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化趨勢下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研究的發展路徑

[摘要]在高校教學研究中，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被逐步邊緣化的趨勢或已經被邊緣化是個客觀事實，只有重新定位或拓展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深深扎根于當前中國經濟發展的實踐，創新理論、解釋經濟現象并解決發展中的經濟問題，批判地借鑒西方經濟學發展起來的日益成熟的經濟模型分析方法，反思和重新梳理馬克思主義的經典理論，才能逆轉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邊緣化趨勢。

[關鍵詞]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邊緣化；發展路徑

[中圖分類號]F0-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7)07－0050－03

一、當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被逐步邊緣化的趨勢或已經被邊緣化是個客觀事實

2005年我國著名經濟學家劉國光教授撰文指出：“一段時間以來，在經濟學教學與研究中，西方經濟學的影響上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指導地位被削弱和被邊緣化，這種狀況已經很明顯了。在經濟學的教學和研究中，西方經濟學現在好像成為了主流，很多學生自覺不自覺地把西方經濟學看成我國的主流經濟學”。作為我國老一輩杰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的劉老對這一現象深感憂慮。

在上面這段論述中，對于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指導地位被削弱和被邊緣化的狀況劉老是用“已經很明顯”來概括的，既然被邊緣化的狀況“已經很明顯”則說明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已經不處于中心和主流的地位。劉老的這一判斷是符合事實的。在很多普通高校經濟學類專業的本科教學中，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課時被大大壓縮，原來有政治經濟學資本主義部分和社會主義部分兩部分的，現在很多都只講資本主義部分，原來需要講授的《資本論》選讀由于缺乏師資或學生對該門課程的評價較低而取消了。相反西方經濟學課時大大增加，從一學期講完到開成微觀和宏觀兩學期，還不包括西方經濟學說史和當代西方經濟學流派，有的學校還開設中級西方經濟學。看看各大高校經濟類碩士生和博士生入學考試指定的專業課教材，馬克思主義的不多，英文原版的西方經濟學教材比比皆是，試卷中出現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分值遠比西方經濟學的要少，在有些財經類名校的經濟學博士生招生考試中甚至不需要考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在碩士生和博士生的培養方案中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課程寥寥無幾，年輕的研究生們整天撲在范里安、麥斯科奈爾、布蘭查德和羅默的書上，嘴里成天念叨的都是西方經濟學術語，對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或無暇顧及或絲毫提不起興趣。再看科研，代表我國最高水平的經濟學期刊《經濟研究》上目前沒有幾篇文章是與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有關的，有風向標意義的人大復印資料《理論經濟學》中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成果所占的版面比西方經濟學要少得多。

很多高校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教師感到沒前途，為了更好地完成教學工作量和科研量就轉行研究起了西方經濟學，碩士博士研究生們也為了更好的發表科研成果和更好的就業而選擇報考熱門的西方經濟學專業，更讓人感到遺憾的是即使是政治經濟學博士也很少專注于研究和發展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理論。南京大學博士生導師洪銀興教授對此頗有感慨：政治經濟學的師資力量明顯下降。特別是新一代年輕教師，優秀的越來越少，由此產生惡性循環。這樣的惡性循環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是致命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研究面臨著后繼無人的尷尬。

另外在經濟學類本科專業的課程設置上，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講完以后仿佛跟后續課程沒什么太大聯系或聯系太松散。按理說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作為理論經濟學應該是應用經濟學的基礎，但是經濟學類的核心應用課程諸如貨幣銀行學、國際貿易學、財政學等都是主要以西方經濟學的相關概念為基礎的，所以就出現了劉國光教授提到的“很多學生自覺不自覺地把西方經濟學看成我國的主流經濟學”。要特別指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具有意識形態和學術研究雙重價值，上文所提到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邊緣化趨勢主要指經濟學教學和科研層次上的，一方面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課程不被本科生重視，為了學好經濟類其他核心課程或為了考研他們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西方經濟學課程上；另一方面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研究缺乏對碩士博士生的吸引辦，為了掌握所謂的學術前沿和更好的在高級別期刊上發表論文，他們也紛紛轉向了西方經濟學。但作為公共政治課的開設和我們黨和國家關于經濟工作的文獻則始終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方法和觀點來分析問題，在這兩方面目前還不能說出現了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邊緣化的問題。

