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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辯證法和認識論的“十六要素”

2008-01-01 00:00:00張一兵
求是學刊 2008年1期

摘要:所謂“辯證法十六要素”并不是列寧有意識地主動建構唯物辯證法理論體系的成果,而是對其哲學研讀的收獲所進行的歸納,并且僅僅是對關于主觀辯證法(認識論)理論所得的一些小結。離開這個特定語境而人為地將其抽象拔高,特別是把“十六要素”直接作為客觀辯證法的結構,并不符合列寧的初衷。

關鍵詞:列寧;黑格爾哲學;伯爾尼筆記;辯證法十六要素

作者簡介:張一兵(1956-),男,江蘇南京人,南京大學馬克思主義社會理論研究中心主任,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從事西方馬克思主義研究。

基金項目:教育部重點科學研究基地重大課題“列寧的社會理論與當代社會主義實踐”,項目編號:05JJD710128

中圖分類號:A2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08)01-0027-09收稿日期:2007-11-20

當列寧在“伯爾尼筆記”①中寫下著名的辯證法和認識論“十六要素”時,他對黑格爾《邏輯學》一書的研讀已接近尾聲(其時列寧正讀至全書的最后一章“絕對觀念”)。此時,列寧在閱讀中已獲得了主觀辯證法結構與認識結構(邏輯學)同一的認識成果,進而就想對自己一段時間以來的思考所得做一個總體的清理和歸納,以理清如何從主觀上辯證地把握外部世界的唯物辯證法的各個方面。在這次對自己近來思想的回顧和整理中,列寧對唯物辯證法理論的各個方面(環節)之間的內在聯系有了一輪粗略的思考,但這絕不是體系(結構)的理論表述。更重要的是,列寧在閱讀后期已經完成的重大思想轉變,即實踐辯證法的邏輯在這個“十六要素”中竟然沒有得到直接的反映。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一、文本結構的邏輯分析

關于列寧的這個辯證法和認識論的“十六要素”,我有三個新的想法:第一,這個“十六要素”的內容已經不僅僅是辯證法了,它還直接涉及大量有關認識論的重要內容。所以,我認為,應將“十六要素”前的定語修改為“辯證法和認識論”。第二, “十六要素” 不過是列寧對自己已經獲得的關于唯物辯證法理論認識的歸納,而且僅僅是對其中關于主觀辯證法的部分的歸納,而非列寧對唯物辯證法的整個理論體系的有意識建構。離開這一特設語境抽象地拔高“十六要素”,甚至將其直接作為客觀辯證法的結構,是不符合列寧的原意的。第三,“十六要素”的內容大多是對黑格爾辯證法思想的概括,而不是列寧自己關于唯物辯證法的原創性表述。因此,那種試圖以“十六要素”來正面建構馬克思主義唯物辯證法的邏輯體系的觀點之合法性是令人生疑的。

在我看來,這個“十六要素”并不是列寧自主提出的用以建構唯物辯證法理論的邏輯模型,而只是他在研讀黑格爾《邏輯學》的最后時段中,基于“絕對理念”平臺所作的一次理論小結。事實上,在《邏輯學》最后一部分的第三章,也就是全書的最后一章“絕對理念”中,黑格爾也對自己經過無數次概念轉換和理論運演而達及的思想最高點——絕對理念,或者說是辯證方法進行了理論總結,進而提出了一系列重要的原則。而列寧在通過閱讀完成多次重要的思想飛躍后,也已經足以輕松自如地準確把握黑格爾辯證法的基本要義了,所以,在閱讀這一章時,列寧也借著黑格爾對辯證方法的總結,對自己所理解的主觀辯證法邏輯作了一次思想實驗性的說明。但這不足以成為一個體系式的定論性的東西,而僅僅是一個不成熟的思想構境實驗。凱德諾夫從預設論出發,牽強附會地將“十六要素”說成是列寧在完成黑格爾《邏輯學》一書的閱讀之后,打算寫作辯證法專著的“第一個計劃”[1](P330)。我認為,這完全是一種主觀的臆斷和偽構境。

以我的理解,“十六要素”體現了列寧思想中存在的一個雙層邏輯思考和構境的遞升結構。當讀到黑格爾關于“絕對認識”的辯證分析時,列寧先是用德文原文摘錄了黑格爾的一段表述,并在這段話的兩邊劃了粗粗的雙豎線,在其左面標注了“辯證法的規定之一”[2](P189)。接著,他在一個未封口的分割性的方框中翻譯了這段話:“這個既是分析又是綜合的判斷的環節,——由于它〈環節〉,最初的一般性[一般概念]從自身中把自己規定為自己的他物,——應該叫做辯證的環節”①,隨即以一個大箭頭將這段譯文指向德文原文的右邊。

我們可以在文本原件的復制件上看到,列寧在這個方框的左端先寫道:“規定是不明確的!”然后,列寧又概括了黑格爾在第三章的前面部分談及作為概念邏輯結構的方法時提出的三個總體看法。凱德諾夫認為,列寧的對辯證法第一層次的這個概括直接來源于對以上這段摘錄的分析和思考[3](P300),而我認為凱德諾夫這種解讀是有偏差的。我的判斷是,列寧在此處的思考中,除第三條系直接出自上述摘錄外,前兩條重要的概括都是對《邏輯學》“絕對理念”(第三章)中黑格爾關于辯證法的總體說明的概括。這是一個微觀的文本細節。這也有三條總體性的概括,也是列寧這里的思想構境實驗的第一個思考層次。

