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官場年齡焦慮癥

時下年齡對于官員來說，是為官的硬件前置條件之一。年齡門檻讓不少官員對某個“年齡線”產生焦慮，“年齡恐慌”如今在官場成為一種普遍的恐慌。

按照中央的統一部署，今年上半年，各省區市和部分副省級城市人大、政府、政協領導班子將進行換屆。做好換屆工作，直接關系到黨的十七大提出的一系列重大戰略思想和任務的貫徹落實，意義重大。為此，2007年歲末，中共中央組織部發出通知，要求各地班子換屆中，認真貫徹落實《中央紀委、中央組織部關于在地方黨委換屆工作中進一步嚴明組織人事工作紀律的通知》要求，堅決防止和嚴肅查處嚴重違反換屆紀律的問題，進一步營造風清氣正的換屆環境。通知同時列舉了少數干部為了職務升遷干擾換屆工作的種種手段，包括請客、送禮，打電話、發信息，甚至采取賄賂拉推薦票、拉選票等。其實列舉的這些換屆中的腐敗現象比較明顯，也很好發現。還有一些隱形腐敗則隱藏較深，也不易察覺，“年齡腐敗”就是其中之一。

“年齡縮水”的樣本

時下年齡對于官員來說是為官的硬件前置條件之一。領導干部的提拔與否或換屆期間的去留，對于機關公務員就意味官運的延續或終結。一些心術不正卻又想當官、升官或保官的人，除了造假文憑、假政績、假民意，還紛紛老黃瓜刷綠漆“裝”嫩，編造出被稱為“檔案年齡”的假年齡。

2007年9月，各大媒體紛紛報道，陜西渭南市財政局黨組成員、紀檢組組長緱書昌私自涂改自己的年齡，由原來的50歲變為現在的48歲，引起了渭南市財政系統干部群眾的強烈憤慨。

之前，根據群眾舉報，渭南市監察局駐渭南市財政局監察室決定對緱書昌私改年齡一事依法立案調查。通過對緱書昌在蒲城師范學校上學、蒲城中學任教、陜西廣播電視大學上學和在渭南地區物資局、渭南市國有資產管理局、渭南市財政局工作期間的原始檔案進行調檔查看，對其所填寫的學生學籍表、普調工資審批表和各類登記表、干部履歷表等進行比對，發現在其檔案中涂改了10多處，竟然連入黨申請書、優秀黨務工作者登記表也予以涂改。

監察室認為，緱書昌將其出生時間由1957年1月27日涂改為1959年11月27日，“縮水”兩年10個月，其行為已嚴重違犯了相關法律法規，建議撤銷緱書昌渭南市財政局黨組成員、紀檢組組長職務。

同是陜西，澄城縣國土資源局原局長魏念祖為達到延長任職時間的目的，也私自涂改個人檔案，將自己的出生時間由1949年10月改為1951年10月。

按照澄城縣關于正科級領導干部53歲就要退居二線的有關規定，2002年10月他就應從局長崗位上退下來。但是魏為了達到繼續當局長的目的，采取非正當手段，私自涂改個人檔案，將其工作簡歷、崗位述職和相關證明等檔案資料20余處做了改動，有的用涂改液修改，有的用刀片刮掉重寫，有的直接用筆改動。

魏涂改檔案后，繼續擔任局長一職，直至其私改年齡的行為被媒體曝光后，才從局長職位上退下來。

更有甚者，江蘇宿遷市宿城區早些時候曾對全區2000多份干部檔案逐一清理核實，竟發現38名干部的檔案有“妝飾”。其中一名副科級干部的檔案材料，從43歲到38歲竟有5個年齡。

“越活越年輕”的官場新景

緱書昌私自把自己檔案年齡降低兩歲，目的是為了變“嫩”，而一些官員為使自己從年齡到相貌都能夠“嫩”起來，不惜大動干戈進行整容。據整容專家陳煥然透露，近幾年來找他整容的官員越來越多了。

陳煥然畢業于協和醫科大學整形專業，獲博士學位，有20多年整形美容臨床經驗。從2006年開始，找陳煥然整容的官員越來越多，主要項目是去眼袋、去皺等。對官員來說，做整容的高峰時間是每年“兩會”之前，原因是“兩會”期間曝光率高。

陳煥然的診所位于北京建國門附近的一個高檔商圈，鬧市區加人口密集區。這里聚集了30多家唱片公司、模特經紀公司等。診所位于一樓，在里面等候的時候可以看到門外來來往往的人流。診所的玻璃墻和玻璃門都選用的是磨砂玻璃，外面看不清里面的人。

