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首先對財政支出與經濟發展之間關系的研究進行了述評,進而采用聚類分析的方法,以地方財政支出結構和經濟發展水平為主要指標對區域重新進行劃分,把全國劃分為四大經濟區域類型。在此基礎上,利用面板數據對地方財政支出結構與地方經濟發展的關聯性進行實證檢驗,研究表明:我國地方財政支出結構的經濟增長效應具有比較鮮明的地區差異性,不同地區類型的各項財政支出的產出彈性差異較大。其蘊含的政策意義是在優化地方財政支出結構時,一定要特別注意與地方經濟發展水平及各項地方財政支出的產出彈性相適應。
關鍵詞:地方財政支出;地方經濟;聚類分析;區域財政
中圖分類號:F810.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176X(2008)01-0080-07
經典的財政理論根據公共產品的層次性將公共產品分為全國性公共產品和區域性公共產品,根據“誰受益,誰付費”的原則,相應地決定了各級政府部門的支出責任。對于地方性公共產品,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相比更能了解居民的偏好,對地方的情況更熟悉,因此,當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對該種公共服務的提供具有相同成本或成本相差不大時,地方性公共服務更適合于地方政府提供,這也就決定了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應該具有不同的財政支出結構。目前中國地方財政支出占總財政支出的比重已達70%以上,如果試圖優化中國財政支出結構,就必須重視地方財政支出結構優化問題。
一、文獻述評
自19世紀末以來,Wagner等著名的經濟學家就開始了公共支出與經濟發展之間關系的研究。而后,許多學者對這方面展開了深入研究。Arrow和Kurz[1]在構造公共支出模型上做出了開創性的貢獻。近幾十年來,面對自由資本主義經濟思潮的興起,各國政府紛紛開始嚴格控制財政支出規模,調整財政支出結構,而在進行財政調整時,面臨削減部分財政支出的選擇。同時,很多發展中國家受到財政約束的限制也面臨著艱難的選擇——是削減保健支出、教育支出、基礎建設支出,還是削減行政管理支出、國防支出(Devarajan,Swaroop and Zou)[2]。
長期以來,對于財政支出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的實證研究在理論界一直存在較大分歧,學者的研究得出了三類不同的結論:第一類學者的研究指出經濟增長與生產性支出正相關,非生產性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不大,甚至有負作用。Grier和Tullock (1989)利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115個國家的截面—時間序列數據進行的經驗分析表明,GDP的實際增長率與政府消費性支出比率是顯著負相關,相反,政府的投資性支出(基礎設施建設等)為經濟增長提供了必要環境。Aschauer 強調要區分政府消費支出和政府資本積累的不同作用,他的經驗分析表明,政府資本存量對生產率的增長具有正效應,但是政府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就要小得多[3]。Barro 明確區分了財政支出中的非生產性政府消費和生產性公共投資[4],并對98個國家1960—1985年間的人均GDP增長率進行了若干回歸分析,得出的結論是:公共消費對人均GDP產生顯著的負面影響,而公共投資對人均GDP有正的影響,但統計上不顯著。第二類學者的研究認為經濟增長與非生產性財政支出正相關,與生產性支出負相關,Devarajan,Swaroop and Zou (1996)通過對43個發展中國家近20年的統計分析表明,政府生產性支出占總支出中的比例對經濟增長有負作用,而政府的非生產性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與經濟增長正相關,這說明發展中國家的政府在基本建設上投資比例太大,而忽視了經常性的公共支出,如行政管理費用、社會治安、社會福利等。第三類學者的研究認為經濟增長與生產性支出的關系不確定,如Hulten和Schwab [5]的研究指出,沒有證據表明公共基礎設施對生產率的替代有正的效應;Munnell [6]和Gramlich(1994)的研究認為公共投資中基礎設施的生產性效應不確定。
國內學者郭慶旺等對我國財政支出結構與經濟增長的關系進行了實證分析[7],其結論為:財政總支出與經濟增長負相關,生產性財政支出與經濟增長正相關;財政人力資本投資比物質資本投資的經濟增長效應更大,用于科學研究的支出所帶來的經濟增長遠遠高于物質資本投資和人力資本投資所帶來的經濟增長。馬拴友對我國財政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進行的實證分析表明[8],部分生產性支出(基本建設支出、企業增撥流動資金等)和部分非生產性支出(撫恤和社會福利救濟、行政管理費用等)與經濟增長負相關,部分生產性支出(挖潛改造和科技三項費用、文教支出、國防支出)和部分非生產性支出(工商部門事業費等)與經濟增長負相關。曾娟紅、趙福軍的實證分析指出,行政管理支出與經濟增長之間呈負相關關系,社會文教支出和國防支出與經濟增長之間呈現正相關關系,我國財政支出結構需要進一步優化[9]。
