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蘭克林·羅斯福的集體安全思想新解

摘要：富蘭克林，羅斯福對國際聯盟的態度表明，他雖然深受威爾遜理想主義的影響，但他是一個務實的理想主義者。羅斯福設計的戰后世界新秩序是由美國領導的大國主宰下的集體安全體系，這一點與威爾遜的集體安全思想具有本質的區別。羅斯福的集體安金思想不止在于保證美國成為聯合國的一員，更重要的是使聯合國成為美國參與國際事務、樹立美國領導地位的必不可少的工具。

關鍵詞：富蘭克林·羅斯福；集體安全；“四警制”

作者簡介：趙志輝(1965－)，男，安徽淮南人，歷史學博士，浙江師范大學人文學院歷史系教授，從事美國外交史和中美關系史研究。

基金項目：國際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戰時美國對中國的大國地位政策思想研究”，項目編號：07BSS017

中圖分類號：K71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7504(2008)06-0127-05 收稿日期：2008-05-09

富蘭克林-羅斯福設計的戰后世界新秩序是大國主宰下的集體安全體系。阿瑟·施萊辛格在《外交事務》上撰文指出，羅斯福是一個忠實的威爾遜主義者，他相信集體安全是國家安全的最終目標。他的戰時政策保證了美國成為聯合國的一個成員。作為威爾遜的信徒，羅斯福實現了威爾遜集體安全的理想。對此，一些歷史學家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們力圖澄清羅斯福的外交思想與威爾遜主義在集體安全思想上的區別。國內學者在研究羅斯福外交思想時，雖然也注意到了其現實主義的方面，但缺乏深入的闡述，筆者在此從國際聯盟的建立到聯合國的創建過程中，追溯羅斯福對集體安全的看法的演變，以此說明羅斯福集體安全思想和威爾遜集體安全思想的本質區別。

一、“二戰”爆發前羅斯福的集體安全思想

羅斯福早期的集體安全思想體現在他對國際聯盟(以下簡稱國聯)的看法上。在出席巴黎和會的回國途中。與威爾遜總統的兩次談話改變了羅斯福的世界觀，他開始接受威爾遜的理想主義和集體安全思想，積極支持美國加入國聯，認為它是保證持久和平的唯一方法，是現實主義的抉擇，而不是像他早期所說的國聯只是“一個烏托邦式的美夢”。隨后，羅斯福在美國是否加入國聯的辯論中擔當了重要的角色。當參議院否決國聯盟約時，他支持威爾遜的要求，聲稱美國國內的穩定與和平需要某種國際組織，國聯盟約中的集體安全條款不會對美國的主權產生威脅。但羅斯福也意識到國聯的不足，在1919年的一次演講中，他坦白地講道：“國聯盟約我已讀了三次，每次閱讀時，我總能發現其中一些不贊成的內容。”這表明羅斯福將盟約看做實驗，而不是保證和平的魔力公式。他十分愿意接受參議院提出的對盟約的任何保留條款或附加條件。他說，美國憲法也有缺陷，正如憲法曾被修改18次一樣，盟約也將隨時間和經驗而變化。更重要的是，羅斯福認為，美國在國聯的成員國資格不僅對國聯有利，而且也為日益上升的美國提供領導世界的機會。因此，從道義上和實際上看，拒絕加入國聯不僅對美國和整個人類來說是錯誤的，而且同國際現實也是格格不入的。因此，羅斯福并沒有頑固堅持威爾遜要求的國聯盟約，轉而認為這一切應該從“實際需要”出發。

