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日教育交流在兩國關系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對雙方友好關系的建立具有積極推動作用。中日教育交流雖然受政治關系的影響,但有利于改善雙邊友好關系。由于兩國之間存在著歷史遺留問題以及日本政府賦予教育交流以不應有之使命,使教育交流的積極作用受到抑制,為消除這種不和諧因素,兩國政府還應進一步加強教育交流,并確保其應有功能的充分發揮,借以真正實現中日兩國戰略互惠的睦鄰友好關系。
關鍵詞:教育交流; 中日關系; 戰略互惠
中圖分類號:D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7)09-0141-03
一、 當代中日關系中尚存在不和諧音符
日本安倍首相的“破冰之旅”和中國溫家寶總理的“融冰之旅”,使雙方達成了建立戰略互惠關系的共識,但這一目標的實現需要雙方的共同努力,首先要消除雙方民眾的誤解和不親近感之“冰”,加強教育交流將是“破冰”和“融冰”的根本措施之一。
中日兩國有著悠久的友好關系的歷史。雖然近代史上曾經有過一段不和諧的歲月,但相對于漫長的歷史長河來說只是短暫的插曲。1972年兩國恢復邦交正常化以來,一直到20世紀90年代中期,兩國關系基本處于正常友好的狀態,兩國交往頻繁,民眾開始相互抱有好感。不幸的是,自20世紀90年代的中期開始,日本政府做出了一些傷害中國民族感情的事,兩國間的政治摩擦開始顯現,導致兩國民眾誤會日趨加深,中日友好關系呈下滑趨勢,到2005年,步入邦交正常化以來的谷底。
日本內閣府從1975年開始,每年都在20歲以上的日本民眾中,針對有關中日關系問題進行廣泛的調查,資為外交戰略參考。下圖1清晰地勾畫出了日本民眾對中國友好親近關系變化趨勢。

圖1 日本國民對中國的“親近感”指數推移
數據來源:2005年以前的數據出自日本內閣府廣報室報告資料,見日本內閣府網(http://www8.cao.go.jp/survey/h17/h17-gaikou/images/z05.gif),2006年的數據來源于http://www8.cao.go.jp/survey/h18/h18-gaiko/2-1.html。
說明:坐標的縱軸為百分比,橫軸為年份;線上數字為每年度被調查者對應項的具體比例值。
該圖顯示,日本國民對中國的近親感逐年下降,2005年降到最低點,僅為32.4%,而認為中國不親近或很不親近的人卻上升至63.4%,2006年雖略有好轉,但整體變化不大。這表明日本一般民眾覺得中國不友好,不可親近。另據日本內閣府公布的輿論調查,2005年有71.3%的被調查者認為中日關系不好,比上一年的60.0%上升了11.3%。2006年的情況雖略有回轉,但仍有70.7%的被調查者認為中日關系不好。
表1: 中國民眾對日本親近感情況(基于2002年和2004年的調查結果,單位:%)

資料來源:蔣立峰著的《中國民眾對日本很少有親近感——第一次中日輿論調查結果分析》(《日本學刊》2002年第6期)和《中國民眾對日本的不親近感顯著增強》(《日本學刊》2004年第6期)。
同樣,中國民眾對日本抱有不親近感的比例也不容樂觀。2002年,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在中國民眾中作了第一次較大規模的輿論調查,結果使許多人感到出乎意料:中國民眾對日本很少有親近感。該調查結果公布后,引起了中日相關各界的關注。按照計劃,中國社會科學院又于2004年9~10月進行了第二次中日輿論調查,以無特意選擇的方式共發放問卷3300份,收回有效問卷2987份,回收率為90.5%。其結論仍然如此,中國民眾對日本的不親近感呈上升趨勢。兩年來,中國民眾對日本感到“非常親近”和“親近”者僅由5.9%微升至6.3%,而感到“很不親近”和“不親近”者卻由43.3%猛增至53.6%,即已有超過半數的被調查者對日本抱有不親近感。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兩次輿論調查的大致情況如表1所示。