縱觀學界對中國公共支出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雖然不同學者在模型設置、計量方法和測算口徑上多有不同,但是絕大多數的學者在模型變量中都僅采用了財政支出與經濟增長的相關變量,而且很少涉及地方財政支出與地方經濟發展的關系,而對我國地方財政支出結構與地方經濟發展的研究就更匱乏。針對已有相關研究的不足,本文擬就我國地方財政支出結構與地方經濟發展關聯性展開研究,并用聚類方法和面板數據(panel data)對我國地方財政支出結構的經濟效應進行實證檢驗。
二、以地方財政支出結構為主要指標聚類劃分區域類型
為了克服傳統區域劃分方法的缺陷,本文采用系統聚類分析方法對各地區經濟類型做進一步的分析。為了更加簡捷地說明我國各地區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和財政支出結構的差異,并且為了消除各地經濟存量的影響,我們在分析中采用了各地區的經濟增長率、人均純收入增長率和地方財政支出結構,即以基本建設、科教文衛、行政管理和社會保障支出分別占地區財政支出的比重作為類型結構分類的指標。我們對2005年的截面數據進行分析,采用的統計軟件為SPSS 11.0,按照不同的類距離定義,整理得到如下分類結果(如表1所示)。各種譜系聚類圖由于篇幅所限而省略,備索。
這3種分類結果基本一致,考慮到分類分得越細越好,這里傾向于采用第二種,即按最遠距離的分類結果。如果某一個地區至少兩次出現在某個類中,則將此地區歸入這個類,重新整理數據,得到2005年截面數據的最終分類結果(如表2所示)。
如果某一地區至少3次出現在某個類中,則將此地區歸入這個類,對這6組分類結果重新整理,得到最后的分類結果(如表4所示)。
從2000年的數據開始,除了個別省份外,各省的類屬基本穩定,大體分為4類,這可以分別代表4種不同的經濟發展類型。
通過觀察發現,前兩類所包含的地區大部分屬于我國相對發達的地區,并且地方財政支出結構較合理,但可能由于影響發展的因素不同,又被分為兩種類型;后兩類所包含的地區大部分屬于我國相對落后的地區,這兩類地區的地方財政支出結構也亟需優化,同樣可能由于影響發展的因素不同,也被分為兩種類型。
西藏由于在大多數聚類過程中,都是自成一類,然后才與某一個大類聚為一類,同時也考慮到現實中西藏經濟發展的特殊性,故分類中排除了西藏。海南省由于數據不全,故分析中也不包括海南省。
此外,傳統的地區分類與本文分類對比如表5所示,兩者有顯著差異,其中,東部(除海南)和中部地區分別包含有3種發展類型的省份,西部地區包含有兩種類型。由于不同類型的省份影響其經濟發展的主要因素不同,因此,傳統的分類中每類都包含不同類型的省份,以此分類為基礎的進一步分析難免會產生片面性。
三、基于地區類型劃分的地方財政支出結構實證檢驗
考慮我國地區經濟發展不平衡,根據上文劃分的四大區域對地方財政支出結構進行實證檢驗。本文采用的回歸方程為:
上式中,下標i為省份,t為時間,yit為實際的增長率;git表示t年i省財政支出結構,即各類財政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由于統計資料的限制,這里選取g1t、g2t、g3t和g4t分別表示基本建設支出、科教文衛支出、行政管理費和社會保障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Kit為t年i省投資增長率,由于受到統計資料的限制,本文用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來代替投資增長率;Lit為t年i省勞動力增長率,本文采用的數據為城鄉從業者總人數的增長率;u為隨機誤差項。在此處采用的計量軟件為Stata 8.0,實證檢驗的結果如表6—表9所示。
注:各列中與自變量相對應的數字上面的數字是回歸系數,下面括號里的數字是t值,*、**分別表示10%和5%的水平上顯著,W為Hausman檢驗的W值,模型所用原始數據來自《新中國50年統計資料匯編》(中國統計出版社,1999年)和《中國統計年鑒(1999—2006)》(中國統計出版社,1999—2006年),以下同。
表6中5個回歸方程的Hausman檢驗W值都顯著。因而這5個回歸方程均采用固定影響變截距模型。回歸結果顯示,地方基本建設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負相關,但在統計上不顯著;地方科教文衛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正相關,但在統計上不顯著;地方行政管理費用的比重在回歸方程(2)中與地方經濟增長率正相關,在回歸方程(5)中與經濟增長率負相關;地方社會保障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正相關,其中在回歸(5)中有很強的顯著性。在進行回歸分析時,僅僅考慮某一類支出的比重與綜合考慮多類財政支出占總財政支出的比重呈現不同的回歸結果,這主要是因為本文考察的是財政支出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單獨考慮某一類財政支出時,因其有正的邊際產出,增加這類支出會促進經濟增長,但若將幾類財政支出同時考慮時,在總支出不變的情況下增加某一類財政支出會減少其他類財政支出,若增加的這類財政支出的產出彈性低于其他類財政支出的產出彈性,就會出現與經濟增長負相關的問題。從表6中還可以看出,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城鄉從業者總人數的增長率與經濟增長率之間是正相關的,特別是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對地方經濟增長的影響很大,在統計上也是顯著的。
