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男人們的大和號》看日本人的戰爭觀

[摘要]日本電影《男人們的大和號》在日本上映以后，引起轟動，使戰爭題材影視作品升溫。這部影片反映了日本人的戰爭觀，他們回避侵略歷史和戰爭責任，認為只敗于美國。總是以受害者出現，淡化加害者形象，認為戰爭失敗于軍事力量和科技落后，并力爭新的崛起。

[關鍵詞]大和號 日本人 戰爭觀

一、引言

日本電影《男人們的大和號》講的是“大和”號戰艦的故事。據記載，“大和”號戰艦1941年12月完工，隨即編入日本海軍聯合艦隊序列。這艘戰艦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戰艦，火力配置極強，還有裝甲厚、防護能力強等特點。從完工之日起，“大和”號戰艦就成為日本軍國主義的一大戰爭工具。1945年4月7日，象征日本“帝國精神”的“大和”號被美國海軍擊沉于西太平洋，隨艦的3000多名官兵也葬身海底。

《男人們的大和號》的導演是日本著名導演佐藤純彌，他導演的電影《追捕》、《人證》、《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敦煌》等廣為中國觀眾所熟悉。影片于2005年12月17日上映。立即在日本社會引起了強烈反響。據日本《中日體育》報道，這部電影在日本的324家電影院同時上映，有12萬多人觀看，票房收入高達43億日元。那么，這部影片如此轟動、引人注目，究竟反映了日本人的什么樣的戰爭觀呢?

二、竭力回避侵略歷史

日本不但在教科書上抹去“侵略”字眼，在影視作品里也竭力回避侵略歷史。美國主流媒體華盛頓郵報發表一篇評論這樣寫道：“在日本的二戰紀念館中，如果說10年前還能看到一些關于南京大屠殺，珍珠港事件的資料的話，那么現在再去看的話，你就會發現你看到的只有兩次原子彈爆炸和東京大轟炸”，從《男人們的大和號》中我們再次看到了類似的現象。

1、強調戰爭殘酷

《男人們的大和號》重點設計了兩場殘酷和慘烈的海戰。無數架美軍戰機在“大和號”戰艦的上空盤旋，在密集的機關槍掃射下。日本海軍官兵頓時血肉橫飛。通過遠景和近景的巧妙剪接，使觀眾仿佛身臨其境，營造出日軍官兵與敵人頑強奮戰、視死如歸的慘烈場景。從而影片給人一個假象：日本軍國主義者既是保家衛國的“英雄”，又是戰爭的“受害者”。

2、自己才是受害者，加害者意識淡化

《男人們的大和號》一直在傳達日本是受害者，沒有一點畫面和聲音提起日本是侵略者，在多處的歷史資料片段中，從太平洋海島的慘烈爭奪戰到廣島、長崎的原子彈攻擊，都在粉飾著日本在被他國“侵略”，而這點對于不了解歷史真相的新一代年輕人來說。無疑會產生一定的負面影響。

戰后60年，日本沒有忘記歷史，但日本以獨特的方式記憶歷史，既作為戰爭的加害者。更多則作為受害者。日本的紀念活動有個特點：在歷史問題上多強調戰爭悲慘。和平可貴，避免觸及因果關系，因而對戰后60年的紀念首先是從強調“受害”入手。從紀念3月10日的“東京大空襲”，到紀念6月的沖繩戰，8月初對廣島、長崎的原子彈受害者的紀念活動進入高潮。日本對這一系列的紀念活動辦得極為隆重且數十年從不中斷。國家電視臺NHK播出的特集“血背的故事”，報道了76歲的長崎原子彈受害者谷口當年被炸后血淋淋的后背以及60年備受煎熬的故事，給人深刻印象，廣島、長崎的紀念活動及其設施。都是日本持續強化受害意識的手段。

3、日本只敗于美國

在相當一部分日本國民心目中，二戰后期打敗日本的是美國，而非亞洲鄰國：而正因日美太平洋戰爭的強國之戰的性質。尤其是廣島、長崎遭受原子彈襲擊的災難，在相當一部分日本國民心目中，戰爭就是戰爭，是強國之間的爭奪，無所謂對錯之分：即使如廣島原子彈紀念館這樣的歷史反省之地，也只是把意義局限于反核之上(雖然反核有著十分正面的全球意義)，而沒有挖掘反戰，尤其是反思不再發動侵略戰爭這一更深的含義。

如果了解許多日本人心目中對當年不同戰線的劃分，那么便更可以理解今天日本的戰爭觀和歷史觀。在一些日本人看來，當年的戰線可分為日美戰場、日蘇戰場、日中戰場和東南亞戰場：在日美戰場和日蘇戰場上，日本是犧牲者：在日中戰場，日本雖然陷于泥淖，但實際卻無所作為：而在東南亞戰場，由于戰后日本被俘官兵參加了當地的獨立戰爭，因此還間接為東南亞的獨立做出了貢獻，在這樣的解讀下，日本敗于美國的意念被強化了，而同時被強化的還有太平洋戰爭作為強國之戰的性質：而日本對亞洲弱國(包括中國)的侵略則被淡化了。自“明治維新”日本實行“脫亞入歐”政策后，日本與亞洲的關系便處于十分微妙的狀態，其中有日本作為亞洲發達國家對抗西方白人統治的心理因素：當年的軍國主義正是利用國民的這一心理因素，發動了以建立“大東亞共榮圈”為目的的所謂“東亞解放戰爭”，而今天的許多日本國民也正因這層心理因素而無法直面當年侵略戰爭的本質，尤其是無法接受日本被亞洲國家打敗這一事實。

