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汪曾祺的小說《受戒》傳遞著這樣一種文化信息:佛教的世俗化其實就是佛教的人情化,只要是合乎“人情”的,總能夠七彎八拐地符合“神意”?!吧裥浴笨梢栽谑浪咨钪腥芙猓浪咨钜嗫梢杂小吧裥浴钡陌l現。如果說信仰就是對神性的敬畏,那么生活本身也可以起恭敬之念,生畏懼之想。恭敬的態度其實未必只對著神靈,恭敬是一種泛神的態度,一種過日子的態度,或許這也是汪老的《受戒》之道、立身之道和書寫之道。
關鍵詞:受戒;破戒;生為至上;俗與真和
中圖分類號:I206.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854X(2007)01-0109-04
和尚受戒本是方外之事,很嚴肅的,既然出家當和尚,常常是因為人生的大變故,比如說情變、破產、看破紅塵等等。但是汪曾祺的短篇小說《受戒》,把受戒寫成一件很隨意的事,小說中描寫廟里和尚的生活與鄉民過日子沒有什么兩樣。哪一家弟兄多,就派一個出去當和尚。當和尚只是一種與劁豬、織席、箍桶、彈棉花、畫畫、當婊子一樣的謀生職業,而且也要通過關系,那個叫明海的小和尚,就是因為做方丈的舅舅這層關系才受戒當了和尚。小廟里的方丈不叫“方丈”,不叫“住持”,卻叫“當家的”,因為他確確實實干的是當家的職務。廟里擺著一張賬桌,桌子上放的是賬簿和算盤。賬簿有三本。一本是經賬,一本是租賬,一本是債賬。和尚要做法事,做法事要收錢。他們吃肉也不瞞人。年下也殺豬,和尚也要過年。殺豬就在大殿上,一切都和在家人一樣,開水、木桶、尖刀。捆豬的時候,豬也是沒命地叫。跟在家人不同的,是多一道儀式,要給即將升天的豬念一道“往生咒”,并且總是老師叔念,神情很莊重:“……一切胎生、卵生、息生,來從虛空來,還歸虛空去,往生再世,皆當歡喜。南無阿彌陀佛!”
《受戒》這篇小說在文學界評價很高,風格自然,清新淳樸,技巧圓熟,對有情眾生的生命體驗完全是民間化的。學者胡河清譽之為“一片化機”的大手筆。“化”什么?化的就是真與俗的分別,契合了禪宗“見山只是山”的第三境。但是小說中描寫的和尚殺生,甚至帶著大姑娘、小熄婦私奔的故事,還是讓人匪夷所思,和尚不守清規,是因為“這個庵里無所謂清規,連這兩個字也沒人提起”。網上說有一位比丘尼要跟汪曾祺打官司,汪老已經故去,官司自然打不成。
小說中還有一個叫小英子的女孩,原本喜歡明海,明海當了和尚就更粘他了,整天像個書童一樣跟在明海身邊,明海會畫畫,尤其是花兒畫得好,小英子就把花掐來,命令明海照著畫,“畫,一朵梔子花!”“再畫,一朵石榴花!”,完全是一副野蠻女友的作派。到后來,鳳仙花、石竹子、水蓼、淡竹葉、天竺果子、臘梅花,小和尚遵命,把所有好看的花兒都畫了個遍。汪曾祺寫小和尚“知慕少艾”的心理,真是惟妙惟肖。結尾那一段被人頌為經典:兩人劃一條小船到了一片蘆花蕩子,小英子忽然把槳放下,走到船尾,趴在明子的耳朵旁邊,小聲地說: “我給你當老婆,你要不要?”明子眼睛鼓得大大的?!澳阏f話呀!”明子說:“嗯。”“什么叫‘嗯’呀!要不要,要不要?”明子大聲地說:“要!”“你喊什么!”明子小小聲說:“要——!”“快點劃!”英子跳到中艙,兩只槳飛快地劃起來,劃進了蘆花蕩。一個花甲老人把少男少女的兩相愛慕寫得如此有趣,童心可鑒。
