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姆的消費異化論與休閑體育消費

摘要：從研究弗洛姆的消費異化論出發，闡述了消費異化的概念、內容及現實意義，分析了消費異化在休閑體育中的表現，其具體啟示為：(1)塑造和諧的休閑體育消費觀，完善休閑體育消費結構；(2)采取可持續的、人本的休閑體育消費模式，實現人的自由和全面的發展；(3)消除占有性價值取向，塑造創造性人格。

關鍵詞：消費異化論；休閑體育消費；弗洛姆

中圖分類號：G80-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08)02-0028-04

Fromm’s theory of consumption dissimilation vs. leisure sports consumption

SHEN Ke-yin1，CHEN Yong1，WANG Jian1，ZHANG Hai-long2

(1.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Henan Normal University，Xinxiang 453007，China；

2.Department of Physical Education，Xinxiang College，Xinxiang 453003，China)

Abstract: By studying Fromm’s theory of consumption dissimilation， the authors expatiated on the concept， content and realistic meaning of consumption dissimilation， analyzed the embodiment of consumption dissimilation in leisure sports， whose specific inspirations are as follows：1)we should build a harmonious view of leisure sports consumption， and perfect the structure of leisure sports consumption; 2)we should adopt a sustainable， people orientated leisure sports consumption mode， and realize the freedom and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3)we should eliminate possessive value orientation， and build a creative personality.

Key words: consumption dissimilation；leisure sports consumption；Fromm

埃利希·弗洛姆(1900-1980年)是西方馬克思主義的主要代表，也是人本主義的創始人。他從人性理論出發，對資本主義社會消費領域中的異化現象尤其是人的異化進行了深刻的揭露和批判，提出了人道主義消費原則，并大力倡導健康而人道的消費方式。他從人的心理角度分析異化現象的理論又為消費主義研究提供了一個獨特的視角。隨著消費社會的到來，休閑體育運動也被裹挾進大眾消費之中，人們在自由支配自己的財產、享受消費快樂的同時，卻渾然不覺地淪為消費的奴隸，人的存在與本質發生了背離。本文從弗洛姆的消費異化論出發，分析了消費異化在休閑體育中的表現，提出了揚棄消費異化的幾點策略，以期為建立合理的休閑體育消費倫理提供參考，為我國的休閑體育事業提供幫助。

1弗洛姆的消費異化論

“異化”一詞在西方曾被用于各種場合，含義不盡相同，但從詞義上來說，“異化”含有脫離、轉讓、出賣、受異己力量統治、讓別人支配等意義。在哲學上，它以主客體關系為基礎。在人對自然的改造活動中，一方面人通過生產勞動改造自然，使之適應自身的目的；另一方面，人不僅使自己的本質力量對象化，而且在改變自然的同時改變著自身。弗洛姆所用的“異化”是從早期馬克思的勞動異化思想而來的，他認同馬克思所說的“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就是人的本質，人的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在異化勞動中被歪曲成了異化的活動。生命活動的本身就成了維持自己生存的手段，異化勞動把人的身體從人那里異化出來。當人與自身相對立的時候，他人也與之對立[1]。弗洛姆是從人本主義的立場來看待人的異化，認為異化就是人的病態，伴隨文明社會出現。

弗洛姆認為20世紀西方資本主義社會的各個領域都發生了異化，特別是在消費領域更為嚴重。消費不再是人們滿足自身需要的手段，而是變成目的，人成為欲望的奴隸，人生的目的意義似乎只能在不斷的消費中才能實現，消費已與人的真正需要失去了聯系，人不再控制消費，消費卻統治了人[2]。

弗洛姆所批判的消費異化主要包括三方面的內容。首先，消費異化是指一種強烈的消費主義傾向。弗洛姆認為異化消費的最典型表征是社會上出現了“消費人”，他們的主要目標是不斷地消費，追崇時髦的東西，并把不斷購買、享用新的消費品作為一種生活方式。他說，對于很多東西，我們甚至找不到使用的借口，得到它們只是為了占有它們，滿足于沒有用的借口[3]。貴重的餐具或水晶花瓶，因為怕砸碎就放著從來不用，大廈里空著許多不用的房間、不必要的汽車和仆役，這些都像中下階級家庭里的丑陋擺設一樣，汽車、冰箱、電視機的確有著真實的用途，但也因為它們有炫耀作用，這些東西體現了占有者的身份[4]。其次，消費異化是把消費作為人生的最高價值追求。弗洛姆指出，消費本是人為了生存而滿足自己需要的手段，但在異化狀態下，人不斷滿足自己對消費品的欲望并以此作為人生的最高價值追求。人生的意義和價值客體外化為物，消費不再是人們滿足生存需要的手段，而成為目的和價值本身。再次，異化了的消費是一種以滿足“虛假需求”為特征的“強迫性消費”。這種消費方式使人們對消費永不滿足，如饑似渴，從而產生了以商品為信仰的人，天堂對于他們而言，就應該是一個世界上最大的百貨商場，里邊擺滿了新產品和新玩意，而他們也有充足的錢來購買這些東西。這種無止境的渴望使消費背離了人的真正需要，人只是需要更多的東西，更大的消費[5]。