為此,兩國都試圖利用教育交流來改變這種狀況,然而,日本政府試圖把文化教育交流作為政治外交的工具,損害了教育交流的正常功能,傷害了中國人的民族感情。
教育交流是促進中日關系健康發展的重要因素,其作用猶如“中藥”,能治根本,但需要的時間較長;一旦其中參雜了其它成分,其藥效會發生改變。當今兩國的教育交流越來越廣,而兩國民眾對對方國家親近感卻越來越低,主要原因,除了教育交流的廣度和深度還不夠外,更重要的是日本政府在文化教育交流中參雜了政治因素、民族情緒以及兩國媒體的不負責任的誤導等因素。
自中日恢復邦交以來,日本政府對華開展了廣泛的文化教育交流事業,它們對于改善中日關系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由于文化教育功能作用的發揮需要一個過程,并且直接受惠的民眾畢竟有限。因此,中國民眾對日本的認識還沒有得到徹底改觀。而且,日本在對華教育交流過程中,各屆政府的教育交流目的不能一以貫之,甚至有幾屆政府試圖把教育交流作為政治外交的工具,比如1996年,日本以反對中國的核試驗為由,取消了所有對華文化教育援助和交流事業費,以配合日本政府的對華制裁。這就使不具有國界的文化教育交流打上“政治外交”的烙印,使一些中國民眾感到日本對華教育援助用心過多,從而使文化教育交流應有的積極作用受到抑制。另外,日本在教育交流中流露出的民族優越感,難免會使中國民眾感到接收日本的文化教育交流援助項目具有“嗟來之食”的味道,民族自尊受到傷害。相反,一些日本國民認為中國民眾沒有感恩之心,一些別有用心的極右勢力乘機抨擊日本政府對華教育交流是吃力不討好的舉措,并試圖誤導日本民眾,挑撥中日民族感情。正因如此,近期兩國民眾對對方國的不親近感與日俱增。在中日兩國民間出現的不和諧音符,不得不令致力于構筑中日友好關系人們的深思與憂慮,迫切希望正確對待教育交流的使命,進一步擴大和加強兩國間的文化教育交流。
二、 中日教育交流有利于構筑兩國戰略互惠的睦鄰友好關系
中日民間友好、雙方的相互尊重、理解和信賴關系是構建兩國戰略互惠關系的基礎,而教育交流正是加深兩國之間的相互理解和信任、溝通兩國民眾的感情、化解矛盾和分歧,它是構筑中日長期穩定的睦鄰友好、戰略互惠關系的重要途徑。教育交流是文化交流的重要內容,文化交流的許多內容必須通過教育交流來實現,它具有政治外交、經濟貿易關系所無法替代的深層次的作用和效果。
文化教育交流在整個中日關系史中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歷史表明,中日教育交流是雙贏的事業,對兩國社會的發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古代日本派到中國的留學生、留學僧以及中國遣往日本的僧人、文化人,再加上各種官方或非官方的教育交流活動,對推動日本的政治、經濟、文化以及社會發展等都起到了重要的積極作用。在近代,日本明治維新后,大量的中國留學生、政府官員、知識分子前往日本,他們或考察、或學習,吸收了新思想、新知識,對中國的早期現代化以及近代社會的變遷產生了重大而深刻的影響。在當代,中日兩國間的民間文化、教育交流活動又促成了中日兩國邦交正常化的實現,使兩國關系走上平等互利、友好合作,健康發展的道路。20世紀80年代,日本政府開始大量接受中國留學生,繼而形成了中日兩國教育交流史上的第二次高潮,對兩國的社會、經濟、文化的各方面都產生了重要的積極影響,這種影響至今仍然存在,而且作用越來越大,推動著兩國社會、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同時通過各種教育交流活動,傳播各國文化,對推動兩國文化、科學技術、學術等各方面的提高與創新,尤其是對教育觀念的更新,各級各類教育水平的提高和教育國際化等都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圖1顯示,20世紀80年代,絕大多數日本人對中國抱有親近感,認為中國親近的日本人比例基本上維持在70%左右,其中1988年,被調查的人68.5%認為中國親近;同一調查中,只有22.8%的被調查者認為中日關系不好。