第一條確定了主觀辯證法的前提,即客觀地“考察事物本身”,同時也說明了這種辯證觀察的總視角應有兩個向度:“從事物的關系和事物的發展”去形成我們的認識。如果還原到《邏輯學》的文本語境中,這也是列寧對黑格爾關于辯證方法的那個第一原則的改造。黑格爾的原話是:“方法這樣構成的東西,就是概念本身的規定及其關系。”[4](533)這是黑格爾客觀唯心主義的邏輯起點,在他那里,概念即本體論的真正基礎,也是認識的唯一對象。列寧在此將黑格爾的這種表述唯物主義地改造為對外部客觀對象的考察,并強調從聯系和發展的特性上去考察事物本身。這也自然是唯物辯證法理論的出發點。傳統唯物辯證法理論體系將“聯系”與“發展”這兩點設定為辯證法觀念的總體特征。

第二條說明了這種主觀辯證法的實質,就是對“事物本身中的矛盾性”的把握。這一條也是列寧對黑格爾方法論第二原則的改造。在《邏輯學》中,黑格爾是在論及作為辯證法開端的總體邏輯時,指認這種觀念辯證法總體邏輯在其本身中就包含了差異和“相異東西的統一”的。而列寧對此立刻有了一定的發揮,他聯想到矛盾作為整個辯證法的本質方面,“一切現象中的矛盾的力量和傾向”。結合后來列寧在“談談辯證法問題”里將對立統一指認為是辯證法理論的“核心”和“本質”的說法,這個觀點顯然被過度強化了。

第三條則闡明了這種辯證認識的全面性特性,即作為“分析和綜合的結合”的特性[2](P190)。這一點,正是對我們剛剛看到的列寧所摘錄的黑格爾那段表述的概括。列寧說:“大概這些就是辯證法的要素。”請注意,這里指的并不是本體論意義上客體辯證法的要素,而是在主觀辯證法、認識論和邏輯學三者同一這一立足點上的理論邏輯要點。因為,“考察”與“分析和綜合”等在主體上的認識論規定無論如何也是無法歸屬到本體邏輯中去的。

寫完第一個直接從黑格爾原文的語境中生發出來的總體表述后,列寧突然產生了新的想法,亦即在“也許可以比較詳細地把這些要素表述如下”之后的那部分內容,從而也才有了所謂“十六要素”的第二層次的展開“表述”(而非“體系”建構)。根據筆記原件的復制件來看,這十六個“要素”不是一次完成的,而是經由兩個不同的思考構境內在連接,并經多次思想實驗才精心組織后完成的。

緊接著上面三個總體概要,列寧幾乎是一揮而就地寫下了七條要點,這也是“十六要素”的第一個思考構境過程。這個思考主要是對上文提及的“總體概要”的直接和具體的展開。對于這一點,凱德諾夫的分析倒是正確的,他用了“三點擴展為七點”的小標題[3](P302)。其中(1)—(3)是第一條“概要”中兩個要點的展開,而(1)又是對唯物辯證法的前提(“考察事物本身”)的進一步確定:“考察的客觀性(不是實例,不是枝節之論,而是自在之物本身)”[2](P190)。關于這一點,我的推測是:這是列寧對剛剛看到的黑格爾在同一頁上的一段表述的改寫。黑格爾的原話為:“必須考察自在自為的事物本身,一方面從事物的普遍性去考察,另一方面也不要迷失方向,去抓環境、例子和比較,而是要心目中唯有這些事物,并且把它們內在地引入意識。”[4](P537)現在看起來,列寧對黑格爾這個表述的改造是十分準確和精到的。

(2)與(3)是關于第一個“概要”中唯物辯證法“總體特征”的兩個向度(“事物的關系和事物的發展”)的具體闡發:“這個事物對其他事物的多種多樣的關系的全部總和”,以及“這個事物(或現象)的發展、它自身的運動、它自身的生命”。我覺得,從這兩條開始,列寧才不再直接從黑格爾的文本語境出發,而比較自主地去表達他自己對辯證法的一般認識,當然,其中重要的觀點絕大多數仍然來自于他已經讀到過的黑格爾的辯證法思想。

(4)到(6)是從三個層面展開的關于上文所述第二條“概要”的唯物辯證法矛盾的本質界定的分類描述。顯然,這是一個比較復雜的思想實驗和理論構境過程。列寧先寫道“(4)事物中的內在矛盾的傾向(和方面)”以及“事物(現象等等)是對立面的總和與統一”。在第四條中的括號里,列寧注了一個#號,根據手稿上呈現的語義分析和筆跡來看,這個符號實際上是列寧涂掉的一個錯字[2](P192)。接著,列寧將后半句話劃出來,界劃成(5)。列寧為了在原來的第四條中分離出(5)來,也專門在(4)與(5)之間加了一個#號。(6)是“這些對立面、矛盾的趨向等等的斗爭或展開”。(7)則是對上面第三條的說明。在(7)中,他重復了第三條的內容,并在接著的一個破折號后寫道:“各個部分的分解和所有這些部分的總和、總計”。從手稿原件的復制件上我們看到,當寫完這七條要素之后,列寧用筆在左端劃了雙線,標注著:“辯證法的要素”。這是一種特設性的理論標注。后來對這個文本的命名也是由此生成的。并且,列寧在每一個豎寫的詞上都劃了雙線作為強調。這是列寧此處的思想實驗的第一個層次。

從手稿來看,列寧第一批寫下的辯證法要素就是這七條。他曾用一條長長的橫線將這一大段心得隔出來,可隨后又自己抹掉了這根分隔的線條,并用粗筆在第七條的右下端劃了一個小方框。在此處,列寧進行了第二次構境式的思想實驗。

