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蝶兒滿天飛

一

校園里處處洋溢著青春活力，盛滿歡聲笑語。這一天，在學校舉行大型的蝴蝶展和同學一起去看蝴蝶展。

我們就在那兒相識，似乎是上蒼的有意安排。在這樣一個周圍都是“會飛的花朵”，“蟲國的佳麗”的浪漫境界中相遇，相識。

他的眉宇間流露出超凡脫俗的氣質(zhì)，英氣逼人。他讀英語本科，大三。

一如所有的校園戀愛故事一樣，我們開始成為了別人眼里的情侶。只是他缺少一些小資和浪漫情懷，多一份勤奮好學。這正是我最欣賞他的一點。

在圖書室，我常常坐在他的身邊，任溫暖的陽光和新鮮的空氣蕩進窗欞，迎身上去感受那撲面而來的清純，仿佛置身于浪漫的天堂，到處彌漫著鮮亮的色彩，找不到一絲絲瑕疵。我的心兒幸福地飛出去，在校園里，像輕盈的蝶翼一樣透透亮亮，快快樂樂地跳舞。

二

我們的大學座落在一個小城市，是師范院校。按學校招生時的規(guī)定，畢業(yè)時我們分回家鄉(xiāng)去執(zhí)教。他郁悶地對我說：“我真不想回去教書。”他想考研，我知道他是一個不安于現(xiàn)狀，有追求的男孩子，我也很贊成他的打算。可我讀的是漢語言專科，英語很差。他鼓勵我一起去試一試。

備考的日子，我們在外面租了一間清靜的房子。那些日子油墨香氣氤氳小房子；每個夜晚，刷刷寫聲演繹天籟之音，夜深了，有時，我會給他端一碗清涼可口的綠豆湯；有時，我會去煲一鍋熱氣騰騰的靚湯，看里頭翻著無限的愛意。然后又一起伏在書桌上共讀教材，一室的溫情蕩漾開去。

他終于如愿以償，在經(jīng)歷千錘百煉，千辛萬苦，千淘萬漉，三更燈火五更雞后，他被北京一所大學錄取了。可是，我卻沒有考上。

我和他在長途汽車站旁若無人地擁吻，他親吻我臉上流淌的熱淚，《雨蝶》的纏綿悱惻深入我心：“我破繭成蝶，想與你雙飛，最怕你會一去不回……”此刻，我多想成為一只能與他雙飛雙棲的美麗蝴蝶，飛越千山萬水，無聲無息，無怨無悔，可是，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只丑丑的毛毛蟲，沒有色彩斑斕的翅膀，我想努力，如果說，上帝在造我的時候，沒有給我足夠的材料，我愿意象蝴蝶的卵子一樣，掙出蛹殼破裂的時候，經(jīng)歷陣痛，蛻變成一只能和他共同飛過愛的春天的蝴蝶。

他無限深情地對我說：“等到我穩(wěn)定下來，你就過來。相信我!”

三

成為“北漂族”后，我深切地感受到生存的壓力。為了找一份工作，我不斷地在烈日下四處奔波。我失敗過，又重新努力。半年過去了，漸漸地，我變得沒有自信，變得煩躁不安。有一次，我們一同從出租屋出來，送他去上班，我們一路無語，我的眼里卻噙著淚花，他憂心地說：“你總是這樣，我怎么忍心離去?北京是不相信眼淚的，你要堅強一些。”他的話語很平靜，卻在我的心里投了一枚石子，泛起了陣陣漣漪。

這一次，我們沒有擁抱沒有熱吻，他上了公交車。我明白冷酷的現(xiàn)實已經(jīng)讓他疲憊了，只是當初的承諾，當初的純情，使他不忍心對我說分手。在汽車絕塵而去的那一刻，心痛的感覺如千軍萬馬，在獵獵濃煙里撲面而來，一瞬時，天塌地陷，讓我躲閃不及。

有一種想法在我的心底萌芽：與他分手，給他自由，讓他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我知道我們之間，不是不愛，而是不能。我們依然是賞心悅目的朋友，卻被現(xiàn)實刺得遍體鱗傷，很難成為攜手并肩的愛人。

有了這個想法，我自己被嚇了一跳。過去的點點滴滴開始浮現(xiàn)出來，一點一點地將我的心剜去。

我坐在床上流淚，窗外的天色從紅彤彤變成了黃燦燦再變成粉紅色，最后灰蒙蒙的一片，接著鋪天蓋地的黑暗淹沒了所有的一切。我哭得天昏地暗。

四

凝望他傷心離去的背影，淚水在我的眼里恣意流動，在我的心底處處涌淌。千百萬次呼喚他的名字，卻沒有一次從嘴唇間說出。我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愛著他，卻要殘忍地說分手，我真是一個懦夫，沒有與他一起奮斗的勇氣，我竟然選擇逃離，選擇與愛背道而馳的一條路。

我一邊流淚，一邊寫下一封給他的信：

當我的雙肩堅實得足以撐起我自己的一片天空；當我有力量承受夢和現(xiàn)實之間那段艱辛的跋涉；當我拋棄一切傷感和顧慮的念頭，在歲月的流逝中成熟起來，自信而又堅強地笑對世界時，如果有緣分，我們將再次相遇，那時我會毫不猶豫地，勇敢地對你說：“請與我同行。”

我決定回到老家，繼續(xù)考研。

現(xiàn)在想想，這是多么幼稚，多么蒼白無力的話語。就算那一天真的來到，我還是當初的我，他已不再是當初的他，我們真的是應了那句話：“怕分手了，會后悔，怕后悔了，不能回頭，怕回頭了，你已不在原地”，永遠永遠地沒有機會了。

五

他回家鄉(xiāng)來了，帶來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真的很美，美得耀若晨星，優(yōu)雅絕塵；美得讓我一點點地低入塵埃。他和她走在一起珠聯(lián)璧合，交相輝映。

更重要的是她是北京人，有北京的戶籍，有北京的家庭，有一份收入頗豐的工作，有一切讓他能在京城扎根落戶的外在條件。

這是他通往幸福的選擇，我真誠地祝福他。

我們最后一次見了面，他那雙曾經(jīng)令我顫抖的有力大手撫摸著我那滿是淚水的臉頰，我們狠狠地親吻著對方，象干涸小河里兩條絕望的魚。我們約定永遠不再聯(lián)系，也許永遠不再相見。

六

秋去春來，花開花落，沒有遺憾，惟有淡淡的溫馨。

家鄉(xiāng)漫山遍野的杜鵑成了一個漫無邊際的妖妍海洋，它還是象一個童話

他走得那么遠，遠到我已無法企及，十八歲的夏天，那個五彩繽紛的蝴蝶展，那個俊秀的青年，還有一地散落的花瓣。

我想起一首詩：“曾經(jīng)那樣豐潤的青藍與翠，都已變成枯黃和赭紅，到那時你就會明白，一切我們愛過和恨過的，其實并沒有不同……”

愛一個人，就是要使他過得幸福，當回首往事，他會常常想起我這個讓他曾經(jīng)魂牽夢縈，曾經(jīng)給他無限奮斗的勇氣，替他擋住異域風霜的女孩，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我不再希望與他相逢，只有這樣，在他的心中，將會一直深藏著我無法再來的青春——如山般蔥綠，如水般澄澈。

(編輯：陳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