在中國也是一樣,富裕、現代化的日本給了中國人強烈的影響,這一時期,中國人的“日本觀”從否定轉向肯定。這種形勢的出現,除了當時中日兩國良好的政治關系氛圍外,無不與兩國間開展的廣泛教育交流有關。根據日本文部省的資料顯示,當時的留學生交流達到歷史最高峰,僅在日本的中國留學生就有36064人,其中各日語學校就讀的語言留學生為28256人,占日本外國語言留學生的80.5%。另外,教師及學者交流、教育團體互訪、各種教育交流廣泛進行,還有各種介紹兩國文化、風情的書刊等在兩國境內隨處可見,這些都直接或間接地影響了兩國民眾的相互認識和對交往國的好感。同時,兩國民眾的相互親近感又促進雙方政府之間的交流與合作,推動中日雙方政治關系的良性發展。
教育交流能增進雙方的相互了解,增強彼此親近感。教育交流是兩國民眾之間相互了解和溝通的基本途徑。通過相互之間的語言學習、留學生交往、教育團體的互訪、各種研修討論活動,能夠增加人與人之間的直接或間接接觸的機會,加強普通民眾對對方國家的了解,對于消除隔閡、誤解和偏見,化解國家間的分歧、矛盾等具有重要意義。語言是文化因子的載體,通過學習一國的語言,可以增強對該國文化的理解和認同。冷戰結束后,特別是進入20世紀90年代后半期,中日兩國之間由于政治上的原因和各自的民族感情等方面的因素,使得中日兩國民眾的彼此好感整體上逐漸減弱。盡管如此,通過教育交流對增加彼此親近感具有明顯作用。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的輿論調查結果,從表1中反映出,盡管總體上中國人對日本的親近感程度低,但是,“會日語與日本人有交流”人群以及“在日中國人”選擇“非常親近”、“親近”的比值分別達到27.9%和30.8%,要明顯偏高于總體和“不會日語與日本人無交流”人群的比值。前兩類人群選擇“一般”的人數在兩次調查中變化不大,但選擇“不親近”和“很不親近”的人數卻大大降低,只有16.2%和11.5%。此外,根據留學人員的最新動向調查也表明,留學經歷對改變所留學國家的印象起了很大作用,在留學的印象上,93.6%的被調查者對所留學的國家抱有好感,其中留日學子的變化最為明顯。被調查者在留學前認為日本人“非常好”或“比較好”的人群比例為50.1%,而留學后則上升至83.55%;留學前認為日本人“不太好”和“很不好”的人數占21.1%,而留學后則降低到12.9%。
為進一步了解教育交流對中日關系的促進作用,特別是教育交流對改變交往國印象方面的積極作用,筆者在2007年3月做了一次小范圍的民意調查。以武漢某高校日語專業2年級30名學生(他們學習日語的時間為1年半)為對象,進行了關于學習日語前、后的對日情感變化的調查。問卷將對日情感分為“非常親近”、“親近”、“一般”、“不親近”、和“很不親近”五個等級。發放問卷30份,回收率100%。調查結果參照下表2。
表2:在中國的日語學習者的對日情感調查結果(單位:人)

資料來源:筆者2007年3月所做的調查。
說明:由于小數點后二位采取了四舍五入的辦法,故出現了表中的結果。
表2反映出,學習日語前認為日本“很不親近”的人群從33.33%降到0;而認為日本“親近(包括特別親近)”的比例則上升到36.67%;并且絕大部分人對中日關系前景充滿信心。這更說明了語言文化對人的認識和感情能產生直接并且重要的影響;也表明通過學習對方語言這樣一種教育交流形式對增進普通民眾對交往國的好感和接納程度具有很大的影響。