20世紀20年代，羅斯福意識到，美國人民失去了對國際組織的興趣，因此他改變了自己的對外政策立場。1923年，當從小兒麻痹癥的打擊中恢復以后，他起草了一份關于世界和平的計劃，反映了他對國聯觀點的轉變。他并不主張改革國聯，而是建議召開國際會議，建立一個新的國際組織。羅斯福描繪的這個組織在結構上類似于國聯，但又包括了1920—1921年爭論中共和黨人提出的幾乎所有保留條款的內容。他設想的國際組織將主要通過大會和執行委員會發揮作用，以根除國聯決策中的“二元體制”。他反對國聯表決的“一致同意”制，主張當大會和執行委員會表決有關實質性問題時，需要三分之二多數通過，而對于程序問題，只需簡單多數即可通過。羅斯福的上述建議表明，他雖然是威爾遜集體安全思想的繼承者，但他的態度顯然有別于威爾遜，其徹底改革國際聯盟的主張表明了他是一個靈活的現實主義者。到20世紀20年代末，羅斯福已不看重國聯，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對集體安全原則失去了信心。盡管事實證明國聯是一個軟弱的機構，但在他看來，創建國聯的宗旨仍然是正確的。正如1930年他在寫給羅伯特，塞西爾勛爵的信中認為的那樣，國聯的精神是充滿活力的。

通常認為，在1932年總統競選演講時。羅斯福是在民主黨大亨威廉姆斯·赫斯特的壓力下才被迫宣稱他不贊成美國加入國際聯盟的，但無論羅斯福的演講是否出于真心還是出于政治策略上的考慮，他始終并沒有反對集體安全原則。他認為，國聯蛻變的主要原因是美國沒有參加國聯。假如美國參與其中，國聯很可能仍是威爾遜設計的那種國際組織。相反，國聯已變成歐洲問題的論壇。當有人譴責他拋棄威爾遜的理想時，他說，他對威爾遜理想的忠誠一如既往，他反對的是以國聯作為實現這些理想的手段，那些認為國聯仍是實現他們理想的“最好的現代機構”的人們應該好好地反省一下。

可以看出，羅斯福從來就不贊成威爾遜主義所認為的國聯是人類的最好希望。他以典型的實用主義方式逐漸認識到國聯是一場失敗的實驗。可以說，否定國聯并不完全是羅斯福政治上的權宜之計。20世紀30年代，已任職總統的羅斯福在與政治顧問薩姆納·韋爾斯私下談論外交政策時，道出了他擺脫對國聯的幻想的原因。他指責英國和法國為了自身的利益愚蠢地主宰了設在日內瓦的理事會。與此同時，羅斯福也對所有國家在國際事務中發揮平等作用的一致原則表示蔑視?！皣H聯盟已變成了一個只是爭吵的協會，一個無聊的組織?！绷_斯福雖然否定國聯，但他對集體安全原則仍懷有堅定的信念，這體現在1937年的“隔離演說”中。他的演說表明，為了制止日本對中國的侵略，所有愛好和平的國家應該對日本實行集體制裁，即通過停止貿易和原材料供應等方法對侵略者實行孤立?！案綦x演說”激起了孤立主義者的強烈抗議，羅斯福不得不公開退卻，但他告訴內閣。如果有足夠多的國家運用經濟制裁的方法，他將把軍隊調遣到西海岸對日本示威。

總之，“二戰”爆發以前，羅斯福就對國際聯盟越來越失望。他認為，美國幫助世界的最好方法是做好自己的事情；與腐化墮落的歐洲國家談論集體行動無濟于事。直到珍珠港事件以后，羅斯福才逐步改變看法，開始考慮重建國際組織和實行集體安全行動的可能性。

二、羅斯福戰時集體安全思想的形成

羅斯福戰時集體安全思想的發展可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提出大國警察制。作為建立永久性集體安全體系的臨時過渡安排；第二階段是在德黑蘭會議前后把大國警察制思想正式納入擬議中的國際組織。

由于受威爾遜失敗陰影的影響，羅斯福在“二戰”爆發初期仍未考慮建立國際組織的問題，而是開始尋求一種新的方法來保證國際和平，即后來的大國警察制。在1941年8月大西洋會議上，當丘吉爾就戰后目標提出要“建立一個有效的國際組織”時，羅斯福表示反對，取而代之的是明確提出了維護世界和平的英美警察制思想。他說，他不希望戰后建立新的聯盟，而更愿意由美國和英國一起充當國際警察，以保證世界和平。羅斯福承認，國際主義者對這種安排肯定表示反對，但是他認為，將來有重新建立國聯那種組織的可能性，但為期尚早；即使這種組織得以重建，處理安全問題時也無法被充分利用，因為像國際聯盟大會這樣的機構過于龐大，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起不了什么作用。這樣的機構可以討論問題，適合小國提出他們的建議，訴說冤屈，但只有大國才能承擔責任。他設想能夠發揮這種作用的有威望的大國只有美國和英國。