在這個小方框中,列寧用粗筆重重地寫道:“可以把辯證法簡要地規定為關于對立面的統一的學說。這樣就會抓住辯證法的核心,可是這需要說明和發揮”[2](P192)。請注意,歷來的中文譯本中都出了一個極重要的差錯,即將這個處于第七條要素之后的方框錯移到第十六條要素之后。這種做法的原意是想保持“要素”之間的完整性,可是這么一動,就嚴重地遮蔽了列寧的真實思路。我注意到,凱德諾夫倒是在他的研究中再現了文本的原初樣態,即將這個方框加在了第七要素與第八要素之間[1](P330-331)。另外,從第七條到第十六條要素邊上的雙線,原稿上是劃在左邊的。我認為,這個小方框里的內容非常重要,它既反映出列寧對辯證法要素的上述兩個層次的說明的核心作了突出闡述,也引出了圍繞這個重心的第三層次的“說明和發揮”。為此,列寧才又寫下了新的九條要素(即第八到十六條要素)。我認為,這第三層次的表述還可分為三個意義指向。

首先,列寧在筆記本上(小方框的下面)先寫下了現今被界劃為第十一條和第十二條的文字,從直接的理論指向來看,這段文字是對第七條的進一步說明,因為在第二層次表述中,前兩個要點都得到了較充分的展開,唯有辯證的認識視角這一點沒有發揮。列寧寫道:

(11)人對事物、現象、過程等等的認識深化的無限過程,從現象到本質、從不甚深刻的本質到更深刻的本質;

(12)從并存到因果性以及從聯系和相互依存的一個形式到另一個更深刻更一般的形式。[2](P191)

這段文字十分重要,它正好說明了我在前文中已經指認過的一個觀點,即“十六要素”不是對客體辯證法結構的說明,而是從主觀辯證法的視角來界定辯證認識的特征。在這里,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一點。列寧強調了主觀辯證法這種認識深化的無限過程,強調了主觀辯證法中“從現象到本質、從不甚深刻的本質到更深刻的本質”的轉化,而這些規定是無法在客體結構中找到落腳點的。現象和本質,特別是“不甚深刻的本質”,也必須相對于主體(for us)而言才能成立。這是我們先前在研究列寧唯物辯證法思想時常常忽略掉的一面。也許,列寧后來又覺得這段表述過于冗長了,干脆把它的后半部分隔出來,單列為第十二條。根據文本分析,我發現,第八到十二條要素的序號都是后加的。列寧先寫下了第十一和十二條,然后一氣寫完第八到十條。顯然,完成之后,他是先注上了第八到十條的序號,隨后才把第十條與第十二條用分號隔開,分立為兩條。最后再為第十一和十二條加上序號的。

其次,列寧隨后一氣寫下了我們今天看到的第八到十條。這三條的意向是對辯證法三個要點的第二層次展開中所列具體論點的再一次個別“發揮”。具體而言,第八條是關于第二條聯系特征的進一步展開:“每個事物(現象等等)的關系不僅是多種多樣的,并且是一般的、普遍的。每個事物(現象過程等等)是和其他的每個事物聯系著的”。從文本上看,這是一個思想實驗的新結果。列寧在前面的第二條中“多種多樣”一詞的上方劃了一個叉,然后在第八條的開始處也劃了一個叉,這就標志了一個邏輯鏈接,即第八條是對這個“多種多樣”的補充性說明。而第九條是對第五條的發揮:“不僅是對立面的統一,而且是每個規定、質、特征、方面、特性向每個他者[向自己的對立面]的過渡。”從文本上看,列寧先是在第五條中的“統一”一詞的上方劃了一個“#”字符,不過他并沒有在第九條的開始時再加上這個“#”字鏈接符。第十條是對第七條的補充,而先寫上去的第十一和十二條也是這一條的說明[2](P191)。

最后,列寧還想對他已經先后三次展開的辯證法要素再做一點補充,便寫下了第十三到十六條要素。這最后四條是加寫上去的。第十三、十四條是對否定之否定特征的說明,分別加注在第七條后的小方框左側和第十一條的上方。“在高級階段重復低級階段的某些特征、特性等等,并且仿佛是向舊東西的復歸(否定的否定)。”第十五條則加注在整個第八到十四條的前端。在這里,列寧用了雙線來分隔,并且,這一條倒是在說明辯證法的范疇,“內容對形式以及形式對內容的斗爭。拋棄形式,改造內容”。 此時,最后的第十六條在筆記的下半頁里已經沒有落腳之處,只能被加寫在第一層次總體表述的后面。這一條是質量互變的雙向過渡:“從量到質和從質到量的過渡。(15和16是9的實例)。”實際上,最后四個要素恰恰是列寧為了說明作為辯證法核心的對立統一規律的展開和不同側面而加注的[2](P191)。

二、“十六要素”中的辯證法和認識論思想

關于文本的基本情況,上文已經作了比較充分的討論,以下我們不妨來具體看看列寧的這個理論小結及其更深一層思考的基本邏輯,其中,我們還將回溯性地指涉到列寧在整個“伯爾尼筆記”中關于辯證法和認識論的理論心得。

