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鍵詞:劉慶邦小說 失怙少兒形象 創(chuàng)作動因
摘 要:劉慶邦創(chuàng)作了大量的成長小說,塑造了大量的青少年形象,這類形象中的失怙少兒形象引人注目。作者主要是從失怙少兒心理特征、情感世界和精神品格等層面塑造其形象的。其創(chuàng)作動因主要是:追尋成長體驗,表達懷舊意識;代民間立言,替弱勢群體說話;表現(xiàn)殘缺柔弱之美與溫馨成熟之美。
一
劉慶邦是一個創(chuàng)作頗豐、題材多樣、風格多變的作家。他曾將他的小說劃分為柔美、酷烈、痛心和成長四類,但他后來又說此種分類不科學,不過,成長小說作為劉慶邦小說的一個大類是說得過去的,因為成長小說的確是他作為一個小說家的拳頭產(chǎn)品。在這類小說中,他為我們精彩講述了許許多多令人心動的成長故事,細致描繪了青少年生理與心理上、情感與精神上隱秘曲折的成長歷程,精心塑造了一系列鮮活感人的青少年形象,而這類形象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群失怙少兒,如金生(《遠足》)、河生(《少男》)、文周(《美少年》)、小姐姐和平路(《小呀小姐姐》)、改鴿(《誰家的小姑娘》)、毛信(《毛信》)、長玉姐弟(《平原上的歌謠》),以及《戶主》《拉網(wǎng)》《無望歲月》中的“我”等。這些失怙少兒形象既有一般成長小說中成長者的共性,又有其獨特的個性。我們可以把這類塑造失怙少兒形象的小說看作劉慶邦成長小說的亞類。劉慶邦是如何塑造這類人物形象的,其創(chuàng)作動因是什么?
縱觀劉慶邦一系列失怙少兒成長小說,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他主要是從失怙少兒心理特征、情感世界和精神品格等層面塑造這類人物形象的:
1.表現(xiàn)失怙少兒憂郁敏感的心理特征。幼年失怙,是人生的一大悲劇。父親的早逝使生活的重擔落在失怙少兒柔弱的肩膀上,也壓在他們?nèi)跣〉男目采稀拇耍麄冊僖膊荒芟駝e的孩子一樣享受父親的疼愛與呵護,不能無憂無慮地嬉戲玩耍,不能靜靜地坐在教室里聽老師講課。幸福平靜的樂園一去不復(fù)返了,苦澀而沉重的生活使他們原本明朗的天空變得陰云密布,使他們滿懷希望的心靈變得茫然失措,憂心忡忡。劉慶邦堅持他一貫遵循的“貼著人物寫”①的創(chuàng)作原則,極力捕捉重大變故之后極為平常的生活細節(jié),準確表現(xiàn)出失怙少兒心靈世界的細微變化和憂郁的心理特征。 如《戶主》中,“我”“有事無事都蹙著眉頭,一副小父親的樣子”。從此,知道“絕不可以隨便說話……人說話不是用嘴說的,而是用腦子說的”。當心事重重的“我”冒著大雪行走在返校途中時,一個人站在茫茫的雪地里,生出一種孤立無援的憂郁心情,心想要是父親還活著,家里什么事都不用管,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該玩就玩,該上學就上學。
由于過早涉入成人世界,這群失怙少兒對周圍人們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極為敏感,他們既盼望得到眾人的同情又害怕受到別人的傷害,顯出過分的自卑。金生(《遠足》)被帶到表哥村里時,發(fā)覺所有的老頭都直盯盯地看著他,他就想“沒了父親,這么遠的人都知道了,這使他突然覺得非常自卑,他的頭勾得更低了”。表嫂的母親說金生死頭死腦,沒一點喜興勁兒,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莫大委屈,他那脆弱的心顯得有些沉重,變得眼淚汪汪。