但是，當薩姆納-韋爾斯和哈里·霍普金斯對總統的觀點表示反對時，羅斯福說，他希望美英兩國僅在戰后的一段過渡期內管理世界，過渡期結束后，代之的是一個廣泛的國際組織發揮作用。他雖然同意大西洋憲章關于建立普遍安全體系的內容，但同時認為，小國不應在維持和平中承擔作用，因為他們花大量錢財發展軍備對其本國和其他國家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有害。小國應當把他們的國家資源用于發展教育和福利計劃，而把國家的安全委托給說英語的國家，尤其是承擔管理世界職責的美國和英國。

因此，“二戰”期問，從羅斯福考慮建立未來國際組織開始，他的設想就完全不同于威爾遜的集體安全思想。他對待國際組織的核心思想一直是大國統治理念。1942年，他又發展了最初的設想，把俄國和中國列為警察國家，從而形成了他的“四警制”思想。在1942年5月與蘇聯外長莫洛托夫的會談中，羅斯福對此作了闡述。他說，他反對按照國際聯盟的模式建立新的國際組織，這種國際組織不是“切實可行的”，因為其中的小國太多。羅斯福建議美國、蘇聯、英國，可能再加上中國，聯合起來共同維持和平。1943年初，羅斯福在與赫爾、韋爾斯等人多次討論國際組織計劃時進一步確立了大國警察思想，并把使用武力的權力明確限定在“四警察”手中。但他不斷表示，大國警察制只是戰后的一個過渡階段，它最終將為一個更永久的安全體系所替代。但到1943年底，羅斯福開始考慮將大國警察制永久化的設想。一次，他回答媒體的提問時表示，如果其他國家樂于接受大國維持世界和平的做法，則大國共管方式也可延長到過渡期結束以后。

在隨后的兩年里，關于美國在戰后世界中的作用引起了一場全國范圍內的大辯論。忠實的威爾遜主義分子一致贊成美國應參加新的國際組織，但必須遵循威爾遜關于不論大國、小國一律平等的原則。羅斯福對此一方面小心翼翼地保持沉默，另一方面他保持自己的行動自由，從來不公開說明國際組織的具體形式。

羅斯福通過1943年秋召開的莫斯科外長會議上發表的《四國宣言》正式向國際社會宣布建立普遍性國際組織的構想。在隨后舉行的德黑蘭會議上，他雖然反復討論“四警制”思想，但這時他已把“四警制”作為醞釀中的國際組織的一個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而不是過渡階段的臨時安排。他向斯大林概述了他的計劃，新的國際組織由三個機構組成：第一個是由所有成員國代表組成的大會，它只是討論的場所；第二個是由十個成員國組成的執行委員會，處理諸如非軍事方面的經濟、糧食和衛生問題，盡管這個機構可以提出建議，但它的建議對四大國沒有約束力。第三個是被稱為“四警察”的行使權力的機構。羅斯福的想法得到了斯大林的認可。但從德黑蘭回國后，羅斯福就他的大國警察制向美國人民解釋：四大國對世界的監督制并不意味著四大國統治小國。國家不論大小，其權利都應像美國公民的個人權利一樣備受尊重和保護。盡管羅斯福暗示戰后世界和平將由大國的軍事力量來保證，但美國公眾沒有意識到羅斯福的國際組織概念和威爾遜的理想主義有多大的偏離。

從1944年到1945年初，創建聯合國的計劃逐步具體化，但羅斯福始終未與國會協商，他繼續在幕后操縱，讓他的“四警制”思想影響著美國的戰后計劃。1944年夏，敦巴頓橡樹園會議召開，會上起草了戰后國際組織章程。文件賦予大國在聯合國安理會有特殊地位，負責安全事務，五大國組成軍事委員會，這些條款與羅斯福的警察制建議是一致的，因此該文件主要體現了羅斯福對戰后國際組織的設想。許多國際主義者再次譴責這種大國主宰的機制和使用武力條款的模糊性，但大多數人勉強接受了敦巴頓橡樹園計劃。