陳煥然說，他的診所原來在北京西郊，剛搬到這里不久。已經有很多客戶打電話給他，說自己不敢來了，因為這里太熱鬧。

確也如此，在美國好萊塢貝弗利山下有很多高級診所，都是夜里12點之后才開始營業的。像湯姆·克魯斯這種大明星，都是半夜去，從地下停車場直接上去，做完了凌晨五六點鐘再開車回去。

迄今為止，從來沒有一個官員是自己敲門進來咨詢、掛號、預約，都是之前的客戶介紹。陳煥然透露，而且大多數官員都是天黑之后上門，為此診所經常通宵營業。手術地點也不僅僅在診所中，還經常到北京飯店和國際俱樂部等地方出診。那里有高級的醫療設備，而且由于實行會所制，隱秘度更高。

做整容官員的要求也很特別，就是要逐漸年輕不要突然漂亮。要求回去之后，回到電視機前，面對民眾，別人感覺不出來，僅僅是讓人覺得變年輕了。這就要求整容盡量沒有痕跡，或者將痕跡隱藏得很好。于是很多官員愿意多次來，一次做一點，要漸變，不要突變。

官員是人不是神，在整容問題上，也有愛美的權利。按理說，公眾根本就沒必要大驚小怪。可現在卻是坊間的非議之聲不斷。究其原因就像整容專家陳煥然所說，“官員整容數量增加”為的是“為塑造更親民的形象”、“擁有年輕或英俊的臉龐，對其仕途也有幫助。”公眾不禁會質疑：“這是表面現象嗎？是不是背后還有不為人知的更大的利益驅使？”

年齡焦慮背后的官場潛規則

如今，除了考試門檻，從政府機關到事業單位，從國企到民企，用人門檻無處不在：學歷門檻、性別門檻、戶籍門檻、外語門檻、健康門檻……當然，最普遍的是年齡門檻。這個門檻讓不少官員對某個“年齡線”產生焦慮，“年齡恐慌”如今在官場成了一種普遍的恐慌。

年齡一刀切，讓很多地方理解為，35歲未到正科，肯定沒戲；45歲尚未邁過副處門檻，一般點到為止；年過半百還在處級徘徊，就得尋求退路了。沒有后臺可以找，沒有關系可以拉，沒有文憑可以搞，沒有政績可以撈，為了連任和提拔，為了多握幾年印把子，只有更改檔案年齡，讓自己“嫩”起來。

一個人是某年、某月、某日出生的，只可能一個日期，不可能兩個日期，這在出生證上，在戶口本上，在檔案材料上，都標明了的，也是親戚朋友都知道的，是變更不了的。誰有那么厚的臉皮、那么大的膽量、那么大的本事把日期更改呢？自然是那些官迷心竅而又膽大妄為的人干的，而且是在有關部門“高人”幫助下干的。

年齡與當官的級別硬性掛鉤，驅使一些官員朝著涂改年齡的路上走。一定級別的官員有相應的年齡約束，這本是有利于干部年輕化、規范干部新老正常交替的規定。由于年齡上的“一刀切”，面對著官位上如此巨大的既得利益，個別心術不正的官員就開始在年齡上“做手腳”，以求延長自己的任職時間。很顯然，涂改年齡同跑官、要官、花錢買官是同樣性質的事情，似乎也成了官場“潛規則”。

對于如何防止官員年齡造假現象，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廉政與治理研究中心主任任建民認為，根本的預防機制就是致力于長遠，徹底改革我國的干部選拔任用體制，實現體制上的根本轉型，從權力決定體制轉型到市場決定體制上去。

具體地說，這些年我國正在某些地方試點公開選拔、競爭上崗就是這種思路。問題是這種做法局限性還很大，范圍還很小，甚至在公開選拔、競爭上崗中也有弄虛作假，以至于嚴重損害了改革的聲譽，嚴重損害了黨和政府的信譽，也欺騙了參與競爭的候選人。其實，只要徹底實現了市場化，年齡規定，特別是分級、多層年齡規定就可以廢止了。在市場體制下，素質、能力和身體是主要的，只要能勝任就可以，年齡已經是無所謂的了。西方國家普遍采用的就是這種體制：政治家、議員、政務官通過選票謀取職位，事務官則通過人才市場直接選拔錄用。

除了這個根本的預防對策外，在干部體制轉型過渡的短期內要建立問責制。對于幫助官員造假的有關機構或人員，對于在干部選拔環節沒有盡到考核責任的組織干部也都要依照具體情節實行責任追究。

（作者為《檢察風云》特約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