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略聯盟中信任、沖突與知識獲取和企業績效關系的實證研究

摘 要：本文探討了戰略聯盟中的企業績效問題。通過引入知識獲取這一中介變量，把信任和沖突與企業績效聯系起來，并使用結構方程模型對它們之間的關系進行了檢驗。本文使用的數據來自127個德國聯盟企業。研究結果表明，信任將通過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對企業績效產生正向影響，而沖突對知識獲取的影響作用并不顯著，說明沖突可以不經過知識獲取的中介作用直接降低企業的績效。此外，企業的知識獲取與其績效呈現正向的相關關系，表明企業需要重視知識管理活動以增強競爭力。

關鍵詞：戰略聯盟；信任；沖突；知識獲取；企業績效

中圖分類號：F27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5192(2008)06-0024-06

The Role of Trust and Conflict in Knowledge Acquisition andFirm Performance: The Case of Strategic Alliances

JIANG Xu， LIAO Xiu-wu， GAO Shan-xing

（School of Management， Xi’an Jiaotong University， Xi’an 710049， China）

Abstract:This paper examines firm-level performance implications of strategic alliances by introducing knowledge acquisition as an intermediary. We investigate how partner relationship-related factors (i.e.， trust and conflict) affect knowledge acquisition and firm performance. These questions were examined in a sample of 127 German alliance firms. We find that trust has a positive effect on firm performance through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knowledge acquisition， while conflict directly affects firm performance without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knowledge acquisition. Furthermore， there is a positive relationship between knowledge acquisition and firm performance， suggesting that firms should shed light on knowledge management activities so as to attain competitive advantage.

Key words:strategic alliances; trust; conflict; knowledge acquisition; firm performance

1 引言

新近的研究對戰略聯盟中伙伴企業的績效問題給予了極大的關注。學者們普遍認為成功的聯盟會提高企業的績效［1，2］，已有的實證研究也在不同的時間、空間和行業背景下對這一命題進行了驗證。例如，Chan等人通過分析一個形成于1983~1992年間的345個聯盟發現，聯合企業要比同行業非聯盟競爭者具有更好的運行績效，包括股東權益報酬率、資產報酬率以及未發放現金流量報酬率等三項指標［3］。在半導體行業，Stuart證實了企業可以通過共享合作伙伴的資源獲取競爭優勢和高績效［4］。同樣地，Park等人證明了電子商務企業間的聯盟對企業的累積非正常回報具有正向的影響作用［5］。

然而，盡管已有研究為我們提供了許多理解聯盟企業績效問題的重要見解和證據，我們對企業績效提高的過程仍然缺乏理解。本文將采取兩種措施解決這一問題。首先，我們引入一種重要的知識管理實踐即知識獲取作為中介變量，來探討聯盟如何提高企業的績效。聯盟研究者提出并證實了戰略聯盟可以便利關鍵信息和知識的轉移、分享、發展和創造［6］。而知識管理研究也表明企業能夠獲取、使用和擴散知識轉而又為其創造了競爭優勢并增加了績效［7，8］。綜合這兩點，戰略聯盟本身只對企業績效產生一種滯后的影響，知識獲取將會在這兩個要素間起到一個橋梁作用。

其次，關于戰略聯盟對知識管理的影響問題，先前的研究傾向于采用企業要素比如企業的吸收能力、企業規模或戰略選擇等，試圖分析為什么每個企業從合作伙伴處獲取知識的能力是不同的。然而，正如 Panteli和Sockalingam所認為的那樣，企業間關系的發展對有效的知識分享和創造起到關鍵的決定性作用［9］，也就是說，企業間的知識運動可能更主要地由企業間關系這一要素所決定。基于這一認識，本文選取信任和沖突這兩個重要的關系變量來分析它們對知識獲取和企業績效的影響。

本文的主要目的是探討聯盟背景下企業績效的提高過程，并考慮了兩組連續效應，即企業間的信任和沖突是如何影響知識獲取以及知識獲取轉而又如何影響企業的績效。下文中將在理論綜述和研究假設基礎上使用一個由127個德國企業組成的樣本來驗證這兩組連續效應。