雅爾塔會議上，羅斯福在處理敦巴頓橡樹園會議的兩個遺留問題時充分體現了他集體安全思想中的大國統治理念。一是確立在否決權問題上的大國一致原則，二是在大國成員國的資格問題上同意蘇聯在聯大會中占有三個席位的要求。雖然羅斯福清醒地意識到他的大國和平概念與美國人關于國際組織的觀念存在著巨大的差距，但他對聯合國在未來保證國際和平中的作用寄予高度期望?！奥摵蠂鴮⒊蔀橛惺芬詠矸乐箲馉幍淖詈梅椒??！?/p>

1945年4月，隨著聯合國成立日期的日益臨近，共和黨議員和公眾對在雅爾塔會議上的交易進行不斷的譴責。羅斯福滿不在乎地回答記者道：“(聯合國)大會這個機構并不重要。它不過是一個調查機構。”這種回答反映了羅斯福的一貫態度：聯合國大會只是一個象征。而對國際主義者來說，國家不論大小，一律平等。每一個主權國家都可以擁有且只能擁有一個投票權是威爾遜主義集體安全思想的精髓之一，而羅斯福在雅爾塔的交易卻與此大相徑庭。

美國各界盡管對雅爾塔交易爭吵不休，但1945年4月12日羅斯福的去世成為美國加入聯合國的最后推動力。國際主義者把他和威爾遜聯系起來，稱他是一位為理想主義偉大事業而獻身的烈士。公眾對聯大會員國資格交易的反應因悼念這位逝世的領導人而淡化了，有關羅斯福的傳奇應運而生。人們認為，是羅斯福總統接過伍德羅·威爾遜的火炬，帶領美國不斷前進。建立了國際組織。具有諷刺意味的是，羅斯福把他的現實主義和平體制建立在大國主宰的基礎之上，但他卻被后人一直奉為理想國際秩序的設計師。

三、羅斯福戰時集體安全思想中的大國觀

在羅斯福設計的戰后集體安全體制中，他為什么要把蘇聯列為與美國平起平坐的世界大國呢?羅斯福又是如何看待美國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呢?

羅斯福把英國列入大國是在情理之中的。他認為，說英語的民族是一個戰略利益共同體，尤其是在海權上。他的地緣政治思想就是建立在英美聯盟觀念基礎上的。“二戰”期間，盡管美英之間矛盾重重，但在他和丘吉爾建立了戰時的緊密關系之后，英美之間便很自然地建立起伙伴關系。關于這一點，眾多學者已有較詳細的闡述，在此不再贅述。

至于蘇聯，自1941年蘇德戰爭爆發后，羅斯福日益重視蘇聯在國際社會中的地位與作用。首先，由于蘇聯在對德作戰中顯示出了大國的實力和作用，使美國在對蘇關系上沒有多少選擇的余地。羅斯福認識到戰后的穩定需要蘇美兩大國的協調一致，并認為蘇聯的勢力在戰后肯定會擴張到東歐和中歐以及東亞的部分地區，因此，他不得不接受這些現實。凱南寫道，由于“二戰”的后果，無人能阻止斯大林在蘇聯西部邊界建立“一條寬廣的軍事和政治緩沖地區”，這就“不自覺地使他控制了半個歐洲”，羅斯福只得承認了蘇聯新的勢力范圍，期望這樣會促進蘇聯將來同西方友好。其次，羅斯福認識到美蘇兩國在全球的影響力。他相信，兩個大國盡管有不同的政治、經濟制度和意識形態，但它們必須合作。羅斯福對與蘇聯合作持樂觀態度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羅斯福認為，除了侵略芬蘭外，蘇聯在和平問題上的記錄是良好的。1934年蘇聯參加國聯后，就致力于和平事業。蘇德戰爭爆發后，羅斯福寫信給李海上將說，“我們不必擔心俄國支配世界的可能”，因為“俄國做好自己的事情至少需要許多年，他們不會再去滋生事端”。與他的進步主義歷史觀有關。羅斯福相信，社會不是靜止不變的，俄國肯定要逐步擺脫“專制和獨裁”，發展成為一個自由、寬容、和平的國家。并且他認為，1917年以后，兩國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假如蘇聯放棄世界革命學說，兩國的沖突不是不可避免的。他還相信，俄國將發生巨大變化，與它合作將不再困難。羅斯福對他個人的能力相當自信。他認為自己有能力說服斯大林與其他國家和平共處，遵守國際規則。他的妻子說，羅斯福把在德黑蘭與斯大林的第一次會晤看做一次挑戰，因為俄國人生性多疑，盡管總統不知道是否能消除斯大林的不信任。但他表示決不放棄。羅斯福相信，維持和平的合作最符合蘇聯的利益。他確信蘇聯已經承認，蘇聯安全與合法的目標可以通過與美國和國際組織的充分合作而最大限度地取得。

