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運用經濟增長的分配理論與方法,建立中國農業經濟發展核算模型,分析人力資本、科技進步、固定資本存量增長、固定資產投資增長、制度創新、勞動力增長、環境外部性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研究表明,運用高科技及現代化農業運營方式的生態農業產業化發展將成為推動中國農業經濟發展最重要的因素。
關鍵詞:農業經濟發展;分配理論;產業模式;生態農業
中圖分類號:F304.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8)01-0107-06
揭示并研究農業生產中投入產出之間的相關關系,揭示農業經濟發展的原因,對于制定新時期(2007—2020年)的農業政策,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促進工業和第三產業的發展,都有著重要的意義。國內學者對農業經濟增長影響因素進行定量分析研究時多采用生產函數法。較為重要的研究有朱希剛等較早地定量研究了農業技術進步對農業經濟增長的影響,他通過計量經濟分析得出了中國在各個五年計劃時期(“一五”至“九五”)農業科技進步的貢獻率分別為:19.92%、負值、2.29%、16.36%、26.28%、34.84%、27.66%、34.28%和45.16%。[1]林毅夫等則認為制度因素和技術進步因素同等重要,在他的分析模型中,將土地、勞動、資本、化學肥料作為農業常規投入變量,同時建立其他6個非農業常規投入變量(轉變為家庭責任制(HRS)的生產隊百分比,市場價格與制造品投入價格的相對價格指數(MP),超購價格與制造品投入價格的相對價格指數(GP),非谷物作物占總播種面積的比例(NGCA),復種指數(MCI),時間趨勢(T))用以估計農業制度變遷、價格調整、市場改革和技術變遷的影響。通過計量經濟分析,得出制度因素是1978—1984年農業增長的主要源泉的結論。[2]劉艷等選取了農業機械總動力、受災面積、耕地面積、農用化肥施用量、農林牧漁業勞動力5個影響因素進行分析,得出耕地面積和農業化肥施用量對中國農業經濟增長發揮了積極的作用,其中又以耕地面積即土地資源的影響最為顯著,農業機械總動力及勞動力的投入對農業經濟增長起著阻礙作用,而以勞動力投入的影響較為明顯,機械總動力影響較為微弱,其它因素對其影響不顯著。[3]楊振寧等設計了8個變量,分為4組來分別代表自然資源、資本投入、勞動投入、技術進步這4個影響因素。通過對1985—2004年數據的分析,得出在諸多影響因素中勞動力質量和技術進步起主要作用。并由此提出建議,認為國家在制定促進農業經濟發展政策時,應該把重點放在提高農民受教育程度和推動農業科技進步上。[4]陳衛平用非參數的Malmqusit指數法,研究了1990—2003年期間中國農業全要素生產率及其構成的時序成長和空間分布特征。結果表明, 1990—2003年期間中國農業全要素生產率年均增長2. 59%,其中,農業技術進步指數年均增長5. 48% ,而農業效率變化指數反而年均下降2.78%。從各省區情況看,測算的29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中除云南、內蒙古、上海、貴州和西藏的農業全要素生產率是負增長外,其它24個省、自治區和直轄市的農業全要素生產率都實現了正增長。[5]喬榛等在土地、勞動力、化肥和機械投入等因素外引入了制度因素變量,用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生產隊占全國總生產隊的比重、農業產品價格與農業生產資料價格的比例、農業稅與農業產出的比例關系、財政涉農支出占總財政支出的比重來代表制度變遷對中國農業增長的影響。通過對1978—2004年經濟數據的計量分析,得出制度變遷對中國農業經濟增長有著突出貢獻,并提出建議,應該把農村經濟制度創新作為實現農業持續增長的主要思路[6]。方鳴則認為影響中國農業經濟增長的因素主要來自于勞動投入、物質費用投入以及土地三個方面。在考慮勞動要素投入時,用勞動力平均受教育年限增長率給勞動力人數加權,作為反映勞動要素投入的指標。通過對全國、東部及中西部數據的比較分析,得出中西部地區農業經濟的快速增長并非僅僅單純依靠物質資本的投資,更應重視增加人力資本投資。[7]