2 概念模型的提出

信任在本質上是一個復雜的心理學狀態，通常受不同時間和背景的約束。在理解信任的概念時，學者們主要是通過考察被信任方的特征進行的，比如被信任方的責任、好意、忠誠度、可靠性和能力等。相應地，信任被定義為一種對于某人的行為或某事的正向的主觀期望，而這種期望通常會使得信任方處于一種風險的境地［10］。此外，不同學者對信任有不同的類型劃分。在戰略聯盟文獻中，Das和Teng提出的善意信任和能力信任得到了廣泛的關注［11］。善意信任與某一伙伴企業在維持聯盟關系中的好意、責任、可靠性和正直等要素相關，而能力信任反映了對某一企業履行責任的能力及其專業技能的期望。然而，盡管已有研究對信任進行了廣泛而又深入的分析，但在聯盟背景下的信任研究仍然存在著概念上和方法論上的缺陷。迄今為止，我們仍然沒有很好地理解“信任在聯盟過程中的作用”［12］。

在過去的10多年時間里出現了很多有關組織間沖突的研究。一般認為，沖突在組織的活動中無所不在且不可避免，它是許多復雜組織的本質所在。在戰略聯盟的研究背景下，沖突是指伙伴企業的偏好、興趣和習慣的差異程度［1］。沖突包含了多重的原因和結果。例如Kogut指出，沖突是由于伙伴企業間的交叉文化差異以及目標和戰略的不一致而引起的［14］。Ring和Van de Ven認為沖突產生于協調和有效性問題或者來源于機會主義與不公平［15］。Das和Teng把產生聯盟沖突的原因概括為三個來源［13］。首先是伙伴企業間不同的組織路線、技術、決策方式以及偏好的不匹配。第二個來源是伙伴企業的私有利益和機會主義行為。第三種沖突產生于聯盟關系以外的要素，比如兩個伙伴企業可能在聯盟外是強有力的競爭者。

已有文獻對于聯盟中知識轉移和獲取的研究呈現遞增的趨勢。理論研究主要對聯盟作為組織學習和知識獲取的機制進行了分析。而實證研究則著重于從經驗上證實這種機制的運行規律，主要包括：企業間知識轉移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即聯盟對于知識獲取是否具有促進作用）；知識獲取的決定要素以及知識獲取的途徑和模式等三個方面。舉例來說，Mowery等人使用企業間的專利交叉引用率來代表聯盟中的知識轉移，他們發現股權安排和吸收能力對知識轉移具有很大的貢獻［16］。Simonin研究了組織學習以及知識模糊性等要素對國際聯盟中技術性知識轉移的影響，他發現學習的意圖和知識模糊性是知識轉移最重要的決定要素［17］。Tsang在轉型中的中國背景下提出了一個知識獲取模型，他發現管理者的參與和監督是重要的知識獲取渠道，企業可以通過“干中學”來提高他們的知識獲取能力［18］。

績效問題是戰略管理文獻中一個持續的研究主題。企業績效通常被認為受到外部環境及企業所處的關系網的影響。當許多內外部要素影響企業績效時，績效本身也在不斷的變化。已有的文獻使用了兩套不同的指標體系度量企業績效。一是傳統的財務或會計指標，比如營業額、利潤、投資回報率和股東收益率等。另一套指標是一些學者新近倡導的非財務指標，比如顧客滿意度、伙伴企業的總體滿意度以及學習效率的提高等［19］。然而，由于非財務指標是通過企業管理者的主觀評估來度量的，而主觀評估會受到諸如不同的環境、企業文化、管理者的情緒和信息掌握等因素影響，導致了主觀績效評估可能有偏差、不完全或者不準確，因而，本文沿用傳統的財務指標進行分析。

Panteli和Sockalingam認為信任和沖突是組織間知識分享過程的中樞要素［9］。如果伙伴企業間缺乏信任或企業間的沖突沒有被很好地管理，那么任何一個企業都很難從對方獲取有價值的知識和技能，長遠看來必將破壞聯盟的運行基礎并使伙伴企業不能達到預想的績效目標。另外，信任代表了企業間積極的正向的關系，而沖突則表示企業間的負向的關系，用這兩個變量可以很好地解釋企業間關系是如何影響知識獲取和企業績效的。因而，本文提出了如圖1所示的概念模型。

3 研究假設

根據定義，相互信任為伙伴企業提供順利完成聯盟任務的信心，可以降低關系風險和沖突、減少交易過程中的復雜性和不確定性、便利協調各伙伴企業的活動并有助于爭端的解決［15］。此外，信任降低了交易費用從而便利了有效的合作關系并增加了關系的利益［20］。因而，企業間相互信任被廣泛認為是聯盟成功和企業高績效的重要指示器［21］。我們有如下假設：