第一條,“考察的客觀性(不是實例,不是枝節之論,而是自在之物本身)”。這一點雖然直接依據了前文提及的黑格爾“絕對理念”一章中的相關語境,但它也是列寧站在唯物主義立場上始終不曾動搖過的理論信念。關于此,黑格爾的原話是“概念本身的規定及其關系”,或者也可以根據黑格爾在第二版序言中的說法,叫做“事物的客觀概念構成事物的實質本身”,辯證法的考察出發點“成為對象的,將不是事物(die Dinge),而是事情(die Sache),是事物的概念”[5](P13,17)。這是黑格爾在唯心主義邏輯中的一個自我指認,因為在黑格爾那里,辯證法是理念自身運動的內在邏輯。可是,在列寧看來,辯證法并不是概念自身的邏輯,而是人們通過實踐來認知和考察外部世界的科學方式。從這一要素的話語分析來看,在列寧的心中,唯物辯證法的邏輯視角首先就是對外部世界的客觀考察,此即意味著這種理論邏輯的定位不是本體論的,或者說不是離開主體實踐和認識的,而是一種從主體出發的認識論和邏輯學的規定。也就是說,唯物辯證法是一種學說[2](P90),它的諸種規定并不是對象的直接屬性,而是我們觀察外部世界的主觀結果。在此列寧強調的是,這種辯證法思維發生的起點是觀察的客觀性,而非康德、黑格爾所說的先驗構架或概念。

這個觀點是列寧研究黑格爾哲學的全程中一條始終不變的理論中軸線。在閱讀《邏輯學》之初,列寧就反復強調了自己的這種唯物主義立場。在閱讀序言時,他也明確提出,認識與邏輯不是直接從觀念,而是要“倒過來”從自然生活中引申出來,辯證法的思維范疇是“自然的和人的規律性的表述”。他不僅不同意黑格爾的上述唯心主義判斷,而且將其改寫為:“按照唯物主義的說法,不是事物,而是事物運動的規律”,或者按另一個地方的邊注說明的,“事物本身、自然界本身、事件進程本身的辯證法”[2](P92)。研讀進入導言之后,他倒是明確贊同了黑格爾對康德的評價,“康德的重大功績就是他使辯證法脫離了‘隨意性的外觀’”[2](P82),繼而又根據黑格爾的論述進一步將辯證法的理論起點表述為:要注意觀察事物的客觀的必然聯系。到了“存在論”的閱讀中,列寧又曾在一個大方框里寫下:“客觀地運用的靈活性,即反映物質過程的全面性及其統一性的靈活性,就是辯證法,就是世界永恒發展的正確反映”[2](P91)。我在上文中說過,在這一點上,萊文作了一個正確的判斷,他指出,列寧從來沒有放棄過唯物主義。還要強調說明的一點是,即使在列寧的思想發生重大理論邏輯易軌和認識飛躍之后,他的思想仍然沒有背叛唯物主義。

第二條,“這個事物對其他事物的多種多樣的關系的全部總和”。認識和觀察的全面性是列寧自始至終十分關注的問題,這一問題,在列寧讀書的過程中始終是與唯物辯證法關于客觀世界的普遍聯系觀念相一致的。閱讀序言部分時,列寧在說明邏輯就是發展規律的學說時,突出強調了它是“關于世界的全部具體內容的以及對它的認識的發展規律的學說,即對世界的認識的歷史的總計、總和、結論”[2](P77)。接著,當他在《邏輯學》導言部分中看到黑格爾所提出的辯證法的兩個重要原則:“聯系的必然性”和“差別的內在發生”時,立即就將第一個原則具體表述為“現象的某一領域的一切方面、力量、趨向等等的必然聯系、客觀聯系”[2](P82)。關于這一點,最重要的表述出現在列寧“本質論”第一篇的最后閱讀(“根據”)中。在那里,他先是復述了黑格爾的一些論點,大意是說明作為事物根據的東西往往是指“事物的全貌”,或者是指“事物的一切方面”,用唯物主義的話來講,這就是指“萬物之間的世界性的、全面的、活生生的聯系,以及這種聯系在人的概念中的反映”。繼而,列寧就舉了那個著名的關于“水滴”的例子:

一條河和河中的水滴,每一水滴的位置、它同其他水滴的關系;它同其他水滴的聯系;它運動的方向、速度;運動的路線──直的、曲的、圓形的等等──向上,向下;運動的總和。概念是運動的各個方面、各個水滴(=“事物”)、各個“細流”等等的總和[2](P122-123)。

讀到《小邏輯》第143節的一個附釋時,列寧在方框中概括了黑格爾的這樣一個思想:“現實的諸環節的總體、總和,現實在展開中表現為必然性”。《小邏輯》中黑格爾的原話是:“一個事物是可能的還是不可能的,取決于內容,這就是說,取決于現實性的各個環節的全部總和,而現實性在它的開展中表明它自己是必然性”[6](P300)。而列寧將其改寫為:“現實的諸環節的全部總和的展開(注意)=辯證認識的本質”[2](P132)。

第三條,“這個事物(或現象)的發展、它自身的運動、它自身的生命”。列寧十分注重黑格爾關于事物自身運動的觀點,因為這也是辯證法關于事物運動和發展的內部矛盾動力驅動的重要基點。列寧早在閱讀第一版序言時就注意到了黑格爾關于科學認識的運動的理論實際上是“自己構成自己的道路”,他贊同黑格爾關于事物的發展動因主要是事物內部的矛盾運動的看法。當他看到黑格爾在“本質論”中有關矛盾律的相關論述時,又以極大熱情對之作了肯定。在黑格爾那里,“一切事物本身都自在地是矛盾的”,并且這個觀點“更加能表述事物的真理和本質”[5](P65)。黑格爾還認為,矛盾是“一切運動和生命力的根源;事物只是因為自身具有矛盾,它才會運動,才具有動力和活動”[5](P66)。正是就這一點,列寧熱情洋溢地肯定道:“運動和‘自己運動’(這一點要注意!),自生的(獨立的),‘變化’,‘運動和生命力’,‘一切自己運動的原則’,‘運動’和‘活動’的‘沖動’(Trieb)”,都是黑格爾哲學中必須拯救和揭示的東西[2](P117)。當然,事物自己運動的原因就是矛盾。