二、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被邊緣化的原因

劉國光教授在《談經濟學教學與研究中的一些問題》一文中正確指出導致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被邊緣化的原因有外因和內因之分。外醫是國際資產階級對我們的西化和分化。蘇聯東歐社會主義的挫折和中國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全面轉軌。內因歸結為經濟學教育方針不明確、教材沒有引起學生廣泛的興趣，有些教師本身沒有接受過系統的馬克思主義教育。按照馬克思主義的觀點，內因始終是事物變化發展的關鍵，我們認為雖然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邊緣化有很多外在原因或客觀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在于這個理論本身現在沒有引起本科生、碩士博士生的廣泛興趣，沒有充分展示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應有的理論魅力，沒有激發起他們對這一理論的激情。而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理論魅力的喪失很大程度上歸因于該理論被教條化、脫離實踐和缺乏令人信服的創新。

我國德高望重的經濟學家陳岱孫指出，經濟學是致用之學。按照這一論斷經濟學要對出現的經濟現象有足夠的解釋力，能做出預測，能夠指導經濟政策的制定和經濟同題的解決。改革開放以來，新的經濟問題和經濟現象層出不窮。這就需要現代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者深入研究并做出理論創新來給予回答，遺憾的是現代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的發展遠不能滿足實踐的需要，對現實經濟問題的解釋力和預見性明顯不足，對經濟發展規律的認識未能拓展與深化，對經濟實踐的指導作用也微乎其微，再加上某些教條的馬克思主義者還用經典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來批判現實的改革開放政策與措施，由此產生的影響是要么懷疑改革開放的科學性，要么懷疑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真理性，客觀上導致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失去了理論吸引力。除此之外，對當代資本主義經濟中出現的一些新問題，現代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也未能作出令人滿意的解釋。中青年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家林崗是這樣總結的：應當承認，在說明新現象，回答新問題、揭示新規律方面，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發展仍然任重而道遠，與這些不斷變化的實際和日益豐富的實踐提出的要求相比，目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發展還不能令人滿意。

這一在研究領域不令人滿意的地方最終集中體現在教材上。以政治經濟學社會主義部分為例。由于研究不夠深入，教材中絕大多數理論都比較淺顯，教材內容主要是對現行中央經濟政策的解釋，而且會跟隨中央政策頻繁變動，缺乏理論經濟學所應該表現出來的相對穩定性，有時候政策解釋還會出現資本主義部分與社會主義部分內在邏輯不一致的情形。

方興起教授這樣評論：服務于國家的經濟政策，本是中外經濟學的最終目的，因此，問題不在于政治經濟學為我國經濟政策服務，而在于它在一段時間僅僅為政策、甚至口號作注釋，而不是在對國內外實際經濟情況進行科學分析的基礎上，提出政策主張或為完善國家的經濟政策提出建議。因此，政治經濟學日益脫離了國內外的經濟現實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大量應用性或對策性研究中，由于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經典著作中并沒有提供這些新問題的現成答案，而且當代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者也沒能作出理論創新來解決出現的經濟問題，一些人便紛紛轉而向現代西方經濟學去尋求答案，西方經濟理論可謂乘虛而入，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應該占領而沒有占領的陣地就這樣拱手讓給了西方經濟學。

要重塑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主流地位，必須要科學地說明經濟生活中出現的新現象，要能解決出現的新問題，探索和創立與不斷變化的現實相適應的新理論。充分展示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理論魅力，這樣才會形成一批又一批的追隨者，當這一理論被大多數人認可后，馬克思經濟學的主流地位就自然復歸了，經濟學主流地位的確立和維護都不是依賴于政治權力，它是從事經濟學教學和科研的人員以及廣大學生長期“自然選擇”的結果。

三、逆轉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邊緣化的措施

作為一個國家主流的經濟學理論，它必須反映這個國家的基本制度、基本價值觀和意識形態。因此，當代中國主流的經濟學理論，只能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而不能是西方經濟學。面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邊緣化的趨勢，任何一個嚴肅的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者都不能視而不見、漠不關心。如何逆轉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邊緣化趨勢呢?除了加強馬克總主義經濟學師資隊伍建設，抓緊培養青年馬克思主義學者和優化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研究的學術環境外，在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學科建設方面我們要努力增強理論自身的吸引力，使之能解釋經濟現實并能指導經濟現實，我們應力求做到如下幾點：