2休閑體育消費中的異化問題

休閑體育消費是指人們利用閑暇時間參與體育活動、觀賞體育競賽和對體育服務產品、實物產品、精神產品的直接消費以及其他相關活動的間接消費行為[10]。當前我國休閑體育消費主要集中在體育用品、參與體育運動、觀賞體育競賽等幾個方面。體育休閑服飾方面，人們追求名牌，如阿迪達斯、耐克、銳步等；業余休閑活動中，人們為看了一場高級別的球賽而自豪，為進入高檔次的體育健身中心不借重金購買健身卡，開私家車去進行炫耀性的貴族運動。如此一來，他們所購買到的不僅是身心的愉悅或延緩生命的希望，更多的是代表一種社會地位、身份和品位，以及與之相聯的自鳴得意等心理體驗等。發生在休閑體育領域里的這種超出自身經濟實力、盲目追求商品價值以外意義的消費現象，稱為休閑體育消費異化。在消費主義盛行的時代里，休閑體育最本質的自由性和創造性正在消失，呈現出非常規的程序和軌跡。

2.1從理性消費走向極端的感性消費

理性消費是指在已知消費的情況下，消費者根據自身條件以最低的價格獲取最大效用的商品及商品組合；而感性消費則是指消費者在選擇商品時不考慮商品真實的價值而偏重于自己的愛好和流行時尚。適度合理的感性消費能提前滿足自身的要求，刺激經濟的發展，協調生產力與消費之間的矛盾關系。而極端的感性消費則表現為盲目超前，不是從整體、長遠的利益而是從個體、局部、短期的利益出發，不計自身的經濟承受能力，非理性地進行消費活動。感性消費更多的是一種意義消費、心理消費和符號消費，而休閑體育消費存在從理性消費走向極端感性消費的不良趨勢。

2.2炫耀性消費

如今，高爾夫球運動在國內倍受社會上層人士喜愛，這種耗資不菲的休閑體育項目之所以能夠有如此大的吸引力，主要原因在于它可以顯示個人身份、地位，象征財富、成就。炫耀性消費的主體根本不去考慮身心愉悅和經濟效用最大化、成本最小化的問題，不考慮可持續的生活方式，參加休閑體育類似消費名牌汽車，主要不是為了行走的方便快速，而是為了顯示自己的面子、聲望和地位。例如，美國人丹尼·威愿意花50萬美元去搭建一整套只夠一人使用的設施、用滑板飛越長城，用一次賭博將他與有數千年名望的長城捆綁在一起[11]。

2.3被控制和操縱的休閑

人在消費中應該是實在的、有感覺和判斷力的，并進行著有意義和創造性的消費。而消費發生異化后，其功能由滿足消費者的需要變成了單純為經濟增長服務。消費是在外在目的和力量的支配下進行的，由“自律”變為“他律”。休閑體育的本質在于休閑的體驗，即人們懷著輕松愉快的心情，不受制于體育教學的種種嚴格規定，也不追求高水平的運動成績，自愿參加各種身體活動，通過運動體驗與運動交往，深化并擴展情感，借此發現真我，或是認識理想與現實的差距，并為縮短這一差距而努力。而如今，休閑者在單一性、機械性和重復性的運作方式中，一切都是例行公事，喪失了體育活動應有的情趣。休閑體育被塑造成了由“消費”來加以組織的享受形式，成為必須依賴“消費”才能存在的過程[12]。人們在盡情享受休閑的同時，不僅產生了惰性，而且在大眾媒體和商業機構的操縱下，連休閑的動機也被商業化了，休閑體育成了商品經濟的附庸。

3弗洛姆消費異化論的啟示

3.1塑造和諧的休閑體育消費觀，完善休閑體育消費結構

求和諧之真、達和諧之善、致和諧之美，是自然的內在律動，也是人類文明的歸宿。弗洛姆的消費異化論從心理學角度深刻地揭示了消費異化后的人處于物質富裕、精神痛苦、欲望無限膨脹、精神性需要無法實現的狀態。消費異化扭曲了人性，造成社會和人的內在沖突。一個和諧社會，其休閑消費結構也應當是合理的。和諧社會的休閑體育消費應當是對消費主義、享樂主義、拜金主義等錯誤文化價值觀的批判和揚棄，應當體現出市場經濟建設與精神文明建設協調發展的精神[13]。在休閑體育消費結構的調整上，應該體現出尊重生態價值、善于協調人與人及階層與階層之間矛盾、接受人類文明指導和約束的消費理念，將欲望消費、奢侈消費等控制在一個合理的層面，建立起符合國情、民情的消費結構。

