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007系列電影因它的長盛不衰創造了電影史上的奇跡。一直以來,人們追捧它只固它提供的輕松娛樂。然而,隨著文化研究在西方的蓬勃發展,越來越多的學者意識到不能把這種通俗文化看作理所當然。這類通俗文化,例如007,固其廣泛的觀眾基礎與偶像效應,在構建話語權威與實施文化霸權方面有著其不容忽視的威力。通過電影傳播的知識結構也就更值得注意。本文用東方主義的批評方法,分別從“我一他者”(西方—東方)這兩極出發,發掘出東方主義一整套表述“我”與“他者”的霸權話語。這種東方主義的話語中都滲透著一股強烈的歐洲中m論思想,它以歐洲文化作為衡量其他文化的絕對標準。它左右了西方人對東方的看法。而且,只要是西方掌握著這種話語的權威,東西方的權力關系將會維持現狀。東方將會繼續被至于邊緣的位置,被視為異己的他者;他們內心中的真實想法是無法在充斥在殖民話語的世界中得到真實表述的,他們仍然是沉默的他者。
關鍵詞:文化霸權 東方主義 他者
2006年11月,《皇家賭場》在英國上映。盛況空前。這是007電影家族中的第21位成員,它繼續演繹與詮釋著007系列的不朽。007迷都知道可以從這個系列中看到他們熟悉的,無所畏懼的英雄邦德,迷人的邦女郎,美麗的異國風情,和所有頂級的武器裝備。電影中的驚險鏡頭或許會令他們瞠目結舌,但是,他們絲毫不磐擔心邦德的安危,因為他將繼續007的神話。所以,007電影一直被視作輕松的娛樂。人們從未質疑這種通俗文化所傳遞的東西而視之為安全的,無害的。然而,007電影的票房號召力意味著它有廣泛的群眾基礎,邦德的偶像效應也令人易于認同他所表達的價值觀。這些都令我們有必要去認真考究電影構建的意義和傳播的知識結構。此前的相關研究大致分為兩種:第一種類似于邦德百科全書,滿足了影迷對于他的生活方方面面的好奇心。第二種側重于對電影文化意義的研究,關注每一部007電影與特定的時代背景的聯系。電影如何反映當時代的種種矛盾,其中不乏從女性主義角度,新馬克思主義角度,后殖民主義角度研究的作品。而在本文中,作者從東方主義的批評角度,去審視007影片中東方和西方的關系。以及東方人物與東方地域的形象,得出的結論是007電影傳達了東方主義的話語權威,這種話語中滲透著一股強烈的歐洲中心論思想,它以歐洲文化作為衡量其他文化的絕對標準。它左右了西方人對東方的看法。在電影中,東方總是作為一個與西方相對立的“他者”形象出現的。作者將分別從“我一他者”(西方一東方)這兩極出發,發掘出東方主義一整套表述“我”與“他者”的霸權話語。正如賽義德所言:“我們不僅要將[文化]與樂趣和利潤相聯系,因為很顯而易見的是它們是殖民進程的一部分,與其去否定這一毋庸置疑的事實,不如去仔細研究這些一直以來被我們忽略的方方面面。”
一、解構邦德的身體
在東方主義的話語中,東西方的差異是絕對的,不可逾越的。西方是完美的,是東方所追求的理想。關于西方如何在電影中表述“我”的形象,應該關注電影的主角邦德。談到邦德,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完美的身體。在此,我們要澄清一下身體的概念,那就是,我們所談及的是文化意義上的身體,而非生理意義上的身體。身體是權力作用的對象,體現了赤裸裸的權力欲望。身體的其中一個特征就是它反映了塑造它的意識形態的意志與喜好。
而權力利用身體的途徑有兩種:第一種,塑造身體。這樣塑造出來的身體并不是自然的身體,而是由碎片拼湊而成的身體。塑造過程體現了權力的主觀性。它可以塑造一個完美的身體來表述主體“我”的形象,也可以塑造千瘡百孔的身體去表述“他者”的形象。這樣,“我”與“他者”的區別便能一目了然,這種內在的,隱含在話語中的歧視就通過身體的塑造外化。第二種,給一個既定的身體賦予含義。某個特定身體或許有其多義性,但是,權力可以操縱身體的含義,規定身體的含義。通過這種途徑同樣可以傳達權力的欲望與喜好。
具體到邦德身上,權力又是怎樣通過操縱他的身體來反映它的意愿呢?
