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王安憶 《紅樓夢》 日常生活 審美趣味 雅化
摘 要:從“言俗而意雅”這一總的美學風貌上看,王安憶的小說與《紅樓夢》有著內在的聯系。具體說來,日常生活中的吃飯、穿戴、斗嘴、閑聊、娛樂等,王安憶的小說都與《紅樓夢》的雅趣一致;在審美趣味上,尤其是色彩審美上,王安憶也接近《紅樓夢》的雅化。
王安憶十一歲便在母親的引導下開始看《紅樓夢》。她認為在小說中“當推《紅樓夢》為上品,書面語與口語之間,自如地進出和過渡,渾然天成。煙火人氣熏然(染),一片世間景象,卻又有仙道氤氳。是從天上看人間,歌哭逼真,幾有貼膚之感,但不是身在此山不見真相。”①有人指出,《紅樓夢》“本質上是以‘俗言’傳‘雅意’,以‘雅意’解構‘俗言’……”②從“言俗而意雅”這一總的美學風貌上看,王安憶的小說與《紅樓夢》有著內在的聯系。“言俗”上的聯系顯而易見,這里重點分析“意雅”方面的聯系。
一、日常生活的雅趣
《紅樓夢》主要描述的是家庭閨閣的日常生活,這種日常生活不是單調無聊、枯燥乏味的,而是富有雅趣的,有一種蘊涵了豐富文化內涵的“雅化”傾向。而王安憶的小說給人的總體感覺是都市中滲透著雅致,鄉(xiāng)村中散發(fā)著美感,也是比較“雅化”的文本,并且這種“雅化”的追求也是通過執(zhí)著于日常生活來體現的。
在曹雪芹與王安憶筆下,吃是一種文化形態(tài),穿也是一種文化形態(tài),并且這吃穿使瑣碎的日常生活富有了雅趣。《紅樓夢》中的吃穿多是貴族的吃穿,而王安憶筆下的吃穿多是上海市民的吃穿,他們之間既有聯系也有區(qū)別。
《紅樓夢》的吃已有太多的論述,主要體現在富貴奢華,如王熙鳳向劉姥姥介紹的一道茄子的做法。這里重點看王安憶。光《長恨歌》中吃的東西就有:白斬雞、鹽水蝦、皮蛋、紅燒烤麩、雞片、蔥烤鯽魚、芹菜豆腐干、肚子炒蛋、洋蔥湯、牛尾湯、西式糕點、桂花糖粥、烏梅湯、黃泥螺、蓮子湯、八珍鴨、糟鴨蹼、小籠包、蟹粉小籠、酒釀圓子,還有下午茶等。這里有些食物雖然不及《紅樓夢》有些食物的名貴與奢華,倒也是五花八門,既有家常菜,又有名小吃,還有西餐,既講究實惠,又透著生活的情趣。王安憶在《“文革”軼事》中這樣贊美道:“這里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那樣富于情調,富于人生的涵義:一盤切成細絲的蘿卜絲,再放上一撮蔥的細末,澆上一勺熱油,便有輕而熱烈的聲響啦啦地升起。即便是一塊最粗俗的紅腐乳,都要撒上白糖,滴上麻油……上海的生活就是這樣將人生、藝術、修養(yǎng)全都日常化,具體化,它籠罩了你,使你走不出去。”
《紅樓夢》對穿戴的描述既體現了人物的身份,同時也增強了人物的美感。而王安憶也是通過服裝展現人物的性格及審美趣味的。她揭示女人在服飾上的用心與較量,從而塑造了一個新神話——女人的生活貫穿在對服飾的孜孜追求上,城市的歷史寫在女人風水流變的服飾上。借用嚴師母的話:“要說做人,最是體現在穿衣上的,它是做人的興趣和精神,是最要緊的。”女性使城市物質生活藝術化,使城市的美學品味得以呈現。王安憶說:“衣服也是一張文憑,都是把內部的東西給個結論和證明,不致被埋沒。”“衣服至少是女人的文憑,并且這文憑比那文憑更重要。”