和尚犯戒,本屬不妥,佛家講戒定慧三學,以戒為首,由戒生定,由定生慧。佛祖入滅前曾有弟子問:“您走后我們依靠誰?”佛祖慈悲教示:“以戒為師!”但《受戒》中講的那些殺豬吃肉,拈花惹草,男女情愛的事,在中國民間佛事活動中好像并不少見。在佛教史上,守戒與破戒的爭執大約從來也沒有停息過。早年佛教進入中國,教徒比較少,而且以上層貴族信徒居多,這些人出家的目的就是斷滅欲望,并不需要那么多清規戒律的約束,后來由于教徒逐漸增多,魚龍混雜,良莠不齊,很多人打著出家的幌子,或者是為了找碗飯吃,或者是為了避禍,所以整肅的規矩才慢慢多了起來。從東晉的道安到唐朝的百丈,創立了一整套僧制、法規、清規,現在都已經失傳,如今流傳下來的僧律清規基本上是以元朝的《敕修百丈清規》為源頭,這是當時的統治者為了維護封建統治的需要,假托百丈大師的名號修出來的,后經明朝洪武、永樂先后下旨推行,取代了原來的僧制清規而沿用到現在。這件事情可能說明一個問題:佛教的戒律與儒家名教之間息息相關,從歷代統治者施行教化的角度看,戒律是另一種形式的名教,在孝親祭祖、奉敬君王、節制人欲等基本的倫理觀念上,是服膺于儒家學說的。這個也可以解釋求道者的淑世觀,佛門中人雖然也會蔑視名教規矩,離卻是非善惡,但仍以“大德”濟世,守中持正,不信邪,不入左道,堅守正信,與世俗道德的大原則接軌。這里確有名教與戒律合謀的成分,所以對于參差不齊的信徒來說,有人要受戒,也有人要破戒,受戒和破戒各有其歷史文化根源。
比如“禁葷”,這個“葷”本來是指大蒜、蔥等氣味濃烈富于刺激性的東西,后來在中國,就變成禁食動物的肉了。吃素由梁武帝首先提倡,因為葷腥與殺生有關。而佛教在許多國家是允許吃肉食的,在中國尤其是南方地區松動性也很大,濟公活佛可以吃狗肉。佛祖“以身飼虎”的傳說也有道理可講,既然虎可以在饑餓時食人,饑餓的人也可以食動物,死亡在佛教中被視為一種超度,往生極樂,脫離苦海,沒有什么不可以。還有“戒色”,也是佛教發展到后來才有的,開始并沒有規定,大乘佛教本來就鼓勵教徒在家修行。至今在日本,很少有佛教徒獨自修行的,大部分都是帶著妻子“陪修”,相當于中國人說的“歡喜佛”。中國歷史上的“風流和尚”也不少,“風流”當然可以解為“風雅”,唐代的寒山、拾得、歸仁、賈島、棲一、皎然,宋代的九僧、秘演、道潛、仲殊、思聰等,不僅能詩善畫,而且在風月場上附庸風雅,喜歡結交文人雅士。有些和尚還寫閨怨詩、艷情詩,比如圓悟克勤的詩偈:“金鴨香爐錦繡幃,笙歌叢里醉扶歸。少年一段風流事,只許佳人獨自知。”還有寒山的“兒家寢宿處,繡被滿銀床”,法宣和尚的“桃花含淺汗,柳葉帶余嬌”,寶月和尚的“月為開帳燭,云作渡河橋”。至于那些和尚中的“帥哥”,形態華美,玉樹臨風,在舊時代自然成為許多太太小姐追捧的對象。
熊十力先生說,佛教的“戒律之本”,在于“不違自性”,“故戒者,自性良知之自由也”,“自當悉向天地萬物一體處周流無礙”①。把戒律拔得很高,主要是強調“戒”須是自主、自覺、自由的,如果太看重從外面強制的條條框框,就有違佛教本意。佛語云:“任持自性,軌生物解?!币馑季褪侨f物都有其自身規律,不要給它主觀定性,保持他們本來的性情就好。況且律法均是因緣所生,龍樹《中論》偈云:“未嘗有一法,不從因緣生,是故一切法,無不是空者?!雹诙U宗六祖慧能也主張“無相戒”,也就是“自心歸依覺”、“自心歸依正”、“自心歸依凈”③,持戒不能著相,惟在自性靈明??偟膩碚f,佛法與戒律之間也不是沒有矛盾,對于戒律要從大處看,從高處看,不應拘泥于具體的條條框框。