應當指出,上述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分析研究取得了很多重要成果,如林毅夫等認為制度因素和技術進步因素同等重要、喬榛等得出制度變遷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有著突出貢獻等等,都是符合實際的。但是,目前這些研究并沒有得到定論,也沒有公認的成果。并且,很多研究考慮的因素不夠全面,所使用的生產函數法等方法也不夠新穎,因而還需要在新的理論方法指導下進行新的開拓性研究。
一、 中國農業經濟發展模型
(一)農業經濟發展的影響因素
經濟增長的分配理論認為,決定和影響經濟增長的因素,除了勞動力、固定資本(固定資本存量及固定資產投資)、知識(包括人力資本存量以及科技新知識等)以及制度因素外,經濟環境外部性(包括自然環境、社會環境、市場環境、政策環境等)也是一個重要的影響因素。外部性因素對農業經濟的作用表現為自然生態環境變化所帶來的經濟損失以及自然環境恢復、治理和污染防治的成本增加等環境壓力成本,包括農村社會保障、社會救濟等社會因素變化所帶來的社會壓力成本,還包括農產品與工業品的剪刀差,落后區域成熟人才向先進區域流動(由此造成落后區域的人力資本流失),落后區域遠離市場中心地,以及先進區域與落后區域的政策環境的變化等等。[7]
(二)經濟發展核算的分配理論模型
從分配角度來看,農業生產總值(增加值)可以分解為勞動報酬(廣義的勞動報酬包括工資、社會保障、相關稅收等)、資本收益(廣義的資本收益包括折舊、投資者分得的利潤、利息、相關稅收等)、用于提高擴大再生產及創新能力的“公積金”等。這可以表述為:
農業生產總值=勞動報酬+資本收益+用于提高創新能力的部分+其他 (1)
這里的“用于提高創新能力的部分”(cSD/K+dSH/L)類似于股份公司賬戶中的“公積金”,是獨立于勞動報酬和資本收益之外的“剩余項”的主要部分,是提高創新能力(擴大再生產和新產品生產能力)的源泉。這樣,把(1)寫成定量形式就是:
在式(2)中,α、β、γ、δ、a、b、c、d是參數,他們由制度和環境外部性決定;aLαHβSγDδ代表勞動報酬,bK代表資本收益,cSD/K+dSH/L代表創新能力,u代表“其它剩余項”。
按照上述模型,可以通過求全微分的方法建立起經濟發展模型,確定在農業經濟發展中,國內生產總值與勞動力、人力資本、科技投入、固定資本存量、固定資產投資、制度因素及經濟環境外部性的關系,從而把新增長理論和新制度經濟學的合理因素有機結合起來。
從生產要素的觀點看,固定資產存量K和固定資產投資D是兩個固定資本要素,而人力資本H和科技新知識S是兩個知識要素。
在式(3)中,y是Y(國內生產總值)的變化率(經濟增長率),k是K(固定資本存量)的變化率,d是D(固定資產投資)的變化率,s是S(科技投入)的變化率。h是H(人力資本)的變化率,l是L(勞動力)的變化率,q是制度創新對于經濟發展的作用,是經濟環境外部性對經濟發展的作用。
式(3)中的各參數α、β、γ、δ、a、b、c需要通過計量經濟學方法來確定,而制度創新貢獻率的測算則需要采用數據包絡分析(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簡稱DEA)方法。“環境外部性影響率”則是“去除各種因素后的剩余”,采用余值法來測算。[7]
(三)勞動報酬模型
以勞動力(就業人數、勞動小時)L乘以人力資本H(人均受教育年限乘以勞動力人數)的對數logHL,固定資產投資D乘以科技投入S再除以勞動力L后的對數logSD/L為自變量,以勞動報酬B的對數logB為因變量,對中國農業1978—2004年的數據(詳見表1)對數化后進行多元回歸分析,便可以建立起勞動報酬函數模型(即模型2中右邊的第一項)。
數據來源:增加值(當年價,億元)、農業固定資產投資(當年價,億元)來自《中國統計年鑒》;農業科研機構總經費(當年價,億元)來自申紅芳等“農業科技投入與農業經濟發展的實證研究”(《科學管理研究》2006,6);人均受教育年限(年)來自張藕香“中國農村人力資本存量地區差異的成因及對策”(中國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總65 期) 2006 年第4 期),勞動報酬占增加值比例來自《中國國民生產總值核算年鑒》;固定資本存量/農業增加值來自Jrg Scheibe的“THE CHINESE OUTPUT GAP DURING THE REFORM PERIOD 1978-2002”。
