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初,隨幾個友人一道,我們來到美國西部華盛頓的里奇蘭。游覽里奇蘭周圍最有名的城市西雅圖、舊金山和洛杉磯后,友人提議到華盛頓州南面的俄勒岡州的重鎮(zhèn)波特蘭去看看。加之導(dǎo)游說此市很有特點,也“蠱惑”我們到那里去玩兩天。

之前,我曾兩次到美國,也去過幾個中小城市,反正美國歷史短,這些城市沒什么名勝古跡,城市里除中心區(qū)有塊較密集的樓房,道路兩邊能成街之外,其他所謂的“街”,都不成街型,房子都很矮,連超市、餐廳也都是一層平房,門前都有偌大的停車場把它們隔在離公路相當(dāng)距離的后方。朝向也不一致,而且左右房屋之間也留有相當(dāng)大的空當(dāng),一句話,稀、散。公路兩邊雖都留有人行道,但很少能看到行人,人們無論是從自己家里或是超市、餐廳出來,都很快就鉆進了汽車,所以只看到汽車在公路上絡(luò)繹不絕地奔跑。至于農(nóng)村,則是地廣人稀,好幾里路遠才看得到一戶人家。這就是美國偏遠城鄉(xiāng)的大致面貌,差不多千篇一律。何況去一趟一個人至少得用四五百美元,折合人民幣四千多塊,因此我不想去,可友人們想去,我只好同意去。
3月17日清晨,一輛紅色面包車拉上我們五六個人出發(fā)了。
車子開出里奇蘭城不久,便進入了一片丘陵地帶,一個一個包子狀的高地聯(lián)成起伏不平的遼闊原野。以往在美國的中西部旅行時,也見過類似的地型,但基本上都種上了莊稼。可這一帶的包坡地,只有極少數(shù)地方被開墾成了麥田或果園,大部分地方則荒蕪著。這些荒蕪的包坡地有的面積很大很平坦,是完全可以開墾成良田的。事實是它上面只綴著野草和灌木。想起國內(nèi)不少山民在石頭窩里填土種幾株玉米的情景,不禁讓人對上帝的不公感嘆不已。
車子行駛了大約一小時,地勢開始向下。不久,便遇到了一條河。導(dǎo)游說它叫哥倫比亞河。河上架有一座橋,橋右下方平地上還有不少房子,但算不上城市,只是個鎮(zhèn)的規(guī)模。

車子穿過鐵橋后,導(dǎo)游說已進入俄勒岡州了。地勢開始平坦,漸現(xiàn)一望無際的平原風(fēng)光。地上點綴著司空見慣的麥苗和零星的木屋,沒什么新鮮。但開著開著,公路左前方出現(xiàn)了一片別具一格的樹林。在美國旅行,見到樹林是常事。隔不遠就有,但那都是自然林,高矮不一,粗細各異,品種龐雜。這片樹林在遠處一看就顯得整齊,樹好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開近一看,竟都是一排排一行行的,也確實是一個品種。不用說,這些樹是栽的,人工林。
我大惑不解:美國多的是樹林,人工又特別金貴,怎么還花這工夫在這么平坦的上好田地里栽上這么大一片樹林呢?突然,我發(fā)現(xiàn)樹林對應(yīng)的公路右邊有一個工廠,工廠的外面場地上,堆著一摞摞的白紙。突然間,我明白了,這片人工林是這造紙廠的原料生產(chǎn)基地。我在國內(nèi)看報時,曾看到過我國某地也擬建一個造紙廠,已經(jīng)劃了一塊土地栽上從加拿大引進的叫速生楊的樹苗,據(jù)說這種樹苗三五年就可成材。再看左面,那最高的一片樹林旁邊,有一大塊地的樹木已被鋸掉,有人正一排一排地補栽;而在這補栽地的前面,則是一米來高小樹苗的一片林地;再前,是兩三米來高的林地,依梯隊遞進。很顯然,這塊地在為造紙廠輪流提供原料。
其實,像美國這眾多森林的國家,是不愁造紙原料的。這高速公路外側(cè)的山上,就是原始狀的森林。跟其他地方的森林一樣,時常可以見到里面有倒伏狀的樹木;還有一處因發(fā)生了樹疫,死了一大片。可以說,美國的造紙廠如果愿意用死樹作原料的話,那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完的。問題是,別說零星的死樹木,即便是成片的死樹林,要將其從森林里弄出來,可不是件容易事。加之離造紙廠又遠,運輸回來會增加造紙成本。就近取材的確是個好辦法,反正美國地域遼闊,土地不值錢,買塊地栽速生楊更劃得來。中國土地雖然金貴,但木材更金貴,栽速生楊作造紙原料,也是個劃得來的好辦法。

