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要修公路,村民世世代代的夢想。終于,讓他們這輩人看見了。他們激動地奔走相告,歡呼雀躍。
沒有過幾天,工程隊就進村了。推土機、碾路機來回馳騁,又寬又平的水泥路面,就在村民的眼中。一直延伸到了村口,再轉一個彎,就和大道接上了。這時,施工隊卻停下了。
村民們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跑過去看。他們看到,賀老大躺在推土機的車輪下,叫嚷著,誰要毀他的地,先讓推土機從他身上碾過去。大伙都明白了,村路再往前修,就必須經過賀老大家里的那塊地。而那塊地里,有賀老大家里的祖墳。
施工隊沒有辦法,就找來了村長。村長對著躺在車輪下的賀老大說:“賀老大,你狗日的給我快起來!你的那塊地,國家和村上都給你賠錢了,你還要啥?”
在村長的示意下,兩個年輕的后生就使勁去拉。賀老大雙手抱住車轱轆,死死不松手。村長急了,不耐煩地說:“你到底要什么,有屁快放,別藏著掖著,躺著耍賴。”
賀老大總算說話了,他說:“錢算什么,那是我家的祖墳。”
施工隊隊長插話說:“你的意思,遷墳也
賀老大說:“這與錢沒有關系。反正這墳我不能遷。”
眾人都搞不清楚,賀老大到底要干什么。
賀老大頓了頓說:“我就是不想讓路從這兒過。”
眾人都明白,如果路不從這兒過,就預示著要多花十幾萬元錢。其他人也在暗暗罵賀老大,怎么這么損,路修好了,他也走啊!
賀老大說:“村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村長焦躁地說:“你問。”
賀老大說:“我大兒當時考上大學,你說什么了?”
村長說:“我說啥了,哦,我說你家祖墳冒青煙了。”
賀老大說:“我女兒考上大學。你又說什么了?”
村長不假思索地說:“我說你的那塊地位置好,老先人埋在那兒,后人跟著沾光了。”
賀老大說:“那你說,我的小兒現在正上高三,馬上要考大學了,我能遷墳嗎?”
村長說:“這……”噎在那兒,不說話了。村民也覺得賀老大說得有理,不能為了區區十幾萬元錢,誤了孩子一輩子的前程。
晚上,村長還是來到了賀老大家里,做他的思想工作。但賀老大沒有商量的余地。村長只好留下了幾句硬邦邦的話:“遷也得遷,不遷也得遷。”
賀老大掂量著村長的話,自己當時聽到修路,憑著一時心熱,跟著其他人簽了征地修路的合同。如今,自己反悔,顯然處于不利地位。為了增加自己的分量,他就給在城中的大兒,打了電話,讓趕快回來。
大兒不知道什么事情,連夜開著車往回走。結果,在回村中的路上,車翻進了溝里,兒子受了傷,住進了醫院。
賀老大趕到醫院時,村長和施工隊隊長早已在病房里了。他不好意思地和兩個人打了一聲招呼,就急忙來到兒子床前。兒子拉住他的手說:“爸,你看咱家這墳……”。
賀老大看了看受傷的兒子,紅著臉說:“什么都不用說了,這墳,我遷。”說著,就走出了病房。其他人望著他的背影,哈哈笑了。賀老大的兒子一下子從病床上蹦了下來,解下了纏在頭上的白紗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