首先,邦德的身體是由碎片拼湊而成的。提及到邦德的身體,大概觀眾都不會忘記他的外表。邦德的飾演者,從最初的西恩,康納利到最近期的丹尼爾格雷克,他們的英俊臉孔都令人印象深刻。他們的身體結構完美。勻稱,是長期鍛煉以及自我控制的結果。
邦德的衣著同時也傳遞著訊息,“當人們試圖去解讀身體的含義的時候,衣著是不應被忽略的,因為衣著能賦予一個軀體性別和權力”。邦德的衣著也是具有標志性的。他總是穿著得體合身的西服或是禮服,無論他出席的是怎樣的場合,無論他身處的是怎樣的險境,他身上的西服都是紋絲不亂的。即使是在一些有打斗的鏡頭中,身穿西服的他身手都是一樣的敏捷,絲毫不受這些衣服的拘束。在1977年拍攝的《海底城》中,邦德身穿西服穿過埃及的沙漠。他身上的衣服和周圍的環境形成絕妙的對比,文明與荒蠻,開化與原始。衣服與身體合而為一,以至于當他換掉這些服裝時,邦德似乎就已經換了一個人了。
邦德言談的風格和就餐的禮儀也是無可挑剔的。這就如同一個拼圖的游戲。將完美的外表,得體的衣著,紳士的言談和無懈可擊的禮儀湊在一起,拼出一個完美的邦德。同時賦予這個身體以含義.那就是,他是“來自英國”的完美特工。構建身體同時賦予他含義,通過這兩個途徑,制片就將邦德這個英雄與英國性聯系在一起。任何時候邦德被提及到,人們都會想到他的英國性。邦德的完美代表著英國的完美,他的文明代表著英國的文明,這些都與東方的人物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邦德的完美反襯著東方的缺失。
仔細觀察后我們會發現,邦德的身體其實還代表著整個西方的意志。007電影的公式中其中一個元素就是由Q部門提供的先進設備。這些先進設備包括如筆,通訊工具,他的座駕和歐米加表。這些先進設備在很多次危險的場合都曾經令他成功脫險。比如他的座駕,因為具備各種先進的功能,甚至令他能在“同一時間不同空間出現”。這一個功能令他的身體得以延展,達到另一個空間.同時完成更令人驚嘆的任務。這些設備是西方的集體智慧。寶馬來自德國而歐米加表來自瑞士。電影之外他們是廣告商,電影里面邦德為他們代言。這些先進的技術設備,宛如賦予了邦德的軀體新生,幫助他完成更不可能的任務。所以,邦德的身體除了具有英國性更是代表了整個西方。
電影中的一些驚險鏡頭往往叫觀眾為邦德捏一把汗。在1967年的《雷霆谷》的片頭中,邦德在酒店房間被設計陷害。亂槍掃射后,房間一片狼籍,趕來救援的人發現邦德已經全無呼吸。隨后,他的葬禮在海上舉行.但是,令人驚訝的是,隨后,被潛艇打撈上來的邦德又神跡一般地活過來了。這樣的情況在007系列中并不鮮見。邦德能夠在一群大白鯊的圍攻又或是一群壞蛋的堵截中成功逃脫。一具普通的身體,又或是肉體,是經不起這樣的考驗的。之所以能夠成功地逃脫,是因為邦德有兩個身體,一個是凡人的身體,如果單單是這個身體,那么邦德可能已經死去幾百次了,另一個是政治的身體。這個身體后面站著整個西方,正因為有了這一重意義,邦德的身體是不能被損害絲毫的。因為西方的意志是不允許被挑戰或是摧毀的。
二、典型的東方人
東方主義強調西方與東方的差別,認為兩者之間的差異是本體論上的差異。它是在踐踏東方的基礎上來強調西方的優越性的。在007電影中,東方人被高度簡化,他們或被類比成動物.或被類比成幼兒。所有的這些對東方人的描繪都遵從了東方主義的一貫傳統并傳承了它對東方的歧視態度。將東方典型化有兩個用處:一是方便西方對東方的把握。西方不習慣接受復雜的,多樣化的東方人的形象。傳統的典型的東方人形象在西方更容易被理解和接受:二是這種典型其實蘊涵著豐富的含義,那就是對東方的敵意。單一化的,負面的東方形象傳達了西方對東方的看法與態度。
