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圖同寶
吳湖帆藏有一塊玫瑰紅青田石章,形狀奇特,為正方形。若將石章就燈光照著觀看,色彩更殷紅晶瑩,非常可愛。
這塊青田石原為許姬傳珍愛之物,是許姬傳在北京店鋪中發現,用一百銀元買下的。
不久,許姬傳請吳湖帆畫一幅青綠山水。吳湖帆畫完交許,許姬傳給吳湖帆送上潤資一百元銀洋。吳湖帆以彼此相交多年為由,不肯接受,將一百元銀洋退給了許。許姬傳不好意思,可送錢吳湖帆不接受,想來想去,想起了自己剛買的這塊青田石章,所費也是一百元,于是就將石章代潤資送給了吳湖帆。
吳湖帆得了石章,大喜過望,愛不釋手,他將此青田石章看得和自己所珍藏的黃公望《富春山居圖》同等價值,同樣珍愛如寶。
“楓橋夜泊”詩碑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這首詩為盛唐詩人張繼所寫,張繼不是大家,卻因此詩而得名。寒山寺本是蘇州城外一座小寺,也因此詩而名聞天下。
為寒山寺寫“楓橋夜泊”詩碑,歷代皆有。最早的詩碑立于北宋,仁宗時宰相王郇公辭相后家居蘇州,曾為寒山寺寫一詩碑。明代時,王的詩碑已經遺失,由文徵明再寫一碑。文碑到清代末年已漫漶不清,學者俞樾(曲園)應江蘇巡撫陳夔龍之請,又寫刻了一塊詩碑,至今立于寒山寺內。
1936年,吳湖帆托朋友請國民黨元老、南社詩人張繼也寫刻一塊“楓橋夜泊”詩碑。民國時張繼寫唐代張繼的詩,兩位同名詩人相隔一千多年,后張繼寫前張繼詩,顯然是一段詩壇書界的佳話。其實,民國張繼從未游過寒山寺,但欣然應允,寫就的次日,張繼即去世了。吳湖帆見報載張繼逝世消息,恨自己相請之晚。不意過了幾天,朋友將張繼詩書寄來。吳湖帆悲喜交集,囑黃懷覺選石刻之,立于寺中。從此,俞曲園詩碑和張繼詩碑即并列于寒山寺中。
有好事者言:宋人筆記中記王郇公寫詩碑時,正在喪服中,故未署名。俞樾寫此詩后,當年下世。民國張繼寫此詩后,第二天即辭世。此三事巧合如此,在迷信的人看來,恐怕寒山寺詩碑很不吉利。
真假難定
造假不僅要材料,還要有功夫。
吳湖帆家富收藏,所收藏的珍品中有一幅南宋畫家梁楷的《睡猿圖》。
梁楷曾是宮廷畫家,得到過皇帝親授的金帶,其畫具有多種風貌,有工筆畫,也有淋離酣暢的大寫意潑墨。粱還獨創了一種減筆畫,所畫人物、動物僅寥寥數筆,卻意溢神足,神情生動,《睡猿圖》即是其代表作之一。
吳湖帆收藏的這張珍品,有傳說是張大干作假的偽作。有人說,張大干先將假畫畫成,然后將其放置在室外,日曬雨淋,等到畫幅破損暗舊,然后再加工修整,加上題跋語等等。
對此傳說,眾人將信將疑,因為找不至Ⅱ其他梁楷的畫可資對證。
吳湖帆與張大千是朋友,不知張大千是否向吳透露過真相,但吳湖帆從沒有對此作過說明。
畫院醫生
吳湖帆收藏有不少書畫珍品,但經他手的東西,許多都被他動過“手術”,再在其上題簽。
他曾得到一幅清代著名文學批評家金圣嘆手跡,原件為直幅,他將其割裂裁減,重新裝裱,最后變成了一對五言楹聯。
吳湖帆藏有“明四大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和“清四王”王時敏、王鑒、王暈、王原祁等人的山水畫。令外人奇怪的是,這些藏畫大小尺寸一致,人不解其中奧妙,只認為是巧合。
