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關聯理論的強調性話語標記語語用功能分析

摘 要：話語標記語是近年國外會話分析、語用學研究的一個新課題。本文從話語標記語的定義和分類出發，選取強調性話語標記語作為研究對象，并在關聯理論的框架下，指出在言語交際過程中，強調性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主要包括強調命題內容、加強先前假設和開始話題。

關鍵詞：關聯理論 話語標記語 強調性話語標記語

引言

話語標記語是一種十分常見的話語現象，它們是一些在話語中起語用作用的詞語或結構，如下面例句中的斜體部分：

（1） John can’t go. And Mary can’t go either.

（2） Susan：How long were you part of the crew?

Tom：Five years.

Susan：So you were employed for roughly five years?

話語標記語包括部分連詞（如and，therefore，because等）、副詞（如actually，incidentally等）、感嘆詞（如well，oh等）以及某些短語或小句（如as a consequence of...，you know，I mean，if I’m not wrong等），它們傳遞的不是命題意義或語義意義，也就是說它們不構成話語的語義內容，而是為話語理解提供信息標記，從而對話語理解起引導作用的程序性意義。本文將它們稱為“話語標記語”，而非“話語標記詞”，是因為從結構上它們不僅限于單詞，還包括短語或結構組合，它們體現的不只是形式上的特點與功能，還應該被視為話語信息組織的一部分，其作用不是局部的，主要是從整體上對話語的構建與理解產生影響，具有動態的語用特征(何自然，冉永平1999)。

一、話語標記語的定義和分類

1. 定義

Chaudron Richards (1986)從功能角度給話語標記語下了定義，他們認為話語標記語是傳達關于話語整體框架和局部句子間關系信息的符號。Schiffrin(1987：31)在討論言語中話語標記語的使用情況時，把話語標記語定義為“包括語言單位，順序上不獨立的組成部分”。不管話語標記語如何定義，話語標記語在語篇方面都擁有許多整體功能(Briton 1996 ：6) 。第一：話語標記語表明了各種界限(起始或結束話語或者主題的轉換)；第二：有助于口語話語中的角色轉換或者書面語篇中劃分話語成分(標注語篇的片斷或段落)；第三：主觀上表明了說話者的態度。國內學者何自然、冉永平(1999)則認為，話語標記語傳遞的不是命題意義或語義意義，不構成話語的語義內容，而只是為話語理解提供信息標記，從而對話語理解起引導作用的程序性意義(procedural meaning)。它們體現的不只是形式上的特點與功能，還應該被視為話語信息組織的一部分，其作用不是局部的，主要是從整體上對話語的構建與理解產生影響，具有動態的語用特征。

總而言之，“話語標記語”這一術語涉及的范圍相當廣泛，包括大量不同類屬的結構和表達式。從狹義的角度來說，話語標記語是在互動式言語交際中從不同層面上幫助構建持續性互動行為的自然語言表達式；從廣義的角度來說，話語標記語指書面交際和口語交際中表示話語結構以及連貫關系、語用關系等的所有表達式，這一定義就包括聯系語（比如因果連接詞、對比連接詞等）、插入性結構等獨立成分。

2. 話語標記語的分類

和定義一樣，話語標記語的分類也不一致。文獻有多種不同的分類(Chaudron Richards 1986；Philip 1995；Schiffrin 1987；何自然，冉永平1999)。何自然，冉永平(1999)認為，話語標記語不僅包括部分連詞(如and，therefore，because等)、副詞(如actually，incidentally等)、感嘆詞(如well，oh等)，還包括某些短語或小句(如as a consequence of ...，you know，I mean，if I’m not wrong等)，本文采用國內學者王立非、祝衛華（2005）基于Philip(1995)對于話語標記語的分類，將話語標記語分為邏輯連接標記語和填充標記語兩大類。邏輯連接標記語指以邏輯關系將口語語篇連接起來的連詞或副詞，按照邏輯關系具體分為13類，即：附加性標記語、列舉性標記語、對比性標記語、重復性標記語、因果性標記語、順序性標記語、總結性標記語、讓步性標記語、時間性標記語、資格性標記語、強調性標記語、選擇性標記語和對等性標記語。填充標記語是不表達具體信息內容、用于填充停頓的標記語，在話語中具有一定的交際功能和意義，如保持話語的流暢性。填充標記語分為兩類，一類有語義意義；另一類沒有語義意義，只有交際意義。本文選取邏輯連接標記語其中的一類——強調性話語標記語，具體包括Above all ，very ，almost ，actually ，really ，fully ，extremely ，completely ，totally ，indeed ，incidentally這十一個話語標記語作為研究對象，探討其在言語交際過程中的語用功能。