在羅斯福集體安全體系中，美國、蘇聯、英國和中國雖然都屬于世界警察國家，但美國在其中的作用最為特殊。羅斯福關于美國領導世界的觀念是：

1 美國是唯一具有領導地位資格的國家。羅斯福認為，在所有的大國中，美國是唯一無私的國家。它沒有傳統的敵人，沒有擴張領土的欲望，它只對維護和平、發展文明感興趣，因此，它是唯一讓世界信服的大國。其他各大國之間的和平關系也取決于美國的領導地位，英國、蘇聯和中國之間不可避免地會產生沖突，美國的任務就是作為他們之間的調解者。

2 美國的領導地位對于促進國際友誼和提高道德水準是非常重要的。羅斯福曾寫道?；仡櫄v史，我們作為“自由領導者”雖然存在一些污點，但是威爾遜的外交已經彌補了所有的錯誤。美國的善意和崇高的道德目的對世界已產生重大的影響。他聲稱，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美國的道德力量甚至比它的政治、軍事、經濟實力還要巨大。美國應該繼續發揮它的道德影響力。

3 美國是西方文明的繼承者和保護者。在羅斯?？磥恚瑲W洲已分崩離析，混亂不堪，因此除非美國對西方文化加以恢復、保護和延續。否則它將有可能消失。他表示，美國的領導權對于完成這個任務是必不可少的。

4 美國承擔領導責任是天定命運。羅斯福認為。戰后世界將為美國提供一個按照自己意愿塑造世界的機會，它必須抓住這次機會。他在1940年競選時說，為未來的世界指明方向是我們這一代美國人的使命。他認為，美國的機會是天定命運，在它面前充滿了希望和危險，世界是向一個和諧、繁榮的方向前進還是走向倒退或分裂成相互競爭的經濟區域集團，這個決定權在美國手中，美國對此將產生重大影響。因此，如果美國人民想要世界按照他們的生活方式發展，他們必須承擔領導責任。

總之，羅斯福設計的美國領導下的戰后集體安全體制企圖構建一個新的國際政治秩序。他雖然繼承了威爾遜的自由國際主義思想，但從一開始他就是一位務實的理想主義者。他要建立的集體安全體系與威爾遜的集體安全概念具有本質的區別，他依靠的是一種以劃分勢力范圍。并建立一個大國主宰下的聯合國為基礎的多邊合作戰略。羅斯福主張五大國都可在其地區勢力范圍內行使權力。美國在拉丁美洲、蘇聯在東歐、英國和法國在歐洲及其殖民領地、中國在東亞，而有關全球性的國際問題則通過聯合國的核心——安全理事會來解決。羅斯福雖然贊成設立聯合國大會，讓小國有發表看法的機會，但聯大在他看來只具有象征意義。從這個角度上說，羅斯福要建立新的世界組織，并不是由于他在多大程度上相信威爾遜主義關于集體安全的有效性，而是認為這個組織是美國參與國際事務、樹立美國領導地位的必不可少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