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真實的案例。
一堂語文課上,教學《鄉戲》這篇課文(蘇教版語文第八冊),一位學生提問:“‘逢年過節’的‘逢’是什么意思?”一位女生興致勃勃地答道:“是‘每逢佳節’……”見她說不下去了,我提議“將它代進去——‘每逢佳節’年過節。”“哈哈哈……”一陣哄堂大笑。“厲害!”一位挺聰明的男生豎起大拇指笑對他的同桌夸我。我心里好不得意,是為自己的“教學機智”:啟發學生用“代入法”弄清字義。但無意間我瞥見了那位小姑娘被羞紅的臉。
以后一連幾天都不見小姑娘往日閃光的眼神、微微的笑容和高舉的小手。
這引起了我的注意與反思:這難道與我的那次“教學機智”有因果聯系?那“羞紅的臉”、那“質疑解疑”的一幕,時時撞擊我的心。當初,那位小姑娘發言時的神情那么激動,眼是亮的,臉是紅的,嘴是笑的。當語塞時,她有點尷尬,目光傳遞的是向我求救的信息。哎,我卻置之不理,還用什么“代入法”!“代入法”里除了所謂的“啟發”就不含有諷刺和指責?眾生的哄笑,難道就不是對這種“諷刺與指責”的推波助瀾?那位聰明男生的恭維,難道不是在小姑娘的“傷口”上“撒鹽”?哎,我真那么粗心,還自鳴得意!小姑娘能想到“每逢佳節”,難道是無緣無故的?蘊含在里面的“聯系”、“聯想”、“變通”等學習方法、思維方式,難道不是極其珍貴,值得倡導的?那不易察覺的創造思維的“火花”不是應該小心呵護的嗎?哎,我缺乏“發現的眼睛”,不但不欣賞、不珍惜,反而加以摧殘與扼殺!盡管不是故意的,但后果卻是嚴重的,責任也是不容推卸的!做為教師,應該做的,不是簡單而粗暴地將她的“獨特發現”判處“死刑“,而是珍視她的“獨特發現”,耐心地引導她將“獨特發現”表達清楚——是“每逢佳節”中“逢”的意思,即“遇到”。如果用這種方式來幫助她、激勵她,結果也許會截然相反:一個思維敏捷、發言積極的小姑娘仍舊活躍在語文課堂上。是我將她高舉的手扳下去的。不,扳下去的,不僅是手,還有童心、思想、自信、創新、膽量……多么殘酷啊!童心是純真的,同時又是十分脆弱的,教師應倍加呵護與培植。
我要想辦法挽救那顆受傷的童心,將扳下去的手再拉起!課上,我找機會讓小姑娘發言,但她囁嚅著嘴不敢說真話。課后,我跟她說:“講錯沒關系。”但她嘴上應著課堂上神情漠然。我明白了,她再也不相信也吃不消那種“沒關系”了!我更明白了,我是怎么“系鈴”的,還必須怎么“解鈴”。我找她“舊事重提”,承認“代入法”的錯誤及惡劣影響,開誠布公地向她賠禮道歉。
心病要用心藥治。終于,小姑娘那多日不見的小手重又高高舉起!我當然十分興奮,但更多的是冷靜:扳手容易拉起來難!小心呵護一顆顆純真的、充滿睿智的,然而又是十分稚嫩的、十分脆弱的童心吧!
作者單位 無錫市后宅中心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