二、關聯理論

Sperber Wilson的關聯理論是一個有關語言交際的認知語用理論。關聯理論被認為是認知語用學的基礎，給語用學的研究帶來了新的熱點，對解釋人類的交際、語言交際作出了許多獨到和令人信服的闡述。關聯理論主要研究兩大核心問題是交際與認知。交際的成功取決于兩個條件，即，交際雙方的“互明”和最佳的認知模式——關聯性。人們交際的目的不是尋求最大關聯，而是尋求最佳關聯，即聽話人以最小的信息處理努力獲得足夠的、最佳的語境效果。在這一明示——推理的認知過程中，關聯理論為語用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統一的理論框架。

1. 關聯性。Sperber Wilson認為，理解話語的標準是人類的認知假設，人類認知事物時總是遵循著關聯的原則(Principle of Relevance)——“任何明示性的交際活動都意味著本活動有最佳關聯性”（Sperber Wilson，1986），即根據與之有關聯的信息來認知事物。關聯理論從認知的角度對明示推理交際作了較系統的闡述，描述了交際者對每一話語的認知心理過程和話語本身與語境的關聯性，因而它強調了交際者的認知和認知能力在言語交際中的作用，認為“人們是根據人類認知假設去理解話語的，而人類認知假設的條件是關聯原則，即根據相關聯的信息認識事物。”(何自然，1995 (4) ：23)關聯理論認為，在交際過程中，交際雙方可以不必過于考慮合作的問題，只要有關聯的直覺即可，因為交際總是以最佳關聯(optimal relevance)為認知取向的，而人類的認知則以最大關聯(maximal relevance)為取向。可見，語言交際時，交際雙方“傾向于用最相關的方法處理最相關的信息”(熊學亮，2000 (1) ：14)。

2. 明示—推理模式(Ostensive-Inferential Model) 。關聯理論從認知的角度對明示推理作出了系統的闡述，描述了人們對每個話語的認知過程和話語本身與語境的關聯性。根據關聯理論，語言交際實際上是交際者對所處的認知環境進行再認識和互明(mutual manifestness) 的過程，或者說是一種明示(ostension)推理的認知活動。“明示”指說話人“明確地向聽話人表示意圖的一種行為”(Sperber Wilson ，1986：49)。說話人的意圖有兩種：信息意圖(提供話語的字面意義)和交際意圖(說話人的隱含意義)。說話人的明示行為可以是語言的，或非語言的(如手勢、表情)，也可以是兩者結合在一起。“推理”(inference)指聽話人根據說話人提供的明示信息激活相關認知語境，努力尋找最佳關聯從而推斷出說話人的交際意圖，以有效的信息處理努力獲得最佳的語境效果。因此，SperberWilson(1986：63)把明示推理交際定義成：“說話人發出一種刺激信號，使之對交際雙方互相顯映(mutually manifest)，通過這種刺激信號，說話人意欲向聽話人顯映或更加清楚地顯映一系列的命題。”(何兆熊等，2000：186)。

三、強調性話語標記語及其語用功能

在言語交際過程中，話語標記語在關聯理論的制約下限制話語生成和話語理解。根據語境效果和話語生成努力，話語標記語限制聽話人語境選擇的方式有三種。也就是說，新陳述的信息實現語境效果或達到關聯的方式有三種：加強先前假設，反駁先前假設或與先前假設相結合產生語境含義。在下文中，我們將具體討論強調性話語標記語在言語交際過程中的語用功能，即，強調命題內容、加強先前假設和開始話題。

1. 強調命題內容

在某些場合，為了使聽話人對自己所說的內容確信無疑，說話人有必要加強話語的命題內容的力量。使用強調性話語標記語則可以在言語交際過程中加強假設的力量，以實現語境或認知效果。如下列選自The Modern English Collection at the University of Virginia的例子：

It is very doubtful，indeed，whether they were more frequent，or more destructive，in proportion to the numbers affected by them，than the similar quarrels which have occurred among Christian and civilized nations，(Abbott，Jacob：Aboriginal America，1860)

