、宗教、身體容貌等帶來的偏見。
（7）上報潛在的以及已經發生的校園暴力事件提供安全的途徑。
（8）學校能夠公開地、客觀地評述暴力事件，并且有完善的暴力防治方案。
（9）在幫助學生成為一名好學生的同時，還應該幫助其成為一名好公民，培養其誠實、善良、有責任感等良好的品質。
在校園暴力及其防治體系的研究中，美國的政策制定者有一點認識是共同的：學校是學生集中生長的地方，并且集合所有影響青少年的行為力量，因此學校是防治校園暴力的關鍵性機構。在美國，各州、學區以及很多非政府組織策劃、實施了諸如“和平締造者”、“快速成長方案”、“好行為游戲方案”、“靈活解決沖突方案”等成功的暴力干預方案。它們都經過實踐的考驗，最終服務于廣大兒童和青少年。盡管這些方案的內容不同，適用的具體情況也有所差異，但是這些成功的學校暴力干預方案，大多數都具有以下特點。
（1）專門的組織機構和服務。各州、學區建立了很多政府支持的組織和網站，如“反欺凌網絡組織”、“明尼蘇達無欺凌計劃”等，以幫助學校了解欺凌現象，為學校制定相關政策，提供教師培訓的指導大綱。很多學區成立“校園暴力防治小組”，根據“各級學校校園暴力事件處理原則及通報要點”，明確暴力事件固定處理流程及通報系統，并有效掌握信息，介入輔導。并且結合社區資源建立“支持性及矯治性輔導網絡”，提供法律和心理服務，對校園的暴力特點，尤其是校內幫派活動的范圍進行正確的評定；
（2）各種社會力量協作形成教育合力。保證學校安全是一個系統工程，保證學校安全不僅僅是學校自己的事情，還需要教育行政部門、司法部門、社區組織、社會媒體、學生家長等多方面的努力和支持。
（3）不同的學校要制定不同的安全計劃。將干預和預防工作及早介入到孩子的生活中，為他們提供積極的經驗和反暴力策略；美國要求每一個學區和學校應將制定安全計劃作為學校總體工作計劃的重要內容之一，都要有一個可操作的危急情況管理計劃，包括管理人員、學生、家長，協調法律實施部門、社區危急情況服務部門和媒介部門等。但僅靠計劃和書面協議是不夠的，還要體現在長時間訓練之中，使學生和教師知道怎么做，同時學校設施的建設也要對此有充分的考慮。學校公務人員要注意學校和學校附近的危險性人員，同時要注意具有危險性的學生的轉入或在學區內的就學。
（4）校園安全保衛系統。參照社會反擊暴力威脅和犯罪的措施，各學校也采取了不同的強制措施來應對校園暴力，如采用零容忍政策 、校服政策、校警和其他法律執行人員的執勤、參觀者登記政策、使用金屬檢測儀和電子監視儀、預防和減少暴力方案以及學校預防槍支政策等。另外很多學校還鼓勵學生在聽見同學談論暴力計劃時要及時報告老師。暴力防治要堅持長效性，一旦建立和傳達明確詳細的行為準則，就長期嚴格執行。
（5）干預對象低齡化和特定化。過去，干預的對象主要集中在攻擊性處于高峰的童年晚期和青春期，而現在，越來越多的學者認同并證實，在小學或更早的幼兒園階段對問題兒童進行干預的效果會更好，干預作用也更持久，而且還可以節約費用，降低風險。另一方面，考慮到環境變遷和青春期生理發育與學校暴力的潛在關系，研究者開始針對性地挑選特定時期兒童進行跟蹤研究，如入學前的幼兒和即將升學的小學六年級學生，以探索更加有效的學校暴力干預方案。
四、美國學校暴力干預研究的發展歷程
最近40年美國學校暴力的研究呈現出從單一走向綜合、從分散走向整合的生態化發展趨勢。早期研究的干預手段和干預目標比較單一，以單一內容的課程式教育為主，內容涉及情緒管理、沖突處理技巧、人際溝通技巧和社會認知訓練等；干預對象集中于個體和家庭，較少考慮學校管理和社會生態環境對學校暴力產生的影響。20世紀90年代以后，隨著心理學對兒童及青少年攻擊行為影響因素及發展模式的深入了解，越來越多的學者認識到學校本身就是一個動態的三圍生態系統，外圍是社會環境，中圍是家庭和學校，內圍是學生自身的特點。三圍因素相互影響，共同作用。因此，有效的干預不但要關注個體的認知、能力和行為因素，還要考慮塑造這些因素的環境和社會體制。
2006年美國聯邦政府召開了“白宮校園安全專題會議”，布什總統強調，應該通過在學校中實施積極的“品格教育”來培育學生抵制暴力文化，最好的辦法是倡導友愛的文化，防止暴力的傾向。會議認為應對突發暴力，更重要的是預防暴力侵襲。在暴力事件發生之前，美國學校的暴力防治工作重在風險的評估、暴力防治小組的組建、計劃的制定、相關培訓的強化以及校園無暴力文化的建設；暴力事件發生之時，重在暴力防治小組的領導、實施暴力應急計劃、充分調動一切可利用的人力、物力；在危機發生之后，則側重于校園的恢復、學生和老師的心理安撫、經驗教訓的吸取。這樣一個較為完善的暴力治理模式是各國學校的暴力研究者應積極吸取和借鑒的。
注釋
①physical attack or fight，robbery with or without a weapon，theft/larceny，bullying，possession of a firearm/explosive device，possession of a knife or sharp object，suicide，rape，sexual battery，sexual harassment，distribution/abuse illegal drugs，possession/use of alcohol/illegal drugs，gang，vandalism，damage caused by computer hacking
②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2001）：Community update（No.85）. http：//www.ed.gov/
③National School Safety Center
④⑤ Amanda K. Miller Kathryn Chandler
⑥美國司法部司法統計司.全國犯罪受害調查學校犯罪副刊，2005年1-7月
⑦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U.S Department of Justice（August 1998）：Early Warning，Timely Response：A guide to safe school：3-5；23；29
參考文獻
[1]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Office of Educational Research and Improvement， [2] Jane Close Conoley，School Violence Intervention: A Practical Handbook，The Guilford Press，2004. [3] National School Safety Center [4] Amanda K. MillerKathryn Chandler 作者單位 北京師范大學黨委宣傳部 （責任編輯 潘靜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