在《好婆與李同志》中,好婆啟發(fā)了李同志對衣著的興趣和審美趣味,從整天一身列寧裝,到穿西裝裙、略施粉黛。李同志在上海原有的大眾文化潛移默化的影響下,也不知不覺改變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家具一樣一樣添進來,日子一天比一天過得好。“那一個她從小出生的黃海邊的小村莊,已經離開她很遙遠了。”就像好婆那略帶譏誚和自得的評論:“不過,李同志,你現在已經是個上海人了。”但在此之前,好婆曾笑話過李同志“穿了西裝,樣樣都好,只可惜腳上那雙玻璃絲襪大概是穿得匆忙了,后跟的縫沒有對齊,歪到一邊去了,倒還不如穿長褲整齊體面了”。《長恨歌》中寫道:“薇薇這些女孩子,都是受到生活美學陶冶的女孩子。上海這城市,你不會找到比淮海路的女孩更會打扮的人了。穿衣戴帽,其實就是生活美學的實踐。倘若你看見過她們將一件樸素的藍布罩衫穿出那樣別致的情調,你真是要驚得說不出話來。”又如,有一次康明遜請王琦瑤、嚴家?guī)熌浮⑺_沙去國際俱樂部喝咖啡,王琦瑤“很淡地描了眉,敷一層薄粉,也不用胭脂,只涂了些口紅。……穿了薄呢西褲,上面是毛葛面的夾襖,都是淺灰的,只在頸上系一條花綢圍巾,很收斂的花色”。這令常換常新、緊跟時尚的嚴家?guī)熌缸試@不如。她們“一個是含而不露,一個是虛張聲勢;一個是從容不迫,一個是劍拔弩張”。嚴家?guī)熌冈绞箘旁绞Х执纾嫔蠣帍娦睦锊坏貌徽J輸。王安憶力圖在日常生活場景中展示著雅致的生活情趣。
《紅樓夢》中作詩、下棋、猜謎、行酒令、過生日等生活場景的描述,人物間的閑聊取笑,可以說是“融智能于世俗,集聰穎于瑣屑”,從而“營造出一個有聲有色的小天地”,而且這小天地充滿雅趣。而《長恨歌》“圍爐夜話”一節(jié),也突出了類似的生活場景。王琦瑤、嚴師母、毛毛娘舅、薩沙這些“同病相憐的人生出惺惺惜惺惺的感情,發(fā)展了精致的吃喝、敏感含蓄的閑聊、打麻將玩橋牌等共同興趣,在王琦瑤的房間里營造出一個有聲有色的小天地。年前的時候他們更加忙乎,暫時忘卻一切浮云世事,體味這種精雕細琢的人生的快樂,感動于細節(jié)的完美和偉大,甚至相互不再慪氣斗嘴,達成難得的體諒和善解。他們融智能于世俗,集聰穎于瑣屑,把生活能力發(fā)揮得淋漓盡致,遠遠地超出身邊的人,成為世俗的優(yōu)勝者”③。所謂“世俗的優(yōu)勝者”便是使日常富于雅趣,化俗為雅的結果。
《紅樓夢》中斗嘴的場面多顯示了人物的性格、才智,如黛玉的冷嘲熱諷。而《長恨歌》也有很多斗嘴的場景,有虛寫,也有實寫。如:“柴米夫妻為些日常小事吵起來,那女的會說:我不如去做三十九號里的王琦瑤呢!男的就嘲笑道:你去做呀!你有那本事嗎?女的便啞然。”“上海小姐”的身份,李主任外室的背景,未婚生子的尷尬,被這斗嘴輕輕抹去了,他們“其實并不輕視王琦瑤的,甚至還藏有幾分艷羨。”“幾分艷羨”透露了作者注重生活內容的審美意念以及市民潛在的價值系統(tǒng)。正如陳思和所說:“幾十年來,上海市民的生活實質沒有多少改變,它有自己的文化獨特性,《長恨歌》寫出了這種獨特的生活規(guī)律。”④還有人評論說:“王安憶絕不是一個居高臨下的道德訓示者,而是一個用眾生話語關注庸常之輩的身邊人。安靜的目光閃爍著理性與溫情,更使讀者感受到返璞歸真的親和力。”⑤