2.關(guān)注失怙少兒細膩復(fù)雜的情感天地。在失怙少兒內(nèi)心深處,父親的死是他們永遠的痛,他們總在獨處之時,悄悄流著傷心的淚水,默默寄托著對父親的哀思。猜小(《種在墳上的倭瓜》)年年帶上弟弟給父親上墳,在心里把雪白的蒲公英當作祭奠父親的花圈。她將幾粒倭瓜種子種在父親墳上,盼望得到父親的保護。她把倭瓜的莖牽往父親的墳上去,好在炎熱的夏季為父親撐起一把綠色的遮陽傘。金黃色的倭瓜花開在綠葉之間,猜小想起了父親在她頭上綁石榴花的情景,不知不覺落下碩大的淚珠。金生(《遠足》)在父親墳前一句話也不敢說,因為他知道,只要一開口,洶涌而出的淚水就收不住。當表哥背起小金生時,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疼愛他的父親。
人死不能復(fù)生,失怙孩子在思念亡父的同時,更多地把愛傾注到那些活著的親人身上。小姐姐(《小呀小姐姐》)十分疼愛尚不能走路的駝背小弟弟,每天清晨出門前都要想辦法陪寂寞孤單的弟弟玩一會兒,待太陽出來,她才上山放羊薅草去。弟弟彌留之際,為讓他再嘗嘗世上最喜歡吃的魚,小姐姐冒著炎日下塘摸魚,不慎沉入水中,臨死前還想著對不起弟弟。長玉(《平原上的歌謠》)在外面無論是得到一個紅蘿卜或一顆鹽子兒,還是一小塊面團兒,都要拿回家中和五個弟妹分享。為了幫助母親,長玉上學三年就回家勞動,為母親分憂。同別的成長小說一樣,劉慶邦也十分關(guān)注少男少女的性意識萌動和他們對異性朦朧的戀情,但失怙少兒畢竟不同于普通孩子,由于父親的缺失和家境的貧寒,其感情往往是細膩的,也是脆弱的,對異性的戀情往往顯得曲折,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傷。小金生(《遠足》)與表哥村里的喜妮尚未謀面,僅因表哥的一句玩笑,就對她產(chǎn)生了微妙的向往與思念之情,當?shù)弥思腋揪筒徽J識他時,他感到很是尷尬和失落。他對喜妮的感情朦朧而膽怯,脆弱而柔美,簡直有點讓人心疼。不到十二歲的毛信(《毛信》)因大娘要把她說給鐘明而遷怒于鐘明,處處與鐘明較勁作對;當?shù)弥娒饕蛩チ烁赣H而同情她讓著她時,又對他產(chǎn)生了好感與依賴感,希望與之訂親,以尋找愛的歸宿;當?shù)弥娒饕艳D(zhuǎn)往城里讀書時,毛信頓時感到很失望。毛信的感情變化寫得一波三折,柔婉哀傷。
3.謳歌失怙少兒蓬勃向上的精神境界。成長小說往往描述青少年在一個重大事件(大多是不幸的事情)發(fā)生之后,主人公身心迅速成長的過程。劉慶邦筆下的失怙少兒,則由于父親逝去后某個儀式性事件(諸如訂親、遠足、拉網(wǎng)等),其人格心理與思想發(fā)生突變的同時,他們身上更激發(fā)出一種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和積極向上頑強不屈的可貴精神。
鐘明(《毛信》)到城里上學后,毛信(《毛信》)決心拉近與鐘明的距離,“她要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從農(nóng)村上到城里去” 。“我”(《戶主》)因姐姐的親事蒙受巨大委屈,但他從此變得勇于承擔家庭責任了。金生(《遠足》)“回到家堅決不能再哭了,他要做得高高興興地回家見母親,要讓母親知道,她的兒子出門遠行之后,已長成一個大人了”。河生(《少男》)的姐姐遭退親后,他心里突然升起一個莊嚴的念頭:從今以后,要好好讀書,要讓母親和姐姐不再受委屈,為家里爭氣。
小姐姐(《小呀小姐姐》)失學了,小弟弟身體殘疾,時刻面臨死亡威脅,但姐弟倆珍惜生命,熱愛大自然。小姐姐為小弟弟捉螞蚱,燒魚兒,唱兒歌,盡量讓小弟弟在殘缺有限的生命里享受幸福與快樂,她還背著他到田間,看碧綠的油菜和肥得白汪汪的蠶豆葉兒,聞泥土散發(fā)的芳香,剝吃嫩嫩的豌豆子兒,品嘗新鮮的麥粒兒,平路欣喜地說“到莊稼地里看看,死了就不虧了”,小姐姐堅決不許弟弟提及“死”字。盡管呵護他們的父親已棄之而去,美好生活離他們很遙遠,死亡又來光顧他們幼小的生命,但兩個孩子對生的渴望異常強烈,表現(xiàn)出生存的勇氣與勃勃的生機。
