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抽屜里有一本薄薄的影集,壁面只有六張放大的十英寸照片。影集雖薄卻是厚重的,因為里面不單是六張照片,更是我家祖孫三代獻身國防的縮影。
翻開影集的第一頁,是一張發黃的老照片,照片是一個穿著粗布軍裝的年輕人,左胸掛著一枚解放獎章。這是我的外祖父,當初他離開條件優越的家庭。毅然投身于抗日的洪流之中,參加了八路軍。后來,全國解放了,部隊第一次換發了統一的五○式軍服,外祖父在國慶節高高興興地拍下了這張照片。
第二張是1955年我軍第—次授銜時拍的,那時的外祖父才三十出頭,短短的板寸,筆挺的軍服,配上銀星閃閃的上尉肩章,顯著帥氣,也透著英武。母親告訴我,當年外祖父本來是可以授大尉的,但由于戰爭年代檔案記錄不完善,外祖父由抗日干部變成了解放干部,別人也勸過外祖父找幾個當年一起參軍的戰友向組織說嘮一下,但外祖父一聽就不干了,說當年參軍就為打鬼子,個人的事情從來不考慮,現在組織已經很照顧了,再向組織提要求就對不起犧牲的戰友了。
第三張照片上是我的父親,一身儉樸的綠軍裝。父親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參的軍,當時由于左傾思想的干擾,部隊已經取消軍銜了,在那個“一顆紅星當頭照,革命紅旗掛兩邊”的激情歲月,父親遠離家鄉來到東海的一個小海島上,一呆就是近四十年,無怨無悔。
和父親相對的是我母親的照片。文革初期,部隊為女軍人換發了七○式軍服,說是改進的服裝,其實就是把解放帽的帽檐去掉,服裝樣式還是很樸素,但對于不愛紅裝愛武裝的母親來說,仍顯得英姿颯爽。
第五張照片攝于1988年的國慶節,當時我軍第二次實行軍銜制,父親被授予了少校軍銜,穿著小開領的西服式夏常服,父親顯得意氣風發,精神十足。
第六張照片上是一對年輕軍官,不用猜,那是我和我的女友。我們倆是上個世紀末跨世紀的軍人,沐浴著祖國復興的春風,我們參軍時換上了九九式軍服,讓無數同齡人羨慕不已。
后面還有一處空白,母親說那是今年換新軍服后留給我們放新合影的,母親希望我們家的這本影集能夠越來越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