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里的蝴蝶泉

大理三月好風光，蝴蝶泉邊好梳妝。

蝴蝶飛來采花蜜，阿妹梳頭為哪樁。

……

二十世紀六十年代，隨著電影《五朵金花》在全國放映，一曲優美的《蝴蝶泉邊》也唱響了大江南北。于是大理蝴蝶泉，一時間名馳遐邇，成了人人向往的愛情圣地。雖然當時影片中的蝴蝶泉，經過若干加工；但真實的蝴蝶泉，卻也風韻獨具。而到了今天，隨著時代的變遷，蝴蝶泉作為人與自然交融的人文景點，作為無數游人追求愛情的心靈棲所，更是風情萬種，魅力四射了。

蝴蝶泉，位于大理古城北約三十公里的蒼山云弄峰下。東對波光粼粼的洱海，北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南詔雄關龍首關，南面就是被譽為中國最大的白族村———周城村。據《南詔野史》載：“蝶泉，大理府龍首關之南。泉從石腹中涌出，旁有蝴蝶花一株，高丈余。夏月花開，狀如蝴蝶，而蝶銜之，蝶與蝶復首尾相銜，長垂至地。亦奇觀也。”

早些年，蝴蝶泉東邊的緩坡上，由于長期的山水沖刷，砂石成片，山坡上樹木稀少。但如今當你緩步上坡，四周已是滿目綠蔭。穿綠蔭行約半里，聞名中外的蝴蝶泉就在眼前了。

蝴蝶泉的大門是一座大理石砌成的石坊，石坊高約二丈，雄偉壯觀卻不乏典雅。走過古樸的石坊，迎面就有一塊高約三公尺、重約10噸青皮黑斑的大理石碑巍然挺立，碑呈棱形，正面右側有郭沫若手書“蝴蝶泉”三個大字，左側刻郭老詠蝴蝶泉詩的手跡；碑的背面，書徐霞客游大理蝴蝶泉的一段日記。沿林蔭小道曲折前行約三四十公尺，只見古樹林立，濃蔭蔽日，便有一方靜如處子的清泉嵌于其間，泉約50平方米，深3—4米許，最深處達6.4米。泉底鋪石，泉水明澈清麗，常有游人擲金屬錢幣于池中，觀其緩緩旋落，陽光從樹頂篩下，池底銀光閃爍，倍感泉水清冽。池邊距地面約二三尺的地方有一粗可合抱的樹干，似虬龍般伸過泉上，池邊用上好的大理礎石砌欄，欄錯落有致，蜿蜒成圈，游人可倚可坐，十分清幽。

蝴蝶泉早在明代就已很有名了。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途經大理時，不僅游覽了蝴蝶泉，而且在他的《徐霞客游記》中還進行了詳盡的記述：“有樹大合抱，依巖而聳立，下有泉，東向漱根竅而出，清冽可鑒。稍東，其下又有一小樹，仍有一小泉，亦漱根而出。二泉匯為方丈之沼，即所溯之上流也。”這個“方丈之沼”就是蝴蝶泉了。而泉上的合抱之樹，在明代就已大可合抱，據考至今已有400多年的歷史，可見其樹齡之長。這棵樹叫合歡樹，因其葉子極像蝴蝶，所以人們又把它稱為蝴蝶樹。而且據當地父老傳言：蝴蝶泉邊，原有一蓬枝葉茂密、開白花、發清香的茨蓬，花枝纏在橫斜泉面的樹干上，蝴蝶就沿著這些下垂的花枝連成串，那景象壯觀極了。

蝴蝶泉景致最美的時候，當數一年一度的蝴蝶會。每當春末夏初的農歷四月中旬，雨季未到之前，周圍田野莊稼收割將盡，田野較為干枯炎熱，相對之下，蝴蝶泉就更加顯得清涼濕潤，這時也恰好是蝴蝶交尾產卵的季節，這里成了遠近數十里蝴蝶交歡的極樂世界。大量的蝴蝶，從四面八方，匯集在樹蔭下，花叢中，翩翩起舞，成千上萬只彩蝶，歡聚一處，使這里變得花團錦簇。特別是在蝴蝶泉上，順著那倒垂水面的樹枝，無數蝴蝶，一只咬著一只的尾部，形成千百個蝶串，人來不驚，投石不散，構成令人驚嘆的奇觀，這奇景，不僅受到了歷史上一代代文人騷客的青睞，紛紛前來尋幽覽勝，并為它寫下了無數瑰麗的詩篇。明代四川新都狀元楊慎在《蝴蝶戲珍珠花》一詩就寫道：