大概中國古人比較缺乏幽默細胞,曹雪芹就很少表現幽默,所以他的“雅趣”多體現為“文人趣”。而王安憶的雅趣還表現在她能把一些尋常小事寫得含蓄幽默、有滋有味。《69屆初中生》中寫蘭俠媽哭紹華的祖奶奶:“她哭得最響亮,最動情,最有內容,最有韻律。她邊哭邊說,述著死者的生平和恩德,表示著對死者的惋惜,感慨著人生之無常:‘昨晚上你還喝了一碗稀飯今天怎么就走了……’說一回,哭一回,再說一回,再哭一回,語調抑揚頓挫,很有點長歌當哭的味道。不過,雯雯清清楚楚地聽見她轉臉對著蘭俠說了聲:‘看你奶奶個頭,快回家燒鍋。’”類似讓人啞然失笑的地方會時不時地蹦出來,如寫裝修工的搗鬼,《冬天的聚會》中小孩子“抽烏龜”時的細膩心態(tài)。
二、審美趣味的雅化
曹雪芹崇尚“雅”的審美趣味不斷通過《紅樓夢》人物從側面反映出來,如第七十九回通過黛玉給寶玉改《芙蓉女兒誄》,主張新雅;第七十六回通過賈母之口提出“雅致”;第七十六回通過湘云之口提出“化俗成雅”,這是文雅;第二十七回通過探春之口提出“樸而不俗,直而不拙”,這是古雅;第三十九回通過劉姥姥講故事,體現趨俚入雅;還通過鳳姐、寶釵等人提出“雅俗共賞”等。總之,審美趣味是以“雅”為主。同樣的審美趣味王安憶也不時地從創(chuàng)作中體現出來,如通過王琦瑤體現雅致的魅力;通過李同志表明上海的精致文雅戰(zhàn)勝北方的粗疏豪放;通過陳傳青用西裝戰(zhàn)勝古子銘的牛仔褲,體現布爾喬亞的優(yōu)勢,也是雅對俗的勝利;通過妹頭的鴨絨被體現大俗大雅的完美統(tǒng)一等。王安憶也表示過,如果她的作品被民工喜歡,她會覺得悲哀。這也反映了王安憶在審美趣味與文藝思想上有雅化傾向。試看王安憶作品與《紅樓夢》相聯系的“雅意”——色彩美學。
《紅樓夢》第三十七回,寶玉叫人給探春送鮮荔枝,一定要用白瑪瑙碟子,當襲人埋怨:“家常送東西的家伙也多,巴巴的拿這個去。”晴雯回答:“我何嘗不也這樣說。他說這個碟子配上鮮荔枝才好看。我送去,三姑娘見了也說好看,叫連碟子放著,就沒帶來。”試看鮮紅的荔枝,配上雪白的盤子,色彩是何等明艷。而同樣對紅白色彩的搭配,《香港的情與愛》中是這樣的觀點:“這天她穿一身白,就好像要表示她的認命和堅持到底的悲壯,可卻配了鮮紅欲滴的皮鞋。這是最不懂顏色又自以為最懂的人最會犯的錯誤。她們以為白色是可以和任何顏色協調的,其實最不然。所有能夠協調的顏色都是休戚相關的顏色,而白色是一種孤孑不拔最無商量的顏色,要與它相配只有向它靠攏和屈服。如今她一身白之下的紅,顯得毫無關聯,怎么也沾不上邊,很沒著落的樣子。”王安憶認為穿衣服講究的不是明艷,而是協調,這大概與她溫婉的性格有關。
色彩是相比較而存在的,原色、間色、補色相互之間形成對比、協調關系才能給人美感。《紅樓夢》第三十五回“黃金鶯巧結梅花絡”,作者借寶釵的丫環(huán)鶯兒之口,發(fā)表了一番色彩搭配的妙論:“大紅的須是黑絡子才好看的,或是石青的才壓的顏色”。“松花配桃紅”,“蔥綠、柳黃是我最愛的。”這是鶯兒談為汗巾子打絡子,至于給寶玉佩帶的那塊通靈寶玉打絡子,寶釵自有她的高見:“若用雜色斷然使不得,大紅又犯了色,黃的又不起眼,黑的又過暗。等我想個法兒:把金線拿來,配著黑珠兒線,一根一根的拈,打成絡子,這才好看。”幾百年前寶釵主仆這一番議論完全經得起現代色彩學原理的驗證,從這里也可以見出曹雪芹對色彩講究的精妙。王安憶在《香港的情與愛》中也有一番理論:“她越是精心越是搞不好,就像南轅北轍的原理。