在007電影中,有大量的被類比成動物的東方人的形象。比如1973年拍攝的《生死關頭》中的坎南迦,他是加勒比海的巫島的總理。經過鏡頭的詮釋。他的外表就象是一只猩猩:張開的鼻孔,超乎正常比例的手和腳,突出的下巴,脾氣粗暴,動作野蠻。巫島上的居民過著幾近原始的生活,他們的房子是用稻草和泥巴蓋成的,就象動物的巢穴。這些都在提醒觀眾東方的未開化與野蠻。
另一種經常用來描繪東方人的手法就是將他們類比成幼兒,他們沒有成熟的思想。不懂得解決周圍的問題,甚至搞不明白自身的狀況。他們需要被照顧,被啟發和被引導。而毫無疑問,西方人將擔當這個導師和長輩的角色。早在1962年拍攝的第一部007電影《諾博士》中就出現了庫洛這個典型。在庫洛之后還有更多的這類東方人典型出現。庫洛是加勒比海一個小島上的漁民,他協助邦德調查諾博士的秘密。他堅稱島上有一條會噴火的龍,這條龍會把任何嘗試接近的人吃掉。邦德觀察之后發現,所謂的龍不過是一部坦克.并憑著他的敏捷身手解決了問題。
因此在電影中這些東方人的一個共同標志就是“缺失”。他們或者缺乏人類文明,或者缺乏成熟的思想。除此以外,在電影《生死關頭》中,東方人還被描畫成缺乏正常的宗教信仰的人。他們篤信邪教,其中一個情節是用活人來祭神。巫婆輕敲墓地里的一塊墓碑,從墳墓里升起一具骷髏。所有島上的居民,雖然他們對神充滿著敬畏,還是被嚇得拜倒在地上。東方的宗教信仰缺乏導人向善的精神和博愛的精神。
電影給東方人起的名字也是別有含義,比如Quarrel(庫洛),就暗含著不和諧,不理智,和憎恨的意思。再比如有中國血統的島主No(諾博士),就暗含了拒絕的意思。東西方的差異是絕對的,是不可逾越的。任何試圖越過東西方的界線的企圖都會被拒絕。這些名字都充滿了歧義,充滿了偏見。而且命名的特權僅僅屬于西方。就如同魯濱遜給他的仆人命名為星期五.西方人也把握著為東方人命名的特權。
《生死關頭》中懂得占卜的羅茜女主教,她因具有神奇的預知能力而被視作島上的女神。她原本協助島上的總理坎南迦。后來終與邦德相愛并被其解救。這一角色原來是由一個黑人女演員飾演。影片開拍前臨時換角,換成了一個白人女演員。這一替換是意味深長的。為什么非要用白人女演員而不用黑人女演員呢?在東方主義的傳統中,固定秩序“自人男性一白人女性一黑人男性一黑人女性”是不容被顛倒的。如果有這樣一個角色是被黑人男性崇拜并且值得被白人男性拯救的,那么這個必須是一個白人女性。這一秩序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不容許被挑戰。
將東方人比作動物,類比成幼兒,強調缺失。強調秩序,這些都是將東方人典型化的慣用手段。“從本質上而言,典型化是社會控制的一種形式”。東方的缺失正是西方強調的他們優越性的所在。西方需要這些典型來強調他們的中心位置,將東方邊緣化,并且使他們將東方的一切活動合理化。
三、神秘的東方地域
無盡的沙漠,古老的金字塔,新德里人畜并行的擁擠街頭,西貢搖搖欲墜的閣樓,掛著中國字招牌的一列小店鋪,這些都是我們熟悉的007電影中的場景。事實上,007電影的一個傳統就是以東方地域為故事背景。邦德為了不同的任務而奔赴不同的國家,東方地域是他的冒險樂園。“觀察者的權威,又或者是歐洲的地理中心位置。是建構于把非歐洲地域邊緣化的話語基礎上的”歐洲曾經統治東方,在東方擁有作為殖民統治者的權威,這是令他們懷念的舊夢。邦德,作為西方的代表,在東方冒險,可以令他們在某種程度上得以重溫舊夢。