第四條,“事物中的內在矛盾的傾向(和方面)”。第五條,“事物(現象等等)是對立面的總和與統一”。第六條,“這些對立面、矛盾的趨向等等的斗爭或展開”。列寧在導言中就贊成黑格爾將矛盾指認為“差別的內在發生”的說法,并進一步確認了“矛盾的必然性”,提出要注意“差別、兩極性的演進和斗爭的內部客觀邏輯”[2](P82)。我已經引證過列寧那段名言,即辯證法就是研究對立面“怎樣才能同一”和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化”的學說[2](P89)。可是,這并不是列寧的原創想法,它的源頭是黑格爾在“實有論”中的一段分析,在那里,黑格爾明確提出“思辨哲學的本性”就是在對立環節的統一中把握對立[5](P153)。

第七條,“分析和綜合的結合——各個部分的分解和所有這些部分的總和、總計”。第八條,“每個事物(現象等等)的關系不僅是多種多樣的,并且是一般的、普遍的。 每個事物(現象過程等等)是和其他的每個事物聯系著的”。這兩條在邏輯上是內在關聯的,認識論中分析與綜合的全面性,恰恰依存于現實存在的普遍聯系。在“本質論”的第一篇中,列寧讀到了黑格爾關于“排中律”的論述,對此,列寧肯定性地提出了如下看法:“任何具體的東西、任何具體的某物,都是和其他的一切處于相異的而且常常是矛盾的關系中,因此,它往往既是自身又是他物”[2](P115)。列寧非常贊成黑格爾的這樣一些斷言,如“整個世界的必然聯系”、“一切事物的相互規定的聯系”等等。他還專門摘錄過黑格爾在討論“度”的規定性時所舉的例子:“在發達的市民社會里,許多從事不同職業的個人,處于一定的相互關系之中。”[5](P360)故而,列寧才會那么肯定地寫道:“真理就是由現象、現實的一切方面的總和以及他們的(相互)關系構成的”[2](P166)。這實際上是第七條“要素”(認識論命題)的具體所指。

第九條,“不僅是對立面的統一,而且是每個規定、質、特征、方面、特性向每個他者[向自己的對立面]的過渡”。在“本質論”那一篇中,列寧讀到黑格爾關于“自在之物”向“為他之物”轉化的討論時,肯定了黑格爾的分析中有“非常深刻的”地方,因為,“在生活中,在運動中,一切的一切總是既‘自在’,又在對他物的關系上‘為他’,從一種狀態轉化為另一種狀態”[2](P90)。在讀到黑格爾論矛盾自身的運動和否定性時,列寧又說:“普通的表象抓到的是差別和矛盾,但不是一個向另一個的過渡,而這卻是最重要的東西”[2](P119)。不過,關于這一點最集中的討論,還是在“概念論”的最后一篇“理念”中。正值列寧第二次重要思想轉變中的第二個對比性認識完成的時刻,他重新翻開了《小邏輯》,其中第213節論證的正是“理念”。于是,列寧大段大段地摘錄了黑格爾就理念所作的一些表述,他的思考主要還是集中在概念的實現只能發生在現實事物的“總和”以及發生在它們的“相互聯系”之中這一觀點上[6](P398)。隨后,列寧寫下了兩段很長的評論。其中,最有意思的是列寧替黑格爾作的一個總結性概括。他先是在文本的最左邊提了一個問題,即“什么是辯證法”,接著在一個等號下又寫道:

概念的相互依賴

一切概念的毫無例外的相互依賴

一個概念向另一個概念的過渡

一切概念的毫無例外的過渡。

概念之間對立的相對性……

概念之間對立面的同一。[2](P167)

最后,列寧用一條虛線指向文本的右面,并劃了一個等號,然后寫下:“注意每一個概念都處在和其余一切概念的一定關系中、一定聯系中”[2](P167)。有趣的是,我們在列寧作這些標注時閱讀的《小邏輯》第213節的這兩頁中卻找不到與列寧的這幾句概括相匹配的文本段落,如此看來,這里標注的倒是列寧自己進行的一個建構性的思想實驗了,也就是說,列寧認為,在黑格爾的觀念中其實存在著關于概念辯證法的邏輯結構。對此,他還嚴肅地寫道:

不用辯證法這個大字眼,大致可以這樣說:黑格爾在一切概念的更換、依賴中,在它們的對立面的同一中,在一個概念向另一個概念的過渡中,在概念的永恒的更換、運動中,天才地猜測到的正是事物、自然界的這樣的關系。[2](P166)

第十條,“揭示新的方面、關系等等的無限過程”。第十一條,“人對事物、現象、過程等等的認識深化的無限過程,從現象到本質、從不甚深刻的本質到更深刻的本質”。嚴格來看,這兩條“要素”的內容與辯證法學說并無直接關系,倒是指向認識的辯證運動,后者正是列寧的長項。實際上,這也是“伯爾尼筆記”中自始至終凸顯為亮點的內容。在研讀《邏輯學》之初,列寧就在最早的心得中指認了“真正認識的、不斷認識的、從不知到知的運動的道路(據我看來,這就是關鍵所在)”[2](P73)。故而,當他在第二版序言里讀到黑格爾對康德“自在之物”的批判時,自然大為贊賞。在一個大的方框中,列寧寫下了自己的兩點看法:

(1)在康德那里,認識把自然界和人隔開(分開);而事實上認識是把二者結合起來;(2)在康德那里,自在之物的“空洞抽象”代替了我們關于事物的知識的日益深入的活生生的進展、運動。[2](P76)

列寧清醒地認識到,范疇是我們“認識世界過程中的階梯,是我們認識和掌握自然現象之網的網上紐結”[2](P78)。在導言的最后部分,列寧讀到了黑格爾關于從感性具體到抽象,再到具體的抽象的邏輯,也讀到了那個著名的關于格言的例子。我們都知道,在黑格爾的體系之中,作為理念發生前史,《精神現象學》已經證偽了感性意謂的虛假合法性,因此,思辨邏輯的開端就已是“擺脫了一切感性具體性”[5](P42)的抽象(共相)。可是,黑格爾還要繼續告訴我們,這種從抽象開始的邏輯觀念將進展到具體歷史規定性的抽象。用黑格爾自己的話說,即只是由于對其他科學有了較深刻的知識以后,邏輯的東西對主觀精神來說,才提高為一種不僅僅是抽象的共相,而是在自身中包含了豐富的特殊事物的共相;正像一句格言,在完全正確理解了它的青年人口中,總沒有閱世很深的成年人的精神中那樣的意義的范圍[5](P41)。

列寧指出,黑格爾這里的說明是一種接近唯物主義的歷史性比較。認識是隨著人的生活閱歷而不斷深入的,這是一個無限發展的進程。他發現,黑格爾正確地說明了認識過程中認知的有限性與無限性之間的關系[5](P125-157)。這就讓他立即聯想到自己在寫作《唯物主義與經驗批判主義》時關于物質概念不斷深化的那處討論,即“物質的深邃的無限性”[2](P76)[7](P271-275)。

關于這個后來變得炙手可熱的“從抽象到具體”的方法問題,列寧在之后讀到“概念論”的時候,也留下過一個完整的集中表述。那是在列寧讀到《邏輯學》“概念論”開篇部分的“通論”中,在那個文本語境里,黑格爾似乎是想對概念本身在全部“邏輯科學”中的地位做出說明。他聲明,直觀、表象之類的東西是自我意識的精神——其實,這是他在《精神現象學》里已經有所交待的內容,概念的出現是在抽象的思辨邏輯運動中,可是,概念卻也還不是理念,因為理念是“概念和實在的統一”[4](P251)。列寧先是在一個很大的方括號中肯定性地復述黑格爾的這個觀點,然后又超拔出文本的具體語境,提出了自己就此問題的完整看法:

思維從具體的東西上升到抽象的東西時,不是離開——如果它是正確的(注意)(而康德,像所有的哲學家一樣,談論正確的思維)——真理,而是接近真理。物質的抽象,自然規律的抽象,價值的抽象等等,一句話,一切科學的(正確的、鄭重的、不是荒唐的)抽象,都更深刻、更正確、更完全地反映自然。從生動的直觀到抽象的思維,并從抽象的思維到實踐,這就是認識真理、認識客觀實在的辯證途徑。[2](P142)

列寧關于認識深化的最重要的研究心得,主要集中在閱讀黑格爾《邏輯學》“本質論”的開篇所作的提要里。一上來,我們就看到列寧的一個呈現在文本摘錄中的特殊思想實驗:在《黑格爾全集》第4卷的正文第3頁,列寧先看到了“存在的真理是本質”這句話,他馬上批評道,“它聽起來是徹頭徹尾唯心主義的,是神秘主義的”,但是,“緊接著可以說是吹來一陣清風”:

存在是直接的東西。因為知識要認識真理的東西,即什么是自在的和自為的存在,所以它不停留〈注意:不停留〉于直接的東西及其各種規定,卻透過〈注意〉直接的東西深入〈注意〉進去,假定在這個存在的背后〈黑體是黑格爾用的〉還有著同存在不一樣的東西,假定這個背后的東西構成存在的真理。[4](P3)

就是在這個非常特殊的文本實驗中,列寧用下劃線標注了自己所關注的細節,原文中只有“自在的和自為的”與“背后”二詞下的著重號是黑格爾注的,其他的著重強調符號均為列寧所加。我們能看到,列寧特別關注的是:認識“不停留”于直接的東西,“透過”直接的東西,“深入”到直接的東西的“背后”,去追求認識事物的本質。他贊成黑格爾的說法,即,這是一條從外在的“存在之外”進入到“存在之內”的路。他專門在此段文本摘錄的右側寫下了“路”,并用下劃雙線表示重要。對這一點,列寧其實是十分熟悉的,他透徹地理解了黑格爾對康德的批判,即現象正是本質的表現,并且他也同意黑格爾的一個說法,即本質與規律是同一序列的概念。他說,“規律和本質是表示人對現象、對世界等等的認識同一類(同一序列的)概念,或者說得更確切些,是同等程度的概念”。隨后,列寧又在同一頁的右邊,用一個分叉的雙線隔出一個三角,并在其中寫下:“注意規律是本質的現象”[2](P127)。在接下去的一頁上,列寧又對黑格爾的這句話“規律就是本質的關系” 作了肯定①。這段文字下面的雙線是列寧加劃的,黑格爾的原文中只在“本質的關系”幾個字下有著重號。然后,列寧在一個大括號里對此作了評論:“規律就是關系。對于馬赫主義者、其他不可知論者以及康德主義者等等,這點是要注意的,本質的關系或本質之間的關系”[2](P128)。本質是共時性的,而規律則是運動、變化和發展中的本質關系,即歷時性的本質之間的關系。在閱讀“概念論”的第二篇“客觀性”時,列寧又讀到了黑格爾在“機械性”的一章中討論規律的段落,此時列寧對規律又作過一個集中的概括:“規律這個概念接近下列一些概念:‘秩序’(Ordnung),同類性(Gleichf?觟rnigkeit),必然性。客觀總體性的‘靈魂’,‘自己運動的原則’”[2](P155)。