既然佛理上都有這么些超逸變通,就更不能指望民間信仰對于戒律守身如玉了。佛門事實上是“龍蛇混跡,凡圣同居”,和尚們受不了清苦耐不住寂寞,經常會有犯戒出格的事情發生,對不守清規的和尚,可以施以處罰、掃地出門。問題在于這種情況不僅僅是佛門中的特例,而且是在民間信仰中普遍存在的現象。比如民間對“殺生”的變通。我記得小時侯看祖母殺雞,每次見她用刀割雞脖子之前,口中都要念叨一句:“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然后心安理得地殺雞。我覺得這里面有一個讓人心安理得的邏輯:過日子殺雞宰豬是必需的、合乎人情的,故而可以原諒。菩薩也會講人情,她會為了一些事情高興、生氣、責怪、諒解,所以可以殺雞宰豬,條件是念個往生咒,求得菩薩的諒解,也給被宰殺的畜生一個好的去處。理解這種做法其實是沒有問題的,關鍵是搞清楚這個神佛世界與人情世界的關系,只要是合乎“人情”的,總能夠七彎八拐地符合“神意”。殺雞宰豬人之常情,但是殺人必得留心,對于十惡不赦的壞蛋,可以說“送你到西方極樂世界中去吧!”人事佛事都可以擺平;但是如果殺一個無辜的人,或殺一個道義上不該殺的人,那你是擺不平的,不僅擺不平,而且會引起人神共憤。這個現象很有趣,佛教的世俗化其實就是佛教的人情化,要在世俗人情中來體驗某種“神意”,這一點對于理解中國人的信仰問題實在是很重要的。
對于佛教的世俗化,歷來有兩種不同的看法,一種贊許,一種反對。贊許的說真俗無別,道在屎溺,戀愛結婚殺豬吃肉并無不可,只要心中無染,可以酒肉穿腸,理由就是“大道真體,不離聲色”④;反對者說這哪里還是宗教?簡直亂套了,連思想夠開放的蘇東坡都感嘆“佛法微已!”禪師與文人結交同游,酬酢唱和,鼓琴作畫,擁妓同斟,醉于歌樓,確乎有點不地道。出家就出家,干嗎還要和一群文人騷客廝混在一起,寫什么艷情詩?說什么“臨去秋波”中也有般若妙悟的機緣,對欲望要“不沾不脫”,游戲人間而又想“片葉不沾身”,不管怎么說,在道德上總是會讓人尷尬的。
但是從道理上說,和尚也有七情六欲,很難把凡間的事情一刀斬斷。汪曾祺在談他的《受戒》時說:“我認為和尚也是一種人,他們的生活也是一種生活,凡作為人的七情六欲,他們皆不缺少,只是表現方式不同而已?!雹萃粼髟谛≌f中從頭至尾都在描述和尚們怎樣有滋有味地過日子,荸薺庵里的人全然不在意什么“求道”,而是在“吃菩薩飯”。人們常說“王法大于佛法”,這里是“人事大于佛事”。俗事也好,佛事也好,都是人在那里過日子。汪老寫的這個“四十三年前的舊夢”,雖然無意于佛門中的是非曲直,卻也暗合了般若空宗的義理:道原本是“無分別”的,超越了是非善惡美丑,所謂“平常心是道”。何謂平常心?芽無造作,無是非,無取舍,無斷常,無凡無圣。這個天地是很大的,好人在其中,壞人也在其中,干凈的在其中,污染的也在其中,所以禪宗說“一塵才起,大地全收”。我看到有一首詩寫骯臟的東西,說“你污染的是人類的天空,你肥沃的是人類的大地”,會心一笑。無論從高處看還是從細處看,以“分別心”為依據的價值判斷都是可以消解、可以超越的,不要小看了凡人,也不要高看了和尚,有情眾生,骨子里大家都一樣。來自何方,去向哪里,禪眼觀之,也都一樣。