表7中除了回歸(3)沒有通過Hausman檢驗外,采用隨機影響變截距模型,其他的回歸方程都通過Hausman檢驗,采用固定影響變截距模型。結果顯示,地方基本建設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負相關,但在統計上不顯著;地方科教文衛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正相關,但在統計上不顯著;地方行政管理費用的比重與經濟增長率負相關;地方社會保障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正相關。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與經濟增長率之間是正相關的,但在統計上不顯著,城鄉從業者總人數的增長率反而與地方經濟增長呈現顯著的負相關,這可能與我們所選用的城鄉從業者總人數的增長率并不能反映所有的就業情況有關。
表8中每個回歸方程的Hausman檢驗W值都顯著,因而這5個回歸方程均采用固定影響變截距模型。回歸結果顯示,地方基本建設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正相關,但在統計上不顯著;地方科教文衛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正相關;地方行政管理費用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負相關;地方社會保障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負相關,其中在回歸(5)中有很強的顯著性。同時,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與經濟增長率之間是正相關的,城鄉從業者總人數的增長率與地方經濟增長正相關但統計上不顯著。
表9中除了回歸(1)和(2)沒有通過Hausman檢驗外,采用隨機影響變截距模型,其他的回歸方程都通過Hausman檢驗,采用固定影響變截距模型。回歸結果顯示,地方基本建設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正相關,但在統計上不顯著;地方科教文衛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負相關;地方行政管理費用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正相關;地方社會保障支出的比重與地方經濟增長率負相關,其中在回歸(5)中有很強的顯著性。同時,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率與經濟增長率之間是正相關的,城鄉從業者總人數的增長率與地方經濟增長正相關但統計上不顯著。
四、簡要結論及政策含義
根據地方經濟發展和地方財政支出結構的特點,本文使用聚類分析方法將全國的區域劃分為經濟發達地區、經濟較發達地區、經濟欠發達地區和經濟落后地區4種類型。前兩種類型的地區經濟發展迅速,地方財政支出結構比較合理,但是也有待進一步優化。后兩種類型的地區經濟發展緩慢,地方財政支出結構亟需優化。同時,實證檢驗的結果表明,我國地方財政支出結構的經濟增長效應具有比較鮮明的地區差異性,不同地區的各項財政支出的產出彈性差異性較大,因而,在優化我國地方財政支出結構時,一定要注意與地方經濟發展水平及各項地方財政支出的產出彈性相適應。在經濟發達和較發達地區要適當降低地方財政支出中的基本建設比重,在經濟欠發達和落后地區要保持一定量的基本建設支出比例。在經濟落后地區,行政管理費的增長是必要的,而在經濟發達地區,行政管理費用的過快增長已經對地方經濟增長產生了負面影響。同時,科教文衛支出和社會保障支出在發達地區和較發達地區對地方經濟增長是有利的,需要加大支出力度。
總之,地方財政支出結構與地方經濟發展之間存在著密切的關聯性。一方面,各地區要通過發展經濟來增強地方財政實力,另一方面,各地區要在現有財力的約束下,整合地方財政資源,優化地方財政支出結構,提高科教文衛支出和社會保障支出比重,逐步縮小區域間差距,增強地方財政的公共保障能力,不斷提高人的素質和環境質量,促進人與自然的全面、協調和可持續發展,進而實現和諧社會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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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Positive Analysis of Local Fiscal Expenditures
Structure and Local Economic Development
ZHANG Ming-Xi
(School of Public Economics Administration,Shanghai University of Finance Eeconomics,Shanghai 200439,China)