以產出Y減去勞動報酬B為因變量,以固定資本存量K、創新能力SD/K,知識SH/L為自變量,對中國農業1978—2004年的數據進行多元回歸分析,建立Y-B的函數模型(模型5),這一函數模型稱為“剩余值模型”。這一模型通過了各種計量經濟學檢驗,詳見表5、表6和表7。
模型(6)中各變量的含義是:Y為農業產出(增加值);L為勞動力(就業人數、勞動小時);H為人力資本(人均受教育年限乘以勞動力人數);D為固定資產投資;K為固定資本存量;S為農業科技投入,結果見表8。
二、中國農業經濟發展因素分析與產業模式選擇
表8是利用綜合模型(6)和數據包絡分析方法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因素分析的結果。從表8可以看出,1978—2004年平均每年人力資本的增長對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達到了31.5%,而科技進步貢獻率和固定資本存量增長的貢獻率都達到了22%,固定資產投資增長的貢獻率為11%,制度創新的貢獻率為10%;勞動力增長的貢獻率為6%,而環境外部性的影響率為-3.5%。
(一)常規投入因素對農業經濟發展貢獻的分析
將固定資本存量、固定資產投資以及勞動力這三項因素看作影響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常規投入因素。通過分析,勞動力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不高,僅為6%,說明中國農業生產率逐步提高,農業已逐漸由勞動密集型開始轉變。固定資本存量與投資對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總和為33%,說明中國農業經濟發展一定程度上依靠資本投入。改革開放以來中國農業的資本投入已有較大增長,但由于中國農業處于弱勢現狀,合理增加并有效利用資本投入依舊是實現農業發展的有效途徑。
(二)影響農業產業模式選擇的因素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
從分析數據可以看出,制度創新、人力資本以及科技進步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分別為10%,31.5%和22%。而這三方面恰恰決定或者影響著中國農業產業的模式選擇。這三者對于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已高達64.5%。下面對這三個因素對中國農業經濟影響進行分析,并同時從這三方面分析農業產業模式選擇的理論與現實依據。
1.制度創新中可持續發展觀的地位
制度創新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為10%,農業制度創新具體體現在農業體制改革,農產品市場的建立與完善,鄉鎮企業的發展與農業產業化選擇,農村社會保障制度的建立,農業稅費制度改革,農業政策、農業投入的調整等方面。其中,農業產業化選擇方面,建立在循環經濟理論上的農業可持續發展模式(生態農業產業化)成為極其重要的部分,是農業經濟效益與環境效益選擇的最佳模式,是建立在科學發展觀基礎上的農業可持續發展的科學選擇。
在改革開放初期,制度創新對農業經濟增長的推動主要來自強制性制度變遷。在林毅夫等對1978—1984年中國的農業增長進行的分析中,認為代表制度變革的各變量對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達到了48.6%,其中僅農業體制由生產隊轉變為家庭責任制一項的貢獻率就高達46.89%。但林毅夫等認為,家庭責任制轉變所帶來的經濟一次突發性增長已于1984年左右釋放完畢。
因此,我們認為1984年以后制度創新的貢獻主要來自農產品市場的建立與完善,鄉鎮企業的建立與發展,農業可持續發展觀等誘致性制度創新。改革開放以后,隨著計劃經濟的解體,從1985年底開始,以放開農產品價格和政府管制為標志的農產品市場化改革開始進行。中國的農產品市場開始逐步地建立與完善起來,并且隨著農產品市場化程度的不斷提高,農業產業化經營由數量的增長到提高質量和數量并重、由產加銷相對松散到產加銷有機結合并逐步形成企業與農戶雙贏的利益共同體、由局部探索到全面推進,呈現良好的發展勢頭。截止到2004年,中國各類農業產業化經營組織超過10萬個,帶動7 000多萬農戶,每戶年均增收1 000多元。在市場化走到現在的時候,制度因素中最重要的起最關鍵作用的則是國家提出的科學發展觀指導下的循環經濟與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指導思想。要求發展農村經濟要保持環境,實現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從純粹的經濟效益提高轉變為包括生態效益在內的農業綜合效益提高,從單純“量”的要求轉變到以“質”為前提的量的增長。