汪曾祺的《受戒》,至少有兩點讓人感覺意味深長,第一點是“吃肉念佛,模糊其事”。一樣的捆豬、殺豬,多一道儀式,神情莊重地給豬念一道“往生咒”,吃肉的現實與安心的策略配合得很好。宗教世俗化不能簡單地解釋為“滑頭”,它的“不二法門”其實是有奧妙的,不二就是兩邊不靠,模糊其事。佛學里面有個法則叫“遮詮法”,什么是“遮詮”?“遮詮”就是在遮蓋中顯現,在排除中存留,比如不畫月亮,只涂云彩,在云彩中留個空就是月亮了。確定的(肯定或否定)都是相對的,只有不能確定的才是絕對的。所以不能肯定空,也不能肯定有,不能肯定真,也不能肯定俗??隙ㄕ?,就帶出了俗;肯定俗,就帶出了真,真俗二分,都是相對的境界,只有無分、無待、無肯定,才是絕對的境界,才是真空,這叫“繞路說禪”。做俗人也好,當和尚也好,只有兩頭都不執著,吃肉不執著,求道也不執著,才是徹底的超越。這個“遮詮”很厲害,就像我們說“民主是一種最不壞的政治制度”,“市場是一種最不壞的經濟制度”一樣,世界上沒有最好,只有最不壞,模糊其事,反而精確?!妒芙洹分行∮⒆訂枺骸拔医o你當老婆,你要不要?”明?;卮稹班拧?,我們可以體會一下當時的情形,什么叫“嗯”?“嗯”的意思是模糊的,想要而又難為情就“嗯”,這種模糊很準確地傳達了某種微妙的信息。可是小英子不允許明海含糊其詞,明海當然只好大呼小叫了。世界上任何信息都是一個不確定的全息,背后都牽扯著一個不可曲盡的深淵,所以是“一沙一世界”、“一花一菩提”。胡適說中國的禪有幾大奧妙,其中之一就是“不說破”。不說破并不是賣關子,而是表示其中有說不盡的意味,模糊就是精確,說破道明就不是禪了。
第二點是“生為至上,俗與真和”。中國人把“生”看得極重,我們可以把日本禪和中國禪作個比較。根據李澤厚的看法,日本禪的境界止于“見山不是山”,要求擺脫生活俗見。求道之人,追求不同凡響,柔道、劍道、忍術,那些高超的心法都是有悖常理的,比如“不動智”、“不殺技”,武士格殺的最高境界要在“山高水深,云閑風靜”的靜穆、死寂中見:“所謂武土道,就是對死的覺悟……每朝每夕,念念悟死,則成常住死身,于武道乃得自由?!雹捱€有“物之哀”的悲苦體驗,“死寂之美”的怪異審美觀,殺人而“不動于心”的殘忍,迷戀剖腹自戕的獻身精神等等,要讓中國人來學這個,是很不舒服的,感覺有些怪異,有些不正常。相比之下,中國禪是“平常心”多于“反常心”,注入了更多的生氣和人情味,更少焦慮和死亡體驗,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在這里,沒有生與死的強烈沖突,生命可能過于溫情,過于平凡,缺少震撼力的勃發和激情的飛揚,但它是平和的、健康的、綿延的。它主張得道之后還俗,從“見山不是山”的絕塵之想,回到“見山只是山”的平凡俗常,人畢竟是個生命,就是成了仙也還要思凡嘛,蘇軾說“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天上寂寞呵,回到人間多好,照樣可以修道。所以中國禪是“俗與真和”。