I was very glad indeed to get upstairs to Agnes，and to talk with her in a corner，and to introduce Traddles to her，(Dickens，Charles：David Copperfield，1850)

在上述兩個例子中，強調性話語標記語very，indeed用于形容詞之前或之后，加強命題內容。very是這類話語標記語中使用最頻繁也最特殊的一個，它可以與其它強調性話語標記語，如indeed，really，actually同時使用，加強命題內容。

And any room in which one has been used to carry on any particular occupation gives off memories of moods，of ideas，of postures that have been seen in it；so that to attempt any different kind of work there is almost impossible.(Woolf，Virginia：Night and Day，1920)

She was sufficiently homesick to be actually grateful to them for their air of welcoming her.(Burnett，Frances Hodgson：The Shuttle，1907)

She is fully convinced that she ought to have every moral and Christian virtue in her kitchen for a little less than the ordinary wages；(Stowe，Harriet Beecher：The Key to Uncle Tom’s Cabin，1853)

The Botany of America is far from being exhausted，its Mineralogy is untouched，and its Natural History or Zoology，totally mistaken and misrepresented.(Jefferson，Thomas：The Jeffersonian Cyclopedia，1900)

在上述例子中，強調性話語標記語almost，actually，fully，totally用于形容詞之前，加強命題內容。

“Now，I really hope，Mrs Richards，” said Miss Tox earnestly，“that you will take this，as I mean it，like a good-humoured creature，as you always were.” (Dickens，Charles：Dombey and Son，1848)

“Major，” says Mr Dombey，“I assure you that I am really obliged to you. I had no idea of checking your too partial friendship.”(Dickens，Charles：Dombey and Son，1848)

在上述兩個例子中，強調性話語標記語really用于動詞或形容詞之前，表達說話人強烈的意愿或感情，強調命題內容。

2. 加強先前假設

根據關聯理論，話語交際過程中新陳述的信息或話語片段可能會影響已存在的假設的力量，這也是實現語境或認知效果的方式之一。

Thank goodness，on the way from the station we did not meet any one，and above all we did not meet him. (Freud，Sigmund：A Young Girl’s Diary，1923)

And by the time she was crossing the great misty square of Lincoln’s Inn Fields，she was cold and depressed again，and horribly clear-sighted. The dark removed the stimulus of human companionship，and a tear actually slid down her cheek.(Woolf，Virginia：Night and Day，1920)

在上述例子中，新陳述的信息通過強調性話語標記語與前文實現了關聯，加強了先前假設。

A：Tom is a nice guy. B：He is，indeed.

在上述例子中，B對強調性話語標記語indeed的使用表明他的話語作為對A的陳述的確認是與語境相關聯的。

3. 開始話題

強調性話語標記語也可以用來表明說話者展開話題的元語用意識。如下述例子：

This dinner looks delicious. Incidentally where do you shop? (Fraser，1999：949)

As I did not even know where Miss Betsey lived，I wrote a long letter to Peggotty，and asked her，incidentally，if she remembered；pretending that I had heard of such a lady living at a certain place I named at random，and had a curiosity to know if it were the same. (Dickens，Charles，1812-1870：David Copperfield，1850)

在這兩個例子中，強調性話語標記語incidentally的使用表明說話者希望脫離先前話題并展開新的話題。

結論

話語標記語是一種十分常見的話語現象，近年來已成為國外會話分析、語用學研究中的一個新的探討課題，同時也引起了國內語言學界的重視。20世紀70年代，隨著語用學這門新學科的出現、確立和發展，學者們開始對話語標記的語用研究(van Dijk，1979)。但上述研究基本上是在連貫理論的框架下進行，只涉及到話語標記語在形式上對話語的銜接與連貫作用，并以此為出發點展開研究與討論。Blakemore(1987，1992)則首先從認知—語用的角度出發，對話語標記的作用進行研究，其理論依據就是Sperber Wilson(1986)提出的關聯理論(relevance theory)，從而開辟了話語標記研究的一個新的途徑。本文介紹了關聯理論的框架，并在此基礎上，結合選自語料庫的實例，指出在言語交際過程中，強調性話語標記語的語用功能主要包括強調命題內容、加強先前假設和開始話題。在言語交際過程中強調命題內容的強調性話語標記語主要有very，almost，actually，really，fully，extremely，completely，totally，和indeed；加強先前假設的強調性話語標記語主要有above all，actually和indeed；開始話題的強調性話語標記語主要有incidenta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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