吳的朋友馮超然知道真相,馮告人曰:古書畫一到吳湖帆手里,若是同時代或同樣主題的畫,他不是“斬頭”,就是“截尾”,非把它們弄成同樣大小尺寸才罷休。長的割裂,短的加長,中間的連貫則就出于他自己的“接筆”。沒見過原件的,一般都看不出。
吳湖帆曾對人開玩笑說:“我是畫醫院中的內外科兼任醫生。”
子代父親成右派
吳湖帆有子女四人,子二,孟歐、述歐,女二,思歐、惠歐。
為何子女名中都有“歐”字?因為吳湖帆收到了唐代大書法家歐陽詢四帖,這差不多也是歐陽詢流傳于世的全部真跡。吳湖帆高興異常,將家中客堂名之為“四歐堂”。興猶未足,于是將他的四個子女都名之為“歐”,“四歐”以符歐陽詢四帖。
吳湖帆次子昊述歐1957年曾被打成“右派”,“文革”以后平反,在上海一高校任職教務科長。吳述歐曾對人言,自己被打成“右派”,完全是代父受過。
當年,反右運動開始,吳湖帆所屬單位上海文聯美術家協會要求各人寫思想認識。老先生不熟悉這一套,不會寫,拖了幾天仍是白紙一張。運動是要人人過關的,不寫就過不了關,這吳湖帆知道。可不會寫怎么辦呢?看著父親實在一籌莫展,吳述歐主動為父親承攬這一任務,代父親寫了份思想認識交了上去,解決了父親的難題。
萬想不到,在這份思想認識上面卻看出了問題。單位向吳湖帆追究。吳湖帆此時是更弄不懂了,于是老實交代,思想認識是兒子吳述歐代寫的。
就這樣,吳湖帆僥幸過關,兒子吳述歐卻被打成了“右派分子”。
吳湖帆與《富春山居圖》
《富春山居圖》是元代著名山水畫家黃公望的代表作,也是其最著名的作品。
《富春山居圖》高33厘米,橫6369厘米,紙本,水墨,始畫于至正七年(1347年),于至正十年才最終完成。《富春山居圖》描繪的是富春江兩岸的初秋景色,畫面上峰巒起伏,山勢曲折,山澗江畔,有村舍、亭臺、漁舟、小橋、叢林、飛泉,景隨人遷,令人目不暇接。黃公望崇尚師法自然,曾身攜紙筆,走遍了富春江一帶的山水寫生。
此圖很受明清畫家的推崇,明代董其昌曾題跋說:此畫天真爛漫,是黃公望生平最得意之筆。
可此畫的流傳卻經歷了一番曲折。
《富春山居圖》最初為明代沈周收藏,后為董其昌所得,再轉歸宜興收藏家吳正志,吳正志作為家傳,傳給了兒子吳洪裕。
吳洪裕生平最珍愛兩件書畫作品,書是《智永法師干字文真跡》,圖即是《富春山居圖》。清順治年間,吳洪裕臨死前,竟囑咐家人將這兩件珍貴書畫“焚以為殉”,燒了作他的殉葬品。家人不敢違拗,先燒了《智永法師千字文真跡》。第二天,當家人將《富春山居圖》投入爐中時,昊洪裕已奄奄一息,其侄子見狀,連忙從爐火中搶出了畫卷,但圖已燒去了一段。自此,這一遭受火劫的名畫就分作了前后兩段。
后一段仍沿用《富春山居圖》原名,于清乾隆年間被宮廷收入,民國以后,為故宮博物院收藏,解放前夕被運到臺灣,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
前一段則在民間輾轉流傳,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為吳湖帆所得。吳湖帆將其重新裝裱,定名為《剩山圖》。
吳湖帆家富收藏,家藏歷代書畫名跡、鐘鼎碑拓、陶瓷古籍等,其中不乏稀世珍品,如懷素草書《千字文》、宋代《梅花喜神譜》、梁楷《睡猿圖》以及黃公望這幅《富春山居圖》殘卷。因吳湖帆極欣賞黃公望的山水畫,故將此圖看作自己最珍貴的收藏之一。
解放后,吳湖帆將自己的大部分收藏捐贈給了國家。
這幅《富春山居圖》前段現藏浙江省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