Abstract:The article carries a commentary on the research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fiscal expenditure and 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firstly.Then it uses the method of cluster analysis,taking the local fiscal expenditures structure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as major indicators,and divides the national division into four big economic region types.On the above foundation,it carries on the positive examination of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local fiscal expenditures structure and economics development level using the panel data.This research indicates that,economical growth effect of local fiscal expenditures structure has broad local difference,the different local types expenditure delivers different output elasticity.Its policy significance implies when government optimizes the local fiscal expenditures structure,it must pay attention 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conomic level and each item of local fiscal expenditure output elasticity especially.
Key words:Local fiscal expenditure;local economy;cluster analysis;regional finance
① Arrow,K M.Kurz.Public Investment,the Rate of Return and Optional Fiscal Policy [M],1970,John Hopkin Press.
② S.Devarajan,V.SwaroopH.Zou.The Composition of Public Expenditure and Economic Growth [J].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1996,37:313-344.
③ Aschauer,D.,Is Government Spending Productive? [J].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1989,23,177-200.
④ 生產性支出與非生產性支出的劃分存在著爭論,不同學者有不同劃分方法,Barro(1990)對非生產性政府消費支出所下的定義為:公共支出總額減去政府用于教育和國防的支出。教育和國防支出更象公共投資,因為它們對私人部門的生產率產生正的影響。而Grier和Tullock(1989)等學者則把國防和教育支出看作是非生產性支出。
⑤ Hulten C,Schwab B.Public Capital Formation and the Growth of Regional Manufacturing Industries [J].National Tax Journal,1991,44:121 -134.
⑥ Alicia H.Munnell.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 and Economic Growth [J].Journal of Econometric Perspectives,1992,Vol 6,No.4:189-198.
⑦ Edward M.Gramlich.Infrastructure Investment-A Review Essay [J].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1994,Vol.32,No.3:1176-1196.
⑧ 馬拴友.財政政策與經濟增長[M].北京:經濟科學出版社,2003:100-102。
⑨ 曾娟紅,趙福軍.促進我國經濟增長的最優財政支出結構研究[J].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學報,2005,(4):77-81。
(責任編輯:韓淑麗)
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注解、公式等內容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