漆園仙夢到綃宮，栩栩輕煙裊裊風。

九曲金針穿不得，瑤華光碎月明中。

白族大文學家李元陽則有“勝賞珊瑚樹，幽尋蝴蝶泉”的詩句留世。

清代詩人沙琛，在《上關蝴蝶泉》詩中也贊道：

迷離蝶樹千蝴蝶，銜尾如纓拂翠恬。

不到蝶泉誰肯信，幢影幢蓋蝶莊嚴。

清末，昆明名儒李坤亦寫有《蝴蝶泉》一詩：

仙衣遙罥蕊宮枝，長似晴闌曬粉時。曉露圓成珠錯落，東風剪出玉參差。春酣香國莊生夢，光碎瑤華謫使詩。云弄峰前泉照影，游蝶無自判雄雌。

而歷代文人描寫蝴蝶泉的對聯則更是難以記數。其中有名者如：

蝴蝶舞翩躚，為萬紫千紅飛來飛去，前生疑是莊周化；青山留勝跡，在層巒疊嶂宜晴宜雨，此地重吟道溫詩。

……

到了近現代，許多全國著名的學者、作家、詩人、藝術家更是紛至沓來，如鄭天挺、鄧拓、曹靖華、馮牧、魏巍、王蒙、白樺等等。而且很多人還留下了優美的文字。如20世紀50年代初我國著名作家白樺來到蝴蝶泉，他對當時的所見是這樣描寫的：

……出城(指大理古城)走了30里的時候，已經有兩三只蝴蝶開始攔路在我眼前飛舞、嬉戲了，于是，我知道蝴蝶泉就在前面了。越往前走，蝴蝶越多，當馬鍋頭“吁”地一聲，整個馬幫停下來的時候，已是萬蝶紛飛了。馬鍋頭指著一棵歪斜的古樹，古樹上落滿了各式各樣的蝴蝶，古樹下有一泓碧綠的深潭。我知道：這就是蝴蝶泉了。蝴蝶最愛的游戲是結成一條條長長的彩帶，從樹梢飄至水面；或是互相追逐，在天空中畫著彩色的圓圈兒。千萬只蝴蝶中，以黃粉蝶、白粉蝶、褐蛺蝶最多，其次是白鳳蝶、黑鳳蝶。

而同樣是上世紀50年代末來大理采風的《白族民歌集》作者之一的陶陽，在《跟隨毛星同志大理采風》一文中也寫到：

我們走近蝴蝶泉，見泉旁有一棵彎彎的合歡樹，覆蓋在泉水上面。樹葉上吊著一些大蝴蝶，蝴蝶仿佛是尾咬尾的，一串串倒掛著，有的還撲閃著翅膀，五顏六色，燦爛耀眼。據說每逢春天，成千上萬的蝴蝶圍繞泉水與樹翩翩起舞。現在是九月，蝴蝶沒那么多，可是除樹上吊著的，也有些緩緩飛翔，跚跚起舞的。大伙都在議論：別處已經無蝴蝶飛了，為什么唯獨這里還有蝴蝶呢?是泉水有香味引來的嗎?泉旁的那棵樹，名叫蝴蝶樹，難道那棵樹有香味引來的嗎?蝴蝶泉，令人的幻想也飛翔。

蝴蝶歡聚，人間盛會，每當蝴蝶會期間，當地群眾，特別是青年男女，成群結隊，到此觀賞，久而久之，約定俗成，以農歷四月十五日蝴蝶最盛期，定為蝴蝶會。蝴蝶會之名，漸傳漸遠，名聲愈來愈大。三百多年前的徐霞客就曾說：“蝴蝶泉之異，余聞之已久”，并在他的日記中這樣寫道：“泉上大樹，當四月初，即發花如蛺蝶，須翅栩然，與生蝶無異；又有真蝶千萬，連須鉤足，自樹巔倒懸而下，及于泉面，繽紛絡繹，五色煥然，游人俱從此月，群而觀之，過五月乃已。”那么，蝴蝶泉何以會出現這種萬蝶齊聚的奇觀呢?事實上據科學工作者考證，蝴蝶聚會是自然界生物傳宗接代的一種自然現象。每年農歷四月十五日前后，正是各種蝴蝶交配繁殖后代的時間，此時蝴蝶泉泉水清幽，四周濃蔭蔽日，泉邊合歡古樹、酸香樹、黃連木、夜合樹等芳香樹木競相開花，釋放花蜜，于是各種蝴蝶便紛紛從四面八方飛來躲陰涼，采花蜜，并進行相互交配，所以出現了這種萬千蝴蝶聚會的自然奇觀。正如我國著名學者鄭天挺在他的《大理訪古日記》中所寫“……泉外樟木合歡，刺桐環列盛密，春間蝴蝶來聚者，則合歡也。同行諸生物學家言，蝴蝶之來與樹木無關，蓋因其地陰蔭且有水，故來耳。”