總之,劉慶邦筆下的失怙少兒形象,其心理是敏感憂郁的,其情感是細膩復(fù)雜的,其精神是奮發(fā)向上的,給人留下深刻難忘的印象。這或許與劉慶邦少年失怙的身世有關(guān),但翻開近百年中國文學史,少年失怙的作家不在少數(shù),如魯迅、周作人、茅盾、巴金、老舍、郁達夫、蕭乾、張承志等,他們對失怙少兒的生活有著深切的體驗,然而,在他們的作品中,以失怙少兒為主人公的小說卻并不多見。倒是不屬于少年失怙作家之列的沈從文寫出了翠翠、蕭蕭和三三等失怙少女形象, 但沈從文只是把失怙作為一個背景,并不深究失怙對于這些少女的意義。在談到翠翠這個人物形象時,沈從文說不過是“要用一種溫柔的筆調(diào)”寫一點純粹的“與生活不相黏附的詩”,寫那種與他“目前的生活完全相反”而與他過去的情感比較相近的牧歌,以求得生命的平衡②。劉慶邦也許受到沈從文的啟發(fā),他筆下的失怙少兒形象身上當然也寄托著作者某種詩意的追求,人性美人情美的謳歌,但比起沈從文的自然活潑天真未鑿的失怙少女,劉慶邦的失怙少兒有著更多的人間煙火氣息,有更現(xiàn)實的生活基礎(chǔ)和沉重的精神負擔。劉慶邦不僅集中塑造了一個豐富多彩的失怙少兒形象系列,而且少年失怙對于這些少兒的成長有著異乎尋常的影響和重大意義,這不能不說是劉慶邦在小說題材的開掘上,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對中國文學的一個頗有特色的貢獻。
二
劉慶邦著力塑造出那么多失怙少兒形象,其創(chuàng)作動因是什么呢?筆者認為主要有以下幾方面:
1.追尋成長體驗,表達懷舊意識。古往今來,許多作家的文學創(chuàng)作都帶有自敘傳色彩,他們個人的情感與體驗都不可抑制地流露于筆端。法朗士說,一切創(chuàng)作都是作家的自敘傳。郁達夫也一再強調(diào)小說要反映作者真實的內(nèi)心世界和情感要求,他“覺得作者的生活,應(yīng)該和作者的藝術(shù)緊抱在一塊,作品里的individuality是絕不能喪失的”③。劉慶邦有過苦難的童年和曲折的人生經(jīng)歷,他的小說主要寫農(nóng)村和煤礦生活,也帶有強烈的自敘性特征并流露出濃厚的懷舊意識。
劉慶邦每年都要回故鄉(xiāng)幾次,那里有他的母親和姐姐,有他兒時的朋友,有養(yǎng)育他長大成人的故土,更有少年失怙給他帶來的苦難的成長記憶。他說過,“過早喪父使我們的心受了傷,并使我們變得心重,這一點要影響我們一輩子,我的小說不知不覺間就打上了這種心靈的烙印”④ (見北喬的《劉慶邦訪談錄》)。劉慶邦一九五一年出生于貧窮的河南農(nóng)村, 九歲時父親早逝,正是所謂“三年自然災(zāi)害”時期,兄弟姐妹五人均未成年,全憑母親一人支撐,他的青少年時期,家鄉(xiāng)天災(zāi)人禍不斷,他曾想通過讀書跳出農(nóng)門,“文革”撲滅了他的理想,他曾想當兵,卻因父親的歷史問題而未通過政審。這樣的不幸與挫折留給他難以磨滅的精神創(chuàng)傷,并在其中篇小說《無望歲月》和長篇小說《平原上的歌謠》以及短篇小說《少男》《戶主》《遠足》等作品中得到十分具體深刻的表現(xiàn)。《無望歲月》中的“我”,《平原上的歌謠》中的文長河,《少男》中的河生,《戶主》中的“我”,《遠足》中的金生,都是以作者自己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他的許多作品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母親和姐姐就是以他的母親和姐姐為原型創(chuàng)作的。劉慶邦不幸而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塑造了他本人的性格與氣質(zhì),使他“性格深處有感傷的東西,憂郁的東西”⑤,也有一種永不屈服的頑強精神,這些因素烙印在他的作品中,成為作品的一種底色。