(一)重新定位或拓展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才會使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緊扣時代主題，更是理論吸引力和具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生產關系，研究的基本框架是聯系社會基本矛盾來研究生產關系，生產關系始終是研究的核心，研究生產力也是為了研究生產關系的。在新的時代背景下，如果我們還只是關注生產關系運動變化的規律而不關注生產力的發展則背離了時代的主題。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對象必須重新定位或拓展才會使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更具理論吸引力和獲得廣闊的發展空間，研究對象必須做出調整才能緊緊把握時代的脈搏。

我們認為研究對象的確定與研究任務緊密相關，恩格斯認為，政治經濟學是二-門與不斷變化的條件相適應的歷史性科學。因此我們必須根據經濟活動實踐的特點和需要確定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承認研究對象的歷史性，而不應該把它當作是一成不變的。

我們已經進入了社會主義社會，處于初級階段的社會主義的根本任務是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經濟發展是當前中國的第一要務和歷史使命，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如果不研究如何更好地發展生產力特別是先進生產力，實際上就放棄了對現實經濟建設的指導作用。放棄了對現實經濟發展的關注則不可能具有理論吸引力。和平與發展成為當今社會的兩大主題。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歷史使命是在社會主義條件下達到富國裕民的目標，達到經濟發展與人的全面發展相統一的目標。因此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或研究重心必須要發生轉變，生產力的發展要成為研究的核心，研究生產關系要服務于生產力發展，要把對生產關系的研究納入到對經濟發展的研究中去。除此之外馬克思主義經濟學最強調經濟發展與人的全面發展相一致，強調發展的成果能為絕大多數社會成員所分享，所以在發展的同時要做好各項制度建設特別是分配度建設，以期達到共同富裕和經濟和諧的目標。

當今世界，社會主義國家與資本主義國家并存，兩種制度在時間上繼起并且相互競爭，對于實踐中的社會主義，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對象是經濟發展和公平分配，另一方面對于發展中的資本主義國家要沿著馬克思開創的道路繼續以生產關系的研究為核心，深入研究生產關系的發展趨勢，并且借鑒資本主義國家調整生產關系的經驗來發展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

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對象可以作如下的重新定位或拓展：一部分還是以生產關系為研究對象，揭示制度或生產關系的運動發展規律，可用于研究當代資本主義國家：另一部分的研究對象界定為經濟發展和公平分配。用于研究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問題，只有研究對象作出這樣切實的調整才會使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呈現勃勃生機，才能重新激發起經濟學者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興趣，才談得上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主流與指導地位的復歸。

(二)批判地借鑒西方經濟學日益成熟的研究方法才能把馬克思經濟學研究引向實證和引向深入

深入地研究西方經濟學，批判地繼承其中合理的成分，是發展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一個重要途徑。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發展到今天遇到了研究方法的瓶頸。庫普曼斯在《關于經濟科學現狀的三篇論文》中指出，經濟學應當與任何實證科學一樣，通過觀察與推理的不斷相互作用而取得進步，這意味著構筑任何實證科學理論都包含著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進行觀察，對觀察的事實進行歸納，然后得到基本的假設或前提。第二階段是進行推理，在第一階段得到的假設或前提的基礎上，運用推理得出命題或結論。但是經濟生活的全部事實都在我們周圍，因此我們有時無需進行廣泛考察或討論便可以對經濟學的許多實際背景作出預先假設，甚至不進行明確的假設便直接進入推理。為了便于人們接受經濟政策建議，經濟學往往推進簡單化和通俗化，或者省略了嚴格的推理，然而將前提與結論混為一體的弊病在于難以揭示出經濟理論賴以存在的基礎，無法揭示出經濟知識中多少來自于觀察，多少來自于推理，這種推理又是從什么前提出發的，這樣就不利于經濟知識的積累。庫普曼斯的這段話不是特別針對馬克思主義經濟學而言的，但是卻一語中的。他進而指出公理化方法是克服經濟學這種研究狀況的有力工具。公理化方法實際上就是用假設和推理兩個階段來進行科學分析的方法。這種方法最突出的優點是使經濟理論變得可證偽和可積累。應用公理化方法得到的經濟理論便是廣義的經濟模型。運用經濟模型是經濟學研究成熟的重要標志。在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研究中，我們應引入這一研究方法。