她穿一件寶藍色的羊絨衫,下身則是一條翠藍的長裙,腳上是一雙蟹青藍的皮鞋,耳環(huán)是碩大的湖藍的一對。她滿身都是藍,卻都不是一個傾向的藍,差之僅分毫,失之卻千里,叫人眼花繚亂還又疲乏單調。她的妝也化得夠嗆,眼影粉是綠色的那種,胭脂是桃紅的那種,唇膏是橙色的。她的臉盤又大,頭發(fā)又濃,看上去便氣勢洶洶,有威懾之感。”“這天逢佳的服飾是黃色的拼盤,因為是淺色,那股凌亂勁要稍好一些,可又覺得壓抑了,透不過氣似的,還不如爆發(fā)出來。”看樣子逢佳想追求協調一致,卻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曹雪芹主要從肯定的角度寫色彩搭配,王安憶則主要從否定的角度寫。再看王安憶從肯定的角度寫逢佳的裝束:“這天她穿一件大紅曳地長裙,外罩五色圖案的大毛衣外套,耳環(huán)是翠綠的兩輪,頭發(fā)用一條寬寬的明黃緞帶箍起,一雙彩色嵌拼皮鞋,再加一方黑綠大絲圍巾。這有一種滿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凌駕于一切的美,還有一種大包大攬的美,叫人無法從小處著眼,不好意思計較細部,毫沒商量地只得全盤接受。”這一身大開大闔的顏色是大沖突之后達到的大協調,是大手筆的。“好像循著物極必反的原理,頓時間變得麗絕艷絕華絕貴絕。”逢佳還有一次穿得最合適,“逢佳穿的是紫色。紫色是種奇怪的顏色,它是人一生只能穿一回的顏色,就像白色一樣,只在結婚禮服上才是生動和飽滿的。在平時無論怎么調配,全是蒼白空洞,無聲無色。紫色也是個難穿的顏色,甚至比白色更難處理,它是連結婚禮服這個歸宿也沒有的。它不知是亮麗還是暗淡,不知是鮮艷還是素凈,不知是浮華還是老實,也不知是爆發(fā)還是壓抑。它是那種猶豫不定,困窘不安的顏色。人人都去穿它,但人人都被它打敗。而今天卻是逢佳穿紫的日子。她穿的是紫色緞子的旗袍,頭發(fā)也光亮得像緞子。她實在是鶴立雞群的。”這一番對紫色的理論真像一個色彩專家,突出了逢佳之所以“鶴立雞群”,是穿得高雅。
王安憶的色彩美學還善于通過作品中的人物做代言人。《長恨歌》寫競選“上海小姐”時,“程先生認為把結婚禮服放在壓軸的位置,是有真見識的。因為結婚禮服總是大同小異,照相館櫥窗里擺著的新娘照片,都像是一個人似的,是個大俗;而結婚禮服又是最圣潔高貴,是服裝之最,是個大雅,就看誰能一領結婚禮服的精髓”。結婚禮服的顏色,程先生如是說:“第一,就是利用對比,讓第一次和第二次出場給第三次開辟道路,做一個烘托,結婚禮服不是白嗎?就先給個姹紫嫣紅;結婚禮服不是純嗎?就先給個繽紛五彩;結婚禮服不是天上仙境嗎?就先給個人間冷暖。把前邊的文章做足,轟轟烈烈,然后卻是個空谷回聲;這就是第二點。”程先生無疑是作者審美理念的代言人。王琦瑤第一次穿粉紅旗袍,第二次穿蘋果綠洋裝,第三次穿白色的婚禮服,是“最簡單最普通的一種,是其他婚服的爭奇斗艷中一個退讓。別人都是婚禮的表演,婚服的模特兒,只有她是新娘。這一次出場,是滿臺的堆紗迭縐,只一個有血有肉的,那就是王琦瑤”。