千萬只彩蝶聚會合歡這一奇麗的自然景色已經夠迷人的了，然而更讓人稱奇的是，當地的白族人民，還給它附上了許多神秘、美麗的傳說。他們說：這些彩蝶是忠于愛情的古代白族青年男女變化而成；那蝴蝶泉，則是愛情的泉水；那淙淙作響的水聲，則是情人們的低聲絮語。難怪蝴蝶會期間，會有那么多的青年男女來這里相會了。

到了上世紀50年代末，電影《五朵金花》的許多鏡頭在蝴蝶泉邊拍攝。隨著這部影片的放映，本已聞名四海的大理一時間更是名聲大震，勤勞勇敢、美麗善良的“金花”和英俊瀟灑的“阿鵬”成了大理姑娘、小伙美好的象征，而作為影片的實景拍攝地蝴蝶泉則更是成了人們心目中一處象征純潔忠貞愛情的圣地，充滿了美麗、神秘的色彩，受到了無數游人的仰慕。

一九六二年，我國文學巨匠郭沫若來蝴蝶泉游覽，聽當地同志介紹阿雯阿霞的愛情傳說后，當場即興寫下了長達七十六行的《蝴蝶泉》詩。開頭的詩句是：“蝴蝶泉頭蝴蝶樹，蝴蝶飛來千萬數，首尾連接數公尺，自樹下垂范花序，五彩繽紛勝似花，隨風飄搖朝復暮。蝶會游人多好奇，以物擊之散還聚……”在敘述了這對青年的愛情悲劇后，又親筆寫下了這樣的詩句：

蝴蝶泉頭蝴蝶樹，蝴蝶飛來千萬數。首尾相連如串珠，四月中旬年一度。我來今已屆中秋，蝴蝶不來空盼顧。清茶酹禱蝴蝶魂，阿龍阿花春永駐。

于是，優美的傳說，純潔忠貞的愛情，火熱多情的詩行，更讓美麗的蝴蝶泉錦上添花，名揚四海，真正成了無數游人心目中的愛情之泉，圣潔之泉。特別是近十多年來，江澤民、李鵬、萬里、喬石等黨和國家的領導人也先后到蝴蝶泉參觀游覽，更使蝴蝶泉增添了無數美麗的光環。

蝴蝶泉的美，除了泉和蝶之外，還有許多人文景觀遍布于“泉”的四周。西邊，過泉后的圓形門，沿石級攀登而上，就到新建的六角檐“望海亭”。登亭遠望：雞山飛峙，山頂楞嚴塔隱約可見；山腳挖色、雙廊等村房屋田野依稀可辨；洱水如鏡，白帆點點；北面上關，巍峨險要；東南面喜洲古鎮，煙樹彌漫；右前方一片片油菜花連著江尾村，似一對利劍，插入洱海，這望海亭，確是望“海”的好地方。而且，近十多年來，隨著大理旅游業的迅速發展，當地有關部門對蝴蝶泉進行了深度開發，不僅拓寬了景區范圍，使景區面積達到了近200畝，而且積極在深挖文化內涵，提升景區文化品位上下工夫，在保護好原有的泉水、古樹名木的基礎上，停車場、大門、照壁、石牌坊、詠蝶碑、蝴蝶大世界、蝴蝶標本博物館、情人湖、鴛鴦池、照妝潭、八角亭、六角亭、徐霞客石雕像、蝴蝶樓、五龍戲水、月亮泉、金花賽歌臺、心結長廊等一大批新的創新景點相繼建成，并在四周廣植修竹，遍栽綠樹，使蝴蝶泉更顯清幽深邃，成了一個云南獨有的、歷史文化、人文景觀和自然生態相得益彰的生態公園。其優美動聽的愛情故事，寧靜典雅的自然環境，四季飛舞的蝴蝶奇觀，多彩多姿的民族風情總是讓無數游人贊嘆連連，留連忘返。

(旅游之窗主持 楊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