我正在回憶中國是哪個地方要搞類似的造紙廠時,車子忽地開進了哥倫比亞大峽谷。中國山民有句經(jīng)驗之談,叫沿河走必能到山外,所以先民們在江河岸邊的懸崖上鑿棧道,也要沿河向前。美國人當(dāng)然也懂得這個道理,因此山區(qū)的高速公路,還有鐵路,也是沿河而建。而哥倫比亞大峽谷中間的一段跟長江三峽差不多,兩岸都是懸崖峭壁,公路和鐵路要通過,就得開山劈嶺。高速公路鐵定的雙線,此處鐵路盡管設(shè)計的單線,三條線加在一起至少也得50米寬,工程之巨,可想而知。不過,別說跟我們國家的西藏鐵路相比,即便跟我國的蘭昆鐵路及青藏公路相比,也有點小巫見大巫了。所以,我覺得美國人搞出這樣的工程,沒什么了不起,盡管后來我還發(fā)現(xiàn)他們在河的對岸也修有同樣規(guī)模的高速公路和鐵路。令我不勝感慨的倒是這條河的清潔,那真是綠水清波,滿河賽泉。一見就不能不使人盡去煩惱,心曠神怡。那河上星羅棋布、安詳游弋的海鷗和野鴨,更增添了無窮的鄉(xiāng)趣和野趣,使人有如夢如幻的感覺。心中不禁暗道:幸虧來了,不虛此行!
車子跑著跑著,忽又見河的前方出現(xiàn)了一道彩鏈,女兒說那是攔河壩。駛近一看,旁邊還有發(fā)電廠。我們沿哥倫比亞河一共駛了約三百華里,發(fā)現(xiàn)建有攔河壩四道,每道旁邊都建有發(fā)電廠。這條河只相當(dāng)于我國的漢江,水的落差也不大,美國人真是見縫插針地撈水電。再看遠處山頭上那燈塔似的風(fēng)力發(fā)電設(shè)施,更證明美國人在利用清潔能源方面還是著力不小的。這也是美國的自然環(huán)境保護得比較好的原因之一。
四個小時后,我們到達了波特蘭。
我對美國的城市是不感興趣的,太冷寂。波特蘭則有所不同。它最大的特點是公共交通發(fā)達。美國的一些城市,大多是沒有什么公共交通工具的,街上只是車水馬龍般的小汽車在奔馳。波特蘭街上的小汽車則少多了,因為它不僅有頻繁來往的公共汽車,主要街道上還有復(fù)線鐵道,每隔四五分鐘就開過一輛被人稱之為“小火車”的多節(jié)電車,實際上是地鐵車廂的地面化,據(jù)說正式名稱叫“輕軌”。由于公共交通發(fā)達,等車的人也就很多,車站也設(shè)得稠密,街上更很有人氣。加之它的主要市區(qū)高樓林立,全成街型,還設(shè)有集貿(mào)點,小攤小販多多,除了所見多為白人和黑人之外,讓人感覺是在中國的城市。

也巧,這個城市也真和中國有緣,它不僅華人多,而且和我們的蘇州市是友好城市,市區(qū)中心有一處像模像樣的唐人街,唐人街旁還有一處蘇州城,城中建有蘇州園林,有不少老外參觀,以補不能來中國旅游之憾。此城的公園和機場都很大,哥倫比亞河穿城而過,上面有多架鐵橋,很是壯觀。
但這些我都不以為奇,令我驚奇的是,波特蘭的乞丐之多實屬罕見,其中既有流浪漢,也有流浪女;既有殘疾人,也有正常人;既有老年人,也有年輕人。大多是黑人,但也有白人。在集貿(mào)市場,可以看到他們悲天憐地地喊叫著或是變點小魔術(shù)之類的玩意兒乞討。次日清晨我們?nèi)ヌ迫私殖栽琰c,因為是星期天,大家都在休息,街上沒什么人,卻看到兩三一伙的黑人在那里游蕩。一看到警察來了,他們便趕快躲閃,可見這伙人不是正經(jīng)人。因為美國正常的流浪者是不怕警察的,他不偷不搶只乞討不犯法,你警察得尊重人權(quán)嘛。只有竊賊和流氓才怕警察。后來我們在一個中餐館前的街頭避風(fēng)處看到有不少臟被褥擺在地上,有的被褥里還有人在睡覺,竟還有一個婦人抱著一個孩子坐在被褥里喂奶,估計那空被褥就是那些游蕩者的。不久,我們在乘電車過哥倫比亞大橋時,更是意外地發(fā)現(xiàn),在橋中層的洞穴里,竟擺著滿滿一洞穴地鋪,比電影《巴黎圣母院》中吉卜賽人的住處還要零亂。女兒說那是流浪者的“集體宿舍”,真不敢相信,美國竟有這樣一伙人!大大地超過了中國的乞丐。
三天后返程路過那廣袤的荒原時,我于是想,美國有這么多好空地,那些流浪者為什么不來此安家呢?隨便開墾一塊荒地就可以養(yǎng)活幾個人的呀!生活安定,豈不是其樂融融?導(dǎo)游說還談來開荒,他不開荒不流浪,申請個救濟也是可以過活的,可他們就是愿意流浪,愿意乞討,愿意去偷,以流浪乞討偷盜為樂似的!
看來大千世界,真是無奇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