H1 戰略聯盟中相互信任與企業績效正相關。

與信任相反，企業間沖突會阻礙企業預期目標的實現，從而對企業績效的提高產生不利影響。具體地說，當聯盟內的某一企業試圖最大化其私人利益而損害聯盟或其他伙伴的利益時，企業間沖突將會出現。由于沖突的存在，企業有可能懷疑對方的意圖和目的，他們會認為對方有意實施機會主義行為或侵占其私有財產，從而各自會采取一定的監督和監控措施來預防這種行為的出現。而監控手段的采用將會帶來很高的成本從而會降低企業績效。另外，當各個企業的目標、組織結構或文化不同時也會產生沖突。比如某一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目標，另一企業則通過聯盟來開拓新市場，如果他們不能協調好這些相互沖突的目標則會背離各自初始的期望，從而很難達到績效的最大化。

H2 戰略聯盟中沖突與企業績效負相關。

相互信任不僅允許具有不同知識基礎和經驗的企業緊密地合作，而且使他們能夠擴展合作活動的范圍和領域，從而促進了更加有效的知識獲取。Rolland和Chauvel也認為相互信任增加了知識轉移和信息分享的有效性［22］。具體來說，信任會促進企業知識獲取的原因有三點。第一，兩個相互信任的企業都會忠誠地履行各自的任務而不會進行機會主義行為，因而每個企業都可以在減少知識損失的前提下獲得對方更多的知識。第二，由于相互信任，企業間會進行坦誠而又有效率的交流和對話，便利了隱性知識的理解與分享［23］。第三，信任使得各個企業都做出充足的貢獻和承諾，因而企業有更多的知識可以分享，增加了企業知識獲取的數量。Davenport和Prusak因而認為信任是“知識交換的核心”［24］。

H3 戰略聯盟中信任與企業知識獲取正相關。

相反，企業間沖突會降低企業知識獲取的可能性。由于沖突的存在，各企業對于對方合作動機的誤解將會增大，每個企業都會因此而過度地保護自己的知識以防止其他企業侵占其私有知識，這必將限制企業間知識的分享［25］。另外，沖突使得企業間的交流變得困難或者不可能，而知識的轉移和交換過程必然伴隨著頻繁而又充分的交流和學習，尤其是對于那些只有通過個人對個人傳授才能獲取的隱性知識更是如此，如果缺乏必要的交流和對話，隱性知識的獲取變得幾乎不可能。因而

H4 戰略聯盟中沖突與企業知識獲取負相關。

知識基礎觀認為，企業能夠獲取、累積、應用和創造異質的知識和技術是企業間績效差異的根本決定要素［7，8］。如果一個企業可以從外界獲取更多的知識和技能，則這一企業可以用這些知識投資于研發活動、發展新的產品和工藝，并開拓新的產品或服務市場，因而提高了企業的績效和競爭優勢。

H5 聯盟企業的知識獲取與其績效正相關。

4 方法

4.1 樣本和數據收集

本文使用一個從德國企業收集的樣本數據檢驗圖1所示的關系。研究對象是在2000年到2005年間曾進入聯盟的德國企業。本次調研由本文作者和德國一所著名高校的課題組共同進行。正式調研期間為2006年1~3月。在正式調研前，我們查閱了大量關于信任、沖突、知識管理和企業績效的文獻并設計了問卷。問卷首先設計為英文，為了便于理解我們請相關專家把問卷翻譯成德文。我們還在德國選取了10家企業進行了預調研，并在此基礎上修改了原先設計的問卷，以使調研的問題更為合理和易于回答。

我們采用的是以因特網為基礎的在線調研法 (Web-based on-line survey method)。相比傳統的郵寄或傳真調研方法，在線調研擁有更大的優點，比如更加廣泛的調研范圍、更少的分布偏差、更快速的答復以及更高的回答率［26］。樣本來自德國一家大型商貿公司所提供數據庫中的223家德國企業。我們首先通過電話及電子郵件與這些公司聯絡，并請他們提供主管聯盟事務的高級管理者的姓名和電子郵件地址，在獲得愿意參與本次調研的承諾后，我們把網頁格式的問卷在郵件正文中發送給這些管理者，他們可以點擊其中的鏈接地址進入問卷頁面并回答問題。最后，我們收回了127份完整有效的問卷，其中，70個是德國境內聯盟，57個為國際聯盟；65個為合資企業，62個是以契約為基礎的關系聯盟。