在007系列電影中出現的東方并不是現實中的東方。而是西方想象的東方,根據東方主義傳統炮制的東方,是浪漫化,詩意化的東方。在1974年拍攝的電影《金槍人》中,野心家海費有一座大宅子,為了強調這是一座東方的房子,電影特意安排了一扇紅色的巨大的門,在海費院子里還放置了佛祖。羅漢等的擺設。在后院中,有海費為自己修筑的墳墓。這些所謂的中國元素的堆砌,或許可以滿足西方對東方的胃口,因為在他們對于東方的有限想象中,東方應該就是如此。但是,對于中國觀眾來說,這樣的設計未免可笑,因為這種古老的大門只有在古代才會出現,而且,也沒有人會在自己家里修筑墳墓。在《海底城》中,為追蹤潛艇的資料邦德來到埃及,他在金字塔周圍與鋼牙周旋。一直追蹤到史前石柱群.然后與美麗的蘇聯女間諜在尼羅河上蕩舟。時代進步,但是在電影中的東方場景卻從來未發生改變。這些場景也造就了西方對于東方的認識。西方人將他們在電影中所見與他們有限的東方的知識互相引證。
電影中有關東方知識的權威得以被認同,有賴于以下三點:第一,電影中的東方形象符合東方主義傳統。東方主義傳統在西方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所有關于東方的描述必須要遵循這一傳統。第二,敘事者的權威。在電影中是觀察者邦德的權威,邦德來到東方,并用他的眼睛去觀察這一切,由于他是完美的不可能犯錯的邦德,所以,他觀察到的也加倍的可信。第三,敘事的細節,電影中的東方并非是模糊籠統的東方,而是充滿細節的東方,東方的地域在我們面前逐寸地展現,也增加了它的可信性。所以.當觀眾坐在電影院中.他們就會有足不出戶卻能游盡東方的感覺。
將東方浪漫化其實是在鼓勵西方的冒險的精神,刺激了它對于東方的幻想:“[在東方],可以為所欲為,可以成為英雄,可以實現夢想。”這實際上是殖民精神的延續。同時,通過展現想象中的東方地域,東西方的差別被夸大,東方與西方截然不同,這也是西方強調自己的優越性的基礎。
除了將東方浪漫化以外,電影處理東方地域的另一方法就是將它描畫成一個混亂的國度,“既不知道如何清理它內部的混亂更不懂得處理與周邊環境的關系”。1983年拍攝的電影《八爪女》展現的印度就是處于這種混亂的狀況之中。新德里街頭擠滿了百無聊賴的人,乞丐,垃圾和慢吞吞穿過街道的牲畜。似乎在當地人的手中,它就只能是這么骯臟,危險,混亂,邦德剛剛來到這個城市也皺緊了眉頭。而與這個街道的場景形成強烈反差的就是英國人居住的酒店,在新德里,它是天堂,豪華的大堂.有泳池,賭場等休閑娛樂,人們穿著華麗的服裝漫步于其中。電影還展現了當地的狩獵的活動。卡曼坐在大象上,周圍擠滿了印度人,他一聲令下“狩獵開始”,當地人就開始了毫無方向感的走動,沒有秩序而且混亂。這一景象令人想起了福斯特小說《印度之行》中的類似場景,“洞里擠滿了村民和隨行的仆人,開始充斥著汗味和臭味…她想找回出口。但是涌進來的村民又把她推回去,這時她撞到了頭”。在當地人的統治下,東方似乎就只能是這般的無望。要想引入一點秩序,一點文明,就只能把它交到歐洲人的手上,只有他們能清理這一片混亂。
“歐洲中心的電影會展現東方的原始與危險的本性,赤裸的土地和飛揚的沙子令人聯想到東方的毫無保留的熱情,簡而言之,就是失去控制的“本我”。這種失去控制的狀況是需要被規訓的。弗洛伊德談到了如何治療這種“瘋狂”,要治療首先就要了解它的被壓抑的過去,東方必須要向西方開放自己.允許西方進入,發掘它的過去,才能找到治療的良策。這無疑是為殖民者侵入東方尋找借口.名義是“為東方引入秩序與文明”。
四、新時代的東方主義
在1997年拍攝的《明日帝國》中,馬來西亞影星楊紫瓊飾演的林慧展示了一個與此前的東方人不一樣的形象:她聰明,漂亮,機智,懂工夫,更重要的是。她是邦德的搭檔。這就把東方人的形象提到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電影中有不少林慧與邦德斗智斗勇的情節。西貢街頭兩人爭騎摩托車的一幕也令人印象深刻。這是否意味著,所有對于東方的偏見和歧視都在電影中被清除,東方主義在電影中再也不留痕跡呢?