實證研究的基本思路和方法規范大體包括以下幾個主要環節：1、提出問題，任何經濟學理論研究都是從問題開始的，針對實踐從現實中提出問題，提出的問題就是研究對象，需要研究的問題就相當于數學函數中的應變量。2、做出前提假設，設立前提假定就是對所選定的研究問題的范圍進行限定和抽象。由于事物是普遍聯系的，任何一種經濟現象都受到各方面因素的影響。不限定范圍就會抓不住重點從而認不清事物的本質，這也叫做局部均衡分析法，影響應變量的自變量有很多，這時可以假定某些自變量不變，集中研究一個自變量或幾個自變量對應變量的影響。3、建立模型，在現代經濟學研究中，建立理論模型是最重要的一環。理論模型是對影響某一經濟現象的若干變量之間相互關系進行系統表述的邏輯體系。影響經濟現象的經濟變量可能很多，在一定的假定前提條件下。理論模型就是對其中關鍵變量的相互關系的系統表述。4、導出經濟假說，經濟模型建立以后需要進行邏輯推導，這一環節是利用演繹邏輯從設立的前提假定中推導出所需結論的過程。雖然各種語言都可以用來描述理論模型，但現代經濟學傾向于更多地使用數學。因為經濟學理論是一種邏輯體系，而數學語言是最嚴格的邏輯形式。借助于數學可以使經濟理論的邏輯表達更加嚴密，從而更好地解釋世界。推導的結果是得出一個或一組清晰明確的經濟理論觀點，這些理論觀點可能是包含一定經濟學含義的數學結果。5、進行統計或計量檢驗。內部邏輯一致和邏輯推論與經驗事實一致是任何學科理論發展的共同要求。從假定到模型的建立到經濟假說的得出都是建立在邏輯推導的基礎上，即使這個推理過程準確無誤，也不能說得出的結論一定是可信的。因為假說畢竟是假說，假說能否經得住經驗資料的驗證才是它是否可信的唯一標準。統計檢驗一般都利用計量模型和經驗數據來進行，如果檢驗結果與假說相一致說明假說沒有被證偽，可以暫時得以成立；如果不一致，則需要重新構建理論模型。6、得出結論和對策建議。在嚴密的邏輯推導和計量檢驗的基礎上，可以對假說下結論并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以這樣規范的方法來研究中國的發展問題，應該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發展的方向，也只有這種規范才能把研究引向深入而不浮于表面，才能使得馬克思主義經濟學具有極強的理論魅力，才會贏得主流地位的復歸。

(三)反思和重新梳理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經典理論，加強對現代資本主義的分析，會使得馬克思主義經濟理論極好的解釋力和更大的預測力

逆轉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邊緣化趨勢不應當回避這樣一個事實，即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經典理論也不能擺脫歷史的局限。克服這些局限，對于發展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對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理論，我們的首要工作是梳理和檢驗，把這些經典理論歸結為若干個命題，按照經濟學的研究規范，找出每個命題的前提條件或假設，分析命題的內在邏輯，建立相應的經濟學模型，導出經濟假說，再進行計量檢驗。那些與經驗數據不符合的命題或所謂的基本規律應當根據實踐的發展加以修正，或者提出新的假說并對它再次予以檢驗，唯此才能真正不斷地發展馬克思主義經濟學。

對于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沒有研究過的在現代西方國家中出現的許多新情況和新問題，應當以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為指導作出科學的解釋和說明。特別要加強關于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和生產關系發展和變-化趨勢的研究，生產技術和生產組織變化在現代引起了資本主義經濟關系，特別是雇傭勞動關系的變化，同時也要完善關于資本積累理論、經濟周期理論、股份制理論、社會資本再生產理論、經濟發展理論的研究等等。

責任編輯：孫 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