4.2 變量定義

本文的4個變量都是采用李克特7點量表進行測量，其中1代表“完全不同意”，7代表“完全同意”。

（1）自變量

信任：我們根據Das和Teng［11］的相關研究文獻設計了4個題項，具體表達了聯盟企業相互對對方企業的好意和能力信任的感知。

沖突：根據Das和Teng［13］的相關研究文獻設計了問卷的3個題項，從企業間沖突是關于聯盟運行、關鍵決策還是知識泄漏等幾個方面對沖突進行了測量。

（2）因變量

知識獲取：在Lyles和Salk［27］ 的研究基礎上，我們設計了6個指標來度量知識獲取。具體包括企業間是否經常交流，以及是否被調研企業從對方企業獲取了以下一些類型的知識：管理技能、研發工藝、產品開發、制造工藝以及市場營銷知識。

企業績效：關于企業財務績效的度量，現有研究幾乎沒有什么太大的爭議，我們選取調研企業的投資回報率、銷售額、利潤和市場份額的增加作為企業績效的度量指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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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數據分析

5.1 信度和效度檢驗

本文使用SPSS 14.0和最大似然估計AMOS 6.0軟件驗證提出的測量模型和結構模型。信度和效度分析見表1和表2。可以看出所有的因子載荷值都顯著且大于0.7，α系數都大于0.7，以及能解釋的方差百分比都大于0.6，因而所采用的指標具有良好的信度和聚斂效度 (Convergent validity)。表2列出了4個變量之間的相關性和能解釋方差值的平方根，用以檢驗區別效度 (Discriminant validity)，即如果某一變量能解釋方差值的平方根值比這個變量與其他所有變量的相關性值都大，則滿足區別效度。表2表明我們的數據很好地滿足這一標準。

5.2 結構模型分析和結果

我們采用AMOS 6.0軟件分析結構模型。假設檢驗結果如表3所示。先看模型的整體擬合優度。χ2值與自由度的比值為1.431，明顯小于3說明模型擬合得很好。CFI值為0.951大于推薦值0.9，而 RMSEA值為0.058小于推薦值0.08，這些結果表明我們的模型擬合得相對地好。我們可以據此進行結構系數計算。 

由表3可知，在我們所提出的5個假設中有4個獲得了通過。具體來說，H1假定相互信任會為企業帶來高績效，我們的實證結果證實了這一假設。我們還證實了企業間信任會對企業知識獲取產生正向的影響 (H3)。也就是說，企業間信任程度越高，他們就越愿意提供知識以供分享，從而每個企業可以從對方企業獲得更多的知識。另外，企業知識獲取的大小又決定了企業績效的高低。表3表明，知識獲取與企業績效間呈現顯著的正相關關系，這證實了H5。綜合上述3個證實的假設，我們可以得出結論：企業間信任可以通過知識獲取這一中介變量的作用來提高績效。

研究結果也證實了企業間沖突與企業績效是負相關關系 (H2)，而且這一關系相當顯著，說明如果企業間存在沖突而這一沖突又沒有能夠在短時間內消除，則會導致企業從聯盟中獲得的收益減少并降低自身的財務績效。然而，企業間沖突與企業的知識獲取之間的負相關關系 (H4) 沒有被證實，這是本文唯一沒有通過的假設。盡管這一結果與我們的直覺不太吻合，但恰恰說明了企業間沖突不需要通過知識管理活動這一中間變量就可以破壞企業績效的提高。因而伙伴企業應十分注意識別沖突并及時交流、協商來解決他們，否則長久以往必將損害企業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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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結論

本文通過構建一個中介變量研究企業間關系要素與企業績效的關系。實證分析結果表明信任將通過知識獲取為企業績效提供保障，而沖突將直接導致企業績效的降低。這對我國企業有一定的借鑒意義。我們在與其他企業尤其是國外企業合作時，應該注重發展建立信任的機制并防止與伙伴企業的沖突的產生。一旦沖突出現，我們應該及時尋找措施來解決它，比如通過溝通或貢獻更多的資源以顯示誠意。另外，獲取必要的有價值知識會提高企業績效并增強競爭力，因而我們要注重在聯盟中的學習和知識獲取，同時加強自身研發的努力以增強吸收能力，這樣才能在日益激烈的國際競爭環境中立于不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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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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