2.承載現代農業科技知識的人力資本因素
美國經濟學家舒爾茨(Schultz)通過美國農業發展的研究,得出一個結論:“今后促進農業土地產出率和農業生產率提高的重要因素不能只靠土地、勞動力數量、資本的增加,而是要靠人們知識、能力和技術水平的提高”。隨著信息時代的來臨,農產品流通改革的深化和農產品市場國際國內一體化的推進,特別是加入WTO以后,農民的經營管理水平將同農民的知識、技術水平一起成為人力資本的組成要素。
通過我們的測算,人力資本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高達31.5%,可見人力資本因素對中國農村經濟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由于人力資本是科技進步在農業中應用的載體,也就是說農業生產經營者是具有文化科技水平的人,因此,本文作者認為人力資本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的31.5%中,實際是包含了大量科技發展成果即科技進步對農業發展的貢獻。比較突出的表現為部分具有現代農業技術知識以及經營理念的生產者選擇了體現農業高技術含量的生態農業產業化經營模式,獲得了比以往化肥農業及傳統農業運營條件下高出數倍的經濟效益,同時極大保護農業耕地資源并突出實現了農業生態效益,實現了農業的可持續發展。
3.科技進步是生態農業產業化選擇的必然
科技進步作為現代農業的一個重要標志,其對農業經濟的推動作用至關重要。目前,世界上主要發達國家農業經濟增長均主要依靠科技進步。根據我們的測算結果,科技進步對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僅為21.9%。需要特別說明的是,本研究對科技進步貢獻率的測算結果(21.9%)與朱希剛等的研究結果相比明顯偏小。這是由于朱希剛等的研究采用余值法,認為除了物資、勞動力、土地對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以外,其余的農業經濟發展部分均由科技進步引起;而我們的研究綜合考慮了勞動力、固定資本、投資、制度創新、人力資本、以及科技進步等多方面的因素,將勞動力、固定資本等常規增長因素以外的部分進行了更細致的劃分。
而有測算表明,在美國的農業產出增長率中,科技進步率所占的比率已達到81%左右,而早在20世紀80年代,以色列的科技進步對農業增長的貢獻率就已達96%。經筆者文獻研究,美國和以色列農業科技對農業增長貢獻率之所以相對極高,正是因為他們早以采取了生態農業的產業化運營模式,采取農業高科技支撐下的生態農業產業化經營模式,使農業擺脫了傳統石油農業經營模式下的農業生態環境惡性循環的狀況,不再需要以高化肥投入和犧牲生態環境為代價來獲得高產量(這種情況下,高產量并不一定代表高效益),這樣既減少農業的投入又獲得了高效益,并且保證了農業產品的安全。
三、結 論
生態農業產業化發展是中國農業高效、高質增長的必然選擇。
因此,我們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在保持固定資本存量、固定資產投資以及勞動力這三項影響中國農業經濟發展的常規投入因素不變的情況下,中國要實現農業的高效益增長,其關鍵因素就是必須提高科技進步對農業經濟發展的貢獻率,而其采取的具體途徑就是加快推行生態化農業并實現生態農業的產業化發展。生態農業產業化發展是中國農業高效、高質增長的必然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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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 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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