有趣的是,劉慶邦許多作品的敘事都是從回憶開始,而寫失怙少兒的小說碰巧多篇都寫于節(jié)日期間或節(jié)日之后,如《誰家的小姑娘》寫于一九九八年國慶節(jié)期間,《美少年》《毛信》寫于國慶節(jié)后;《拉網(wǎng)》寫于一九九九年五一節(jié),《戶主》寫于五一節(jié)后不久(這兩篇可作姊妹篇看待);《種在墳上的倭瓜》完成于二〇〇一年元旦之后。這難道是一種無意的巧合嗎?“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 ,節(jié)假日期間易于引起對親友的思念,也便于回鄉(xiāng)探親或接待故友,當然比平時更易于勾起對兒時往事的回憶。也許,這就是劉慶邦失怙少兒形象作品的寫作時間往往與節(jié)日有關(guān)的一個重要機緣。劉慶邦說:“我筆下的一些鄉(xiāng)村是我記憶中的鄉(xiāng)村……寄托著我的思鄉(xiāng)和懷舊之情。”⑥(見北喬的《劉慶邦訪談錄》)劉慶邦筆下失怙少兒的故事當然是他鄉(xiāng)村記憶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2.代民間立言,替弱勢群體說話。劉慶邦出身農(nóng)民,當過礦工、記者,其復(fù)雜的人生經(jīng)歷使他不僅對底層社會生活有著切身體驗,對底層人思想感情有著深刻理解,而且始終關(guān)注他們的疾苦和生存狀態(tài)。他的許多小說都形象地描繪了民間生活的真實圖景,反映了底層社會小人物的生活和思想感情,這使他享有“民間代言人”的稱號。農(nóng)村少兒本來就屬于社會中的弱勢群體,而失怙少兒更可稱得上是弱勢中的弱勢,單純幼稚的小腦袋要去承載成人世界紛繁復(fù)雜的問題,尚處受保護階段卻要充當保護者角色,正是這種尷尬艱難的生存處境,復(fù)雜獨特的心理、情感特征與精神狀態(tài),使劉慶邦產(chǎn)生了強烈的感情共鳴,從而在他的失怙少兒系列中表現(xiàn)出作者深切的悲憫與真誠的人文關(guān)懷,也許是感同身受的緣故,劉慶邦特別關(guān)注他們成長過程中受到的欺壓與歧視,寫出他們無力與之抗爭的無奈的社會環(huán)境。文周(《美少年》)因父親的死、姐姐的淪落而被村民無情地恥笑和欺辱,他感到屈辱和憤怒,從而走向了復(fù)仇,也走向了無謂的死亡。長玉(《平原上的歌謠》)的父親剛剛斷氣,食堂當天中午就勾掉了他的名字,長玉想多打點飯的愿望落了空,人們的冷漠讓她感到寒心與痛苦;長玉家吃飯的人多,掙工分的人少,口糧自然就不夠吃,她想幫家里掙點工分,卻遭到人們的奚落與拒絕,又一次令她感到無比傷心。“我”(《無望歲月》)的發(fā)展與進步因父親的遺留“問題”而在許多方面受到限制和阻攔。
3.表現(xiàn)殘缺柔弱之美與溫馨成熟之美。“殘缺”作為一種審美意象,“不但可以給厭倦完美和諧形式的人們提供新鮮的審美寄托,增加審美活力和審美變異感,而且可以加深或者增添人類對自身的理解”⑦。“柔弱”也是一種審美意象,它易于喚起人們的同情和憐憫并呈現(xiàn)出一種陰柔之美。劉慶邦筆下失怙少兒是柔弱的,他們的家庭和生活是殘缺不全的,失怙少兒形象自然就表現(xiàn)出一種殘缺之美和柔弱之美。