三、戰爭失敗原因

在《男人們大和號》中，一個軍官開導一群因為爭論在沒有空軍的掩護只帶單程燃料的情況下這樣去送死值不值得而打架的下級軍官時說：“都是要死的人了還打什么，我們日本的歷史也有一段屈辱的歷史，沒有科學文化的發展，日本不會有今天，不會打敗幕府，而現在人們又太注重精神，不注重科學，反而招致失敗，另外我們日本現在是沒有出路的”，其意思就是我們只有靠侵略才能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只有征服支那再征服全世界這才是日本民族的出路。

日本歷來有關戰爭題材的電影到底在反思什么?是反思戰敗的原因?還是反思發動這場戰爭給世界人民和自己國民的帶來的深重災難還是反思這場戰爭是否是一場正義的戰爭?很顯然后面兩種觀點應該都能給否定掉，這部電影最想反思的就是戰敗的原因。對于戰爭失敗的原因，日本學者間提出了許多不同的觀點。其中有一點是他們所共有的，就是在敵我間以物質力量為根據、特別是在科學與工藝領域的，國力與軍力的差異。他們把沒有好好利用科學當做了戰爭失敗的主要原因。根本沒有反思自己發動的戰爭是侵略戰爭，從根本上就是非正義的，它的最終下場注定是失敗。

四、戰爭責任意識

今天的《男人們的大和號》并不像影片《自尊》等那樣鋒芒畢露和咄咄逼人，它采取了極為隱蔽的方式，讓人看起來十分隱晦。態度相當曖昧，使一般的日本民眾容易接受，達到蒙蔽民眾的目的。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60多年里，日本電影界在拍攝這一類的戰爭影片時，一直竭盡否定日本軍國主義發動侵略戰爭之能事，總是改頭換面地以受害者的姿態出現，達到愚弄日本民眾的目的。如今日本電影界的這種思維方式好像已經成了一種慣性。這也反映了他們對戰爭的責任意識。

日本NHK廣播文化研究所《廣播研究與調查》雜志2000年9月號刊登了5月中旬進行的題為《日本人的戰爭》的輿論調查結果。關于國民的戰爭責任，有43％的被訪者認為“當時的國民是政府、軍部發動戰爭的受害者，沒有責任”，認為“在結果上看當時的國民與政府、軍部合作，從這個意義而言是加害者，有責任”者僅占29％：關于戰后世代的戰爭責任以及反省、賠償問題，50％的人認為應當繼續解決戰爭遺留問題，近80％的人認為日本還沒有進行充分的反省和賠償。由此可以判斷：大致有半數的日本人要么不承認戰爭的侵略性質，要么回避深刻反省歷史和思考戰爭責任問題，也就是說，肯承認侵略戰爭和承擔戰爭責任與否這兩種對立的戰爭認識和戰爭責任意識在日本社會中處于勢均力敵的抗衡狀態。

五、戰爭失敗激發斗志，呼喚民族主義

投資拍攝影片《男人們的大和號》的日本東映電影公司，在影片的廣告及宣傳材料中明確寫道：“世界最大最強的大和號戰艦，不僅是日本海軍的象征，而且是所有日本人憧憬的對象和驕傲。《男人們的大和號》將引導未來的日本以及世界的前進方向。”影片表面看來似乎是呼喚和平，實際上是在一味地美化日本軍國主義。“大和號”戰艦是當年日本軍國主義者推行侵略戰爭的重要工具。而影片《男人們的大和號》對此避而不談，也不交待戰爭的原因或大致脈絡，只是單純描述“大和號”戰艦的沉沒悲劇，使人們對“大和號”戰艦寄予同情和惋惜。

就在“大和號”即將“玉碎”之前一位兵曹對屬下說：“民族因為失敗而覺醒!日本沒有其他出路，現在覺悟，早晚就會得救，為了日本重新獲得新生，你們要做赴死的先驅，這難道不是你們的宿愿嗎?!”這在當時是鼓舞士氣，但是現在的電影里又是喊給誰聽的呢?不言而喻。

日本評論家阿川弘之指出：“建造大和的技術轉移到造船領域、光學領域、新興的索尼和本田技研等企業的研究所，給戰敗國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經濟繁榮。我們不了解戰爭的年輕一代，看了這部電影，也會感覺到死者發出的呼喊。新時代的21世紀的年輕男女，恢復日本人固有的美德，用正確的方式保持和繼承傳統的優秀技術，將日本再次建設成為值得自豪的國家，是對戰歿將士的最好紀念。”由此可見，影片的最終目的是要激發日本的人斗志，呼喚的是日本的民族主義，他們把這種赴死的精神看成是“美德”。

六、結語

日本影片《男人們的大和號》的出現和日本觀眾對它的偏愛并不是偶然的。通過它，我們可以了解到日本人的戰爭觀。它與日本社會當前的政治和社會心態有十分密切的關系。近幾年來的日本社會，右翼勢力十分猖獗，國家主流意識形態根本不承認侵略歷史，反而一再以“解放者”的姿態出現。大部分日本人，特別是年輕人心里根本沒有什么“道歉”和“謝罪”的意識，反而普遍認為中國、韓國等國是“糾纏”歷史問題，反對政府要員頻頻“拜鬼”，是對日本內政的干涉。在這樣的氛圍中，日本影片《男人們的大和號》回避侵略歷史的做法，就根本不足為奇了。日本電影長期以來回避侵略歷史，以受害者形象出現的宣傳，這不僅絲毫無助于日本形象的根本改觀，反而會引起世界人民、特別是曾經深受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之苦的亞洲各國人民更加強烈的反對。對日本電影人來說，只有正視歷史事實，堅定不移地追求和平信念，幫助國民樹立客觀的戰爭觀，走和平發展的道路，才是正確的發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