雖然講還俗,但此處境界其實已經不一樣,畢竟蓮花不著水,心性修為達到無心于事的地步,也就是“整日吃飯未曾咬到一粒米,整日穿衣未曾披過一根紗,整日走路未曾踏過一寸地”,即禪宗所說的“不著相”。試想,哪有一個俗人可以做到吃飯不粘米,穿衣不披紗,走路不著地?做不到。這里好像有一個心理學問題:修道是遠離欲望好還是泡在欲望里好?《老子》第三章云:“不見可欲,使心不亂?!币詾橹灰床坏矫琅筒粫澳?,其實不盡然。李漁在《閑情偶寄》里說:“不見可欲,使心不亂;常見可欲,亦能使心不亂。何也?人能摒絕嗜欲,使聲色貨利不至于前,則誘我者不至,我自不為人誘。茍非入山逃俗,能若是乎?使終日不見可欲而見之一旦,其心之亂也,十倍于常見可欲之人。不如日在可欲之中,與若輩習處,則是‘司空見慣渾閑事矣’。”⑦和尚如果不是自主持戒,強行壓抑,一旦誘惑在前守不住,放縱起來可能比常人還厲害十分;而“日在可欲之中”,司空見慣,反倒容易看破。色中破色,欲中破欲,癡中破癡,這個“還俗”的思想可謂既近俗常,又合禪理。
中國佛教的世俗化、民間化暗示了一種很頑強的力量,它給我們提了個醒,對于一個習慣于實用理性的民族來說,不能指望其信仰的力量可以高居于世俗生活之上,或者說不能指望在世俗生活之上來建設純粹的心靈世界。這是一個傳統,一個可以批判、反思但是不可能逆轉的傳統。這個傳統并非完全是消極的,它同樣可以是建設性的力量,因為“神性”可以在世俗生活中溶解,世俗生活亦可以有“神性”的發現。如果說信仰就是對神性的敬畏,那么生活本身也可以起恭敬之念,生畏懼之想。對于人來說,恭敬之念、畏懼之想未必只對著神靈,恭敬是一種泛神的態度,可以恭恭敬敬地算賬、殺豬、放焰口、繪花、品茶、解經、求愛。持戒修禪固然是恭敬,但是最大的恭敬還是過日子的態度,有了恭敬的態度,無論做什么都是修道,所謂“心平何勞持戒,行直何用修禪”是也。自自然然、恭恭敬敬、心安理得就是修道。要放在過去,這種恭謹、恭敬的態度人們是習以為常的,大姑娘小媳婦的女紅手工、老工匠的精工細作、老藝人的怡然自得……看他們做手藝本身就是件很舒服的事情,說是“心靈的凈化”也無不可。什么是道?這才是道!在恭敬之中小心看護好自己的心靈和與之相關的一切,才是實實在在的“得道”。中國的知識分子喜歡坐而論道,喜歡大而化之的東西,更注意扶搖九萬里的鯤鵬,而對解牛的庖丁、斫輪的輪扁、戲水的丈人,自然不大放在眼里。而求道之實,還是在生活中更有意義。
看汪老的小說,受益頗多:傳統文化的涵泳,細微之處的功力,在人生波折中對歡樂、和諧、健康的堅持。但最重要的啟迪還是“態度決定一切”的恭謹,“青浮萍,紫浮萍。長腳蚊子,水蜘蛛。野菱角開著四瓣的小白花”——哪怕是寫閑花野草蚊子蜘蛛,寫老和尚算帳小和尚偷情,也要認認真真地完成,恭恭敬敬地交卷?;蛟S這才是文化還俗之后我們大多數人的精神出路。
注釋:
① 熊十力:《存齋隨筆》,上海遠東出版社1996年版,第144頁。
② 參見妙源編《大正藏》卷30。
③《六祖壇經·懺悔品》,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43頁。
④《虛堂和尚語錄》卷1,見妙源編《大正藏》卷47。
⑤ 汪曾祺:《關于〈受戒〉》,《汪曾祺全集》第6卷,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21頁。
⑥ 轉引自魏常?!度毡疚幕耪摗?,世界知識出版社1996年版,第135頁。
⑦ 李漁:《閑情偶寄·節色欲第四》,河北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第312頁。
(責任編輯 劉保昌)