叔本華曾贊美人的童年“宛如伊甸園,是所有人都得以降生的淳樸樂園”⑧。但在失怙少兒的心中,童年卻如人間的“失樂園”般充滿苦難和酸辛。失怙是人生中的大不幸,給失怙少兒的成長道路帶來無法抹去的陰影。失怙意味著不再有完整的家庭和完美的人生,也意味著他們?nèi)崛醯纳眢w必將要承受沉重的家庭責任和義務(wù),意味著提前告別無憂無慮的純真年代,邁進紛繁復(fù)雜的成人世界。《戶主》中的“我”還是一個初一學生,母親和姐姐卻總拿他當商量大事的一家之主來看,連姐姐該不該相親這樣的大事也要他這個尚未成熟的少年來定奪。《誰家的小姑娘》中的改鴿、《小呀小姐姐》中的小姐姐、《平原上的歌謠》中的長玉、長青姐妹都還是年僅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不得不充當起母親的小幫手、弟妹們的小母親的角色。此外,迫于家庭的貧窮和現(xiàn)實的困難,家長們給尚未成年的失怙少女訂“娃娃親”的做法給失怙少女的身心健康造成很大的不良影響。《誰家的小姑娘》中的改鴿,《毛信》中的毛信“還不足十二歲”,無意中聽說要為她們訂“娃娃親”,就表現(xiàn)出本能的反感和恐懼。這就是失怙少兒極不平常的人生處境。少兒本來就是柔弱的,正處在生命成長的一個微妙敏感的特殊時期,而幼年失怙的隱痛又強化了少兒成長過程中的憂傷和敏感。所以劉慶邦筆下的少兒因為失怙而更加敏感脆弱、自尊倔強,多愁善感,這樣一種生命的本真狀態(tài)化育成作家筆下的生動豐富的藝術(shù)形象,在他們身上,我們可以領(lǐng)略到一種有別于普通孩子的柔弱之美與殘缺之美。
不僅如此,劉慶邦還在失怙少兒身上挖掘出他們善良的品格、豐富的情感和強大無比的生命力。雖然失怙使他們的家庭殘缺不全,使他們過早失去父親的呵護,但苦難也磨煉了他們的意志,鍛煉了他們的生存能力,苦難使他們與家人同舟共濟,相濡以沫,克己盡責,早熟懂事,從而表現(xiàn)出一種艱難辛酸的溫馨美和成熟美。
失怙少兒如風雨中的小草,柔弱而堅強,敏感而執(zhí)著,是文學形象塑造史上一個獨特的存在。應(yīng)該說,失怙少兒形象的塑造完全實現(xiàn)了劉慶邦的創(chuàng)作初衷和藝術(shù)目標,“使人們得到美的享受,心靈得到慰藉,對改善人心起到一點促進作用”⑨。
本文為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立項課題論文,項目編號03D184。
(責任編輯:呂曉東)
作者簡介: 余志平(1965-),湖北孝感學院文學院副教授,武漢大學文學院2004級博士生。
① 劉慶邦:《貼著人物寫(序言)#8226;到城里去》,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5年版,第1頁。
② 沈從文:《沈從文散文選#8226;水云》,人民文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311頁。
③ 郁達夫:《郁達夫文集#8226;五六年來創(chuàng)作生活的回顧》,第7 卷,花城出版社,1983年版,第180頁-第181頁。
④⑥ 北喬:《劉慶邦的女兒國》,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6年5月版,第298頁,第293頁。
⑤ 劉慶邦、夏榆:《得天獨厚的劉慶邦》, 《梅妞放羊》(小說集),長江文藝出版社,2001年第1版,第384頁。
⑦ 吳炫:《否定主義美學》,吉林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78頁。
⑧ 叔本華:《愛與生的苦惱》,華齡出版社,2001年版,第21頁。
⑨ 劉慶邦、賽妮亞、梁祝:《劉慶邦訪談錄(代跋)》,《民間》,新疆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36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