此外,教育交流有利于相互信賴關系的建立。正如2004年度的青年海外協力隊隊員,在湖南師范大學任教的飯牟禮·浩一先生在其感言中所說:“在湖南省,在日本的海外協力隊員的倡議下,自2004年開始每年都舉辦日本文化節,隊員在其中發揮了很大作用。以前在中國幾乎沒有中日共同舉辦過省一級的活動,因此曾有過各種不安。當然,在籌備階段,由于習慣上的差異,雙方意見出現過對立。但是反而正是這樣的‘摩擦’,才使雙方理解到價值觀的不同,相互尊重,從而形成真摯的信任關系。”(出自日本國駐華大使館2006年3月編《日本政府對華開發援助分省代表事例集》的第17頁)。正是通過各種教育交流,促使各種信賴關系的確立,從而推動中日關系的改善和發展。
三、 中日教育交流還需進一步加強
中日邦交正常化以來,中日兩國之間存在不少分歧和矛盾。可以說,中日關系中出現的日本修改歷史教科書問題、參拜靖國神社問題,都是戰爭認識和文化傳統的認識問題,而要化解問題的癥結,加強教育交流尤為重要。在關于歷史問題認識的改變上,教育交流恐怕比一般的政治說教更具效果。因此,兩國政府應該進一步加強教育交流與合作。
第一,要加強雙方語言的學習。語言是溝通、消除誤解以及增進友好交往的基礎,中日關系中的不和諧因素在很大程度上是民眾對雙方國情缺乏正確地認識,是媒體的誤導,是日本右翼勢力錯誤宣傳,是道聽途說所致。如果雙方更多民眾掌握了對方語言,通過切身了解對方國情、傳統文化,將不會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所誤導。日本政府在中國推廣普及日語教育方面的工作,值得中國政府借鑒,中國政府雖然也重視海外的漢語教育,但力度還不夠,應加強對日本的漢語教育事業的支援,讓更多的日本人通過漢語了解中國,理解和認同中國,從而起到增信釋疑、增進兩國民眾的友好感情的積極作用。
第二,需要進一步加強教育界各界人員的交流與合作。通過教師、學生以及教育界各界人士間的相互交流,關注歷史、尊重歷史事實,正確地向日本各界介紹歷史真相。特別是從事對外漢語教學工作的教師們可以有意識地引導日本學生,讓他們自己主動地去了解日本侵華戰爭的真相。另外專家學者門進行有關侵華戰爭的學術研究也十分重要。在學術著作和歷史教科書中闡明歷史的真相,科學地總結歷史經驗教訓,并分析產生認識分歧的文化心理根源,糾正對歷史的歪曲和篡改,這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工作。
第三,亟需加強兩國青少年之間的教育交流。戰略互惠關系的確立和維持是長期的任務,需要兩國人民世世代代的努力。青少年是兩國未來發展的生力軍,教育交流有助于兩國青少年樹立正確的歷史觀、價值觀,也有助于培養他們的國際意識與世界和平友好的觀念。現代中日兩國的青少年交流,主要還是以各種形式的留學生交流為主。如前文所述,留學生交流為現代中日兩國的社會經濟發展發揮著重要的積極作用。現在由于經濟全球化和教育國際化的推進,留學已經成為一種產業。由于人們支付能力的提高,留學出現了低齡化的趨勢。在中國的廣東等地甚至出現了小學生出國留學的現象。留學低齡化現象的出現,一方面顯示出中國經濟實力的增強,民眾國際意識的提高;另一方面也應該指出的是,由于低齡學童還不具備明辨是非、辨別真偽的能力,容易受到外部環境的影響,如果得不到很好的指引,可能沒法形成正確的歷史觀和人生價值觀。因此,中國方面要加強對留學生特別是青少年留學生的支持和教育,包括物質和精神兩個方面。應該積極為中日兩國的青少年創造各種形式的交流活動,讓他們真實而且正確地了解中日關系的過去、現在,以便他們自覺地維護和發展兩國來之不易的友好關系,為兩國的共同繁榮攜手共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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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柏振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