事實上,東西方的矛盾是一直存在的,西方的利益集團需要小心地維護自己的利益。今天,歐美在此前掠奪和殖民的基礎上建立了健康,全面,完善的經濟,政治和法律體制,而東方,因為被掠奪,在發展方面戰戰兢兢,舉步維艱。東西方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就是,西方對于東方的掠奪不再名目張膽,不再是軍事占領和政治統治,取而代之的是經濟侵略和文化殖民。但是,根本的一個原則就是,西方的利益要得到維護,兩方的力量對比要維持原狀。所以,這些年來,雖然西方集團內部不同國家經歷了不同的發展.有一些國家占盡風頭,有一些國家退了下來,但是他們對待東方的態度卻是驚人的一致,在面對東方時,他們又成為了一個團結的整體。“新的統治方式將會被設計出來以確保西方工業社會的特權和對于全球資源,人力和材料的有效控制。因此,無怪乎美國倡導的新的霸權主義在整個TA世界都得到響應…東西方意識形態的巨大差距將會被維持和放大。西方的人權.自由,自我被頌揚,東方的原始.野蠻繼續被踐踏”。
“殖民關系存在與經濟,政治,軍事中,發展中國家仍然受制于發達國家,我們期待看到這種霸權的終結。”東西方關系實質上并沒有發生任何改變。而促使電影對東方形象作出修正的原因,第一是因為在歐美社會中面臨著數量越來越大的非白人移民,他們的反對聲音不容忽視。而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票房表現。電影中負面的東方形象令日漸清醒的東方觀眾反感,這些負面的形象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挑釁。他們可以“用腳投票”,對007電影不再捧場。因此,電影制作者在考慮利潤的前提下,不得不推出貌似正面的他者形象,更標榜在他者形象上前所未有的真實塑造。
007電影一向以其敏感的時代觸覺見稱。在《明日帝國》中,它帶出了潮流元素:媒體的力量。同時,在電影中,我們也可以看到中國的崛起,因為在電影中,在中國成立辦事處是媒體大亨卡佛的目標。在電影中可以看到兩股力量的交織:一是要維護東西方的差距。二是對中國發展的擔心。進一步考量,由于中國的龐大票房,電影不得不對林慧這個角色有一番斟酌。觀眾看到的林慧,正是一個折衷的東方人物形象。她在電影中確實有令人刮目相看的表現,但很多時候她都是籠罩在邦德的陰影之中。如電影中她堅持單獨行動。在實驗室中險遭卡佛集團的人設計陷害,幸而邦德及時出現并出手相救。再如在隱形潛艇上,林慧被劫持為人質并拋到大海中,邦德同時必須兼顧她和窮兇極惡的打手。在這種情形下,我們就不能簡單地將林慧的刻畫看作是進步的形象刻畫。相反,很多時候她的要強都被比作是頑皮孩子的胡鬧,她闖的禍都要邦德收拾殘局。邦德才是最終的英雄。電影臨近尾聲時邦德跳進大海中拯救林惠的一幕中。配以動人的背景音樂來歌頌這位英雄。電影中的元素包括色彩,音樂就如同一曲交響樂,共同譜奏的都是對這位英雄的謳歌。
“所有的對于東方社會,語言,文學,歷史,社會學等等的看法我都稱之為顯性東方主義。任何關于東方的知識的改變都僅限于顯性東方主義的改變,隱性東方主義是不變的,穩定的,永恒的”。電影作出的對林慧形象的改變僅僅是形式的改變或是風格的改變,它的內涵是不變的。“我”與“他者”的力量對比與力量差距仍舊是歐洲所默認的一套。東西方的差距無法逾越。
東方人物的表現是如此,在這套電影中東方地理的表現也令我們反思。電影似乎在暗示中國的勢力越來越不可忽視,但是,電影中并沒有出現任何中國的場景,反倒是中國的實驗室令人玩味不已。在這個中國的實驗室中,啟動一個機關,就緩緩升起一部巨大的紅色的電腦.電腦鍵盤上是漢字。這個實驗室中還有會放箭的暗器和會噴火攻擊不速之客的龍。這一個古老的實驗室.里面充滿了古代的儀器,充斥的是陳腐的味道,卻與英國的海軍艦隊,隱形艇并列在一起。東西方的反差在這樣的對比中顯得非常強烈。也暴露了西方的一個隱憂:他們希望東方依然是他們所熟悉在想象中的哪個遙遠,古老的東方。
從《明日帝國》中。我們可以看到西方所標榜的所謂東方的正面形象,其實不過是做了表面的更正,實質上它仍然是充滿歧視的東方主義。007電影的一個傳統就是在電影結束時,屏幕都會打出:“詹姆士邦德會在…(系列中的下一部電影)回來(與觀眾見面)。”事實上,由于東方主義的根深蒂固,由于炮制東方的形象并把它推廣開來仍然是西方的特權,東方主義的傳統仍將會在這套電影中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