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合理使用模擬著作權(與數字技術相對,印刷技術和電子技術稱為模擬技術或傳統技術。相應地,依靠傳統技術創作的作品的著作權稱作模擬著作權,以區別于數字著作權)的法律規定見于《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第八款,該條款規定:圖書館等可以“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的需要,復制本館收藏的作品”。2006年7月1日起實施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第七條則在我國法律制度中開創性地把圖書館合理使用著作權的權利延伸到數字技術環境與網絡空間,規定:圖書館等“可以不經著作權人許可,通過信息網絡向本館館舍內服務對象提供本館收藏的合法出版的數字作品和依法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的需要以數字化形式復制的作品,不向其支付報酬,但不得直接或者間接獲得經濟利益。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前款規定的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需要以數字化形式復制的作品,應當是已經損毀或者瀕臨損毀、丟失或者失竊,或者其存儲格式已經過時,并且在市場上無法購買或者只能以明顯高于標定的價格購買的作品”。為了加深對法規的認識與理解,合法使用著作權,有效保護著作權,促進數字圖書館的法制化建設,本文擬就圖書館合理使用模擬著作權和數字著作權的規則進行初步比較分析。
圖書館合理使用模擬著作權和數字著作權的法律規范既有相同之處,又有不同之點。從相同點來講,比如,圖書館合理使用模擬著作權和數字著作權的權利基礎都是本圖書館的收藏權,作者的精神權利不受合理使用限制,合理使用作品的范圍都限于本圖書館的物理館舍內,而且合理使用作品復制件的數量與并發用戶數在法律中都沒有明確的限定等。圖書館合理使用模擬著作權和數字著作權的法律規范的不同點也是明顯的:其一,從使用作品的目的來看,合理使用數字著作權除了出于“陳列或者保存版本”之外,還可以是出于“網絡傳播瀏覽”;其二,從合理使用作品的方式來看,合理使用模擬著作權主要是“模擬復制(從模擬載體到模擬載體的復制)”,而合理使用數字著作權主要是“網絡傳播或數字復制(包括從模擬載體到數字載體的復制和從數字載體到數字載體的復制兩種類型)”;其三,從作品的原始載體來看,合理使用模擬著作權的作品的載體是模擬載體,而合理使用數字著作權的作品的載體除了模擬載體之外,主要是數字載體;其四,從作品的著作權狀態來看,合理使用模擬著作權的作品可以是發表(合法出版)的,也可以是尚未發表的(比如,圖書館通過接受私人捐贈、國家繼承等方式收藏的書信、字畫、手稿等就可能沒有發表),而合理使用數字著作權的作品狀態比較復雜:對合理使用于網絡傳播的作品必須是已經發表(合法出版);對為陳列或者保存版本合理復制的作品可以是已經發表(合法出版)的,也可以是尚未發表(合法出版)的;其五,合理使用模擬著作權無約定排除圖書館合理使用權利的規定,而合理使用數字著作權可以通過約定排除圖書館的權利;其六,圖書館合理使用數字著作權的其他限定條件相對更加復雜,比如:圖書館不能從合理使用作品中獲得直接或間接的經濟利益;出于陳列或者保存版本的需要以數字化形式復制的作品,應當是已經損毀或瀕臨損毀、丟失或者失竊,或者其存儲格式已經過時,并且在市場上無法購買或者只能以明顯高于標定的價格購買的作品等。
《條例》第七條總的印象是: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拓寬了圖書館合理使用著作權的空間,有利于在圖書館工作領域構建新的利益平衡關系,但是并沒有真正改變圖書館在數字著作權保護法律環境中的窘境。相反,圖書館合理使用數字著作權的規則比較復雜,相對不易掌握,加之存在著部分法規尚不明確的因素,會使圖書館在行使該項權利時承擔更大的法律風險。
就規則的復雜性來講,圖書館要合法地行使合理使用權利,就要正確處理“館內服務與館外服務”、“已出版作品與未出版作品”、“本館收藏作品與他館收藏作品”、“數字作品與非數字作品”、“數字瀏覽與數字化復制”、“作品收藏權與作品所有權”、“保本收費與贏利創收”、“合理使用與精神權利保護”等法律關系。實事求是地講,即使是法律專業人士在許多情況下對這些問題也難以分析透徹,圖書館員對此就更不容易理清廓明了。我國圖書館員整體的著作權素質還不能滿足信息網絡傳播權立法保護的要求,一方面絕大多數的圖書館員沒有這方面的知識(或者僅有保護模擬著作權的知識),另一方面沒有管理著作權的實踐經驗,要求圖書館員在使用數字著作權中不出現任何閃失,確實有些勉為其難。所以,在法律的不斷完善中,要從有利于圖書館行使法定權利、履行社會職責的角度出發,提高合理使用數字著作權規則的簡明性、易理解性和可操作性,降低圖書館承擔的法律風險。
就規則的不確性來講,“作品收藏權”和“作品所有權”發生沖突時如何協調?什么是“間接經濟利益”,什么是“直接經濟利益”?“瀕臨損毀”、“存儲格式已經過時”、“在市場上無法購買”、“明顯高于標定的價格”的鑒別標準是什么?這些問題在《條例》中都沒有給出答案。在無法律依據的情況下,圖書館對著作權的使用就會出現隨意性,就可能會因為侵權而受到指控。同時,法律缺失也可能滋生司法實踐主觀性的土壤,給圖書館帶來不利的判決,最終使公共利益遭受損失。因此,《條例》及其配套法規對有關問題應該盡快做出更詳細的法律解釋。
《條例》第七條中有一項表述為“當事人另有約定的除外”的“特殊規定”。之所以“特殊”,是因為同樣是關于合理使用問題的規定,而《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條例》第六條中都無相同或相似內容。這項規定的原本目的主要有兩個:第一,如果圖書館等公共文化機構已經就收藏的作品的數字化使用問題與權利人達成了協議,那么應當遵守雙方的約定;第二,圖書館等公共文化機構在《條例》第七條的法定條件內對作品的數字化使用,權利人沒有“事先聲明禁止權”,即側重于對公共利益的保護。進一步分析,圖書館等公共文化機構可以利用這項規定,同權利人協商解決《條例》第七條中未明確規定的法律問題。從另外的角度認識,“約定”是圖書館等公共文化機構和權利人依據“意思自治原則”謀求彼此利益最大化的博弈過程,最能體現雙方的意愿,因而有助于利益平衡關系的構建、維持和鞏固。
保障圖書館在法制化軌道上健康順利的發展就必須關注法規、學習法規、宣傳法規、研究法規、實踐法規,為此,圖書館界有許多工作要做,比如提高圖書館員和用戶的著作權意識和著作權保護技能、健全著作權管理制度、開展圖書館藏的著作權評價工作、構筑使用著作權的風險機制、建設圖書館著作權保護聯盟等。
(作者單位:河南政法管理干部學院)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