3.2采取可持續的、人本的休閑體育消費模式，實現人的自由和全面的發展

弗洛姆在消費問題上的重要貢獻是他揭示了人們在異化消費下的痛苦處境和喚醒了人們的危機意識，號召我們形成一種可持續的、人本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并逐漸走向全面發展，實現幸福和自由。消費異化不僅造成巨大的資源浪費和環境惡化，也使人類迷失了自我，成為物品的奴隸。所以，就整個社會而言，不僅要倡導一種適度的、可持續的消費觀念，還要從對個人、家庭的精神關懷出發，形成物質消費和精神消費相結合的消費模式。以人為本，貫徹和落實科學發展觀，實現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在我國休閑體育發展過程中，首先，應當注重適度的休閑體育消費。要堅持以人的正常需要為出發點，以人的健康生存為目標，逐步減少盲目的超前消費，提倡節儉的消費意識，反對過度消費。其次，是強調公平的休閑體育消費。主要體現在提倡面向全體公民的休閑體育消費模式，不鼓勵或限制少數人的高消費、超前消費、揮霍消費及畸形消費;同時通過休閑體育的開展和引導，幫助人們認識休閑體育的意義，建立健康的休閑倫理，形成個性化的休閑體育行為。

3.3消除占有性價值取向，塑造創造性人格

弗洛姆認為由于人的心理、性格和生活方式都被“占有欲”征服，人們奉行享樂主義和利己主義的價值觀，直接導致人們陷入一個可以無限制消費的幻想破滅的困境。對物質無限需求的傾向反映了人們在生活方式上的占有性，造成了人的貪欲，助長了消費異化。在渴望占有的生存方式中，人最為關心的是獲得并固守各種物質及權利。人化為物后，其特質就無法實現。要消除異化消費必須積極發展人的創造性，只有滿足了創造性的內在需求，人才不會感到空虛，才不會把無限制的購買和消費作為生命寄托。在休閑體育消費中，只有在真正成為休閑的主體，而不是商品的附庸時，人才能發揮創造性。

4弗洛姆消費異化論的現實意義

4.1關注弱勢群體的消費思想有助于發展和諧的休閑體育

弗洛姆提出建立“年保證收入”，免費提供基本生存物品的方案，建議對富人征稅，把異化的私人消費轉移到有意義的公共消費上來，以保證弱勢群體的基本生存消費[6]。經過二十幾年的改革開放實踐，我國相當一部分人已經富起來了，但由于歷史等原因造成的發展差距導致還有一部分人消費嚴重不足，在休閑體育消費領域更是如此。關注弱勢群體的體育，是發展和諧休閑體育的一項重要任務，應該采取措施提供物美價廉的體育消費產品保障弱勢群體的體育權利，滿足他們最基本的體育消費需求，另一方面對于高檔次體育消費(如高爾夫等)，則應適當提高稅收以抑制異化消費。

4.2對資本主義推行高生產和高消費政策的論述有助于形成休閑體育的可持續發展觀

弗洛姆認為，如果依舊追求生產的無限增長而無節制消費，我們的前途只能是生態系統的無窮災難。我們須要徹底揚棄和超越工業文明的無限制發展和消費主義價值觀，力求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樹立與生態文明相符的消費價值觀[7]。弗洛姆所批判的資本主義的高生產和高消費現象雖然在休閑體育消費領域內還不多見，但我們必須警惕，不能在發展休閑體育的同時，因為對休閑體育資源的過度開發而破壞了大自然以及休閑體育的可持續發展。

4.3“人道化消費”及“健康消費”思想有助于建立正確的體育消費倫理

弗洛姆認為，“人道化消費”是消除消費異化的藥方，可以使人從無止境的消費欲望中解脫出來，過上真正有意義的生活。他以資本主義社會人幸福落空和精神痛苦的事實告戒我們，物質生活的富裕并不一定帶來人生幸福。消費不是目的，只是達到目的的手段，異化的消費并不能帶來真正的快樂。

“健康消費”的設想，目的在于消除病態消費。“只有當越來越多的人希望改變他們的消費模式和生活方式時，才會出現健康的消費，只有當社會為人們提供一種比現在人們所習慣的、更吸引人的消費模式時，健康的消費才是可行的”[9]20。從消費行為的價值取向看，當前的消費倫理價值觀已從傳統節儉的消費觀轉向奢侈的消費觀；從消費文化的角度看，消費倫理已從物的消費轉向符號消費[9]21。在正確的消費倫理指導下，才能盡量避免消費異化，使消費真正成為幸福的手段。

休閑體育不僅是一種文化現象，也是特定的社會產物，不僅要受到個體素質、修養的制約，還要受個體社會地位、經濟狀況等多方面因素的制約，存在于休閑體育中的消費異化現象是和諧社會中的不和諧音符，是實現休閑體育可持續發展的障礙。弗洛姆的消費異化思想有其深刻之處，對于解決休閑體育消費中存在的問題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值得我們對其進行批判性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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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黃子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