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在臺灣的突然風行會給人這樣一種印象:臺灣出現了“毛澤東熱”。大陸專門研究毛澤東的學者蕭延中甚至還特地撰文細說了一回,而許多臺灣學者卻并不這么看。
雖然兩年多過去了,但一說起當初的情形,全會華還是難掩心中的喜悅,仿佛就在昨天。“臺灣各大媒體都來了,鳳凰衛視做了現場連線,一個月之內來了一萬多人。”
那是2005年6月12日,臺北臺灣國際視覺藝術中心內人潮涌動,“在毛澤東的那個年代”攝影作品展在這里拉開帷幕,51幅由大陸攝影家徐肖冰、侯波拍攝的照片首次與臺灣民眾見面,其中與毛澤東有關的達34幅。
次日,中國官方通訊社新華社在一篇報道的開頭這樣寫道:“盡管中央領導人毛澤東平生從未跨越臺灣海峽,但他的照片卻在12日首次‘登陸’臺灣,向當地民眾展示了這位歷史偉人的生活原態。”
首次“登陸”背后離不開全會華的努力。為了能讓徐肖冰夫婦的作品順利到臺灣展出,這位臺灣國際視覺藝術中心的負責人早在2004年就特地去北京拜訪徐肖冰夫婦,跟他們商討展覽事宜,一年之內去了不下三趟。
突破歷史禁忌的事不止這一件,三年前,《毛澤東語錄》行銷臺灣,出版不到一個月就重印了4次;在臺北的一些服裝店里,印有毛澤東頭像的衣服隨處可見。“臺灣人對毛澤東的認識不像以前那么片面了。”蔣介石的孫媳黃美倫對《華人世界》說,“在整個大中國的歷史洪流里面,他們(毛澤東和蔣介石)兩個人的恩仇只是一小部分。”
影像毛澤東首次“登臺”始末
的確,這也代表了很多臺灣人的看法,臺中靜宜大學的教授王振輝就是其中一位。這位臺灣學界研究毛澤東的權威在接受《華人世界》采訪時頗為感慨地說:“這是歷史的進步。”
他進一步解釋道:“臺灣人現在主要把毛澤東當成一個對當代世界產生過重要影響的歷史人物去了解,因為毛澤東與中國當代歷史政治是分不開的,通過毛澤東了解歷史的演變,而不是用政治的立場做一個批判,這對兩岸的理解有很大的幫助。”
比起王振輝,全會華的感受或許更為直接。“政治層面我不管,站在攝影的角度,攝影師把一個偉人還原成一個普通人,這種攝影的觀念的確非常進步。”在展覽期間,參觀者中不僅有很多年輕人,還有抗戰老兵,連一些歷史學家也過來跟他討論。
能在臺灣引起這么大的轟動是全會華事先沒有想到的,當初,他的想法很簡單,“侯老的作品在德國法國都展覽過,而臺灣的年輕人卻了解不多。”而提到為何想到把侯波的作品搬到臺灣,還得從他幾年前在臺灣的書店里看過她的畫冊說起。
“面對這么一位偉大的人物時,她的心境是怎么樣的,她又是如何捕捉到那些細節的。”全會華說,這是當時讓他最為好奇的。此后經常有機會到大陸,經過朋友介紹,便跟徐肖冰夫婦有了直接的溝通,這個困惑才得以解開。
盡管兩位老人對于全會華的邀請都表示贊成,可是由于他們年紀都很大了,身體狀況一直不是很好,本來預定好的行程也一拖再拖,然而當展覽正式開幕時,徐肖冰夫婦還是未能親臨現場。“因為當時他們都感冒了。”
但這并沒有阻擋臺灣人對于這次展覽的熱情,除了媒體爭相報道,參觀者絡繹不絕之外,在展覽結束前夕,主辦方還舉辦“毛澤東攝影的價值判斷”座談會。“(所處)時代不同,角度感覺不同,內涵也就不同,侯老能抓住細節的東西,修養很深,看得出來她的認真和用心。這給臺灣攝影界不少啟發。”
在所有的照片中,全會華最喜歡毛澤東在西湖邊的那張,“背后有幾棵柳樹,安靜的環境里所呈現什么樣的質感,很精彩。”當然,他對跟毛澤東家庭有關的照片都很偏愛,“工作是工作,私底下完全不一樣。不是宣傳照片,而是那種一家之主,也就是爸爸那種感覺。”
“很值得去看他的謀略”
如果不是因為這次展覽,這位祖籍海南在馬來西亞長大的華人對毛澤東的印象可能還很抽象。“小時候老是聽爸爸講毛澤東,但看到毛澤東的東西很困難,記得有一次從人民畫報上看到過他的像,就是侯老拍的,沒想到會在這么多年后看到她本人。”
由于不收任何門票,這次展覽基本上都由全會華自掏腰包,總共開銷估計在30萬元人民幣左右,惟一令他感到遺憾的是,“可惜只是在臺灣,如果在東南亞的華人(社會)展出就更好了。”
毛澤東在臺灣的突然風行會給人這樣一種印象:臺灣出現了“毛澤東熱”。大陸專門研究毛澤東的學者蕭延中甚至還特地撰文細說了一回,而許多臺灣學者卻并不這么看,有學者就對此反駁說,“《毛澤東語錄》在臺灣的出版是對過去兩蔣時代長達40年禁書政策的一種反彈,時間一久就過去了。”
由此可以想見毛澤東研究在臺灣仍是少數人的興趣。“臺灣社會比較功利,對文化的研究感覺比較孤立,論文出來要經過有關部門申請,還要聽取主編審查意見。”王振輝慨嘆說,“學界大概我一個,韋政通(臺灣另一個研究毛澤東的人)屬于自學,不屬于學界。”
盡管條件艱難,可這并沒有影響他對毛澤東的興趣。在寂寞中不懈耕耘數十年,發表毛澤東研究專著4 部,并計劃完成5 卷本《毛澤東與民粹主義》的研究系列。“我不是他的崇拜者,只是客觀地研究。他是對歷史有很大影響的人物,也是個性情中人。我會好好認知他對未來世界的影響力,而不是斤斤計較于他犯的錯誤,如何去避免這些錯誤才是最關鍵的。”
在王振輝的理解里,毛澤東這一生最主要的成就有兩個:“一個是他根據中國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提出新的文化,對當代歷史提出不要全盤西化。第二個是農民問題,提出大陸要發展首先要解決農民問題。”
陳永發也很佩服:“他把大陸帶到那個有理想、目標、(令人)憧憬的方向,十幾億的人口,如何重建整個社會,如何獨創那樣的局面,使大陸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值得去看他的謀略。”
而研究毛澤東的價值就在于“他對中國對世界提出的問題,他的精神仍然有很大的影響力,毛澤東仍是一個重要的研究領域,他提出新的問題、新的觀點背后代表的文化意義是什么,這對自己的文明文化有反省的力量”, 說到此處,王振輝顯得有些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