事實上,在此之前列寧已經肯定過這樣一個觀點,“規律的概念是人對世界過程的統一和聯系、 相互依賴和總體性認識的一個階段”。他還說過,范疇是人類認識外部世界的階梯,或者叫“認識自然之網上的紐結”。而在這里,當列寧在《小邏輯》中讀到黑格爾的“實體是觀念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階段”[6](P313-314)一語時,干脆在一個方框中將其改寫為“應讀作:人類對自然界和物質的認識的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階段”[2](P133)。值得關注的一個文本細節是,在黑格爾的原文中這句話下并未加著重號,而列寧在摘錄它時特地在句子下面劃上了單雙線,以標識自己關注的思考焦點。需要說明的是,這些重要的認識在列寧實現認識飛躍之后,變得更加透徹和深邃起來。

第十二條,“從并存到因果性以及從聯系和相互依存的一個形式到另一個更深刻更一般的形式”。“從并存到因果性”,這似乎是在說明兩種關系,前者是指事物外在的、松散的并存關系,而后者是因果性關系。在“伯爾尼筆記”的通篇中,因果關系是列寧所涉不多的問題之一。從文本中我們能看到,列寧在筆記中談及因果關系時,大多數都是對黑格爾相關闡述的評論。當列寧讀到《邏輯學》本質論第三篇“現實”中的論述時,他一邊對黑格爾關于因果關系的部分論述進行摘錄,一邊也發表了自己的一些評論,大致意思是:“世界聯系的全面性和包羅萬象的性質”,而我們通常所理解的因果關系,僅是世界性聯系的極小部分,“原因和結果只是各種事件的世界性的相互依存(普遍)和相互聯貫的環節,只是物質發展這一鏈條上的環節”[2](P134)。列寧認識到,黑格爾所指的觀念的因果關系實際上是客觀世界之因果性的一種主觀反映,“‘因果關系的運動’=實際上在不同的廣度或深度上被捉摸到、把握住內部聯系的物質運動以及歷史運動”[2](P135)。列寧也注意到,在黑格爾的《邏輯學》中,因果關系并不像在康德主義者那里那樣被百般寵愛,甚至可以說相對于其他范疇而言,因果性是被黑格爾鮮少論及的。列寧認為,這可能是因為在黑格爾看來,“因果性只是普遍聯系的規定之一,而他早已在自己的所有闡述中深刻得多和全面得多地把握住了這種普遍聯系,并且從一開頭就一直強調這種聯系、相互過渡等等”[2](P137)。

第十三條,“在高級階段重復低級階段的某些特征、特性等等,并且”,第十四條,“仿佛是向舊東西的復歸(否定的否定)”。這兩條其實只是否定之否定規律的一個外部特征。我覺得,列寧對黑格爾的否定之否定始終不太能得其門而入。這一點,在他19世紀末剛剛開始接觸黑格爾哲學時就表露無遺。譬如在《什么是人民之友》一文中,在“存在論”的前面部分,當列寧最初遭遇黑格爾的否定之否定問題時,總是感到“抽象而費解”。直到寫下“十六要素”之前的閱讀中,他也還沒有明確地認同黑格爾關于事物和現象的肯定與否定的基本規定和復雜關系[2](P89)。反倒是在此之后,當列寧讀到《邏輯學》的最后一章“絕對理念”時,關于否定之否定的討論才略略打動了列寧。在那里,他先在一個大方框中指認了辯證的否定觀:

辯證法的特征的和本質的東西不是單純的否定,不是徒然的否定,不是懷疑的否定、動搖、疑惑——當然,辯證法自身包含著否定的要素,并且這是它最重要的要素——不是這些,而是作為聯系環節、作為發展的環節的否定,它保持著肯定的東西,即沒有任何動搖、沒有任何折中[2](P195)。

列寧注意到,在黑格爾哲學中,這個所謂的辯證否定正是列寧所關心的由內部矛盾構成的事物自身運動的泉源,所以他才肯定地說,這正是“辯證法的精華”。可是,即便如此列寧對否定之否定的三段式仍然提不起精神,他至多只是對黑格爾在否定之否定的基礎上將整個科學的發展形容為一個“圓圈的圓圈”表示了矜持的認可而已[2](P201)。在后面的“談談辯證法問題”一文中,列寧也肯定了這一比喻。

第十五條,“內容對形式以及形式對內容的斗爭。拋棄形式,改造內容”。最早,列寧是在第二版序言中看到黑格爾論形式與內容的關系的。在那里,黑格爾批評那種將思維形式僅僅附著于作為意識對象的“外在形式”的論調,主張形式恰恰是作為對象性內容的共相本質[5](P201),所以形式也正是內容的內在形式。列寧十分贊成黑格爾這個觀點:“形式是富有內容的形式,是活生生的實在的內容的形式,是和內容不可分割地聯系著的形式”[2](P201)。其實,黑格爾所謂的形式,就是作為事物共相的概念本質,所以當后來黑格爾再次討論到形式與本質的關系時,列寧也給予了肯定性的復述[2](P120)。