《紅樓夢》善于從多方面襯托人物性格。孤高傲世、才高命薄的黛玉身居幽靜的瀟湘館,這里以綠色為主調,象征她對生命的渴望,和木命人難耐風霜的脆弱。第四十回“史太君兩宴大觀園”中,賈母對王夫人說:“這個院子里頭,又沒個桃杏樹,這竹子已是綠的,再拿這綠紗糊上反不配”,吩咐鳳姐找出銀紅色的軟煙羅來給黛玉糊窗子。安分隨和、藏慧守拙的薛寶釵所住的蘅蕪苑則是:“一株花木也無。只見許多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巔,或穿石隙。”“及進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無,案上只有一個土定瓶中供著數枝菊花,并兩部書,茶奩茶杯而已”。賈母看后吩咐鴛鴦:“你把那石頭盆景色和那架紗桌屏,還有個墨煙凍石鼎,這三樣擺在這案上就夠了。再把那水墨字畫綾帳子拿來,把這帳子也換了。”這里賈母對瀟、蘅兩院稍作調整改動,既照顧兩處整體色調的協調,又各隨其宜頰上添毫,使兩處景色陳設在清幽高雅的同時不致太偏執(zhí),體現了賈母的性格和審美傾向。王安憶也用居室襯托人物,但不是從色調的角度,而是從內在的格調、與外在的關系等,如《長恨歌》專節(jié)寫的“閨閣”,使人不僅看到了閨閣,也看到了閨閣的主人。王安憶還從一個女孩的嫁妝,來表現她的頭腦、心智、審美趣味和生活經驗。如:《妹頭》中妹頭的嫁妝里有一床鴨絨被,是妹頭自己用舊的改做的,“緞面和滾條都是重新配的色,橘色摻黃的軟緞,滾條則一色維紅壓一色翠綠。是大開大闔的顏色,聽起來相當沖,可放一起,鋪陳開來,竟是富麗堂皇”。
《紅樓夢》大觀園女子的美雖然多種多樣,但最為動人的莫過于才貌雙全的黛玉,試想,黛玉若沒有超群的詩才,她的美便黯然失色,缺乏了生命力。可見,作為性情中人的曹雪芹比較欣賞文人的“雅”。王安憶的審美趣味也有這種傾向,她的鄉(xiāng)鎮(zhèn)小說,尤其是《姊妹們》《王漢芳》等對農村姑娘和媳婦的描寫,就體現了知識所產生的文雅的美感。如小瑛子因讀過幾年書而具有了特殊的風度;大哥的媳婦長相雖一般,因有幾分學生氣便增強了美感;小馬的美麗是“溫和含蓄的,有著余地似的,不是要漫溢出來,膨脹開來的趨向,而是往里深入,不斷有新感受”。這含蓄的美里便透著文雅。王漢芳的美也借助于讀過書“顯得比較文雅”,“做起活來有一種文藝式的好看”,“她割麥,抱草,肩鋤,扛笆斗,都有一種銀幕和舞臺上的、美化了的風范”,當然,除了這些在農村略有文化的女子呈現的文雅美外,還有一些沒有文化仍然美好的女子,她們組成了又一個“大觀園”。她們之所以能呈現出令人喜愛的美好風貌,是與作者的審美能力與審美趣味分不開的。
(責任編輯:呂曉東)
作者介紹:周引莉,河南商丘師范學院中文系講師,廣西師范大學現當代文學專業(yè)碩士研究生。
① 王安憶:《在吉隆坡談小說》,見散文集《茜紗窗下》,上海文藝出版社,2002,10。
② 薛海燕:《紅樓夢:一個詩性的文本》,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11。
③ 傅姍姍:《上海弄堂的精神縮影——試論<長恨歌>中的王琦瑤形象》,見《廣播電視大學學報》1999,3。
④ 祝曉風:《王安憶打撈大上海,長恨歌直逼張愛玲》,《中華讀書報》,1995-11-1第一版。
⑤ 趙宇紅:《人文精神的關懷——談王安憶“庸常之輩”的寫作精神》,見《揚州教育學院學報》,20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