最后一條,即第十六條,“從量到質和從質到量的過渡(15和16是9的實例)”。在“存在論”開篇的閱讀中,列寧起初只是簡單地重復黑格爾對質所作的一些規定,如定在是具體的規定的存在,“規定已經是質”[2](P87),是“與他物有分別的質”。而到了第三章“自為之有”的最后,他卻對黑格爾“從質到量的過渡”一說頗有微辭,指出“質是規定性、自為的規定性、被設定的東西,是一——這些東西給人一種非常勉強而又空洞的印象”[2](P97)。此外,黑格爾對量和度的論述,也同樣遭到了列寧的質疑[2](P99-105)。

列寧在筆記中已經涉及到,但沒有概括進來的關于辯證法的重要問題有:自由與必然的關系、可能與現實的關系、目的與手段的關系、有限與無限的關系、絕對與相對的關系、整體與部分的關系、普遍與特殊的關系、主體與客體的關系、度的概念、根據的概念等等。至于未被列寧納入這個關于辯證法和認識論的“十六要素”的概括中,但卻在其筆記的它處有過一些深入研究和討論的認識論問題,就更多了。

三、對“伯爾尼筆記”的評論

我已經提到過,在前蘇聯學者凱德諾夫那里,這個“十六要素”成了列寧為寫作唯物辯證法論著而作的“第一個計劃”。前蘇聯《哲學史》第5卷的作者則認為,列寧的“十六要素”是“在馬克思和恩格斯之后對辯證法各個方面或要素的最充分和多方面的簡要論述”[8](P185)。對這些說法,我基本上是不贊成的。從前面的討論中已經可以看到,這個“十六要素”只是列寧對自己從研究黑格爾哲學的過程中直接獲得的有關辯證法和認識論的印象所進行的一個并不全面的概括,而不像前蘇東學者所說的那樣,是列寧建構辯證法體系邏輯的“計劃”,或者是列寧關于辯證法理論的多方面的“最充分”的論述。

此處還有一個疑點,即為什么列寧在這個小結式的理論概述中,完全沒有涉及自己在研究和思想實驗中已經發現的新東西,即實踐的邏輯。我注意到,國內學者叢大川在自己的研究中敏銳地發現了這一點。叢先生將列寧的“十六要素”與馬克思 “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作了一個比較性研究①。他從哲學對象、哲學基本問題和邏輯基石、邏輯軸心、認識論、世界觀和歷史觀、思維方式六個方面出發,對兩個提綱進行了具體的對比和分析,發現二者存在較大的差異。一語概之,馬克思的提綱是“實踐唯物主義”,而列寧的“十六要素”則是“物質本體論的辯證唯物主義”。他認為,列寧的“十六要素”中恰恰缺少了馬克思“提綱”中闡發新世界觀時所強調的實踐和社會歷史存在。我認為叢先生的這個結論是基本準確的判斷。可是,列寧在這個對辯證法的總體概括中未曾涉及自己已經自覺到的實踐邏輯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叢大川的答案是:恰恰因為列寧持有“物質本體論思維方式”,才導致他不可能在“十六要素”中引入實踐的觀點[9]。對這個的結論,我們不敢茍同。叢大川沒能發現筆記中列寧哲學思想所發生的重大改變,所以他固然也敏銳地注意到了“十六要素”中存在的這個問題,但卻未能真正解答它。我的判斷是:正因為這個小結并不是列寧有意識地為自己正面建構唯物辯證法理論體系而作的寫作計劃,而只是簡要地概括自己在讀書進程中印象最深的心得,特別是在辯證法(和認識論)方面的基本觀點而已,所以也就沒有再進一步提出辯證法和認識論的實踐基礎問題。可以想見,列寧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所作的這個“十六要素”的讀書總結竟然直接成為后人建構辯證唯物主義和唯物辯證法體系的重要邏輯構架。

讀完《邏輯學》一書后,列寧得出了一個與他剛開始讀黑格爾哲學時幾乎正好相反的結論:“黑格爾邏輯學的總結和概要、最高成就和實質,就是辯證的方法——這是絕妙的。還有一點:在黑格爾這部最唯心的著作中,唯心主義最少,唯物主義最多。‘矛盾’,然而是實事!”[2](P202-203)這段話對一些不懂辯證法的西方學者來說,自然是無法理解的,他們自然不能也不愿相信列寧可能從黑格爾的書中讀出唯物主義來[10](P145)。可是,列寧最終讀懂了恩格斯的這句話:“黑格爾的體系是顛倒過來的唯物主義”[2](P202)。因此,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辯證法并不是在詞句上顛倒回來的黑格爾, 而是從實踐主體出發的邏輯地顛倒回來的“黑格爾的體系”。顯而易見,這個心得與列寧在研讀的早期指稱黑格爾哲學“十分之九都是些外殼、皮屑”[2](P129)的態度,已經有了天壤之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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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列寧全集,第5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3] 凱德諾夫.列寧《哲學筆記》的研究[M].北京:求實出版社,1984.

[4] 黑格爾.邏輯學,下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6.

[5] 黑格爾.邏輯學,上卷[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6.

[6] 黑格爾.小邏輯[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0.

[7] 列寧全集,第18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

[8] 敦尼克等.哲學史,第5卷[M].北京:三聯書店,1976.

[9] 叢大川.關于列寧《哲學筆記》的理論思考[J].延邊大學學報,1997,(4).

[10] 威特爾.辯證唯物主義[M].北京:商務印書館,1963.

[責任編輯 李小娟付洪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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